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开窍了吗

　　病房窗户外面是带着绿意的枝桠以及湛蓝的天空。

　　江沚感受到有什么东西碰到自己脖子，传来细微的痒意，他手指动了动，睫毛轻颤睁开了眼睛。
　　一睁开眼睛，他就看到了一张伸到他面前放大的脸，对方的头发还垂到了他的脖子和脸上。
　　只看了一眼，江沚又闭上了眼睛。

　　“醒了？”江湄开口说话了，随即收回自己的脑袋。
　　“我是在做梦吗？没做梦江湄怎么会在这？”江沚合着眼睛心想，他大概还没有完全清醒。
　　“醒了就吱一声，别闭上个眼睛在那装睡美人好吗。”江湄摁了摁旁边的呼叫铃后，双手抱胸站在江沚病床旁。

　　好吧，听这语气，江沚确认他没做梦了，这人就是他的怨种姐姐没错了。
　　江沚再次睁开双眼，一说话就感觉到自己喉咙的疼痛，出声有些困难：“你……你怎么在这？”
　　这时他也感受到自己鼻腔的难受和胃部慢慢复苏的隐隐疼痛。

　　“这几天五一我有空，昨晚七点半到的南江，本来想给你们个惊喜。”江湄往江沚嘴角边递了一杯温开水，讲到一半无语地扯开嘴角：“呵呵，没想我的惊喜没给到，反而你才给了我个宇宙无敌爆炸的大惊喜。”
　　江沚喉咙实在太痛，微微抬起脑袋借着江湄的手喝了口水就没讲话，只对着她扯起嘴角干笑了两声。

　　“别笑了，看着就来气。”江湄嘴角抽了抽，阴阳怪气地说：“江沚你真行啊，吃了什么破玩意给自己整了个食物中毒。”

　　食物中毒？
　　江沚这下明白那又是吐又是痛得生不如死的感觉从那里来了，他本来以为最多只是个轻度急性肠胃炎。
　　脑子回放，大概是他喝的那瓶牛奶造出来的。

　　“还洗了个胃，这下好喽，好不容易养好一点的胃又前功尽弃了。”江湄还在阴阳怪气。

　　江沚动了动自己左手，看到了还在吊着的药水。
　　“姐，先别骂了，能扶我坐起来一下吗。”江沚操着他沙哑的声音弱弱打断江湄的话。
　　江湄哼了一声，纡尊降贵地弯下腰小心地把江沚扶了起来，然后又往他身后垫了个枕头。

　　江沚坐了起来，这时医生和护士进到病房给他询问状况、检查身体，又换了一个吊瓶。
　　等医生走了后他看到一旁床头柜上自己的手机才想起来问：“现在什么时候了？”

　　江湄已经坐到了一旁的椅子，她啧了一声，看了眼手机时间：“没看见外面那大太阳吗，4月29号9点38分45秒。”
　　江沚：“……”神他妈还精确到秒。
　　“昨天送我来的人呢？”他又问。

　　江湄从一旁的果篮中扒开一根香蕉：“我们赶到的时候只有你班主任还有一个男生在这儿。”
　　“救护车上不了太多人，听说是那个男生自己跟着车送你来的。”她咬了一口香蕉：“你的班主任在我们前面一点到的，那时太晚了第二天还要上课那男生就被我们劝回去了，你的班主任跟着我们等到你洗完胃出来才走的。”

　　“哦。”江沚低了低头看着自己扎着针、泛着淡淡乌青的手背。
　　那个男生估计就是昨晚模糊中见到的乔新月，贺晏心估计也是对方找人通知的。

　　“不过那个男生是你同学吧，当时看着比我们还慌。”江湄说着，瞥了江沚一眼。
　　她还记得昨晚在韩阳刚下班接到电话，开车带着她和外婆赶到时，站在抢救室门口那个身形高挑，紧紧盯着抢救室们的男生。

　　江沚听到这话愣了一下，才点点头：“同校学长。”
　　“学长啊。”江湄表情有些意味深长，接着她就站起身来：“自个呆一会儿，守了你一晚上累死我了，等会儿舅妈来看你，我要回去洗澡睡觉了。”

　　昨晚江沚做了一系列检查、洗完胃出来安置好时已经快十二点了。
　　宋慧、韩阳第二天还要上班，舅妈当时没跟来，江湄来的时候在飞机上睡了一觉，就先让其他人回去自己陪护一晚。

