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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奏
“是啊,这是现在几乎最好的。”林莺歌说完怅然若失的笑笑,她继续吃着那盘沙拉,直到见了底。
林莺歌的主菜是红酒炖牛肉,林惊鸿的主菜是香煎鳕鱼。
林莺歌拒绝了淋酒的点火表演,表示她实在消受不了,会“消化不良呕吐的”。
林惊鸿摆摆手,给了侍应生小费让他先去忙了。
林莺歌终于如愿以偿的安静吃了一口牛肉,火候刚刚好,浓稠的汤汁里散发一点点酒味。那一点温热暖了她明明不该冷的身体,林惊鸿大概猜到林莺歌是觉得这些餐厅太夸张了,他其实已经习惯了。
林莺歌喝了一口气泡水,吃了一口桂花酒酿冰淇淋,她点这个绝大部分的原因是冰淇淋肯定不能淋酒点燃了。
林惊鸿没有点甜品,他其实不太喜欢甜食。
“因为我在,所以他们才会紧张一些。”林惊鸿低垂着眼睛,轻轻扫了一眼林莺歌。
“你们都是这个调调?”林莺歌的冰淇淋里混了新鲜桂花蜜和醪糟,轻甜的没有很腻。
“嗯,对……”林莺歌舀了一勺冰淇淋塞进了林惊鸿的嘴里,是新的银勺,侍应生看他们只点了一份甜品就送上了两支银勺。
“甜吗?”林莺歌莞尔,她刚刚参与了一次帮派谈判,精神这么衰弱的时候还看火焰表演难免无奈。不过她莫名有种感觉,就是现在的林惊鸿好像也没有喜欢这种表演了。
“甜,”林惊鸿咽下化水的冰淇淋,嗓子被冰的轻轻的,“很甜。”
“不要道歉,下回我们再来的时候,告诉他们不要再点火表演了。”林莺歌放下那支银勺,拿了自己的勺子继续吃着冰淇淋。
“好。”
奶油的甜香混着花香和酒香,成为这个午后的专属味道。
林惊鸿第二天去见了杜先生和九爷后,刚进主堂议事厅,就听到沈骰玉在“哀嚎”。
“阿秋,云老板说她不喜欢我!你说!她为什么不喜欢我啊!”
陈斩秋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那你也不喜欢她了……”
“那不成,我就喜欢她那个劲儿,我可太他/娘喜欢了!”
“那人家又不喜欢你!能怎么办!”还是陈斩秋,听声音很是烦躁。
“陈哥,别劝,没用!你就让他受着,老爷们儿,不都得受几回情伤!”沈五作为议事厅的老大,终于是回归本职工作了,他一个劲儿在一边拱火。
“不是,你当时不是在吗?他们说什么了?”是沈五给沈骰玉扛回来的,沈五应林惊鸿的命令去请云含声唱堂会,林莺歌在杜先生寿辰上不是说要请孟老板听戏嘛,给孟老板瘾头点上了,他就得负责给人消下去。
林惊鸿在门外听的一清二楚,按照以往,他就出门走了,不掺和。不过马上中秋堂会了,他走不得,只好推门而入。
铺面而来的酒气先侵袭了他,林惊鸿看着果然乱成一锅粥的议事厅,叹了一口气。
“娘呀,林先生您可来了!快快快,他死猪一样,抬都抬不动!”沈五一看见林惊鸿,可算是见到亲人了,就差两眼泪汪汪了。
“云老板同意了吗?”沈五和陈斩秋都折腾的满脸通红,林惊鸿自己当然也抱不动沈骰玉,索性不管。
“云老板听说是孟老板想听戏,喯儿都没打,立马同意了!”沈五真想给沈骰玉“吧嗒”扔地上,但是,这也算兄弟,骂归骂,打归打,哪能真不管他。
“云老板都说什么了?”林惊鸿慢条斯理坐下,吩咐王五给自己泡茶。
“说什么……”沈五刚开口,被装尸体的沈骰玉挣开了手臂。
沈骰玉自己晃晃悠悠站起来了,他站起来是放过了沈五,但苦了陈斩秋。
沈骰玉这冷不丁一下子把扶着他腰的陈斩秋给摆愣到屏风上了,多亏屏风是丝绸的,陈斩秋就摔了一跤,没受伤。
“沈骰玉你慢点!陈哥,有事儿没有!”沈五赶紧给陈斩秋扶起来,两个难兄难弟相视一眼,都无奈的长长叹气。
“她,我昨天去你说那地找她,我给她特意买的那,那种洋玩意儿,我寻思不是有面嘛!什么雪梨炖燕窝,龙井,龙井茶冻,还有蜜渍百合,又润嗓还清淡!”沈骰玉说着,坐在林惊鸿的对面,“她呢!她就看了一眼,连食盒带我全都赶出来了!要是她心情不好也就算了,她亲自送他出来的!凭什么!”
