潋春刀

　　门外是李妈妈等候着，她们来了这个院子，就被人隔绝在外面，一点窥探都不许，只能眼巴巴地在外面等候着。

　　已经入了夏日，蚊虫多，李妈妈将手中驱蚊的物件塞到了方时锦的手中，“夏日蚊虫多，娘子也不怕咬着。”

　　这是方时锦第一次来到李新霁这里，李妈妈并不知道两人在里面到底干什么，只隐隐约约地听到里面有交谈声，却也听不清楚咬字。

　　“多谢李妈妈，让李妈妈忧心了。”

　　方时锦揣着东西往回走。

　　“娘子如此，倒是让老奴忧心，可是三郎君做了什么事情？”

　　李新霁做了什么事情，才让从里面出来的方时锦都染上了泪意，那叫一个我见犹怜的。

　　方时锦擦了擦，“没什么，李郎君让我磨墨，折磨人的活。”

　　李妈妈却在心中呸了一声，她可不信，方时锦双颊通红，泪水挂在眼眸之下，怎么看都不像是单纯的磨墨。

　　可人家不说，能够怎么办？

　　“三郎君也真是的，居然让娘子磨墨。”

　　李妈妈心中有数了。

　　夜晚，大娘子的屋内灯火通明，李新霁端端正正地坐在板凳上，与大娘子面对面，昏暗的灯光将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你要是真的中意她，便纳了妾室吧。”

　　李新霁却冷笑着，“这可不行，母亲我对她没有什么非分之想，她那张脸哪怕是做妾室也不合适。”

　　那张脸是美的，只是有疤痕了，倒是挺可惜的，他虽然喜欢与美人玩，可是他从来不惹出事故来。

　　被大娘子这么一提，他既真的将方时锦想得真真切切的，将方时锦原本好的面容也想了一遍，倒是美人模样。

　　“你心里有数就行，这样的人家玩玩可以，但配不上你。”

　　身份低，家世差，怎么能够配上她的儿子？

　　“等过两日，我给你相看相看。”

　　李新霁到了适婚的年纪，是时候相看了。

　　“不...儿子还有要事，不能将时间浪费在这里。”

　　他还是拒绝了。

　　“承恩啊，你的大哥已经有了路，你也得要自己撑起来。”

　　李新霁喜欢胡闹，爱各个地方跑，有段时间是烟花之地的常客，天天去那些地方，在那些地方流连。

　　这么一想要是有人让他收心，倒也是不错的选择，只是一个方时锦可以吗？方时锦的品性太懦弱也太蠢了，就算是被李新霁看上了，也怕担不住，没过多久就又在外流连了。

　　这样的事情屡试不爽。

　　“母亲，你想这么多，还不如多督促大哥，让他赶紧生个孙子给你抱抱，你也免得想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李大娘子瞬间被气笑了，他们家这混小子，果然不能够给一个好脸色看，给了好脸色，多混蛋的话都能够说出口来，一点都不掐自己的面子，也不给别人面子。

　　“你还嫌我不忙？不然我这些事情都丢给你。”

　　“母亲既然有心思寻思这些，那必然是还清闲，你能多担待点就多担待。”

　　大娘子轻轻的拍了拍椅子上的扶手，“你...算了算了，你心里有数我就安心了。”

　　“还是母亲最疼我。”

　　他起身就要告退，“对了，母亲，过半个月，我要出去了，这次我想要带着方时锦出门。”

　　“出门？你当真和她没有什么？”

　　“母亲放心，我是母亲带大的孩子，是非我心里清楚着。”李新霁起身告辞了。

　　“今日厨房是有什么东西？”

　　中午之时，方时锦扒着厨房送过来的东西看。

　　“怎么近两日尽是酸的？”

　　绵绵眨呀眨眼睛，嬉笑着说道，“东苑有个主子怀孕了，她爱吃酸的。”

　　在李家孕妇并不是稀缺的，只有嫡子这头的孩子才是块宝，但李新霁和李新盛都没有成婚，哪儿来的嫡子，对于这样的孕妇，大娘子都不爱管，毕竟不是她肚子里爬出来的，和她没有血缘关系，有什么好管的，指不定还不讨好呢！

　　大娘子也不苛刻这些孕妇，怀上孕后份额会提高，但还是没有小厨房，和大厨房一起吃饭，可孕妇刁钻的口味难搞，有钱的孕妇就选择花钱来挡这个事情，只要给钱，大厨房的厨子都是好说话的。

　　至于大娘子大郎君等人，他们自己有小厨房，并不影响他们。

　　方时锦没有给厨房交费用，前段时间又得罪了厨房的人，自然有的受了，这些酸的东西有些酸牙，她连吃了好几日，牙齿都发麻了。

　　“诶。没办法，那珍姨娘就好这口。”

　　酸儿辣女，这个老话还是有不少人信的，前些时候珍姨娘特别喜欢辣的东西，可不知道怎么过了两日，所有辣的东西都散了，全都换成了酸的，倒是让人酸掉了牙。

　　“好歹能吃。”

　　“珍姨娘就指望着这一胎呢。”

　　珍姨娘不受宠，老爷来她房中一个月一次都是恩赐了，大娘子从来都是公正的，该有的东西都会有，可是不管在哪个地方的奴才，都有踩低捧高的风气，要是有了孩子，那么日子就好过了，要是个男孩，那么更好了。

