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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39.
“等”,作为动词,官方翻译为“等待”。
某人起得晚,匆忙赶上打的车时将近六点四十分。她匆忙关上了车门,朝南榆雪平静沉默的背影大喊了:“等等我!”
后者疑惑回首,又扭回头,不过是脚步慢了些许罢。
林暮寒小跑了几步,很快赶上她。跟在她身后,无视墙上金光璀璨的几个大字,两人一块走进大门。现代简约风钟表悬吊在半空滴答滴答地转着,绕过他们十六七。
她们走进人满为患的教室,所有人的动作如出一辙——拿书、放包、扫地、喝水、补作业等等,这让任何一所学校都无比常见,算是一类灵魂。像鱼缸里灌满了鱼,永远捞不出。
一个月没在线下见,是林暮寒先破冰,小声喊了句“小孩”。但下半句未脱口,她看着缓步走进教室的女人愣了神。
与其同类者不算稀少。不论是有去注意的或是被吸引而去的,眼球大小皆与荔枝毫无差别。
先是夏旻怀里抱着书包石化当场,一头雾水;又是秦帆手中的防风打火机掉落于地,被惊得下巴脱臼;再是向江折站在门口脚步一顿,再抬手推了推眼镜;后是叶倾猛然虎躯一震,哈欠都忘了上场。
最后,南榆雪平静地抬眸瞥了一眼,又低下头去。与周遭异常,平静。
那女人笑了笑,温声道:“别来无恙,各位。”
她口中的各位可不这么认为。
赵薇,他们那位消失了进四百天的高中启蒙教师,突然回来这事儿应该算诈尸吧。
赵薇的反应与其不同,她轻车熟路地简单打理了下讲台,说着“先简单收一下寒假作业吧,语文是卷子二十张”时,语气毫无生疏,稍显平静。好似乎这四百多天她仍在林暮寒他们身边。
一语点醒镜中人,台下众人缓缓回神。是一具又一具初遇天光的实验体,观望着一切未知数。
虽不说她名气有多大吧,但高一刚开学那会儿“赵薇”这个名字以及“一班班主任”这个身份早已风靡全校,甚至到全市。这或许都功规于她当年给锌江实验中学递出上百份独一无二的辞职信罢。一个从市实验顶尖学校转头走进全市偏科最严重的高中的人。有人笑痴,有人笑呆;有人同喜,有人厌悲。
总而言之,台下几乎老熟人。
所以,俗套剧情上演时,并不意外。
“林暮寒。”次日上课,赵薇双手抱胸倚着黑板,看向歪头看向窗外,那位装作若无其事的正主。笑着问:“你在和你女朋友讲话还是男朋友?”林暮寒仍旧望向窗外,撑在桌子上的手,小拇指搭到南榆雪的桌议沿。她平静答道:“女性朋友。”
后者微微颔首,哦了一声又应了句“行”。她不知想起什么,再说了句“搞实验的严谨点好”后,又敲了敲黑板,刻意指向一道阅读理解,吩咐道:“上来写一下这题。”
话落半秒,林暮寒低头戴上眼镜,抬睫望去——那篇文章讲的是青春,校园类文艺向题材。简要概括是一会看山是山,一会看山不是山,一会看山还是山,一会看山是山也不是山。
她看得头昏眼花,脑子乱得像南榆雪当场扯她领子对视。
:“我不行的薇姐。”
“少死装,”赵薇满脸不信地冷笑一声,“你那一百多分抄来的啊?”林暮寒眉梢微扬,“那倒不是,我真墨白纸写的。”“那就写。”后者又抬手轻敲黑板,那动作是有节奏的。
行呗。林暮寒也不再耗,抬腿走向讲台。侧过身,她抬手从粉笔盒里抽了根旧得有些坑洼的粉笔,拿在大拇指和食指中,中指轻轻敲掉一大截,只留幸运四叶草。