沈骰玉瞪大眼睛,指着沈五,“他没我能打,没我好看,没我会疼人!云老板送他出门!”
“我!我怎么……”陈斩秋拉住沈五,摇摇头,那意思分明是——你与个醉鬼计较什么。
沈五明白也摇摇头,不再说话。
“你这不是撞枪口了吗?”林惊鸿喝了一口茶,给沈骰玉倒了一杯,给他醒醒酒。
“怎么说啊?”沈骰玉喝的很醉,但他是真动心了,醉的要睡过去也强打精神听林惊鸿说话
“你是特意选的梅先生喜欢吃的给云老板送过去的?”
“可不嘛!我特意问的,就想云老板夸我两句有心,谁知道……”沈骰玉咂摸咂摸嘴,抹了一把脸,“云老板和梅先生有过节?”
“不是,我都知道云老板仰慕孟老板,你不知道?”沈五白了沈骰玉一眼,心说这人脑子全都塞□□里了吗!
“那怎么?啊!那我不是!”沈骰玉喝多了脑子转的慢也转过味来了,他攥拳捶了两下桌子。
“中秋堂会跟云老板道个歉,不知不怪嘛,”林惊鸿略加思索,继续道:“我陪你一起去。”
“好兄弟啊!”沈骰玉一把拉住林惊鸿的手,一副林惊鸿就是他亲哥哥的样子。
“王五,你带沈爷去休息。”林惊鸿一摆手,三个帮众勉强扶着沈骰玉出去了。
林惊鸿叫住王五,“你找人看着点,别让他又耍酒疯。”
王五应了,跟着出去了,议事厅里终于恢复宁静。
沈五想叫进来两个小弟,让他们给收拾收拾这一地狼藉,林惊鸿同意了,带着沈五和陈斩秋去静室先坐坐。
“我真是服了。”沈五坐在一边的椅子,手里摸出来一包花生米,给陈斩秋分了一半。
陈斩秋明显也是这个意思,坐沈五身边嚼花生米没出声。
“阿玉搞得这出不错,正好给有心人话柄。”林惊鸿昨天接到消息,黄金荣在城隍庙密会长江七号帮主“水鬼阿四”。
“斩秋,阿玉无状,你和沈五主理这次中秋夜宴的保卫工作吧。”
沈五自然领命,陈斩秋十分不解,他抬眼看向林惊鸿,林惊鸿面无表情,难以捉摸。
“是。”陈斩秋皱着眉毛,心下不安。说白了,他还是外人,不是杜先生能信得过的。
“沈五负责夫人、少爷和孟老板等亲眷的安全,斩秋负责戏楼主台安全。”林惊鸿一句话将沉进泥潭的陈斩秋又拉上来了,戏楼主台,杜先生今年要听《十字坡》,主座定是杜先生无疑。
林惊鸿这是什么意思,是信任还是试探?
