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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一段正常的对话,可祁东的心里很不踏实,好像有一些东西在渐渐流失。
是什么呢?
祁东不愿想。
祁东在校门口打了辆车,回到了华门宜玺。
回到家,祁东把林念佳送进卧室,然后进了厨房。他给林东潇打了个电话,足足通了十分钟。挂断后,脑海里浮现了刚才的对话。
“哥,林念佳今天突然晕倒了。”
“有什么预兆吗?”
“我…我不知道,她晕倒的时候我没在她身边。”
“其实,晕倒分很多种情况。不一定都是坏的。”
“她今天躺在病床上和之前住院时一模一样,脸色苍白。”
“小东,我明天过去看看。”
……
祁东无比懊恼,在林念佳需要的时候自己不在,他的眼眶渐渐湿润,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最终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冰冷的地面上。
椰子似乎察觉到主人的情绪,静静地趴在地下,尾巴勾着祁东的小腿。
他收拾好情绪,拿出大米,淘洗干净后,倒入锅中,随即加入清水,没过大米。他就那样静静地守在一旁,一直站着,脑子一片空白,仿佛行尸走肉。
粥熬了半小时,祁东把粥盛进碗里,走进了卧室。
林念佳睡着了,他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缓缓在床沿坐下,手指放到林念佳的鼻下,感受她的呼吸。祁东一直坐着,卧室从明到暗,林念佳还是没醒。
碗里的粥渐渐没了温度,雨又开始下了。
突然,一道刺目的闪电,划破了浓稠的黑幕,瞬间点亮了夜空。窗户玻璃被雨点击打得嗡嗡作响,像是不堪重负,随时都可能破碎。世界仿佛陷入了混沌,一切声音都被雨声吞噬。
祁东好像也陷入了混沌。
电话在黑暗中突兀地响起,祁东才慢慢恢复平静。周易北的电话。他明天要回北华一趟,晚上准备聚餐。
粥已然变成了凉粥,祁东大口喝完,又下楼舀了一碗热粥。
他身体微微前倾,凑近女孩的耳边,轻声唤道:“宝贝,先喝点粥,一会儿再睡,好吗?”
林念佳慢慢睁开了眼,祁东伸手轻轻扶着她坐起身来,又快速地拿过一个靠枕,垫在她身后。然后舀起一小勺粥,吹凉后,送到林念佳嘴边。
一碗粥就被祁东这样喂完了。
“我想睡觉了。”林念佳小声说。
祁东没有说话,把靠枕拿走,然后给她盖上了被子。
躺下一分钟,林念佳立即陷入了沉睡。
祁东两眼无神,面无表情,又把手放到了林念佳鼻下,继续感受她的呼吸。
黑漆漆的房间里,祁东坐在床边,背影孤寂,像与黑夜融为一体。
过了半小时,祁东穿上外套,走出了门。
祁东推开木质雕花门,周易北和林东潇已经恭候多时。
这是一家藏在老街巷子里的私房菜馆,店里人很多,屋内灯光昏黄而暧昧,他们坐在角落里。
桌上摆满了菜肴,通红透亮的麻辣小龙虾堆成了小山,虾壳油亮,饱满的虾肉若隐若现。一盘盘烤串滋滋冒油,羊肉、牛肉、鸡翅,被炭火烤得焦香四溢,孜然和辣椒面的香气混合着肉香。还有热气腾腾的酸菜鱼,奶白色的鱼汤上漂浮着金黄的酸菜和大片鲜嫩的鱼肉。
祁东开了瓶啤酒,仰头狠狠灌下,酒水如决堤的洪水,冲进他的喉咙,辛辣刺鼻的味道瞬间在口腔和鼻腔里炸开。
周易北抢走了祁东的酒,轻声说:“少喝点。”
林东潇:“阿东,不要把所有的事情都怪在自己身上。”
祁东笑了,哑着声音:“那我应该怪谁呢?如果我在林念佳身边,她就不会晕倒。我恨死我自己了,如果可以,我希望用我的命抵她的命。”
周易北叹了口气,把酒递给祁东:“你喝吧,但不要喝那么快。”
祁东猛地抓起啤酒瓶,手指因用力而泛白,指关节突兀地鼓起,仰头将瓶口对准嘴巴,喉结快速滚动,汹涌地灌进喉咙,气泡在口腔内疯狂炸裂。酒水慢慢从嘴角肆意溢出,打湿了衣领,淌过锁骨,在胸口洇出一大片湿痕。
他绝望地喊道:“为什么?为什么我不在她身边?”
周易北拿着啤酒,喝了一大口,说:“这该死的人生,该死的病,以后一定要发明一种长生不老的药。”
林东潇直接灌了一罐,“老天爷太不公平了。”
餐厅的墙壁上挂着老照片与复古海报,有上个世纪的港星风采,也有南桉旧时的街景风貌,岁月的痕迹在这些画面中静静流淌,为空间添了几分故事感。
祁东看着那些照片,眼角淌出了泪,然后说:“我和林念佳以前见过,她背着大提琴走在路上,我坐在车里。是不是因为我没有下车,所以老天爷要惩罚我。可是林念佳做错了什么呢?”
“她帮我走出了母亲死亡的阴霾,她告诉我,我有人爱,她在学校帮我说话。她优秀又独立,善良又勇敢,可为什么要经历这些痛苦呢?”
