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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潮
裴思隽在《雾锁晨钟》剧组的戏份全部结束了。正式杀青那天,全组上下的人都在祝他杀青快乐。
小陈抱着一束橙色的鲜花小跑着到裴思隽的面前,笑着说道:“隽哥,杀青快乐哦。”
裴思隽有点惊讶地接过那束花,“谢谢。”
小陈却摇了摇头,“隽哥该谢的人不是我啦,我只是代为转交而已,你看看上面的小卡。”
裴思隽低头看去,果然在花束之间发现了一张卡,上面写着——
“To.阿隽,杀青快乐,恭喜离大明星又近了一步。”
恍然间,一些细微的回忆再次涌入脑海之中。
“既然你不想让他给我送花,那……不如你送我一束吧。”
“你很想要?……想要就买吧。”
“……”
裴思隽了然地轻笑了一声,喃喃轻语:“花都送了,也不知道署个名。”
不过这其实也并不重要,因为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谢谢啦,煊哥。”裴思隽在心里说道。
上回在《霜华烬》剧组杀青的时候,贺时煊虽然也送了花,但因为后来在商场发生的意外,那束花最终却变得七零八落的了。
所以这一次,裴思隽格外珍惜。
他在上飞机回首都前专门买了防雨袋,又用湿巾缠住花的根部,一路上小心翼翼地细心呵护,把它原模原样地带回家中,按照网上现搜的教程进行保鲜,修剪完毕后插在家里的花瓶里。
做完这些后,裴思隽很有成就感地拍了张照片,发给贺时煊。
对方很快就发来回复——
【贺时煊】:你把花带回首都了?
【裴思隽】:是呀,我把它们照顾得很好呢。
【贺时煊】:其实不用这么麻烦,你要是喜欢,我再给你买一束就行。
【裴思隽】:这不一样啦,我只是想把煊哥的心意好好保存下来而已。
贺时煊半晌没有回应,过去了许久,才再次发来一句——
“谢谢。”
【裴思隽】:为什么要说谢谢?
【贺时煊】:没什么,你明天有空的话来一趟嘉创吧,给你妹妹转学的事情有着落了。
裴思隽听闻这个消息,内心无可避免地震颤了一下,紧接着而来的就是期待与狂喜,就像是在夹缝生存时终于看到了一点希望。
第二天,裴思隽如约而至。
迎着他急切的目光,贺时煊开门见山地将手里的资料推了过去。
“在所有愿意接收你妹妹的学校里面,青城一中是师资条件最好、升学率也最高的。但由于情况特殊,你给她办理借读没有获得法定监护人的同意,所以到时候要亲自过去和他们签署一份责任协议,以免后续产生纠纷。”
裴思隽一边听,一边翻看着资料的内容。学校的建校历程、师资情况、设施环境等信息一应俱全,还罗列了历年来的高考成绩,整体条件甚至比小妹原先的学校还要更好一些。
“能谈妥这么好的学校,煊哥应该费了不少功夫吧。”裴思隽抬头看去,感激地道,“真的麻烦你了。”
“是费了些功夫,但麻烦倒也说不上。只要能搭上关系,后续只需要谈好条件就行。”贺时煊说道,“不过这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除了当事人和你我以外,一定不要告诉别人,连乔心羽都不能说。”
“嗯,我知道。”裴思隽认同地道。
他现在所做的一切完全是瞒着裴家父母进行的,可说到底,他们才是小妹的法定监护人。
事情一旦闹大了,裴思隽就算在道德上占理,在规矩上也不占理。与其徒生事端,倒不如把这事瞒好。
“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我就帮你答复了。”贺时煊注意到他心思重重,及时开口,“如果顺利的话,最迟暑假期间就能办好。”
裴思隽深深地望着对面的人,一时之间,千言万语涌入喉间,最终却只化为一句语无伦次的感谢,“谢谢,煊哥……真的谢谢。”
“平常不是牙尖嘴利得很吗?怎么这会儿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怎么这种时候还要取笑我呀,你明明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裴思隽眉眼微微弯起,眼中含着似有若无的水光,但很快就被他掩藏起来了,“对了,方便给我一个你的收款账户吗?”
