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家好人老攻有两副面孔

　　星期天下午，阳光懒洋洋地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在裴家别墅光洁的橡木地板上投下斜斜的光斑，空气里漂浮着细小的尘埃，带着周末午后特有的宁静倦意。

　　温言陷在客厅那张宽大柔软的沙发里，整个人像被抽掉了骨头，只余下一点指尖的力气划拉着手机屏幕。

　　城西项目的后续工作像永远铲不完的雪，堆满了他的日程表，连带着骨头缝里都透着股被榨干的酸软，他懒洋洋地抬眼，瞥了瞥窗外过分灿烂的阳光，又蔫蔫地缩回沙发深处。

　　裴宴端着一杯刚泡好的热茶走过来，袅袅的热气模糊了他冷峻的眉眼。

　　他挨着温言坐下，沙发垫微微下陷，温言顺势把脑袋歪过去，抵在他坚实的肩头，像只找到依靠的倦猫。

　　“品牌方的人快到了。”裴宴放下茶杯，温热的手掌自然地落在温言后颈，力道适中地揉捏着那处紧绷的肌肉，“礼服、常服、饰品都送过来挑，正好降温了，该添点新衣。”

　　温言舒服得哼唧了一声，闭着眼含糊应道：“嗯……你看着办就行。”他现在只想当一条摊平的咸鱼。

　　裴宴没再说什么，只是揉捏后颈的手指又放轻缓了些，带着安抚的意味。

　　门铃响起的时候，温言刚在裴宴肩头酝酿出一点睡意，被这清脆的“叮咚”声惊得一个激灵。裴宴拍拍他的背，起身去开门。

　　门外站着三个人，领头的是一位穿着剪裁利落米白色套装、妆容精致干练的中年女士，笑容得体：“裴先生，下午好，我是Vera，负责您和温先生本次的服饰顾问。”

　　她身后跟着两个身材高挑、比例完美的年轻模特，各自推着一个巨大的、带滚轮的黑色防尘罩衣架，衣架上挂满了衣物，外面还罩着透明的防尘袋。

　　“请进。”裴宴侧身让开。

　　Vera带着模特和衣架鱼贯而入，动作轻巧利落，训练有素，两个巨大的衣架被推到客厅中央光线最充足的地方停下，Vera指挥着模特小心翼翼地取下外面厚重的防尘罩，露出里面琳琅满目的服饰。

　　左边衣架挂满了正式的礼服和西装套装。

　　深沉的藏青、优雅的炭灰、矜贵的丝绒黑、纯净的象牙白……每一套都熨帖得没有一丝褶皱，在光线下流淌着高级面料特有的柔润光泽。

　　领结、袖扣、口袋巾等配饰被分门别类地盛放在旁边打开的黑色丝绒托盘里，金属和宝石折射出冷冽而奢华的光。

　　右边衣架则丰富得多，挂满了各式秋冬常服。

　　柔软的羊绒开衫、挺括的羊毛大衣、剪裁利落的休闲西装、舒适的高领毛衣、时尚的卫衣套装……

　　颜色从沉稳的大地色系到跳跃的亮色应有尽有，材质和风格也千差万别，简直像把精品店的秋冬新款区直接搬了过来。

　　同样，围巾、帽子、腰带等配饰也满满当当摆在一旁。

　　“裴先生，温先生。”Vera的声音带着专业的热情，“按裴先生之前的吩咐，我们把本季适合二位的最新款都带来了，包括晚宴所需的礼服正装，以及日常穿着的秋冬新品，这两位是品牌的专业试衣模特，小周和小林，可以帮二位试穿展示效果，节省体力。”她示意了一下身后两位模特。

　　温言的目光在左边那挂满礼服的衣架上扫过，尤其是那几套需要笔挺站姿、完美仪态的晚宴西装，只觉得腰眼处残留的酸痛感又隐隐冒头，他几乎是立刻把目光转向右边那色彩丰富、看起来就柔软舒适的常服衣架，心里打定了主意。

　　他懒洋洋地朝Vera摆摆手：“礼服就麻烦模特小哥帮忙试穿展示吧，我看看效果就行。”他实在不想折腾自己那快散架的老腰。

　　裴宴对此并无异议，只微微颔首：“可以。”

　　Vera立刻会意，对男模特小周做了个手势。

　　小周动作专业流畅，从衣架上取下一套裴宴之前选定主调的藏青暗格纹三件套礼服，Vera则亲自拿起平板电脑，调出这套礼服的细节图，开始为温言讲解面料、剪裁和设计亮点。

　　温言靠在沙发里，一边听着Vera专业的介绍，一边看小周穿着那套藏青礼服走的效果，确实完美地展现了衣服的版型。

　　但他脑子里浮现的，却是裴宴穿上它时，那双深邃眼眸里可能掠过的、只有他能捕捉到的幽深暗流——那套衣服裹着的，可不只是禁欲冰山。

　　接着是温言自己那套米白色礼服。

　　小林身材高挑，气质清冷，穿上那套设计年轻别致的礼服，效果清新优雅，温言看着，心里默默点头。

　　“嗯，礼服就定这两套吧。”温言拍板，感觉完成了一项艰巨任务。

　　“好的，温先生。”Vera笑容满面地记录，目光转向右边那挂满常服的衣架，“那接下来是常服部分？您看是让模特继续帮您试穿，还是……”