“明明病情都已经慢慢好转了,我们说,等高中毕业,就好好谈恋爱,等大学毕业,就结婚。她不能违背承诺,我不允许她违背承诺。”
……
祁东慢慢阖上了眼睛,眼尾一片红润。
周易北与林东潇面面相觑。周易北忍不住骂了脏话:“我cao,真不公平啊。他们两个怎么这么坎坷啊。我要哭了。”
林东潇仰着头,闭着眼睛:“越亲近的人就越能感觉到彼此的变化。从林念佳出现,我就知道祁东栽到了她手里。”
“两个人太配了,两个人脆弱的灵魂惺惺相惜。第一次体检,林念佳的状况很差,然后到这次住院,她的身体其实已经承受不住了。但我没敢和祁东说,但他还是发现了。”他说完,眼角流出了一滴泪。
周易北语气很轻,“如果林念佳不在了,祁东怎么办?他能活下去吗?”
林东潇:“我不知道。我明天准备去新西兰,找Fttid医生聊聊林念佳的病情,不到最后,我不会放弃的。”
我不会放弃林念佳。
也不会放弃祁东。
窗外的大雨仍在下,餐厅里的人谈笑风生,只有祁东,醉得一塌糊涂。
他是真醉了吗?
或许只是不愿让人看到自己的脆弱。
或许最亲近的人才越能看到旁人看不到的吧。
周易北把祁东送回家,顺带住下。林东潇没去,他准备回家整理病例,明天八点的飞机。
城市尚在沉睡,万籁俱寂中,祁东猛地醒了。
手机显示凌晨一点,祁东回了主卧。他躺到床边,轻轻搂着林念佳。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又陷进了梦里。
在一片花海中,他和林念佳正在举行婚礼,履行了毕业就结婚的承诺。
“兄弟,今天可得稳住啊,别一会儿紧张得话都说不利索!”周易北搂着他,眼中满是揶揄。
林东潇也跟着起哄:“怎么脸红了?都在一起这么多年了,还害羞呢。”
下面坐着祁伏和江兰,还有许多高中同学。
林念佳穿着白色婚纱款款而来,一袭拖地白纱上绣满了精致的蕾丝花纹,腰间有根淡蓝色的丝带,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肢。她手里拿着捧花,一束精心搭配的粉玫瑰与白色满天星,芬芳馥郁,娇艳欲滴。
他紧紧牵着林念佳的手。牧师站在花棚下,翻开那本神圣的经书,宣读着誓言。
他听到了林念佳说:“因为你,我喜欢上了南桉的一切。从我们相识的那一刻起,我的世界就开始变得不一样了,是你让我一潭死水的人生重新焕发了生机。我人生每一个重要的节点你都在,我想告诉你,林念佳永远爱祁东,至死不渝。世界盛大而绚烂,我们继续相爱吧。”
他们在欢呼声中交换了戒指,朋友们一拥而上,将他们紧紧包围在中间,彩色的花瓣纷纷扬扬般洒落下来,落在他们的头发上、肩膀上、衣服上。
窗外,一阵清脆的鸟鸣声突兀地闯入梦境,祁东猛地从睡梦中惊醒,脸颊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心口仍在剧烈跳动。他转过头,看着熟睡的林念佳。
从昨天晚上睡到了今天早上,祁东深吸了口气,极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然后轻轻俯身。
“醒醒,别睡了,求你了……”男生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无尽的哀求,在女生的耳边轻轻响起。
林念佳在睡梦中似乎听到了呼唤,眉头微微皱起,眼皮艰难地跳动了几下,用力睁开了眼。
“怎么了?”
“你睡了好久了,”男生哽咽着说道,“别睡了,好不好?和我聊聊天,哪怕就一会儿。”
林念佳微微点头,嘴角露出一丝虚弱的微笑:“我没事,别担心。我和你聊聊天。”
祁东下床拉开窗帘,整个城市豁然开朗。他坐到床边,让林念佳靠在自己怀里,一只手抱着她,另一只手将杯子递到她嘴边,轻声说:“先喝点水。”
林念佳听话地喝了两口。
祁东又问:“你饿不饿?昨天只喝了一点粥。”
林念佳:“我不饿。”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了房间,照得人心暖暖的。
林念佳说:“我们今天晚上再看一次电影吧。好久没看了。”
祁东一怔,眼眸黯淡,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良久,才轻声开口:“好啊。我们还有好多时间,慢慢看。”
林念佳勾了勾唇,又说:“学习其实不难,我初中的时候成绩很差,但现在成绩还不错。你不要听老师说的那些话,还没到高考呢,任何人都有机会逆袭。”
祁东没说话,双手下意识地在衣角处反复揉搓,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
林念佳继续说:“去年冬天南桉都没有下雪,我还挺喜欢雪的,纯净得没有丝毫杂质。它没有烦恼,没有纷争,只有纯粹的美好。就像你一样,对这个世界怀有赤诚之心。”
祁东再也遏制不住。第一滴泪夺眶而出,顺着脸颊缓缓滚落,“啪嗒”一声,滴到了林念佳的胳膊上。
林念佳没有继续说话,周围的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直到周易北敲门。他说,可以吃饭了。
林念佳身上还穿着校服,她去客卧换了一身睡衣。
周易北做了西红柿鸡蛋面。
看到林念佳脸色苍白,他用力地抿了抿唇,随即轻快地说:“快来尝尝哥做的面,看好不好吃。”
林念佳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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