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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什么?须衣那孩子一夜未归?”
庭院内,柳姨娘手中捧着一碗银耳羹,小勺小勺地啄着,最后干脆搁下了碗。
身边是她的贴身婢女,正一五一十地回禀着昨夜府门口的所见所闻:“奴婢躲在门侧,亲耳听见那侍卫对公子说的,宿在了谁的私宅,还让公子不要宣扬呢!”
女人指尖捏着帕子,轻轻擦了下嘴角,淡淡地讥笑了声,“都是要成婚的人了,从小没有亲娘教养,连这点羞耻心都没有。”
竟然宿在旁人的私宅,若是让七王爷知晓,还不知会闹出何种笑话。
“娘,女儿来给娘亲请安!”正这般想着,少女踏着晨光从门口小跑了进来。
柳姨娘露出一脸慈爱,招呼了她在身旁坐下:“来得正巧,小厨房还有炖的银耳羹,热乎着。”
她侧过头,对丫鬟吩咐:“去给小姐端上来尝尝。”
洛欣榆扬起小脸,撒娇道:“谢谢阿娘。”
下人走后,院中只有母女两人。
想起刚才的事,柳姨娘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小声试探道:“欣榆可知昨晚你姐姐彻夜未回府的事?”
洛欣榆捂住嘴巴,惊呼了声:“姐姐一整晚没回府?”
在这方面,洛凌云对两个妹妹甚是严苛,外宿在友人府宅都极少,她凑过耳朵:“是去了何处?”
据她所知,洛须衣在上安城没有什么交好的贵女。
这柳姨娘倒是不知晓,无所谓地摆了摆头:“无论是何人,堂堂一个大家嫡女,彻夜未归,说出去总是失身份的事情。”
环顾了下左右,确认再无其他人,女人低声道:“若是让七王爷知晓此事,必然会对洛须衣产生偏见。”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少女一眼,眉眼担忧:“欣榆,你也是洛家的女儿,怎么就不能嫁个位高权重之人呢?”
洛青海总是再三叮嘱,不能和皇室有牵扯,可轮到洛须衣,直接一道圣旨就定了亲事。
可怜她的欣榆,便没有这个运气。
听到这个,心头隐隐有了些颤动,洛欣榆揪着手帕,虽心动,却犹豫了几分,“可若让七王爷知晓,不也丢了洛家的面子吗?”
“傻丫头!”柳姨娘点了下她的额头:“这种事,王爷怎会在外提起,顶多心底,对她会生出一个疙瘩。”
届时,对比出洛欣榆的好,再在洛青海身边说点好话,她说不定能当个侧妃。
女人心里正浮想联翩,忽然听洛欣榆冷着声:“可我刚才便瞧着哥哥匆匆出了府。”
想来,不是去接洛须衣回府,就是去朝七王爷解释,怎么能轮到她说上话?
城郊的私宅离洛府也有些距离,加上最日他在宫中处理事物较晚,回府时天色已经暗下。
燕江寒的人来得迟,只在他回府后一刻才来报。
那人又是凭借着王爷的身份,加上那道赐婚圣旨,又是着重强调只是请了未婚妻小聚。
因着夜色不便行路,便歇在了那处私宅。
洛凌云心头又急又气,又不能连夜赶到城郊将人接回。
城门已禁,这般阵仗,想不让人知晓都难。
无法,心事重重,洛凌云一整晚都没有睡好,天刚有亮色,他便让心腹驾了马车,去城郊接人。
洛须衣没有起夜的习惯,一觉直到天明。
朦胧之中,她缓慢地眨着眼,下意识小声唤了句“露珠”。
身边没人回应。
她慢吞吞从床上爬起,没有看见守在房中的侍女。
望着一模一样的屋子,思绪渐渐回笼,洛须衣揉了揉脑袋,忽然想起来。
这不是洛府,不是她的闺房。
房间布置得分毫不差,就连她都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以为在自己的闺房。
昨日燕江寒走了许久,她一个人闲得无趣,便在屋内坐着等他。
后来困意来袭,便想着趴在桌上小憩一会,再后来的事,她便不记得了。
摸着身上的被褥,心中隐隐有了个想法。
难道,是燕江寒将她抱回屋的?
想到这儿,她朝外间唤了声:“白蕊?”
白蕊一直守在门口,听到屋内的动静,知晓她醒了,才推门进了里屋:“大小姐,您醒了?奴婢服侍您更衣梳洗。”
洛须衣点了点头,毫不避讳地问道:“燕江寒呢?”
