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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节祭祀
好戏要开场了,舒寒瑞暗自想着。
唐立坐在桌前,借着昏黄的烛光开始写日记。
唐立在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写日记了,但这是舒寒瑞第一次能看见日记本上的内容。
纸张上被不同大小的“死”字覆盖着,而且看得出来是被反复描红,有些都已经穿透了纸张。
他翻开崭新的一页,开始写着:
“旁人奚落我,父母仇视我,我是那么不堪入目的贱种吗?可是明明我是村里最聪明懂事的,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我做的,都换不来他们的一句夸赞。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他们可以这样。”
村里的男性每到十八岁,就会以不可控制的速度而发福,这像是一个诅咒,他已经十七岁了。
那个时候一旦他发福,他“唐棠”的身份也会被发现是造假,说不定妹妹因他而死的真相也会被人发现。
村里人会怎样看他,又会用怎样粗鄙不堪的言语侮辱他,他难道要在这样的情况下度过自己的后半生吗?
他满是不甘,用力握着笔,开始在纸上上胡乱地画圈。
猛然之间他想到很小时瞎婆对他说的一句话——这个村子以后都是他的。
权!
他像是被指点迷津突然醒悟,他自己是没做错什么的,他不被公正地对待,只是因为他自身力量弱小,又无权无势,所以才会这样。
发现问题,解决问题。
如果家不能给他庇护,那他就自己当家做主人;如果村中无他生存之地,那就建立起以他为中心的新村庄。
他在日记本上煞有其事地写上,唐立将会成为祈崖村的第一届国王。
舒寒瑞这才发现,原来他是能认识到自己是唐立而非唐棠的。
之前要么是隐藏得太深,没有在此意识中显现,要么现在才会有醒悟。
另外,舒寒瑞也感慨他的野心之大,村民们对于唐村长的态度已经很是恭敬了,而他想要的似乎更多。
他想站在权力之巅,他想所有的人对他俯首称臣。
他趁着无人注意,悄悄溜出房门,踩着小道离去,那是唐棠埋葬点的方向。
画面一转,他已经站在了目的地。
他直截了当地跪在那根树桩前,用刀将自己的手腕划开,任血流落在树桩之上。
舒寒瑞确定不是她的错觉,她看到那血仿佛有灵性一般从最里层的年轮一圈圈晕染开来。
待到好几百圈的年轮全部被血浸透,整个树桩都在黑夜中散发着红色的光芒,属实有些恐怖。
与此同时舒寒瑞注意到,脚下的土地似乎在发生变化,转头一看,竟和那日一般,整个村庄都变为了广袤的草原。
树桩也消散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那棵半繁半枯的古榕树,左心口缺了一个空洞的唐棠坐在枯树的那一侧晃脚丫,废弃的弃婴塔正有无数的婴儿污染物密密麻麻地爬过来。
在这里,唯一“正常”的唐立则因为大量出血而脸色苍白,又因久跪,现在颤巍着起来。
他从怀中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纱布,唐棠见状立马从树枝上飞下来,心疼地看着他,小心又笨拙地给他包扎伤口。
他们在进行交流,舒寒瑞很庆幸她进入到了唐立的精神世界之中,不然她是不会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的。
唐立的态度很是恭敬谦顺,温和地说:“唐棠是我的家妹,她说你们是她很好的朋友,她来找我的时候,和我说过你们的故事。
大家皆因村中人的愚昧、自私而受尽伤害,即使在生命逝去时也不得安宁。我虽是活着,但也和你们一样常感命运之不公。
既然如此为何不站起来说话,也让这些愚昧的人血债血偿呢?
我在村史馆中寻得这古法,冒昧用自己的鲜血将各位联系在一起,不知各位的意见如何?”
