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坠眠冬

　　周末清晨，阮遇晴的公寓里热闹得像时装发布会现场。

　　"这件！必须是这件！"林夏晚举着一条香槟金色的鱼尾裙在阮遇晴身上比划，头发随着夸张的动作一颤一颤，"配上你的梨形卷发，绝对美炸了！"

　　月舒正在化妆台前调配粉底液，闻言回头看了一眼："太隆重了，又不是去走红毯。"

　　她从衣柜里挑出一条雾霾蓝的丝绒连衣裙，"这条更衬她气质。"

　　"你们太夸张了..."阮遇晴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被两人摆弄的自己，"只是吃个饭讨论工作而已。"

　　林夏晚翻了个白眼："讨论工作需要特意约周末？需要订人均六位数的法餐厅？"

　　她突然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我查过了，那家餐厅今天只接待两桌客人，江烬包了整个二楼。"

　　阮遇晴的手一抖，眼线笔差点画歪。

　　月舒立刻接过笔，熟练地帮她补上精致的眼线。

　　"别动。"月舒捧住她的脸，"眼妆最重要。"

　　三小时后，阮遇晴站在全身镜前，几乎认不出自己。

　　月舒的化妆技术堪称魔法——她的眼睛被勾勒得妩媚又清澈，唇色是恰到好处的玫瑰豆沙，衬得肤色如雪。

　　林夏晚最终妥协选的是一条墨绿色的丝绒裙，既不会太正式，又完美勾勒出她纤细的腰线和优越的肩颈线条。

　　"天啊..."林夏晚夸张地捂住胸口，"我要是个男人，现在立刻跪下求婚。"

　　月舒难得赞同地点头："江烬待会要是还能保持那张冰山脸，算我输。"

　　阮遇晴转了个圈，裙摆荡起优雅的弧度："会不会太刻意了？"

　　"宝贝，"林夏晚把她的钻石耳环戴好，"你平时穿个麻袋都好看，今天只是把你的美貌放大百分之三十而已。"

　　门铃适时响起，三人同时屏住呼吸。

　　"来了来了！"林夏晚小跑着去开门，从猫眼往外看了一眼，立刻倒吸一口凉气。

　　她转身用口型对阮遇晴说："他穿西装！还拿了花！"

　　阮遇晴突然觉得呼吸困难。

　　月舒塞给她一个小手包，推着她往门口走："深呼吸，别紧张，记住你是最美的。"

　　门打开的瞬间，时间仿佛静止了。

　　江烬站在门外，一身剪裁完美的黑色西装衬得他身形修长挺拔，领带一丝不苟地系在修长的脖颈上，手中捧着一束白玫瑰。

　　他的表情依旧冷淡，但目光在触及阮遇晴的瞬间微微闪烁。

　　"准时。"他简短地评价，声音低沉而克制，将花束递过去时指尖几不可察地轻颤了一下。

　　林夏晚在后面憋笑憋得肩膀直抖。月舒优雅地清了清嗓子："江董，人交给你了，记得安全送回来。"

　　江烬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目光始终锁定在阮遇晴身上："车在楼下。"他微微侧身，示意阮遇晴先行。

　　阮遇晴接过花，忍不住笑了："谢谢，你今天也很..."她打量着江烬的西装，"不一样。"

　　"工作需要。"江烬淡淡回应，但耳尖却悄悄泛红。

　　电梯门关闭前，阮遇晴看见林夏晚和月舒挤眉弄眼地对她比加油的手势。

　　楼下停着一辆低调的黑色特斯拉Model S，江烬为她打开车门时，雪松与薄荷的冷冽香气若有若无地萦绕。

　　"系好安全带。"他启动车辆时说道，声音平静，但握方向盘的指节微微发白。

　　阮遇晴捏了捏裙角："项目很急吗？周末还要讨论。"

　　江烬目视前方，下颌线紧绷："不急。"停顿片刻，又补充道，"但重要。"

　　与此同时，一辆粉色mini cooper鬼鬼祟祟地跟在后面。

　　林夏晚戴着夸张的墨镜和假发，兴奋地拍打方向盘："跟紧点！别跟丢了！"

　　月舒坐在副驾驶，手里举着望远镜："他们去的果然是那家'星辰'法餐厅。"

　　她放下望远镜，拨通电话，"喂，我之前订的包厢准备好了吗？对，要能听到隔壁动静的。"

　　而在他们后面不远处，一辆银色跑车里，季临戴着棒球帽和口罩，对着蓝牙耳机说："烬哥，你后面有两辆车跟着？！一辆粉色mini，一辆银色保时捷...啊？银色的是我？咳咳...当我没说。"