听到她直呼王爷的名讳,侍女没有半点惊讶,一边从衣柜中挑选了身长裙,一边大道:“回大小姐的话,王爷昨日忙得晚,从书房出来,便歇在了主院。”
不过丫鬟没说完,从书房回来,他在洛须衣的房间待了上半夜,直到拂晓十分,才回了自己的院子,还不允许他们说漏嘴。
这么说来,不是他把自己抱进屋子的,也没来找她。
说不明道不清,心头忽然酸酸的,有些不是个滋味。
她望着铜镜中的人,轻轻撇了下嘴角:“等会用完早膳,便备驾马车送我回府。”
至于燕江寒,累了许久,她就不烦他了,等他睡着吧。
白蕊没有直接回答,“小厨房已经备好了小姐喜欢的早膳,奴婢马上令人备上。”
至于回府的事,怕是不行。
前前后后,虽然只睡了不到两个时辰,但燕江寒的精气神似乎很好,像是猜到了一大早会有不速之客,早早地便在正厅中等候着。
同样是没休息好,反观洛凌云,眼底有一圈浅淡的乌青,往日温润的外表下仿佛多了丝戾气。
男子冷笑了声:“七王爷这是何意?”
听到他来接洛须衣回府,燕江寒头都没抬,第一句话便是:“洛公子一路辛劳,至于回府的事,怕是不行。”
洛凌云淡淡地睨过上坐之人,语气带了些讥讽不耐:“七王爷,你与元儿尚未成婚,如此独处,怕是有违女子清誉。”
“独处?”
燕江寒轻笑了声,不以为然地挑了下眉:“洛公子说笑了。”
“依本王看,方寸之间,咫尺相隔,才能叫独处吧。”
他慢悠悠地端起一盏茶,仰头的一瞬间,不经意露出脖颈间的小片红痕。
浅淡的粉,夹杂着绯红。
两人都不是什么三岁小孩,有些东西,早已看得透彻。
洛凌云目光一凛,扣在桌沿的五指逐渐并拢,顾不得什么君子的风范,径直站起了身:“七王爷,还望您顾及令妹,让我先带她回去。”
闻言,燕江寒放下茶盏,微微歪了下头,疑惑道:“洛家,何时由洛公子做主了?”
洛凌云不解其意,听他继续道:“本王以命人修书一封,连夜送了信给洛将军,你父亲都没有反对。”
他轻轻笑了声:“你,凭什么?”
随着昨晚去报信的侍卫,那封信也一同交给了洛青海。
信上将二人的婚期日子定了下来,就在一月后。
而在这期间,洛家对外宣称嫡女身体不适,在城郊庄子修养,大婚前返回上安。
洛凌云怎会不知?他还亲耳听到父亲让他莫要再管此事,以免惹出多余的麻烦。
“七王爷,如此这般,是在做贼心虚吗?”
燕江寒抬起眸子,眼底染上了一层寒意,冷冷掠向一步步朝他走近的人。
洛凌云单手负在身后,缓缓靠近他身侧,语气不紧不慢,“元儿已然是王爷定下的王妃,不日便能完婚,何必急在这一时半会?”
他收敛了满脸冷意,一如平常那般谦谦有礼的世家公子,一字一句,温声道:“莫不是王爷害怕,有些事情被元儿知道。”
“她会悔,会恨,会逃?”
燕江寒脸色僵了下,片刻后,竟然慢慢笑出来声。
他悠悠站起身子,两人身形相差不大,一时间竟分辨不出来,谁更占一分上方。
“洛公子,还是先管好自己吧,毕竟她要嫁的人,是本王。”
燕江寒微眯了下眼,低沉着声,状似警告:“有些心思,要是被她知道,该会多恶心?”
最后两字犹如一道惊雷,倏地砸入脑海。
洛凌云垂下眸子,眼底闪过一丝慌乱无措。
他知道,若是她知晓,从小到大敬仰喜爱的兄长,一直怀着那种心思,她定然会远离他。
燕江寒没再管他,摆了摆手,朝缙言吩咐:“好生送洛公子出府。
他没有多余的时间浪费在没有价值的人身上。
这边,像掐着点,洛须衣刚刚用上早膳,燕江寒便进了屋,自然而然地坐到了她身侧,像是一对生活了许久的小夫妻。
白蕊立马给他备上了一副碗筷,随后安静地侯在一边。
洛须衣瞥了他一眼,容光焕发,瞧着生龙活虎,不见半分疲态。
她吞下一口莲子粥,小声道:“等会你不用送我,让缙言送我回府便好。”
经过昨日成王那一遭,加上什么副将突然出现,想必他要忙活的事情还有很多。
哥哥应当也会来接她,说不定等会就到大门口等着呢。
身侧的人突然停下了动作,目光幽幽,像深涧中野兽深邃不见光亮的黑瞳,望了过来。
阴冷,带着一抹淡淡的病态。
“就那么迫不及待地想离开我吗?”
“是想回府,还是想见家中的哥哥?”
一个男人,抱着那样的心思,日日和她相处,一想到这儿,心头便生出止不住的怒火。
若不是不能将她的身份大白于天下,那人是她面上的兄长,他定然要将那个伪君子烧成一堆灰,扔得离她越远越好。
“嗯?”眼底的阴戾浮现,他缓缓凑到了眼前,直直地注视着她的眼:“元儿到底想回去见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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