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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40
春风料峭,路上的车、行人来色匆匆,麦青刚从邮局取了信件,是白色信封,接口蜡封着,是以紫罗兰丝带装饰的手写信。
现在这个年代,还有送手写信的?她很好奇,许亦妮叮嘱她不要忘记帮她取信。
麦青照常坐上车去看望许亦妮和梁钟润,中介小哥的消息提前发过来,她正好约了明天的地点和时间,现在她无需再为金钱而发愁,是以打算一次性买下房子不必贷款。
紧接着,是工作室群聊里,又在热聊哪个明星,说自家哥哥多么好看。
作为老板,麦青十分称职道:【等我见到的时候,帮你们要签名——】
群里欢呼一片,十分热闹,不断弹出,【谢谢老板——】
【老板人美心善——】
……
最近也许是商务和综艺都没有接洽,群里的气氛反而很松弛,没什么工作压力。
麦青心里正觉得惬意时,韩雨旸开启了和她的单项聊天,【麦青,你在想新歌吗?到什么进度了?】
麦青手一僵,打算装下线。
【刚才在群聊里不是很活跃吗?麦大老板!你不会是想在演唱会的时候还唱那五首歌,加上反复串烧,到处拼凑吧?】
麦青差点儿咬了舌头,雨旸是个很好的经纪人,平时很活宝,但是一到工作,不能有比她更严肃的人了。
【我出道五年,才五首歌很正常,再说概念专辑的事儿我已经在计划日程上了,等到演唱会的时候我一定出新歌,好吧?】
韩雨旸这才满意地放下了一个经纪人的审视,转而谈论到她的生活上,【阿姨怎么样?咳咳,梁老师怎么样?】
虽然她并不熟悉这位梁教授,但想到他可能给她上过课,所以出于一种尊师重道的心理,即使阔别数学专业多年,但她还是要表示慰问一下。
麦青回忆了下这几天他们的表现,【我妈最近都不做噩梦了,至于梁……教授他也不错。】
毕竟他愿意去主动改变困境,这就是好的开始。
韩雨旸很是高兴道:【不错啊,说实话你突然不在北京我还有点恐慌,现在工作节奏一下子和缓下来,我居然感觉不错,要是还在金融公司里我发誓我会愧疚死的,我还能出去约会——】
约会?麦青可不知道,一起和她在北京住了两年的韩雨旸,什么时候谈了男人?
【约会?】
良久,韩雨旸发来语音,【呃嗯……emmmm,我不是有意要瞒你的,不过八字没一撇呢——好了,不多说了,现在我已经在约会了,就这样!】
麦青感到无语,所以她在一边鞭策自己的老板,一边在自我享受约会?
麦青简直气笑了,平复下来,光线照射车窗,司机师傅这时候说,“到了。”
麦青走下车,合上车门,她摇摇头,舌尖反复被‘约会’两个字牵动,没想到韩雨旸不显山不露水地谈了男友,她这才发现,从毕业到现在,她的联系方式里的异性除了合作伙伴杂七杂八之外,竟然其他都少得可怜。
在这个圈子里,有才华的人受人青睐,不是没有人追求过她,或是同行,或是老板,但她想,他们只看到了现在的她,一个乐坛新星,年轻而具备商业力,可以生育,可以赚钱,她心头念念不忘的始终是那个人望向她的清润目光,不掺杂衡量算计,只是无条件地相信她、相信她。
她提着手袋,挎着自己的包,推开许亦妮病房的门,许亦妮正躺在床上休息。
受过精神创伤的人是什么样?麦青想,也许他们无时无刻不在紧绷,这种痛苦让他们无法正常生活下去,唯有改变处境才能重新焕发生机。
她现在有足够的能量可以救别人,在这之前,她被人救过,也自救过,虽然过程并非一路高歌,索性她足够幸运。
麦青撩过许亦妮的鬓发,“妈,你做梦了吗?”
许亦妮嘴角漾出笑容,“嗯,做了个好梦,梦见小时候你的小姨和我一起坐在安陆村的山坡上放风筝,那风筝是旧的竹子风筝,上面画着一条深紫色的鲤鱼,山坡起风了,初春的时候,我放风筝,她看见风筝飞得很高,不停地拍手,那个时候她才一点点大。”
麦青沉默,她心中埋藏着秘密,她早已经知道许荠就是许园,母亲许亦妮能想象到,一个当年被迫高中辍学的女孩偷拿了身份证去了城里打工后来摇身一变成为美国顶级大学的女博士生吗?
没人会相信的,许荠死了,更不会有人记得这个比她更顽强的女孩。
麦青想,她该说出来的,她下定决心,正要告诉她,许荠死了,她已经死了。
许亦妮却开口道:“青青,圆圆的信你取到了吗?”
什么?许荠的信?
这真叫人惊恐,麦青才知道,原来许亦妮叮嘱她取的是许荠的信?
麦青怔怔地从手提包的口袋取出信件,许亦妮宽慰地点点头,“以前每隔三年要去镇上邮局取,还担心住在大城市收不到,怕错过了圆圆的信,幸亏镇上超市里认识的姐妹帮忙转寄,才知道以前都是瞎担心。”
麦青久久地凝视手中的信封,许荠明明已经死去很多年,她是梁钟润来到麦家村的诱因。
她完全确信自己在广南所看到的,她以前忙碌工作,正是这次放下手头的工作陪伴许亦妮才让她发现这惊人的事情。
麦青犹豫地拆开信封:
姐姐,见字如晤。
我从美国的加利福尼亚到欧洲的芬兰了,这里漫长的夜晚即将结束,我在芬兰做房屋设计师,美国的工作很累,所以我去了欧洲寻找我的新机遇,芬兰冬天的夜晚是漫长的黑,这里风景如画,湖泊很多,空气很好,我过得很好,思念你。
许园
麦青手指藏在纸下微微颤抖,她按耐住自己的心情和本来要说的话,“妈,在你心里,许园小姨是个什么样的人?”
