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柯学不是读心术

　　哪怕望月汐通过听心声提前得知赤井秀一的下一步动作并做好了准备，但那气息和过于亲昵的距离，还是让汐感觉自己的耳垂像被微弱的电流窜过，染上薄红。

　　……这人怎么总来这一套！

　　她维持着小白花该有的、略带羞涩与无措的人设，没有用力推开这个“得寸进尺”的男伴，但心下却对他这种故意的、表演性质的亲近颇为不满和无语。

　　于是，她搭在他西装外套小臂上的手，看似是因为紧张而轻轻攥住，实则指尖暗暗发力，非常精准阴险地掐住了他手臂内侧一小块皮肉，用力一拧。

　　“有意思吗？”她低下头，声音轻柔得像是在撒娇，但话语里的冷意只有赤井能懂。

　　赤井秀一脸上那游刃有余的表情扭曲了一下，虽然很快地恢复常态，但还是没能完全绷住，从牙缝里“嘶——”地吸了一口凉气。

　　他保持着凑近的姿势，用同样轻的声音无奈抱怨：“你这……还不如直接推开呢。”

　　说完，他非但没有退开，反而得寸进尺地，将自己戴着黑色面具的额头，轻轻抵上了她同样被面具覆盖的额头。

　　冰冷的金属面具相触，却似乎能感受到其下皮肤的温度。

　　他的声音闷闷的，带着点罕见的、近乎耍赖的语气：

　　“疼。”

　　汐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她当然知道他疼，甚至能清晰地“共感”到他脑海里刚刚闪过的那句「这下手真黑……角度找的刁钻啊」的念头以及手臂上传来的、尖锐却短暂的痛感。

　　这种思想上的连接，让她对他的“控诉”毫无同情，反而有点想笑。

　　她抬起眼，隔着极近的距离，对上他面具后那双深邃的绿色眼眸。他正看着她，目光在她那双伪装用的翠绿色美瞳上停留了一瞬，带着探究。

　　“所以，”他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是气音，“你怎么易容成那个学生的样子了？”

　　汐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正经问题问得一怔，随即有些面无表情地用额头往前顶了顶，把他推开。

　　呵呵。搞半天还是打探消息来的。

　　“你别管啦。”她没好气地小声嘟囔，没再正眼瞧他。

　　赤井秀一被她这偶尔流露出的孩子气举动逗笑了，低低的笑声从喉间溢出。

　　他顺从地直起身，但问题还没完。

　　“那这身份和面具呢？”他扫了一眼她手腕上古旧的编码，“组织那边的渠道，还是……？”

　　“不是组织，”汐摇了摇头，语气肯定，“组织那边没有这个的记录。是我自己弄到的。”

　　她顿了顿，似乎在犹豫，但还是补充了一句：“……合法。”

　　赤井秀一闻言，墨镜后的眉毛微挑，又多看了她几眼。

　　面具遮挡了他的表情，但汐能清晰地“听”到他内心快速闪过的思绪：「合法？……不过，就算不合法，好像也没办法逮捕她……真是…奇异的赤诚……」

　　这个念头到这里戛然而止，似乎连他自己都觉得荒谬，思绪里带上了一丝自嘲：「我疯了真是……拿这个词形容她。」

　　汐没有回应他内心的吐槽，只是微微偏过头，将视线重新投向逐渐恢复常态的赌场内场，仿佛刚才那短暂亲昵又针锋相对的交流从未发生过。

　　观众的掌声和低语还未完全平息，一个平静却带着无形压力的声音插了进来：

　　“很精彩的赌局。”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通路。

　　一个戴着纯白面具、身材匀称的金发男子缓步走出，他身后跟着几名同样戴着白面具、气息精干的工作人员。

　　他的出现，让原本有些喧闹的周围瞬间安静了不少，空气中弥漫开一种无形的紧张感。

　　兴奋依旧在围观者眼中闪烁，但多了几分对“规则”的敬畏。

　　白面具金发男目光扫过桌面上还未收拾的牌局，最后定格在那名脸色惨白的老玩家身上，声音冰冷地宣布：

　　“但是，根据监控和行为分析，我们判定，这场对局中有人实施了作弊行为。”