　　李府的男孩虽然不珍贵，大娘子也瞧不上，可是对于姨娘来说，有个男孩就能够让李老爷多看一眼，男孩在老爷心中是有重量的，她们的日子也能够好过些。

　　“这样啊？”方时锦挑着这酸得掉牙的菜，脸都下挂了。

　　荷花却神神秘秘的凑过来，“娘子吃不下饭？我给你讲点下饭的事情吧。”

　　她给方时锦舀了一勺饭，满满当当的。

　　“什么事情啊？”这样的大院子，最是有意思了。

　　“两个消息。”荷花笑嘻嘻地说，只是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第一件事情和那位姨娘有关，听闻另一个姨娘也有了，她不满意大厨房为了省事情而都做这么酸溜溜的菜，闹了起来，大厨房那些泥鳅只想着滚过去，便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珍姨娘的身上。”

　　她咳嗽了一声，“你们猜怎么着？那姨娘跑去珍姨娘面前好好吵了一下，不然今日也不会多了几道甜菜!”

　　“你们猜那位姨娘是谁？”

　　方时锦和绵绵都睁着大眼睛看着荷花“是谁啊？”

　　“嘿嘿，是刚入府没多久的莲姨娘，那个莲姨娘你们知晓不？就是整日穿一身水粉的衣裳，爱唱戏的那位，听说是老爷从一出戏台子上拽下来的，这样的身份不妥，很多人都看不上，连珍姨娘都看不上，自然吵得更厉害，甚至还上手了，脸都划出痕迹了。”

　　这样的丑事倒是少见，大门大户的只知道是阴阳怪气，指桑骂槐，没想到也有人直接鲁莽地上手，将人好好的打了一圈的，着实是少见。

　　“这事情大娘子有反应吗？”

　　绵绵倒是没有说话了，只是盯着荷花一个劲的看着。

　　“大娘子哪儿什么反应，那日二姑娘在，是二姑娘发落了。”

　　大娘子生了三个孩子，两位郎君一位娘子，而她的嫡亲女儿已经没了，这个二姑娘便是庶出。

　　大多人对庶子庶女亲近不起来，这庶女却不一样，她是大娘子以前的丫鬟生的，很亲近大娘子，没出嫁前就侍奉在大娘子身侧，几乎是大娘子一手教出来的孩子，几乎天天带在身边。

　　“怎么处理的？”

　　方时锦身边的人都说大娘子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既然不是省油的，那么她教出来的人必定有体现，或许李钰是有被宠坏的缘故，而李新盛和李新霁是被她父亲教导着，可是庶子女就不一定了，李老爷不是什么爱孩子的人，他不喜欢大娘子，也跟着不喜欢大娘子身边的一切，而大听说李二娘子是大娘子身边长大，必定是大娘子亲自教导出来的。

　　方时锦支着耳朵听。

　　“折断了两人的手骨头，这还是看着她们怀孕的优待。”

　　一听倒是没有什么问题，可那是怀孕的人，一不小心容易流产。

　　“倒是狠心的娘子。”

　　“是啊，听闻在夫家也是厉害的，将夫家的上上下下搭理得干干净净，没有人敢说什么！”

　　方时锦点点头，“是个厉害的人。”

　　“这两日我要出典当，你们先帮我整理一下。”

　　方时锦已经打好决定了，“帮我将东西分类吧。”

　　“娘子，你本不该和李妈妈说的，这个事情说出去了，李妈妈只怕是要上心思了，她再跟大娘子说，娘子只怕在大娘子那儿都没有什么好脸色。”

　　这个事情方时锦确实是有些做错了，她说完就后悔。

　　“李妈妈是指派人给我了，我以为这就是自己人。”方时锦微微地叹息，“我后来一想，李妈妈是大娘子的人，或许也能够给大娘子提醒了。”

　　绵绵却摇头，“不，大娘子只怕是会膈应，娘子还是多防着。按理说这些东西都要藏着掖着，不能够这么处理了。”

　　方时锦点头，“只是我真的没钱，只能将这些东西抛出来，实在不行我就...我就和大娘子赔罪去吧，想来大娘子也不会过于苛责我。”

　　“到底是我错了。”

　　“娘子，娘子，这事情就过了吧。”

　　她们这个娘子什么都好，只是有时候主意太正，又有时候什么主意都没有，只能靠着别人给意见，什么时候被骗了都不知道，但是她是个好主子，至少知道护住他们这些下人，也知道去告状，这就足够了。

　　绵绵自然也清楚，方时锦肯定是要离开的，她们不过是短暂的相处，等以后连见面都没有机会了，所以她就不打算去使绊子了。

　　只是她们的娘子给她一种很矛盾的感觉，有时候是聪明的。

　　“就这样吧。”

　　方时锦捏着那筷子一口口往嘴里吃，只是她的脸控制不住得扭曲了，太酸了，真不是人吃的，也太难吃了。

　　绵绵只觉得自己的心是一操再操。“娘子吃着吧，等过两日，咱们也去打点。”那些捧高踩低的货色怎么样都会看着银钱的面子不会做得太过分，“娘子要是忍受不住，咱们今日就去打点。”

　　那天的事情大娘子肯定是知道的，可是大娘子没有主动去出头，还得要娘子去告一状，现在怎么样的处理结果都不知道，那些人还活蹦乱跳地在厨房呢，可见她们娘子也不是真的受大娘子的喜爱，大娘子是有勇气去闹，可闹多了只怕是笑话了，真要将他们处置，那就要致命的一击。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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