唐立不卑不亢地站着,其实心中还是有些忐忑,虽然在梦中与他们见过面,可毕竟他现在是实打实的与不明生物相处着。
舒寒瑞对唐立口中的古法保持怀疑态度,污染物的形成应该不会因一个普通人的血液而发生改变的。
她猜想,要么污染物早就形成,唐立以唐棠为中介知晓了古榕树和婴儿污染物的情况,用所谓的古法误打误撞地让三种污染物同时在他眼前现身了罢。
要么就是,因这三者早已死去,形成污染物的条件是需要有活着生命体的参与。
总之,应该是某种因素将他们联系在一起。
婴儿污染物们齐刷刷地爬到古榕树上,仿佛在进行什么交流。
唐棠依偎在唐立的身边,她依旧保留有她生前的天性,对自己的哥哥有着天然的依赖,还有几分孩童的顽劣。
空气中传来低沉的声音,她可以确定这是古榕树发出的声响,像是一名深沉的老者。
这种语言舒寒瑞不知如何形容,但她也从中窥知了一二信息。
古树平等地怨恨村中的每一个人,他们只不过是只知索取,不懂感恩的丑陋怪物,至于在它被砍伐那天,坚持不懈替它说话的人,它可以放过他们。
婴儿污染物们则是怨恨村中的每一个男性,因为他们的存在,导致她们的生存机会被剥夺。
而唐棠,在知晓自己去世的真相之后,曾经对自己的家人有着难言的情感,但也放下芥蒂,因为她更渴求从他们身上得到的温暖,只是觉得瞎婆实在可恨可恶。
古树在问唐立,他的诉求是什么?又如何平衡他们之间的诉求。
唐立在听完古树的话后,觉得根本不值一提,他们都好仁慈,他不一样,他恨所有人,他也恨这个村子。
如果不是这个村子被莫名诅咒,村里人无法离开这个区域,他想他一定会要求他们把整个村子都蚕食掉。
但正因为如此,他必须另做谋算。
在这个村子里,有两种东西是无比神圣的,一是族权,二是神权,他不仅要拥有这两种权力,他还要建立起政权。
他得杀鸡敬候地处理一些人,最好是这三种污染物都痛恨的,他也得让剩下的人信服他。
他缓缓开口道:“大开杀戒没什么意思,不如每天晚上都杀掉一个成年男性,看着他们处于恐慌和猜疑之中。
他们必然会举行祭祀仪式,祭祀最好的时间在鬼节那天,但这天就是他们的死期,用他们的鲜血来为你们献祭,把你们所痛恨的人通通处理掉。
那个时候,你们可以离开村子,把剩下的人留给我,任我处置可好。”
婴儿污染物和古树又在窃窃私语着,嘈嘈切切。
它们是同意了,唐立掏出一支竹笛来,吹奏着他最熟悉的那首小调,其实母亲已经许久没给他唱过了,只是它依旧是他最喜欢的小调。
通过这个,除了可以和妹妹进行联系外,他也可以和古树和婴儿污染物们进行有效沟通。
一阵机械音传来,舒寒瑞感到头痛欲裂,狠狠地抱住自己的头,再次睁开眼,面前是那间粉红色的房间。
而男装打扮的唐立昏迷着躺在地上。
他擅长利用女婴污染物们进行精神攻击,以唤起人们内心深处的伤疤,久久困于过去的伤痛。
他应该是没想到舒寒瑞可以识破,所以一点掩饰都没有,直接穿着男装就进了此房间。
他穿着宽松的白色T恤,她瞥见他的脖子后面有一颗很大的黑痣。
这颗黑痣她在位于地牢中的“老大”脖颈处也见过,经过刚刚那番情境之后,舒寒瑞已经确定,将亦骑士关在地牢中的人是他,在污染物行动的夜晚吹起小调的人也是他。
突如其来的电波声中止了她对唐立的窥探,肯定是现实中发生了什么事情,又或是唐立的潜意识阻止着她。
他恨村里人,为什么要将亦骑士禁锢于此,又反复加强他们的体能。
她猜想着,他想让亦骑士成为受制于他,成为能压制剩余村民的武装力量,军队是有效进行统治的一大工具,他想利用亦骑士们打造一支受制于他的军队。
她看着他的长睫毛,如此秀气的脸蛋下,却是隐藏着那么多的城府与心计。
她现在顾不得上那么多了,她害怕那个电波声也是预示着唐立的醒来。
在唐立的精神世界中,她感觉自己好像陪着他一起经历了十几年的春夏秋冬,头还有些晕,但当务之急是离开这个鬼地方。
她麻利地观察着室内环境,是否有什么遗落的机关。
确认没有之后,她又快速地搜着唐立的衣物口袋,联想到他在梦中总是喜欢将东西揣在衣服内侧,终于从她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钥匙。
刚打开门,她就看到门口一张熟悉的冰块脸,是薛伏。
他怎么来了?但来的正好,她正想着把唐立一起带出去。
她被关在这里,也不知道外面过去了几天,离唐立口中的鬼节还有多久。
她去村史馆时,好像看到过鬼节似乎与月圆时有联系,月圆通常是每月农历十五,他们来祈崖村的那天刚好是当月的第七天。
“今天几号?”
“嗯?十五”,薛伏不解,但还是老实回答。
“是白天吗?”
“傍晚。”
“快点把他抱出去,我们没时间了。”
舒寒瑞可不想死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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