思索片刻,几乎肯定地落下笔触后,不过五分钟,林暮寒突然嘶了一声,手中的粉笔不受控地掉落,随着惯性从较高一阶的地面滚到教室外去了。
她右手尽量不那么急切地捂着右眼,几秒前的场景不断浮现在精神海中的大荧幕上。
就在刚刚,一只喜斑粉蝶横冲直撞,翅膀轻盈地却犹如弯刀利刃,割破了林暮寒梢红的瞳孔,怪的是她几乎无痛觉。
南榆雪随着足迹瞧去——那蝴蝶是雌性成虫,目测体长二十至二十七毫米、六十二至八十毫米。头与胸部呈黑、多被灰色毛。复眼茶褐色,触角黑褐色。腹部背面灰黑色,腹面灰白色。前翅正面黑色,翅室带着界限不清的白色长卵形斑;后翅正面翅基红色,中域白色,被黑色翅脉分割,臀区黄色。
一切并非在她意料之外。
恍恍惚惚红红火火地被送进校医务室,林暮寒只看清了方厌脸上的蓝色口罩,随后便被打上了麻药。
方厌皱着眉,那道口子笔直,又直冲着眼白在极速割裂,眼角处略带斑点或小孔。岁月横跨了十几年,在这期间的种种消磨与摧残下,她对往事的记忆其实并不清晰。只记得那不是常规蝴蝶。
林暮寒醒时看着镜子里长得痞帅的古风“独眼怪”,顿时笑出声。身后的方厌面无表情地低头给她划药单,闭口不言的模样更像是在刻意回避些什么。好在南榆雪推开了门。
“好了么?”她问方厌道。
后者朝那位对着镜子笑得不轻的林暮寒抬了抬下巴,喊了一声她的名字。林暮寒闻声回头,又被方厌的目光引至南榆雪的眸。
相隔课间半小时,她成了风靡全校的病号,眼睛上白色纱布约莫是正方形。这老人家云淡风轻地道:“我没事,一点儿都不疼。”
“我不信。”南榆雪不紧不慢地吐着话,吃席我要坐主桌。
“不,你疼死了,所以精神细胞被麻痹了。”林暮寒话音刚落,方厌毫不留情地拆穿她,站起身,将药单子递给恰好走到她面前的南榆雪,拍了拍她的肩。两人不知小声说了些什么,林暮寒站得远,听不太清。
“你说啥是啥呗,”林暮寒伸了个懒腰,“我总归不是学医的,哪懂。”她看向南榆雪:“是吧?南医生?”
“下节英语。”后者接过单子,看着上面眼药水和安眠药的牌子,只一眼便熟记下。林暮寒哦了一声,三两步走到她身边,突然想起:“作业你帮我交了吗?”
“其他的交了,你物理小论文没写。”南榆雪转过身,任由她揽过自己的脖子。
后者疑惑地喃喃着“我记得我写了”,但南榆雪却比她多出一段记忆,有可能不止一段。她心平气和地阐述着:“昨晚视频关掉前你的五百格是空的,只写了名字和座号。十点半你又打了一个视频,对我说那外卖是你的晚餐,点的麻辣小龙虾一斤和冰红茶去冰加柠檬一瓶。在瓶盖中了八十八的红包,发朋友圈时文案是‘了解’,给外卖员打赏了十二,那人的名字是……”
“好了,你不用再说了。”林暮寒刚推开医务室的门,立马伸手去捂住她的嘴,恰巧稳稳地盖住了南榆雪的大半张脸。后者并未挣扎,顺手关上门,一副旁白解说的语气:“倪姐和路姐调了课。”
林暮寒脚步一顿,情绪从“还有挽回的余地”顿时降至零下二百一十八点四摄氏度,只觉得脚步越来越沉,像是被压上了两块石头:“干嘛?欲扬先抑还是欲擒故纵?”
南榆雪扫开她的手,平静道:“姐,这俩近义词。”林暮寒抬手拍了拍她的肩,很快便回归平常的状态,甚至还有些不理解自己刚才半死不活的样子。
她潇洒地应了声“行,记下了南姐”,话落后南榆雪却平静地回道:“我没你老。”
林暮寒笑了笑:“那放学后姐带你去买个奶瓶儿?还是再要个奶粉?”
“买你个头。”南榆雪抬眸看她,又习惯性的双手抱胸,问道,“你想约架吗?”