　　他顿了顿，视线转向老玩家。

　　“依据俱乐部规则，剥夺你的内场权限。请配合调查。”

　　金发男人的出现，汐并不意外，在最初的计划里，就有他的出席。

　　降谷零，我就知道你在。

　　他那句“剥夺权限”冰冷而权威，让那老玩家瘫软在椅子上，被两名白面具工作人员一左一右“请”离了现场。

　　然而，安室透的目光并未随着失败者离开，反而不急不缓的转向了刚刚赢得胜利的赤井秀一。

　　两人隔着面具，视线在空中碰撞。

　　尽管面具遮蔽了容貌，但那种针锋相对的气场，那种刻入骨髓的熟悉感，让赤井秀一和安室透几乎在同一时间就确认了彼此的身份。

　　「是波本……他竟然也在……？」

　　「诸星大，现在应该莱伊了。靠关系获得代号……哼，也就是这种水平的人。那个尼帕维西在哪儿呢……」

　　冤家路窄。

　　“至于你，”安室透的声音透露出一种公事公办的冷硬，但仔细听，却能品出针对个人的咄咄逼人，“虽然目前没有直接证据，但你的赢率和对局节奏，存在异常。我同样怀疑你使用了不合规的手段。”

　　赤井秀一闻言，非但没有紧张，反而放松了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姿态甚至带着点慵懒的挑衅。

　　他轻轻晃了晃手中的威士忌杯，冰块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怀疑？”他低沉的声音透过面具传出，“这里的规则，难道是基于‘怀疑’就能定罪的吗？——拿出证据来。”

　　他笃定安室透拿不出直接证据。

　　他的手法，是经验、计算和心理战的极致结合，游走在规则的灰色地带，甚至利用了对手出千的心理反制，绝非简单的技术出千所能概括。

　　安室透挑了挑眉，他确实没有抓到赤井秀一出千的实锤，这个男人的手段一如既往地狡猾且干净。但让他就这样放过这个人，绝无可能。

　　“证据，有时候并不需要摆在台面上。”安室透向前一步，“既然你自信实力过人，敢不敢和我赌一局？有没有出千，你的‘真实水平’，在牌桌上自然无所遁形。”

　　这是赤裸裸的挑衅，带着要将赤井秀一彻底剥开审视的意图。

　　赤井秀一扯了扯嘴角，那点松弛感被锐利取代，绿眸中仿佛有战意被点燃。

　　他放下酒杯，身体前倾，与安室透形成对峙的姿态。

　　“有何不敢？”

　　而在这场一触即发的冲突中心，望月汐却仿佛成了一个被暂时遗忘的“背景板”。

　　她安静地坐在赤井秀一身旁，面具后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安室透，又落回赤井身上。

　　纷扰之中，她思绪不乱，甚至带着点客观评价的意味想着。

　　降谷零……果然不赖。能潜入这里，搞到‘白面具’这种拥有执法权的管理层身份……不愧研二的称赞了。

　　她看着赤井秀一毫不犹豫地接下挑战，心中并无多少担忧。

　　这两个人之间的胜负，从来都不是简单的牌技能决定的。

　　而且......观众席差不多该到位了。

　　在她的意识网络中，松田阵平和伊达航的两个精神集合体，正带着初入内场的新鲜感与警惕，缓缓移动。

　　他们已经在几局赌局中发掘规则的含义，利用玩家之间的交易拿到了进入内场的黑面具，此时两人正刚走进内场，显然也注意到了这片区域的异常聚集，正朝着这个方向而来。

　　几乎就在同时——

　　“嗡——”