　　"星辰"法餐厅坐落在城市最中央，透过落地窗可以俯瞰整个城市的灯火。

　　侍者领着江烬和阮遇晴来到二楼唯一的包厢，白色玫瑰与满天星精心布置在餐桌中央。

　　"这是..."阮遇晴惊讶地看着简约却不失格调的布置。

　　江烬神色自若地拉开椅子："餐厅的标准配置。"他避开她的目光，"先点菜吧。"

　　隔壁包厢，林夏晚和月舒把耳朵贴在墙上，而另一边的季临则通过事先安装的窃听器监听着动静。

　　"所以，"阮遇晴落座后，看着菜单，"项目要修改哪些部分？"

　　江烬的手指在平板上划动，表情严肃得像在开董事会："喷泉的流量参数需要重新计算。"他调出一组数据，"现有设计超出市政供水标准37%。"

　　阮遇晴微微歪头，认真审视着数据："确实，如果降低15%会更合理。"

　　她在平板上快速演算，"这样既不影响视觉效果，又能节省23%的能耗。"

　　"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江烬点头，镜片后的目光却不自觉地落在她专注的侧脸上。

　　隔壁包厢，季临急得直跺脚，对着蓝牙耳机咬牙切齿："烬哥！你知不知道自己是来干嘛的？！"他压低声音，"是约会啊！不是真来debug的！"

　　另一边的林夏晚和月舒也听得着急。

　　林夏晚一个激动，不小心踩到了月舒的脚。

　　"嗷！"月舒痛呼一声，又赶紧捂住嘴。

　　"对不起对不起！"林夏晚手忙脚乱地道歉，结果碰倒了水杯，水洒了一桌子。

　　阮遇晴疑惑地抬头："什么声音？"

　　江烬面不改色："可能是系统错误。"他提高音量，"这家餐厅的监控系统需要升级。"

　　隔壁立刻传来季临被水呛到的咳嗽声和林夏晚憋笑的闷哼。

　　阮遇晴的嘴角微微上扬，假装没注意到这些动静："还有其他技术问题吗？"

　　江烬推了推眼镜："绿化带的灌溉系统算法不够优化。"他调出3D模型，"现在的浇水路径浪费了19%的水资源。"

　　"因为采用了最短路径而非最优路径算法？"阮遇晴挑眉。

　　"正确。"江烬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你...要看看我的改进方案吗？"

　　阮遇晴强忍笑意："用Dijkstra算法重新规划路径？"

　　"混合了蚁群算法。"江烬的耳根越来越红，"可以动态调整..."

　　阮遇晴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江烬，你到底想说什么？"

　　江烬的手指突然停在平板上，他深吸一口气，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变得异常专注。

　　"阮遇晴。"他声音低沉，每个字都像是经过精确计算后才说出口，"我有个与技术无关的问题。"

　　阮遇晴正在切牛排的手微微一顿，银质餐刀在瓷盘上发出轻微的碰撞声："什么问题？"

　　"你..."江烬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指尖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讨厌我吗？"

　　隔壁包厢传来"咚"的一声闷响，像是有人从椅子上摔了下来，紧接着是季临压低的哀嚎："终于开窍了！"

　　阮遇晴的睫毛轻轻颤了颤，她放下刀叉，抬头直视江烬的眼睛："不讨厌。"

　　她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从来没有讨厌过。"

　　江烬的呼吸明显停滞了一瞬，他的表情依然冷静自持，但修长的手指已经悄悄攥紧了餐巾。

　　"那么，"他的声音比平时低沉了几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我能追求你吗？"

　　这句话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层层涟漪。

　　阮遇晴的耳尖瞬间染上绯红，她低下头，用叉子轻轻拨弄着盘中的松露："这...这个问题太突然了..."

　　"不是突然。"江烬的声音罕见地带上了一丝急切，"是迟到了八年。"

　　隔壁包厢传来林夏晚压抑的尖叫和月舒手忙脚乱的"嘘"声。

　　季临则对着窃听器无声地挥舞拳头，嘴型分明在说"YES！"

　　阮遇晴的指尖轻轻摩挲着高脚杯的边缘，水晶杯壁上凝结的水珠沾湿了她的指腹。

　　她抬起头，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可以。"

　　这两个字轻得像羽毛落地，却在江烬心里激起惊涛骇浪。

　　他的表情依旧冷静，但镜片后的眼睛亮得惊人，像是夜空中突然被点亮的星辰。

　　"很好。"他简短地回应，声音平稳得仿佛在讨论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项目方案，但桌下，他的拳头已经悄悄松开，掌心全是汗。