　　温言的目光在那片色彩缤纷、材质各异的常服海洋里逡巡，身体里的懒虫依旧盘踞，但一丝微妙的、带着点坏心眼的想法悄悄冒了头。

　　他指了指衣架上几件特别抓他眼球的单品，一件复古墨绿提花的圆领羊绒衫，一件肩线设计独特的深灰羊毛大衣，还有一套质感柔软、颜色温暖的燕麦色卫衣套装。

　　“这几件。”温言手指点了点，然后下巴一抬，精准地指向坐在他旁边的裴宴，嘴角勾起一个狡黠的弧度，“让他试给我看。”

　　裴宴端着茶杯的手顿了一下，抬眼看向温言。沙发上的青年窝在柔软的靠垫里，眼神亮晶晶的，像只成功把逗猫棒甩到主人面前的猫，带着点小小的得意和毫不掩饰的期待。

　　裴宴放下茶杯，深潭般的眼底飞快掠过一丝温言熟悉的、带着纵容和兴味的光。

　　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形瞬间带来无形的压迫感，却只是平静地应道：“好。”

　　Vera立刻示意小周，将那几件被点名的常服从衣架上小心取下。

　　裴宴接过那件复古墨绿提花的羊绒衫，转身走向光线充足的衣帽间区域。

　　温言调整了一下坐姿，抱着沙发上的抱枕，目光毫不避讳地追随着他的背影，一副准备看好戏的悠闲模样。

　　衣帽间明亮的灯光下，裴宴背对着客厅，开始解他身上那件居家休闲衬衫的纽扣。

　　他的动作不疾不徐，修长的手指灵活地一颗、一颗，从上到下，慢条斯理地挑开紧扣的贝壳纽扣。

　　随着纽扣的解开，布料向两侧滑落，先露出线条清晰平直的后颈，接着是宽阔紧实的肩背轮廓，流畅的背肌线条在细腻的皮肤下微微起伏，一路向下收束进熨帖的西裤腰线，勾勒出充满力量感的倒三角。

　　温言抱着抱枕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了些，目光粘在那片逐渐袒露的光景上，从后颈到肩胛，再到劲瘦的腰身……

　　明明只是换个衣服，裴宴做起来却带着仪式感。

　　温言感觉自己的耳朵尖有点不受控制地发热。

　　裴宴脱下衬衫，随手搭在旁边的衣帽架上，露出肌理分明的上半身。

　　他没有立刻穿上那件羊绒衫，而是微微侧身，伸手去拿。

　　这个角度，客厅的温言能清晰地看到他侧面的轮廓——紧实的胸肌，块垒分明的腹肌，清晰的人鱼线没入裤腰，在明亮的灯光下投下深邃的阴影。

　　宽肩，窄腰，每一寸线条都如同雕塑般完美，蕴藏着爆发性的力量感。

　　温言呼吸一窒，感觉抱枕里的填充物快被自己抠出来了。

　　裴宴似乎毫无所觉，慢悠悠地拿起那件墨绿提花的羊绒衫，套头穿上。

　　柔软细腻的羊绒面料瞬间包裹住他精悍的上身，完美贴合，勾勒出宽肩窄腰的绝佳比例。

　　那复古的提花纹路在他身上，奇异地糅合了贵气与力量感。

　　裴宴对着镜子随意地整理了一下领口和袖口，动作从容，然后才转过身，面向客厅的温言。

　　他的目光精准地捕捉到沙发上那个抱着抱枕、脸颊微红、眼神有些飘忽的青年。

　　裴宴迈开长腿，几步走回客厅中央那片光亮下，在温言面前站定。

　　他微微张开手臂，方便温言看清效果，深邃的眼眸沉沉地锁住温言：“宝宝。”他刻意放慢了语速，每个字都清晰地敲在温言的心弦上，“好看吗？”

　　温言被他这直白的询问和灼热的目光看得心头一跳，脸颊的热度轰然上涌，连带着脖颈都染上了一层薄粉。

　　他强作镇定地抬起眼，目光在裴宴身上那件墨绿羊绒衫上溜了一圈，故作挑剔地评价：“还行吧，颜色挺衬你。”

　　裴宴唇角极细微地向上弯了一下，没再追问，只道：“下一件？”

　　温言立刻指向那件深灰色的羊毛大衣：“试试那个。”