“我收到消息,堂会上许是要出事。”
林惊鸿这一句话就像是水里炸了个雷,“轰”的开了花。
“有人要对杜先生不利?”陈斩秋站起身,手里攥着的花生米都碎成一块一块的。
“总之是带着杀意来的。”林惊鸿看着茶杯中漂浮着的一小片茶叶,它上下浮沉着,无依无靠。
“杜先生知道了吗?那就别开堂会吃个饭得了呗!”沈五放下手里的布包,紧紧皱着眉,他真不明白这饭非吃不可吗?
“杜先生什么不知道。”
林惊鸿今天一进杜公馆看着九爷也在的时候,就明白杜先生知道他要说的事。
果然,杜先生说《十字坡》一定要唱,若是出事,要“请”负责人去黄浦江里汰冷水浴。
“九爷也不劝劝!”沈五真不明白这“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勇猛在何处,何必呢!
“早晚都得经这一遭,还不如趁早解决了。”陈斩秋也觉担子重大,不过他不怕,他要亲手砍了那刺杀的瘪/三。
“我会在台下保护杜先生,能不能平安过河,就看你我的了。”林惊鸿看向陈斩秋,陈斩秋这才明白林惊鸿是把自己的命也交给他了。
“你……信我?”陈斩秋犹豫着还是问出口,他的身份毕竟特殊,人心隔肚皮的,难保林惊鸿是试探,还不如一开始就说开,免得最后闹的不愉快。
“我信你。”这话对于陈斩秋来说跟“我爱你”也差不多了,他也跟沈骰玉学的一拍桌子,“放心交给我吧。”
“先生,”王五在外面敲门,“德兴馆送菜来了。”
静室里面的桌子不够大,王五直接叫人在院子里摆了一张红木圆桌,不一会,桌上摆满了菜。
虾子大乌参、青鱼秃肺、红烧划水,这三道菜都是德兴馆的名菜,也正是黄金荣黄老板在德兴馆必点的菜,这三道菜齐聚,不可谓是林惊鸿无心之举。
“他竟敢!”陈斩秋看出其中端倪,筷子并拢重重砸在桌子上。
“坐下吃饭。”林惊鸿给陈斩秋和沈五一人盛了碗饭,自己夹了一块青鱼秃肺。
十斤以上青鱼的鱼肝俗称“秃肺”,因为食材难得,每日德兴馆仅限 “3份”,还需提前三日预订。但林惊鸿没订,他派王五去支会一声就“买”到了这道菜。
“好好尝尝这菜,黄老板说它难得呢。”
十年前,杜先生寿宴上黄金荣送的那道“烂糊肉丝”,林惊鸿可是难以忘怀。他自己连吃了三天那道菜,三天九顿,顿顿只吃那个,最后生生吃吐了。
黄金荣给杜先生的这份羞辱,林惊鸿发誓一定百倍奉还。
“不是,他,老头疯了?他哪有统领上海滩的本事?”沈五压低声音,几乎只比着口型。
林惊鸿手指蘸茶,在桌上写了一个“三”字。
“目标是他的话,还算说得过去。毕竟剁了他侄子的手指,还叫他家的船喂了鱼。”沈五嘬了一口茶,他其实想喝酒来着,被林惊鸿和陈斩秋一人一个眼神制住了。
“三”指的是杜先生身边的第一杀手,人称“飞刀李三”的李三魁,这个人今年才四十有一,但就是林惊鸿也得尊称一声阿哥。
这位李三魁一手柳叶飞刀使得出神入化,飞刀一共十二把,把把上的冤魂一天一夜都说不完。
几年前,李三魁巡视杜先生赌场时正抓到黄金荣的侄子黄振世出老千,一刀剁了对方右手三指,黄金荣本将黄振世当做继承人培养,叫李三魁生打了脸,因此恨他入骨,当时悬赏十根金条买他项上人头。
去年,李三魁单刀劫走黄家鸦片船,所有货全都沉了黄浦江,给黄金荣差点气背过气去。
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黄金荣要如此,也不是没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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