“怎么?”
“之前合同定金的三十万,我还没有还给你。”
他们原本定下的报偿是一百万的薪酬,后来在商定之下改成帮妹妹转学。如今这件事情已经办成了大半,先前支付的定金自然应该归还。
贺时煊听说之后愣了一下,“其实……也没必要。”
“怎么会是没必要?”裴思隽歪头不解,“我们之前谈好的,我帮你做事,你帮我解决小月上学的事情,再没有别的附加条件,这钱我肯定得还给你。”
贺时煊很想说其实他并不想把“你我之间”这条界线划分得如此清楚,而且他知道,一直以来渴望在首都安家的裴思隽,远比他更需要这三十万。
见对方半晌不语,裴思隽面色微凝,语气认真,“煊哥,从我们认识到现在,你帮我还不够多吗?陈文斌的事,换经纪人的事,还有小月转学的事……我真的不能再欠你任何东西了。”
贺时煊沉吟片刻,说道:“我帮你,会让你感到压力吗?”
裴思隽神色一滞,笑了一下,“倒也说不上压力,但总不能心安理得地对所有好处全盘照收吧。该是我的,我肯定不会让给别人。但不该是我的,我也不会多要。”
“我知道了。”贺时煊眼睫微垂,“回头我会把账户信息发给你。”
“嗯,这就对了嘛。”裴思隽笑眯眯的,紧绷的神色一下子放松下来。
贺时煊不动声色地觑着他面色的变化,心中若有所思。
“最近金承还有来找你吗?”贺时煊忽而问道。
“没有,怎么了?”裴思隽眨眨眼,“你把他制裁了?”
“……”贺时煊顿了顿,“那倒不至于。我只是在跟他谈合作,顺便警告了他两句。”
“哈,你怎么警告他的?”
贺时煊似乎有点不愿回答,但在裴思隽灼灼的目光之下,还是艰难开口道:“我让他离你远点。”
裴思隽爽朗地笑出了声,调侃道:“煊哥,占有欲这么重呀?”
贺时煊毫无感情地冷笑一声,“那我现在去告诉金承,你其实很欢迎他来找你?”
原本只是拌嘴的一句话,谁知裴思隽说道:“好啊。”
贺时煊:“?”
“你就去告诉他嘛。”裴思隽坏笑着说,“我的生活也需要乐子啊。”
“呵。”贺时煊冷冷地扫了他一眼,“要说你自己去说。”
“那算了吧。”裴思隽终于开够了玩笑,“他的联系方式早就被我拉黑了,我可不会把他再放出来。”
“拉黑了?”贺时煊眉头微挑,嘴角怎么也压不下去。
玩笑归玩笑,其实裴思隽心里清楚,像金承那么目中无人的人,绝对不会因为贺时煊的几句警告就放弃自己想做的事情。
他之所以不再来找裴思隽,一来是因为兴趣淡了,二来大概是忙于家族争斗,没工夫再去追着一个小明星跑。
这种有权有势的上等人,甜言蜜语张口就来,口中的喜欢可当不得真,裴思隽绝无可能上当。
他看了眼时间,“我待会儿还有工作,就先走啦。之后如果有时间的话我请你吃饭。”
“那你去吧,别耽误工作。”贺时煊刚才转晴的心情瞬间又垮了下去,面色如常地说道。
裴思隽跟他道了别,拿着桌上的资料准备离开。临走之际,又再三和他说了谢谢。
待他走后,贺时煊坐在原地良久,回顾着刚才的相处,心中泛起丝丝蜜意。望着空荡的房间,又觉怅然若失。
……
裴思隽今晚参加的活动是一场新媒体平台举办的晚会。
平台与华夜娱乐有合作,所以公司的很多艺人都被强制要求参加。大多数人都不需要表演节目,只是过去充充场面,刷刷脸而已。
即便如此,艺人们也总会绞尽脑汁地打扮,或是想在为数不多的镜头留下惊鸿一面,或是想在群星云集的活动现场得遇良缘。总而言之,从服装到妆容,无一不需要花费心思。
如果放在以前,裴思隽大抵只有穿别人挑剩下的礼服的份。但如今情况不一样了,他明面上是贺时煊的人,有自己的经纪团队,甚至还有专属化妆师和造型师。
从前那些被人排挤、看人眼色的日子是彻底一去不回了。
所以,当裴思隽一身正装光鲜亮丽、气派十足地出现在众人面前时,周遭的小艺人们虽然面上带着得体的微笑,心里却恨得牙痒痒。
他们怎么都想不明白,一个没有背景、没有人脉,甚至曾经被整个公司孤立围剿的人,怎么就能走到如今这一步?