　　裴宴依言，动作依旧从容不迫，他脱掉羊绒衫，再次袒露那副让温言不敢直视的身材。

　　这次他拿起那件剪裁利落、肩线设计带着点建筑感的深灰大衣，披上肩膀。

　　大衣的版型极好，瞬间将他挺拔的身姿衬托得更加卓然不群，肩部的独特设计平添了几分冷冽的时尚感。

　　裴宴系上腰带，随意地打了个结，整个人散发出一种生人勿近的精英气场，却又因他此刻专注看向温言的眼神，而带上了一种奇异的、只对一人开放的吸引力。

　　他再次走到温言面前，微微低头，目光沉沉：“这件呢？”

　　温言被他看得有些口干舌燥，胡乱地点点头：“嗯，挺好，显高。”目光却忍不住又溜到裴宴被腰带束紧的窄腰上。

　　最后是那套燕麦色的卫衣套装。

　　当裴宴脱下大衣，换上柔软的卫衣和宽松的运动裤时，整个人的气质瞬间发生了奇妙的变化。

　　冷硬的线条被柔化，那股迫人的精英气场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居家的、慵懒的，甚至带着点大男孩般的随性感。

　　柔软的布料包裹着他依旧优越的身材，暖调的燕麦色柔和了他过于冷峻的眉眼。

　　裴宴走到沙发前，没有像前两次那样站定展示，反而直接在温言身边坐了下来。

　　沙发垫深深下陷，温言甚至能感受到他身体传来的温热。

　　裴宴侧过头，距离很近，温热的呼吸若有似无地拂过温言的耳廓，低沉的声音带着点不经意的亲昵，像是在分享一个秘密：“这套舒服。”

　　温言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鼻尖萦绕着裴宴身上干净的皂角气息和那套新衣淡淡的柔软剂味道，混合成一种令人心安又心慌的暖意。

　　他胡乱地“嗯”了一声，手指无意识地揪紧了怀里的抱枕边缘，指尖陷进柔软的织物里。

　　裴宴身上那股强烈的存在感和刚刚换装时留下的视觉冲击，混合着此刻贴近的温热气息，让他脑子有点晕乎乎的，像是泡在温吞吞的蜜水里。

　　Vera适时地走上前，脸上带着专业的笑容，打破了两人之间那点无声流淌的微妙氛围：“裴先生，温先生，这几套常服上身效果都非常好，另外，我们这次还特意准备了一些配套的饰品，特别是情侣款。”她说着，示意旁边的小林打开一个深蓝色的丝绒方盒。

　　盒子内衬是细腻的黑色天鹅绒，上面静静躺着两对袖扣和两枚领针。

　　袖扣的款式简约大气，铂金底座镶嵌着切割完美的黑色玛瑙，低调而奢华，领针则是精巧的几何造型，线条硬朗。

　　这显然是搭配正装的。

　　另外，还有两条同色系的羊绒围巾，质感高级。

　　但温言的目光却被盒子角落一对不起眼的金属圆环吸引了——那是两枚款式极其简洁的铂金素圈戒指，没有任何花纹和宝石，只在戒圈内侧，似乎有极细微的刻痕。

　　裴宴的目光也落在那对戒指上，他伸出手，修长的手指直接捻起其中稍大的一枚。

　　铂金冷硬的质感在他指间显得格外协调。

　　他没有去看温言，只是极其自然地执起温言的左手。

　　温言微微一怔，下意识地想蜷缩手指，却被裴宴稳稳托住。

　　裴宴的指尖带着薄茧，温热而干燥，动作轻柔却不容抗拒地将那枚尺寸略小的铂金素圈，缓缓套进了温言左手的无名指。

　　冰凉的金属环圈住指根，带来一种奇异的、带着点束缚感的归属感。尺寸刚刚好。

　　温言看着自己无名指上那圈简洁的银光，一时有些失语。

　　客厅明亮的灯光下，那圈铂金泛着内敛而坚定的光泽，与他指节清晰的修长手指意外地契合。

　　裴宴这才抬起眼，目光沉沉地锁住温言有的眼睛，低沉的声音在安静的客厅里清晰无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宣告般的意味：“早就准备好了。”

　　他的指腹轻轻摩挲过温言无名指上那圈冰凉的金属，动作带着亲昵和占有：“戴着吧，我们的情侣款还是太少了。”

　　温言的心跳猛地撞了一下胸腔，指尖被裴宴指腹摩挲过的地方仿佛有细微的电流窜过。

　　当着外人的面呢，裴宴也不知道收敛一点儿。

　　温言脑子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明天晚宴上可能出现的画面：觥筹交错间，裴宴与人握手、举杯，那枚与他手上成对的素圈戒指在灯光下折射出无声的冷光，而自己，大概也会被无数道或探究或了然的目光扫过左手无名指。

　　一股混合着羞窘、隐秘的甜意和被强势宣告所有权的悸动感，如同藤蔓般瞬间缠绕住心脏，越收越紧。

　　温言脸颊的温度再次不受控制地攀升，连带着耳根都开始发烫。

　　裴宴怕不是孔雀俯身了，怎么老想着开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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