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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相
夕阳西下,沈月明与欧阳衡同乘一辆马车回府,尚未抵达,她便透过车窗望见府门外一辆极为华贵的马车。
“陈子君的马车……”沈月明皱眉,语气中带着不满,侧首朝欧阳衡低语。
“她来做什么?”欧阳衡问道。
“许是来为她那侄子求情的。”沈月明撇嘴,偎在欧阳衡身旁,“你将他如何处置了?”
车内沉默片刻,方才想起欧阳衡的声音,语气似乎有些闪躲:“反正他没死。”
沈月明偏过头,暗自思忖:“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奇怪?倒像是刻意吊着他一口气似的样子。”
马车终是在府门口停下,沈月明叹气一声由欧阳衡扶着下车,人都到家门口了,总不能不接待吧。
脚刚踏到地上,陈子君也由丫鬟搀扶着下了马车,依旧是一副优雅端庄的模样。她拦住沈月明,朱唇轻启:“我们能谈谈吗?”
“婶母都已经拦在我府门口了,我还有拒绝的机会吗?”沈月明音量拔高几分,语带讥讽:“不过没想到有一天,你也会来求我。”
说罢,她转身便朝着府里走去。
陈子君深吸一口气,举步跟上。
她垂眸,袖中的手暗自握紧,脸上火辣辣的疼痛仿佛还未褪去。
前些日子与母亲的对话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我们陈家可就这砚书一个男丁,如今落在欧阳衡手中,刑部已传来消息,说是要施宫刑。若真如此,我们陈家就绝嗣了!”陈母眸中含泪,握住陈子君的手哀求道:“你去找沈月明,让她放过砚书。”
陈子君抽回手,指节用力地按压着眉心,极力的忍耐着。
“我能怎么救?”她声音沙哑,带着些许疲态:“她沈月明如今是陛下跟前的红人,又有欧阳衡护着,XX他就是被你们养得不知天高地厚,才敢去捅这天大的娄……”
“啪!”
一计凌厉的耳光带着掌风,狠狠打断她未尽的话语。母亲指间那几枚宝石戒指,刮得脸生疼。陈子君猛地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的转头看向她的母亲,身形颤抖。
“什么叫不知天高地厚?她沈月明可欠着我们家一条命呢!别说这个,哪怕是让她给我们家为奴为婢也是她应该的!”陈母缓缓放下胳膊,眼神狠厉,“你可是她婶母,国公夫人、一品诰命,你连一个小丫头都拿捏不住?若是砚书有个三长两短,别怪我不认你这个女儿!”
狠厉的话还犹言在耳,陈子君随着沈月明踏入府门,每一步都沉重万分。
欧阳衡自知要回避,将沈月明送至花厅便径自去了书房处理事务。
厅堂之中,一时只剩下两人。沈月明静静等待着陈子君开口。
“我知道陈书砚是罪有应得,他被家里宠坏了,做出这等无法无天的事,落到今日下场,是他活该。”陈子君垂眸,维持着端庄的坐姿,指尖却已将衣料攥得发皱。良久,才缓缓开口道:“但我求你,放他一条生路。”
话音落下,沈月明饮下一口茶,瓷器细小的碰撞声在此刻格外清脆。她微微抬眼,侧身斜靠在扶手上,姿态懒散却带着迫人的威压,让人移不开眼。
“你觉得你有资格来求我吗?”
沈月明好整以暇地凝视着陈子君,将她颤抖的指尖,塌陷的肩膀尽收眼底,嘴角随之勾起一抹弧度。
她不紧不慢地冷哼一声,继续开口,“陈砚书用的药,由朝廷管控属,你觉得他有这个手段搞到这些药吗?”
一语惊醒局中人,陈子君的身体骤然绷紧,手攥着椅子指尖发白。良久她才从喉中挤出声音:“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陈子君看着眼前的女子,早已不复当初的倔强,取而代之的是看破一切的平静与沉稳。
胸口像是堵了一块,她鬼使神差地开口:“你不恨我吗?”
“当然恨。”沈月明换了一个姿态,随意地回道:“但是我为什么要拘泥于过去?我早就有了新的生活。”
“新的生活?”陈子君神色微动,重复着这四个字,目光有一瞬的恍惚。
“新的生活!”她又在口中轻声重复一遍,这次,声音里带上一丝嗤笑。她缓缓抬起眼,眸光冰冷。
“沈月明!”她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你不妨去问问你的二叔……”
话音在此刻停顿,陈子君的目光死死锁住沈月明,观察她任何一个细微的举动。
“问问你二叔,你凭什么,能有新的生活!”