闻言,后者上下打量着她细如白榆枝的四肢,双耳像是被什么地狱级笑话穿过,霎时笑出声:“别吧,我想我不会下手。”
南榆雪像是在林暮寒心里安过定位器,一字一顿地道:“我不是榆木,不会受潮。”
林暮寒耸了耸肩,满脸“我才刚知道”的表情:“我高一没选生物。”
最后也只落得一个有病的名头。
……这人被骂了还能笑。
精神状态堪忧。
-
南方踏入冬日时,室内总比室外寒冷。
寒风凛冽,犹如债主的小弟般将玻璃窗户敲得震天响,明目张胆地扰着民却无人敢上前阻挠;随之而来的还有噼里啪啦的几道雷,细看是深蓝色,与某位少女的发色相像。
林暮寒蜷缩在被窝里,一手摸索着手机,一手摸索着空调遥控器。她先是将空调暖气调得更高些,后又迷迷糊糊的在通讯录里寻找着倪枝的名字。
忙音中,她又拉长声音喊着1094,直至电话接通时,才后知后觉。
“喂?干嘛?”那头周遭背景安静的可怕。
林暮寒哦了一声,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说不出,清了清嗓子才又道:“这天冷的要死,我请个假。”
手指敲击键盘的声音此起彼伏,倪枝平静地拒绝道:“不行,今天要弄化学实验,英语要模考,体育要五十米小检。更何况今天才六度……”
“可是现在三月十二唉。”林暮寒一边通着电话,一边端详着天气预报上的数字,一边看着日历里的数字。一心三用,她有些许哭笑不得。
后者动作一顿,点击存档后便关上了笔记本电脑,拿起放在手机支架上的手机,笑着说:“可是现在早上八点唉,迟到两小时了林姐。”
“……”回应她的是一阵有些仓促的呼吸声和玻璃窗被不停撞击而发出的砰砰声。若是不明前因,只怕眼下便会觉着那人正深居喜马拉雅地区。
短暂的听了一会儿,倪枝又道:“怎么说?拖地罚站还是帮我改题?”这是她们从高一就定好的,迟到的三种惩罚。
又一股困意冲上脑门,林暮寒只觉得自己几乎晕厥,转身在床上摆成个“大”字,手机被丢到枕头旁,空调遥控器却不幸滚落纯黑地毯。她疲惫的声音似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在拼命。
“……我选D。”
“嚯,还得是我林姐会来事。”倪枝拿着陶瓷杯站起身走向饮水机,漫不经心地,途中还不忘补充道:“D是全要。”
直到电话那头一直没回应,她差点以为对方已经挂了电话时,林暮寒又道:“过几天再补行不,我下午去。”
这话又像是用尽了几千年的阳寿才脱口而出的,可见其代价惨痛程度不亚于到阎王爷面前划自己的生死簿。
放下陶瓷杯,瓷器与木材相互碰撞,发出咚的一声脆响。后者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妥协。应了声好,又嘱咐道:“少盖点被子,可别把自个闷坏了。”
回应她的是一声嗯,接着是倪枝挂的电话。
徐主任这小老头精明得狠,专门盯准这一届,尤其是那个从骨子里就刻着理科天才的林暮寒。毕竞上一个理科稳定满分的人最后一次露面是在十年前,她也姓林。偌大的缘,亦或圆。
将请假人数发到徐主任那去后,倪枝看向恰好推门而入的赵薇。看着她,也只看得见她。
赵薇身上总有种成熟又不老的气质,明明已年过三十。她抬手摘下眼镜,将它一条腿插进V型领口的正中间。轻微弯下腰,手在倪枝那双蒙了雾的眼前晃了两下便搭上她的肩,手指不算白皙,但骨节分明。
她问:“我,你看得入迷?”
“没有。”倪枝自在地移开目光,好似一切从未发生般的理直气壮,重约三百克的心脏却突突直跳。
“是么?那为什么盯着我时失了神?”赵薇不依不饶地追问着。
后者抬头与她对视,莞尔一笑,故作毫不经意地上下打量着赵薇那极具别样气氛的动作,回道:“你这话是想让我多看你一些,还是不让我看?”倪枝双手抱胸往后一靠,抬眸直直瞧着她,不给反应的机会便又一字一顿地反问道:“为什么不直说?和我生疏了?那我会生气。”
赵薇面不改色地说:“是啊,我在等你生我的气。”
她又是这样,从初一那年与之相识后她便一直这样。即是是在高二时确定恋爱关系后,她这性格不减反增,面对倪枝时越来越猖狂。仿佛那夜的告白是助兴剂,仿佛她们从认识那天就在一起了只是从未有过正式的确认。
在这期间她们从未真正分离。
倪枝哦了一声,说:“你成功了。”
这只算半句,说得含糊。但十几年来的心有灵犀使赵薇几乎在窗外那声雷电劈下的一瞬间便明白她在说些什么。
不算凑巧的,秦帆推门而入便瞧见眼前这幅场景,呆愣半晌又关上了门。只留下一句“打扰了,我待会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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压一下高考数学压轴题:
求此时秦某的心理阴影面积

答案:无可奉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