　　一声低沉的、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嗡鸣响起。

　　内场中央，那面原本只显示着优雅抽象图案的巨大显示屏，毫无预兆地暗了下去。

　　紧接着，刺目的白光一闪，屏幕再次亮起。

　　上面映出的，不再是无害的装饰，而是一张巨大的、设计诡谲的“阴阳脸”面具。

　　面具左半边是纯白，勾勒着悲悯垂泪的圣洁线条；右半边是漆黑，描绘着狰狞狂笑的恶魔面孔。

　　两种极端情绪被缝合在一张脸上，令人不寒而栗。

　　一个经过处理的、分辨不出男女、甚至听不出年龄的电子合成音，通过隐藏在各处的扬声器，清晰地传遍整个内场：

　　“诸位尊贵的玩家……会场内，似乎有不小的骚动呢。”

　　那声音带着一种戏谑的、仿佛旁观蝼蚁争斗般的冷漠。

　　“但很可惜，个人的恩怨、执念、痛苦……都请先暂时放下。”

　　屏幕上的阴阳脸面具，嘴角部位似乎向上扯动了一下，形成一个更加怪诞的弧度。

　　“因为——游戏时间到。”

　　“让我们暂时抛开这些微不足道的筹码，来一局……真正关乎‘生死’的游戏吧。”

　　周围的玩家们在短暂的惊愕后，爆发出的是更加狂热的兴奋。

　　他们非但没有恐惧，反而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仿佛等待着一场盛宴的开场。

　　他们本就是追求极致刺激的赌徒，生死边缘的博弈，正是他们渴望的终极“游戏”。

　　刚刚踏入内场的松田阵平和伊达航刚脚步猛地顿住，他们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惊疑与警惕。

　　松田：「一进来就搞这么大场面？冲我们来的？」

　　伊达「时机太巧了，不对劲，提高警惕！」

　　安室透身体僵硬了一瞬。作为“管理员”，他当然知晓这个俱乐部偶尔会进行这种残酷的“死亡游戏”，但通常有固定的周期或触发条件。

　　此刻发生，绝非偶然。他目光迅速扫视全场，试图找出异常，「偏偏是这个时候……是针对尼帕维西的？这才是他的目的吗？」）

　　而赤井秀一只是将眼角的余光瞥向了身侧的望月汐。他没有去看屏幕上的阴阳脸，而是观察着她的反应。

　　他看到她的身体姿态没有任何变化，没有惊慌，甚至连一丝意外的波动都欠奉。

　　「果然……还在她的预料之中。不，或许根本就是她推动的。」

　　面具之下，无人得见的地方，望月汐的嘴角勾了起来。

　　终于来了。

　　角色都已入场，助兴的序章已经结束。

　　游戏，正式开始。

　　诗咏小姐……你的谎言与欺骗，我要在这里，通通拆穿。

　　“为了增加趣味性，让我们用最古典的方式，随机挑选参与游戏的‘幸运儿’吧。”

　　电子音落下，内场中央，一台造型复古却巨大无比、装饰着骷髅与天使浮雕的“老虎机”开始发出轰鸣，滚筒飞速旋转起来，上面不再是水果符号，而是密密麻麻、不断闪烁变化的……内场宾客的手环编码。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滚筒缓缓停下。

　　第一个编码出现——对应松田阵平刚拿到不久的黑色手环。第二个——伊达航。第三个——赤井秀一。第四个——安室透。第五个——

　　滚筒最后猛地一顿，锁定在一个古早而特殊的编码上。

　　望月汐。

　　“哦呀？”电子音发出一个拟声的、毫无感情的惊讶语调，“看来命运，总是格外‘眷顾’某些人呢。那么，被选中的五位‘玩家’，以及……作为庄家的我。”

　　屏幕上的阴阳脸面具占据了整个画面。

　　“狂欢开始了。”“希望大家——玩得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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