　　江沚听到这话才发现江湄脸上的妆其实还没卸，已经有些斑驳了，眼底的乌青也显了些出来，不过精致的长相使得看起来没有那么奇怪而已。
　　“那你回去好好休息吧。”江沚轻声说。
　　江湄披上自己的外套，拎起自己的挎包说：“好好待着，床头保温杯里有温开水，你现在只能喝那个。”说着她就拉开病房门走了。

　　江湄离去后，江沚才拿起床头柜那个自己的手机。
　　他住的是双人病房，不过旁边的床位还没有人，所以也能说是单人了。
　　他的手机屏幕裂了一条很明显的裂痕，估计是他在厕所时摔的。

　　摁开手机，映入眼帘的就是轰炸开来的无数条信息，有来自贺晏心、钟焕等他老师同学的一堆问候信息，他远在内蒙的父母的好几通未接来电。
　　但……江沚滑了滑微信列表，乔新月的那卡通小狐狸的头像上面却一个小红点都没有。

　　江沚先是给他妈回了个电话，对方说江湄以及跟他们报备过情况了，所以只是简单地叮嘱了几句话就挂了继续忙工作了。
　　之后他又一条一条地把其他人的信息回复完，因为现在还没放学，也还是上课的时间，所以除了贺晏心暂时还没人回他。

　　贺老师说她今天下班会看一下他，江沚回了个好之后，指尖还是抑制不住点进了那个小狐狸头像。
　　犹豫了一下，他发了个：【乔哥，昨晚谢谢你了】

　　发完这条信息他想着对方应该也是上课就想退出微信去刷视频，却不想对方的信息立马就来了。
　　乔新月：【醒了？】
　　乔新月：【不用谢，好点了吗？】

　　江沚嘴角不自觉翘了翘，也马上敲字回复。
　　Iso：【好点了，刚醒不久】
　　Iso：【不是上课吗？怎么还回信息】

　　对方的信息依旧回得很快，首当其冲的就是一个咂嘴的表情包，江沚都能想象乔新月在那头无奈地啧了一声的样子。
　　乔新月：【一定要这么明知故问吗，江沚同学？】
　　乔新月：【咱们悄悄地干活，不要作声】

　　江沚嘴角笑意更盛了，又和对方聊了两句，接着乔新月说上课玩手机风险太高了，就先告辞了。

　　十点多的时候舅妈和外婆一起来看江沚。
　　江沚刚洗完胃，喉咙又痛胃又痛，24小时内禁食只能少量饮水，但即便如此他每吞咽一次都难受得想把自己喉咙给割下来扔了。
　　吃完饭后，舅妈又要回去准备晚饭，宋慧请了假守在医院，江沚强撑着陪自己外婆聊了一下天就又睡着了。

　　另一边，乔新月把手机放在课桌桌洞里跟江沚聊了会儿微信，悬了一晚上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
　　他同桌在老师走下讲台后及时肘了他一下，他才收回手机认真听课。
　　奈何昨晚一晚上没怎么睡觉，在他英语老师极具催眠性的声音熏陶下，他撑着脑袋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乔新月再睁开眼睛时已经下课了，周围一片嘈杂，张远池凑了个脸在他面前。
　　他手一抖脑袋差点磕到桌子上：“干嘛呢？伸个脑袋吓到我。”

　　“陪我去找一下向曦。”张远池直起身子，不咸不淡地开口。
　　“不是，你不会自己去吗？”乔新月吐槽。
　　张远池不知道是不是被向曦带坏了还是怎么样，极具他女朋友精髓地斜睨了乔新月一眼：“你的吉他在他们班放着呢。”
　　昨晚张远池背着这东西太麻烦，刚好遇到向曦一个同学，就麻烦了对方帮忙拿回他们教室先了。

　　“哦。”乔新月拍了拍自己的脸清醒了一点才站起身来。

　　两人从楼梯上到四楼就是向曦所在的十三班，两人颇一露面，站在教室门口唠嗑的十三班女生就朝教室里面喊了一嘴：“曦儿，有人找！”
　　乔新月微笑表示感谢，那个女生还是有一点害羞地低了低头，但等向曦出来后又投入唠嗑了。

　　向曦出来时顺便拎着那个破吉他出来了，她啪地就把吉他塞给乔新月，走到张远池身边：“找我干嘛呢，宝贝？”
　　“我等一下放假要回乡下一趟，可能二号才回来。”张远池看着向曦好看的眼睛，他们高三五一放三天半的假，二号回来就相当于他放假根本没时间陪向曦。

