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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知
曾之行醒过来的时候,屋子内只剩他自己,洗漱完去厨房吃过林远留给自己的早饭,在院子中转了一圈没看见林远,掏出手机点开林远的对话框,主动给他发了一条信息。
【曾之行:你去哪了?】
【林远:图片/jpg】
【林远:被县委的人邀请来开救援会。】
【曾之行:你停在门口的车能借我开开吗?我去市里买一些建材,这个老板今天没办法送货上门。】
【林远:开吧,车钥匙在桌子上。】
曾之行拿到林远的车钥匙,开车进城办完自己的事情,将车开到人民医院,给自己挂了内分泌的专家号。
他这几天总感觉自己的腺体时不时的伴有阵发性疼痛,反正都进城了就来看看医生。
医生看看手中的报告,再看看眼前的这个面色平淡的Omega,“你知道自己的腺体先天发育不足吗?”
“我知道。”
“从片子上看,你的腺体有在缓慢的二次发育。”医生指着片子上一个凸起的黑点,“你看,正常Omega的腺体像一个吹了一口气的小气球,但因为你先天的腺体缺陷,你的腺体是扁的,这里这个凸起就证明你的腺体在缓慢的二次发育。”
医生往他的身后看了看,“你的Alpha来了吗?”
“我没有Alpha。”
医生看了一眼曾之行,心里充满了疑惑,但尊重病人的隐私他也不好细问,“只有高匹配的Alpha信息素才能促进Omega的腺体再次发育,如果想要自己的腺体恢复到正常,你需要一个和你信息素匹配程度很高的Alpha。”
曾之行问道:“可以用药吗?”
“当然我也可以给你开促进腺体生长的药物,但比不了Alpha信息素效果好。”
“先开一些药吧。”
曾之行拿着医生开给自己的促生长药物,回到车上。
他整个人被一种欣喜若狂不可触及的晕眩所占据,他的腺体在发育,这代表他可以做一个正常的Omega。
他母亲生前最大的愿望就是他可以治疗好自己的腺体,现在阴差阳错的有机会可以治疗腺体,就当是目前在天之灵在保佑自己吧。
曾之行顺便在市里买了一些菜回去,准备晚上下厨做点饭菜,最近他们都是在外面吃饭,饭菜比较咸,他看白榆都吃的很少。
他将车停在巷子口的空地上,他拎着袋子回到家中,将医生给他开的药去掉外部盒子藏进床头柜中。
白榆去前线给受伤的村民看病,林远和褚卫被政府的人邀请去开会,家中只有曾之行一个人。
他打开电视后走进厨房在冰箱中搜索吃的,喋喋不休的背景音让人很安心。
曾之行给自己煮了一碗西红柿鸡蛋面,端进自己的房间,坐在林远睡觉的小沙发上,边看电视剧边吃饭。
林远推门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曾之行抱着面碗边吃边笑的场景,他又想起之前曾之行的邻居说他,从小就很喜欢看电视。
曾之行敛去眉眼间的笑意,说道:“你回来啦。”
“嗯。”
曾之行往窗外看了一眼,“褚总没和你一起回来?”
“海城那边有事需要处理,他先回去。等白榆在这边的工作结束后,他再来接白榆。”
“这样啊……”曾之行将面碗中的面条吃完,抽了一张纸巾擦嘴,“我今天从市里的超市买了一些食材,晚上在家吃饭吧。”
“我看白医生这段时间都瘦了,应该是不习惯外面的饭菜。这里大部分人都是靠体力劳动为生的,做饭讲究浓油赤酱,口味比较重,这样的饭菜比较下饭,也抗饿。”
“我买的比较多,等会把宇文平也喊过来。”
“听你的。”
白榆和宇文平来的时候,曾之行正在给最后一道清蒸鱼淋油,他将鱼端出去,桌子上已经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美食,粉蒸肉、清蒸鱼、毛血旺、蒜蓉粉丝蒸虾、凉拌黄瓜、香辣蟹……都是下饭的饭菜。
宇文平过来的时候,考虑到天气炎热,还从超市带了一箱冰镇啤酒。
这一桌饭菜在白榆和林远看来普普通通,在宇文平的心中却是过年才能吃到的,“之行,你是中彩票了吗?”