许亦妮陷入漫长的回忆,“她……是我的希望,她一直没有让我失望过,即使被麦光明打骂,我只要想到她会给我来信,讲她所过着我不曾过过的生活,我就充满期待,她是第一个走出安陆村的女孩,她承载着我曾经的梦想。”
麦青垂眸心头微动,她折好信纸,放在许亦妮的手中,“可是……她从来没有回来过?”
许亦妮却眼中闪烁着更亮的笑意,认真对她道:“青青,是圆圆让我相信,我不能倒下,我要让你去你想去的地方,飞向更广阔的天际,看到你今天的成绩,虽然圆圆没回来,但是我知道她和我一样为你骄傲,更何况,她是我的妹妹,我的妹妹过得好,我就很满足了。”
在许亦妮依稀闪烁的泪花里,麦青仿佛看到她曾经所失去的梦想,许亦妮曾经以第一名考上过县里高中,但她最后却嫁给了麦光明。
虽然个中旧事她不曾听详细过,但她本能觉得,这里包含着一种不情愿甚至被迫的意味。
那个时候的农村女生普遍都上中专或者初中毕业,她的母亲虽有挣扎,却并不能例外。
麦青颔首,她已经不打算说出那关于许荠的‘残酷真相’。
如果能让活着的人更好,死去的人安心,她不能自私地捅破。
许亦妮的病友三个阿姨过来,“亦妮,过来玩会儿牌——”
许亦妮精神抖擞地招手,“来了。”
转头催麦青去照看梁钟润,“我这里没事,打会儿牌吃完午饭下午还有康复训练课,我现在觉得,大城市的精神病院住着挺好的,以前我是真不想来,明明我这个人还正常地说话吃饭,非让我来,青青,还是你见的世面多。”
许亦妮下了床轻推麦青到房门外,不忘叮嘱,“好好和梁教授说会儿话,不用着急来看妈——”
在麦青惊愕的目光中,那三位病友阿姨和自家妈妈许亦妮勾肩搭背往棋牌室去,有说有笑。
麦青无奈摇摇头,许亦妮好的时候,她也像刚认识她一样,过去的许亦妮沉闷嘶吼哭泣,现在的许亦妮正在逐渐从阴霾里走出来,面向人生的春天。
*
坐上电梯,麦青看了一眼手中拎的袋子,心中忐忑而紧张。
到了楼层,她走出电梯,进了梁钟润的病房,周姐正在照顾他,她拧干了洁白的帕子,梁钟润平静地接过来擦拭他挺拔的鼻子、朱唇,水珠丝缕落下,滑进他的脖颈,低领V字的棕色秋衣。
她来的时候正好看见这一幕,梁钟润一贯穿衬衣,扣子扣得紧,很少见到他这样近乎大方地显露出锁骨,不过即便那时,她也是见过的。
发烧的那天,她不仅看得清楚,还不小心触碰。
想到这里,她的手肘微微发烫。
梁钟润已经用过餐,餐盘里的红烧肉他剩下了,青椒皮蛋也剩下。
还能是为什么?食堂做统一标准的饭,红烧肉太甜,青椒皮蛋太辣,梁钟润看似对自己身边的一切都极为适应,实则最不适宜,麦青觉得这样甚至有点嘴巴刁的梁钟润,是活生生的,也是更令人喜欢的。
“麦小姐,那今天还是你带梁先生去公园吗?”
麦青点头,转而去了梁钟润坐着的轮椅旁边。
她朝他身上,他眼睫微晃,侧首仰视她,试探地伸出手,慢慢地抬出脚,单手支撑着桌面,有些扭曲地站起身体,她猛然发现,他的呼吸在急促发紧,甚至过修长的身体微微颤抖。
她试着靠近,再靠近,近乎能贴住的距离,她的手搭在他后腰上,轻声地朝他耳边道:“没关系,慢慢来,梁钟润,你可以的,总有一天,你会好起来的——”
梁钟润又是眼睫晃动,放任地让自己的脖颈贴近她的肩背,即便是这样,他也不敢真地把重量给她。
周姐在一旁看得眼睛都要掉出来,半张着嘴,左手捂着,还不忘一只手敲字,【钟绮小姐,梁先生今天他站起来了,要和麦小姐一起去逛公园。】
大洋彼岸的钟绮,守在丹的病床前,露出胜利的笑容,【不错,感谢你的通知——】
随即,大笔一挥,大方转账。
周姐这边收了钱,看向麦青简直是要散发出绿油油的蓝光。
钟绮揪揪丹翘起的卷发,“丹,下次不可以跟着Dad欺骗Mummy,是你同学的脚骨折了,不是你——”
丹的蓝眼睛委屈,但诚恳地道歉,“我知道了,妈妈,但爸爸说只有这样,我才不用上学,还能看到你。”
钟绮百感交集,亲了一口儿子圆圆的脸颊,威廉是个缠人精,她能怎么办?现在看来是坏心办好事了,既然有麦青照顾哥哥,她暂时不用太担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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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就要离开医院,开启二人独处生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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