话音未落,陈子君已豁然起身,宽大的袖袍带翻桌上的茶杯。温热的茶水洒了她一身,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
“你的提醒我记下了。”陈子君胸口剧烈起伏,煞白的脸勉强恢复几分镇定,“此事,我自会查个明白。”
留下这句话,她头也不回地走出大门口,恰好带起一阵风。
就在门口,那阵风恰好与要入内的林奕擦肩。林奕脚步微顿,侧身让她经过,目光在陈子君身上停留一瞬,似有惊讶,随即收回目光,朝沈月明走去。
陈子君突如其来的质问,像一根刺扎在沈月明心中,她不自觉地皱起眉头,陷入沉思。
“小少主?”
林奕声音清朗的传来,打断她的思考。
沈月明敛起心神,唇角自然扬起一抹弧度,唤了声:“林叔!”
徐成和林奕因功也获封官职,有了各自的府邸,此前她一直在休养,还未去看过。
没想到林叔今日倒是来找她了。
“瞧我给你带了什么!”
林奕从锦盒中拿出一件黑漆漆的铁器,向沈月明展示。
沈月明眼眸顿时一亮,“这是?火铳!”
她接过从锦盒拿起火铳,左右翻看,又在手中掂了掂。
这与军中火铳大不相同,造型精巧,入手沉实却不过分坠手,尺寸只比她巴掌稍微大些许。
“怎么样?这可是我新研发的,正好可以留给小少主你防身!”林奕颇有些得意的说道。
沈月明爱不释手,连连点头,“喜欢!林叔你真厉害!”
说罢,她便兴致勃勃地拉着林叔朝欧阳衡在府中练武的空地走去。
在林奕的指导下,沈月明从火门中装入火药和弹丸,她动作娴熟,很快便填装完毕。
林奕在一旁瞧着,随口闲聊到:“小少主,方才出去那位,可是姓陈?”
沈月明手中动作微顿,略显诧异,“林叔你知道?”
“见过几面。”林奕语气里带上一丝怀念与唏嘘,“从前我在流云坊弹琴玩闹的时,她兄长还与我还被世人并称二贤呢!”
沈月明对这位陌生的才子并无兴趣,随口应道,“是吗?能和林叔齐名,想必是个人物。”
说话间,她已沉稳举臂,目光专注地瞄准远处靶心。
“可惜,天妒英才。”林奕叹了口气,声音低沉下去:“可后来我便离开京城,现在好像听说他嘉会二年便因病过世了,可惜了,才二八年华。”
“砰”得一声响,惊得树上鸟儿四处飞散。就连书房内的欧阳衡也被惊动,执笔的手微微一顿,抬眼向窗外望去。
弹丸正中靶心,心中忽得一怔,她转头看向林奕,脸色煞白。
“嘉会二年?”沈月明重复道,声音里带上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那正是她得到解药的那一年!
一个模糊的猜想在她脑中蔓延。
手中掐算越快,不详的预兆就愈发强烈,几乎让她喘不过气。
“我得去一趟国公府!”
沈月明来不及向林奕解释,将火铳往他手中一塞,转身便疾步离去。
“当年那份解药是怎么回事?”沈月明步履生风,径直闯入沈庭松的书房。
沈庭松将笔拍在笔架上,抬眸凝视:“谁同你说的?”
“你别管!”她向前一步,声音愈发紧迫:“那份解药到底是怎么来的?”
沈庭松沉默片刻,才沉重地开口:“你的那份解药缺了一味XX花做药引。国公府寻找多年,终是在一名草药商人中买到,可子君的兄长重病同样需要此药。”
他喉头滚动,声音干涩,“我选了你。当年你父亲抱着尚在襁褓中的你,在雨中跪了整整一夜,求我救你。你是他唯一的血脉,让我放弃你,我做不到。”
沈月明身形如同静止一般,唯有瞳孔在猛烈的颤抖,“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
“是你祖母下令让所有知情人都不准说出去!”沈庭松身形略显佝偻,叹气一声:“当时你连活下去的念头都没有,说了你会喝吗?这XX花世间少有,可容不得你任性一回。”
得知真相的她,不知是如何的走出这国公府的。
府外,早有一辆马车在等候。
沈月明一眼便看见伫立在车旁的欧阳衡,她快步走近,失魂落魄地倒在欧阳衡怀中。
欧阳衡身形一顿,横抱起沈月明走进马车,才询问道:“怎么了。”
“我不知道我该不该恨了,她在国公府凌虐我是真,可她兄长的死也于我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沈月明在他怀中埋的更深了些,仿佛这般便不需要面对,“如今,我都不知我该如何面对国公府,如何面对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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