就因为他勾搭上了嘉创的贺总?
这就是一步登天的感觉吗?
他们曾以为传闻中雷厉风行、不近人情的贺总是天边遥不可及的存在,可如果连裴思隽都能搭上这条关系,那他们为什么不可以?
裴思隽身处风暴中心,内心却相当平静。
周围投射来各种视线,有艳羡、嫉妒、愤恨、不甘……他并不在意,只是默然无声地站在那里,盈盈不群。
“思隽!”
一声跳脱的呼喊,打破了暗流涌动的氛围。
裴思隽不用抬头也能知道是谁在叫他——整个华夜娱乐,勉强跟他还有些交情的人,恐怕只有楼霄了。
楼霄今天一身天蓝色的穿搭,秉承着他一贯的可爱风格,看起来就像是还在上学的学生。
他分外娴熟地将自己整个挂在了裴思隽的身上,亲昵地夸赞道:“思隽,你今天可真好看。”
裴思隽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你干嘛?”
这孩子突然中邪了?平常私底下也不这样啊。
“很奇怪吗?我可是你的朋友啊。”楼霄挽上他的胳膊,“我们一起走吧,好不好?”
说罢,楼霄有意无意地扫了一眼周围的人群,那些羡慕和嫉恨的目光多多少少也分到了他身上,于是面上得意更甚。
这一下,裴思隽将对方的小心思看了个彻底,却假装什么也没发现,只是应了一句:“嗯,好啊。”
两人同乘一辆车到达会场。下车之后没过多久,就遇到了一个许久未见的熟悉面孔。
金遥似乎已经完全放弃用笑容作为伪饰,他阴沉着一张脸,紧盯着眼前人亲密的行为,“阿隽,你宁可跟这种下贱的人搅合在一起,也不愿意跟我重归于好?”
“喂!”楼霄抗议地发出声音,但碍于对方的身份地位,却又说不出什么顶撞的话,憋得脸都红了,支支吾吾半天,也只能甩出来一句,“你嘴巴放干净点!”
裴思隽不动声色地将楼霄挡在身后,不卑不亢地说:“我很想知道,在你眼里,什么是高贵,什么是下贱?”
“呵,你是在为他说话吗?”金遥脸色难看,“阿隽,你别忘了,当年对你恶语相向的人,可有他一份呢。你这么聪明难道看不出来,他费尽心思地表现出跟你相熟的样子,就是为了博得关注?”
“你?!”心思骤然被戳穿,楼霄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有点心虚地不敢抬头。
“这些我都清楚,当然不需要你来提醒。”裴思隽微扬起下巴,“但我想你大概是忘了,当初带头挑起纷争,让我被所有人孤立辱骂的,难道不是金少爷你吗?”
“阿隽!”金遥被这句话刺痛了,“曾经我对你做的一切,我都可以道歉,你想要什么补偿,我也都能给你。我今天就是专门来找你的,你就让我单独跟你说几句话,行吗?”
裴思隽却只甩下冷冷的一句话:“我跟你没什么可谈的。”
语毕,裴思隽转身离去,一秒都不想多留。
“没什么可谈的……是这样吗……有些事情,我原本不想告诉你的。”金遥拽住他的手,幽幽地在他耳边低语,“裴勇最近在到处跟人借钱,这事你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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