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满江河

　　李月柯看向江萱和柳茹英，“纸鸢给两个孩子玩儿吧。”

　　闻言，江北盯着她带笑的脸看了片刻，转头叫住了陈管事一行，上前接过那两只破旧的纸鸢打量起来，又问：“可有篾条、纸和糊？”

　　陈管事一愣，还没待他反应过来，陈五便先答道：“草民家中还有些篾条，但不多，应是不够再做新的纸鸢了。”

　　“无碍，劳烦你再走一趟取些篾条来，我试试能不能修好。”说完，江北又看向陈管事，“管事可否为我备些纸和糊？”

　　“公子客气了，老奴这就吩咐下去。”

　　两个幼童自然还无法自己跑着放纸鸢，说是给她们玩儿，也得先有人放飞了再将线交到她们手里。

　　众人出了杏树林，寻了片宽阔的空地，江萱与柳茹英都许久未放过纸鸢了，借着陪女儿玩的名头，束了袖子，拿起纸鸢，跃跃欲试地往前小跑着。

　　时隔多年的玩乐，二人的动作却显得格外笨拙，吴真倒是擅长这个，上前教了几句，随后帮着二人举起纸鸢跟在她们身后。

　　李月柯津津有味地看了一会儿，转过头，却见江北这边工具齐全，已经开始动手了。怕他不便，陈管事甚至还让人抬了张小几来。

　　“能修好么？”李月柯走到江北身侧，好奇问道。

　　陈五也回来了，江北正将旧纸鸢上泛黄破碎的纸全都撕下，扫了一眼陈五带来的那几根篾条，道：“应该可以。将断裂的篾条换掉，再用新的纸糊上，应能凑合一用。不过……可能不大好看。”

　　他以前送李月柯的那些小玩意儿，有些是在外头买的，有些是他自己琢磨着做的。这纸鸢瞧着也不难，又是已经做好的成物，只需照猫画虎，换掉破损之处，这点手艺他还是有的。

　　但纸鸢通常都会按照样式画上对应花纹，他却是不擅长作画的，还难为陈管事将笔墨都备好了。

　　李月柯望着那几张空空如也的纸，笑道：“这有什么，待你做好了，我来画便是。”

　　江北动作一顿，抬头看见她的笑颜，也弯唇应下：“好。”

　　这还是他和李月柯第一次一起做些什么东西呢。

　　陈五仍站在一旁，他看明白了江北想怎么做，但不好打扰贵人们说话，这才找到时机开口问：“公子可要草民帮着一起？这样也能快些。”

　　“也好，”江北点头，指着另一个已经清理了碎纸的纸鸢，“那便劳烦你了。”

　　“不劳烦，不劳烦。”陈五近日才做过纸鸢，这会儿上手也很快。

　　李月柯看着他的动作，问道：“你在庄子里是做什么的？”

　　见两位贵人都是好性子，陈五也不似一开始那么紧张了，“回郡主，草民主要是照料庄里的果树。”顿了顿，他又道，“方才郡主去的那片杏树林便是我在照料的。”

　　陈五瞧着比他们长不了几岁，许是因常年在外头劳作，肤色黑一些。

　　李月柯闻言微讶，夸赞道：“照料得不错。”

　　得了贵人一句夸，陈五也很是高兴，“多谢郡主。”

　　认真换着篾条的江北却悄然抬起头来。这也能得她夸赞？

　　自从成了婚，他觉得自己对着李月柯时，似乎胆子都大了些，这会儿他竟听见自己嘴里冒出了一句：“怎么不见你夸夸我？”

　　这话一出，那酸醋味儿连江北自己都嫌，他连忙埋头干活，好似方才说话的人不是他一般。

　　李月柯脸倏地便泛起了红，瞧见江北故作冷静却慌乱动着的手，好气又好笑地道：“瞎说什么呢。”

　　一旁的陈五是过来人，知道自己一不小心惹了公子吃醋，识相地没再多言。

　　三人一时安静下来，见旁边的两只纸鸢已经飘在空中，李月柯扔下一句“做好了叫我”，人便走开了。

　　江北专心修着纸鸢，换完篾条后小心地将纸糊上，又用剪子将多余的纸剪去，绑好了线，燕子纸鸢便恢复如初。

　　陈五手里的那一只也正在糊纸了，江北起身，往四周张望寻找李月柯的身影。

　　放着纸鸢的几人不知怎么越走越远了，似乎是有一只的线不小心缠到了树枝上，吴真正站在一旁和李月柯说话，见状和秋翠赶忙跑上前去帮忙，留下李月柯一人，抬头望着天上只剩一只的纸鸢。

　　因她背对着自己，江北看不见她脸上的神色，却莫名觉得她的背影瞧着有几分孤寂。

　　感受到左手忽地被人握住，李月柯转过头，毫不意外地看见了江北。

　　“在想什么？”

　　“没什么。”李月柯轻轻摇头，又看向小几那边，“你们做好了？”

　　“嗯，我的做好了。”

　　陈五手上仍在动作，他却先来寻她了，这“我的”二字听进李月柯耳中，便显得有些刻意了，想到他方才求夸的样子，李月柯不由勾起唇角打趣：“哦？江三公子当真是能化腐朽为神奇，想必成物也定能叫我大开眼界。”

　　这过于夸张的称赞听得江北牙酸，这可不是他想要的夸赞。他牵着人往回走，不大高兴地哼了一声：“敷衍。”

　　李月柯没说话，只是笑着捏了捏他的手。

　　二人走到小几旁时，陈五正好也停下手上的活，起身拱手：“郡主，公子。”

　　李月柯先看了眼江北做的，的确让她惊讶，比起原本的也不差什么。她又望向陈五的那只，问道：“你的也做好了？”

　　“是。”

　　李月柯颔首，松开了二人牵着的手，抬起拍了拍江北的手臂，“帮我研墨。”

　　江北听话坐下，倒了水在砚台上，开始磨墨。

　　李月柯对着两只白燕子沉吟片刻，在心里勾勒一番，然后提笔蘸墨，流畅地运笔描摹出燕子的双翅与尾羽，最后在头部落下两个圆，化作燕子的眼睛。

　　陈五第一次见人当场作画，睁大眼睛生怕错过，见郡主寥寥几笔就画出这样一只惟妙惟肖的燕子，惊叹不已。

　　待两只纸鸢都画好了，江北起身，朝不远处的一行人招了招手，大声唤道：“真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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