　　乔新月背起自己的吉他，旁若无人地撑着栏杆看风景。

　　“怎么那么突然？昨天不还说好了要陪我去吃烤肉吗，好几次都没吃成。”向曦有些生气地嘟囔着。
　　“向曦。”张远池掌心包住了向曦的手，将热量传达了过去：“我奶奶生病了，没人照顾，我必须得回去。”

　　向曦愣了愣，随即眼睛一眨微微抬起脑袋：“你早说是这个原因嘛。”
　　她声音有些低，把自己的手从张远池的掌心挣脱，反而牵住了对方：“你是自己去吗？”
　　张远池点了点头，向曦眼睛一亮又想说：“那我……”
　　“向曦。”张远池却打断了她，揉了揉她的脑袋，没让她继续说下去：“我自己回去就好，乡下不好玩，而且环境很差，你受不了。”

　　“你怎么知道我受不了。”向曦语气有点冲，但这时上课铃声响了，走廊上的学生纷纷回到教室。
　　“乖。“张远池迅速地扣住向曦的后脑勺在她额头上点了一下：”我先走了。”

　　向曦愣了一下，张远池就迈开了步子，乔新月跟了上去，经过她身边的时候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回教室的路上，乔新月看着有些心情有些沉的张远池：“你爸不回去吗？”
　　张远池低声说，语气带着冷漠：“你还不了解他吗，他舍得出钱给我奶奶治病以及谢天谢地了。”
　　乔新月眸光一闪，也没再说话。
　　*
　　差不多中午两点，江沚是被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的，像是衣服摩擦加上呼吸声。
　　他有些不耐地睁开眼睛，不料一睁开眼睛就对上了四双眼睛。

　　“我靠！”江沚被吓了一跳，脚都跳了一下。
　　接着，那四双眼睛马上移开了，有人扶上他的肩：“我去，江沚你没事吧？”

　　江沚听到钟焕的声音，瞬间无语地合上了眼睛，有些不忍直视。
　　现在的人，能不能不要总是搞什么突脸啊，一睁开眼看到一个人放大的五官真的很可怕的好不好，更何况是四个人。

　　再次睁开眼睛，江沚才看清那四双眼睛，分别来自钟焕、李云边、崔黎以及他们亲爱的班主任贺晏心。
　　“贺老师好，你们怎么都在这儿啊。”他微微抬起头，这时一旁的钟焕和李云边十分贴心地把他扶了起来。

　　靠坐在病床上，江沚听他们说话才知道，他们刚放假前贺晏心不经意在课上提了一嘴等会儿自己要来医院看江沚。
　　钟焕他们听到后就在放学时拦截贺老师，硬是挤上了她的车，最后一起捎来了，他们的一堆行李还在贺晏心车子的后备箱里，待会儿还要把三个人一个一个送回家。

　　说完这个，他们才想起来问江沚为什么突然食物中毒了，李云边夸张地说：“不会是那碗麻辣烫吧？”
　　“你们昨天还吃了麻辣烫，点外卖的吧？”崔黎搭腔。
　　“是啊哈哈哈。”老王心虚地回答。

　　“不是，应该是我喝的那瓶牛奶变质了。”江沚实话实说，这话一出口一旁本来和蔼地看着他们聊天的贺晏心憋不住了，把几人包括江沚都教育了一边，让他们注意食品安全和卫生。

　　几人鹌鹑似地听着，等贺老师接了个电话出外面后，钟焕才又感慨说：“你不知道，昨晚我见你去上个厕所上了二十多分钟，就拉着老李去找你。”
　　他一边说还一边舞着胳膊：“没想到中途就遇到了抱着你赶去校门口的学长，我们定睛一看，你已经半死不活了。”
　　“我们被吓了一跳，看学长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了，就想接过你。”钟焕捶了一下病床边沿：“没想到学长体恤我们，死都不肯放手，另外一个学姐就让我们回礼堂通知一下贺老师。”

　　江沚听到这话眼底划过一抹动容的神色，搭在被子上的手也蜷了蜷。

　　聊了差不多一个小时，贺晏心晚上要赶去市里开会，就得先走了，其他人也跟着离开。
　　临走前贺晏心又叮嘱江沚好好休息，已经帮他请好假了，崔黎笑着搁下一沓卷子说：“这是假期作业，你想写的话可以看一看，但后面不要求你交。”
　　钟焕和李云边听江沚说他现在还不能吃东西，就顺手牵羊了几个橘子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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