“没有啊,就是看大家最近很辛苦,给大家补补身子。”
“别站着了,快坐吧。”
立秋之后晚上的天气凉爽很多,在院子中吃饭也不是很热,他们四个人围着小方桌坐下,宇文平给每个人开了一瓶啤酒,说道:“感谢之行今天贡献的厨艺。”
酒瓶在半空中相碰,发出叮的一声,琥珀色的液体在酒瓶中乱晃,酒液划过喉咙带走了一整天的疲惫,宇文平发出一声赞叹,“就是这个感觉。”
“每天上班挣个几两碎银,下班和朋友喝喝酒聊聊天,这就是我想过的生活。”
宇文平摸着自己的脑袋,不好意思地说道:“你们别笑话我,我是真的没有什么追求。”
白榆放下手中的酒瓶,说道:“我看镇子上的年轻人很少,应该都出去打工了吧,像你这样留在小镇上的人很少。”
“我这个人没什么大志向,在哪里都是生活。我爸妈对我的期望就是,努努力考个编制,在国家的怀抱中混吃等死。”
“说我这样的Beta没什么能力,在外工作会很辛苦,挣得那点钱最后都会拿出去填房租和吃饭,还不如在家和父母生活在一起,不用那么辛苦。”
“但我根本就不是为人民服务的那块料,在公务员考试这条路上是屡战屡败。”
“我这几年自己写过的申论,都能出本书了。”
白榆说道:“也不是非要当公务员吧,你现在和之行合伙做生意,不是也挺好的,做的有模有样的。”
“老一辈的心思都那样,在外如何成功,只要不是铁饭碗都没用。而且越是我们这样的小地方,家里越是希望你能继承长辈的工作,继续维持这份关系和资源,维持虚假的体面生活。”
宇文平放下大闸蟹的腿,“我和之行做生意,也是阴差阳错,但其实我们真的没挣什么钱。之行这个人心地太善良,很多人家找上门的生意他也只是收个成本钱,像巷子街头李奶奶家的围墙去年坍塌,之行没收做工的钱,都是自己下班时间一砖一砖亲自帮李奶奶垒砌的围墙。”
“他说,老年人没什么收入和经济来源,生活已经很苦,不忍心赚他们的钱。”
曾之行将剥下来的鱼皮和鱼骨收到空盘子中,准备等会喂猫,“好好吃顿饭,干什么总提我啊。”
“之行啊,你真的是大好人。”
林远也是顺着两人的视线看向左边的曾之行,不同寻常的是,他给与别人的注意力都是潦草的,漫不经心的,只有望向曾之行时候的目光,滚烫、热忱。
曾之行被宇文平夸得不好意思,端起桌上装着骨头的盘子,“我去喂猫。”
林远看向落荒而逃的曾之行,心脏在胸腔中如同发动机一般震动。曾之行平常低着头沉默不语,但却特别友善,会帮助清贫的老人,会喂养讨食的流浪猫。
他真的很好很好,是自己以前心瞎眼盲。
白榆一边徒手拆螃蟹一边问道:“你和之行是怎么认识的啊?”
宇文平放下酒瓶陷入沉思,“那是两年前的大年三十吧,我在市区的街边等着家里人来接我回家过年,曾之行初来乍到,身上的钱包被人偷了都不知道,直到买东西付钱时,才反应过来自己的钱包被人偷了。”
“他浑身上下就剩下三块钱的现金,老板指着墙上的二维码说,可以扫码结账,曾之行手中拿着价值不菲的手机,却坚决拒绝手机支付。卖给他鸡蛋饼的老板以为他是要吃霸王餐,拽着他不让走,我看曾之行可怜就帮他付了鸡蛋饼的钱。”
“我当时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一个看上去就是受过高等教育的青年,会陷入这种境地。”
宇文平陷入过往中,“后来我再见到曾之行是过完年和同学聚会的时候,他在饭店当服务员,因为人长得好看又是个Omega,被派去作包厢的服务员。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他的钱包丢了身无分文,宾馆的老板第二天就将他赶出来,去饭店作服务员,管吃管住还可以挣一笔钱,他就去做了服务员。”
林远的眼睛雾蒙蒙的,嘴唇都在止不住的颤抖,他不敢想曾之行这两年被自己逼得过得是什么样的生活。
明明他可以靠自己的能力,体面的赚钱生活,却为了躲避自己,只能去饭店端盘子。
宇文平今晚这番话是故意说给林远听得,他当做没看见林远的状态,继续说道:“我总觉得像他这样的人,把自己逼到这种境地,一定有自己的原因。”
“再后来我跟着父亲去吃饭,又遇见过他几次,慢慢熟悉起来后,知道他以前是做建筑行业的,我们就合作开了这间小公司,我出注册资金担任法人,之行负责满足客人的需求。这几年城镇发展都在向城市化靠拢,我们挣的钱也够生活。”
“只是一点,曾之行收钱只要现金,或者是我折成现金给他。”
在场的林远和白榆都明白曾之行为什么只要现金,因为转账和移动支付实名认证会暴露他的位置,林远轻而易举就能找到他的位置。
简陋的推拉纱窗,剥落墙皮的房间,起皮的桌子,为了躲避林远,身无分文的曾之行只能租这样老旧的自建住宅,冬天跟寒冷斗争,夏天和蚂蚁蟑螂斗争,凑合着生活。
他被自己逼得,只能过着凑合的生活。
“虽然他从来没有说过自己以前是干什么的,但我觉得他之前应该是有体面的工作和生活的。”
白榆点点头,“他以前是一家大型建筑公司的工程师。”
宇文平说道:“难怪呢。”
宇文平端起自己的酒瓶碰了一下林远放在桌上的酒瓶,叹口气说道:“林总,虽然我不清楚你们之间的事情,但我看之行对你也不是没有感情的样子。以后对之行好点吧,他这样的人,不该把自己活成这副鬼样子。”
“我会的。”
白榆和宇文平坐在一起,没有目的的聊天,聊这里的风土人情,也聊这里的经济发展现状,剩林远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望着虚空发呆。
林远想起曾之行藏在床头柜中落灰的积木模型,四四方方的却是一个三口之家的标准住宅,不奢华却足够温馨。旁边还有一只歪倒的,他再熟悉不过的雕花玻璃香水瓶,这款香水是四海旗下的香水定制公司,根据他的信息素特别定制的香水。
里面的液体已经空了,但打开瓶盖还能闻到木头的香味。
他太熟悉那种自他出生就伴随他左右的味道,敦厚的乌木香味,他的信息素。
曾之行从云城离开的时候,只带走了自己的证件和这瓶用了一半的定制香水。
林远的脑海中随着步伐一弹一蹦闪现的,是一种疯狂有节奏的痉挛。
他按压在心底的所有情绪喷涌而出,他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大胆的想法——曾之行依然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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