　　阮遇晴低头继续用餐，但嘴角的笑意怎么也藏不住。

　　她小口品尝着盘中的法式鹅肝，却尝不出任何味道——她的心跳声大得几乎盖过了一切。

　　江烬面前的牛排几乎没动，他端起红酒抿了一口，表面上波澜不惊，内心却已经掀起狂风暴雨。

　　那个平日里在董事会上运筹帷幄的江总，此刻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

　　她答应了。

　　她还喜欢我。

　　隔壁包厢，林夏晚和月舒激动地抱在一起，无声地跳着奇怪的舞蹈。

　　季临则像个老父亲一样欣慰地抹了抹眼角，对着蓝牙耳机小声说："烬哥，现在该约她看电影了！"

　　江烬放下酒杯，目光平静地注视着阮遇晴："吃完我送你回去。"

　　隔壁包厢的季临猛地拍了下额头，对着蓝牙耳机小声哀嚎："不是吧烬哥！这就要送人回家？！"

　　阮遇晴微微怔了一下，随即轻轻点头："好。"

　　回程的车厢里，雪松与薄荷的气息依旧清冽。

　　江烬专注地驾驶，侧脸在街灯下明灭不定。

　　阮遇晴望着窗外流动的霓虹，心跳依然比平时快了几拍。

　　"到了。"江烬将车稳稳停在公寓楼下，绕到副驾驶为她开门。

　　夜风拂过，他下意识侧身，挡在了风口处。

　　阮遇晴抱着那束白玫瑰，在电梯前转身："谢谢你今晚的晚餐...和玫瑰。"

　　江烬微微颔首，目光柔和了几分："晚安。"

　　电梯门关闭的瞬间，季临的银色跑车一个急刹停在江烬身边。

　　车窗降下，露出季临恨铁不成钢的脸："烬哥！你知不知道约会后应该乘胜追击？为什么不约她看电影？"

　　江烬拉开车门坐进副驾，摘掉眼镜揉了揉眉心："她明天要赶设计稿。"

　　"所以呢？"季临瞪大眼睛。

　　"她每周只有周三和周六晚上能休息。"江烬的声音很淡，"今天已经占用了她的休息时间。"

　　季临的表情从震惊慢慢变成了然："你连她的日程表都背下来了？"

　　江烬没有回答，只是望向阮遇晴公寓的窗户。

　　灯光亮起的瞬间，他的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扬："她开心就好。"

　　阮遇晴推开家门时，客厅里安静得出奇。

　　林夏晚正盘腿坐在沙发上，抱着笔记本电脑疯狂码字，头也不抬地喊了一句："回来啦？"

　　语气自然得仿佛她真的只是在家写小说，而不是刚从跟踪现场溜回来。

　　月舒则坐在茶几旁，面前摊开几张设计图纸，手里拿着铅笔，一脸专注地勾勾画画，头也不抬地"嗯"了一声，仿佛她真的只是在家加班，而不是刚刚在隔壁包厢偷听了一整晚。

　　阮遇晴低头看了看怀里那束白玫瑰，又抬头看了看两人故作镇定的样子，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你们……" 她故意拖长音调。

　　林夏晚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得更快了，眼睛死死盯着屏幕："灵感爆发，别打扰我！"

　　月舒一本正经地用尺子比划着图纸："这个结构受力有问题，我得重新计算。"

　　阮遇晴把玫瑰轻轻放在茶几上，故意叹了口气："那好吧，本来还想跟你们聊聊今晚的事……"

　　林夏晚的手指猛地顿住，月舒的铅笔"啪"地断了一截。

　　两秒后，林夏晚"啪"地合上电脑，月舒"唰"地丢开图纸，两人同时扑过来，一左一右抓住阮遇晴的手臂。

　　"快说！"

　　"细节！全部！"

　　阮遇晴终于憋不住笑了出来："你们演技真的很差。"

　　林夏晚理直气壮："我们这是关心闺蜜的感情生活！"

　　月舒点头："职业素养。"

　　阮遇晴被她们按在沙发上，无奈地笑着摇头，却还是忍不住把今晚的细节一点点讲给她们听。

　　讲到江烬那句"迟到了八年"时，林夏晚捂着心口倒在沙发上，月舒的嘴角微微上扬，笔尖在纸上无意识地画了个小小的爱心。

　　而楼下，银色跑车依然停在原地。

　　季临看着后视镜里江烬的侧脸，突然笑了："行啊烬哥，你这招'以退为进'玩得漂亮。"

　　江烬望向那扇亮着灯的窗户，声音轻得像是自言自语："不是策略。"

　　只是想把所有星辰，都捧到她触手可及的地方。

　　就像他说的。

　　You deserve all the good in the world.

　　你值得拥有世界上所有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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