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就多练，还得沉淀

　　“林杉，你可是有了把握？”白琉石见林气定神闲胸有成竹的模样，一颗惴惴不安忧心徒弟的心也终于平稳落地。

　　“师父。”林杉朝白琉石头点头，让人放心，随后从怀中取出用布料包裹的矩形长条交给平章士。

　　她看向所有人，最终将目光锁定在面色不善的童鳌涛身上，扬起一个张扬肆意的笑容，道：“物证在此，有何指教？”

　　语调轻快，是她难得用的潇洒。

　　这物证可是她花了多少力气才从溪水里捞出来的物件。

　　她刚把自己从满是蛊虫的甬道里救出来，掀开掩盖出口的灌木丛。即便天上明月朗照，也不妨碍林杉感慨日头明媚，岁月静好。

　　当然，她这行为，俗称睁眼说瞎话。

　　迅速起身，又将灌木给它盖了回去，林杉四下张望，只听闻细细从风里带来的抽泣声。她动作轻巧，三两下几个起落，她已平稳站在榕树岔枝上。

　　这棵树其貌不扬，外部郁郁葱葱，内部实则木直中空。躲藏在茂密枝叶内，侧耳附于树干，她静听其中细微声响。听到了燕南跟回崖的临终对话，林杉蹙眉靠在树干上。

　　回崖弄巧成拙，燕娜处事老练。

　　可回崖究竟做了什么才在临终前对唯一的女儿说出这样一番话？她到底做了什么，燕南又做了什么？

　　林杉小心翼翼透过龟裂*的树干缝隙去看里面究竟发生何事。

　　这是这一眼，她扫到关在下层狱中的佩尔。

　　她等所有声响消失后，她敲了敲树干，终于让佩尔发现了她。

　　她站在树干上，准备大手一挥，撬开树干，凿出一个窟窿，伸手护住小孩的脑袋，把人从木牢里救了出来。欢天喜地正准备离开之际，两人在树下竟吵了起来。林杉撑起一张苦笑，怒骂时运不济命途多舛，一手紧紧捂住佩尔嘴巴，防止小孩意外发出声响，惊动底下二人。

　　“童鳌涛交出回崖。”是赫祺，他背对童鳌涛站立，面朝林杉方向。林杉将他的神情看得清清楚楚，痛心疾首又不敢置信。

　　童鳌涛道：“秉公处置，找我作甚？”

　　“逃出生天的蛹人是回崖的手笔，我知她预计嫁祸于你，可你难道就问心无愧吗？”赫祺转过身，面朝童鳌涛，“那么多人消失得无影无踪，你真是好大的手笔啊！”

　　童鳌涛“哦”了一声，道：“我问心无愧，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百越，你说什么手笔，我不知道。”

　　赫祺恼怒，压着童鳌涛到灌木丛中，拨开了重重遮掩。他指着那个窟窿，怒斥：“从这没的人还算少数吗？”

　　“回崖拿这事来污蔑我？”童鳌涛冷笑，“多年至交好友竟敌不过一个女人的挑唆！”

　　“这是挑唆吗？若非你暗中跟燕南几人联系，回崖又怎么会找到我？给我这东西？”赫祺举起一只香囊，“听我的话，去认罪。”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童鳌涛上前，赫祺退步。

　　“我们都知道回崖不过是为了保护燕南，那个犯了错的小姑娘罢了，你的罪过自有定论。”赫祺仍旧背对林杉。

　　“好啊。”童鳌涛眉眼低垂，看得赫祺不自觉心软，他的好友穿过时光，再度回到现世。

　　“走吧，尘土各归，燕南也会被定罪的。”

　　林杉见状不对，欲上前阻止，却比不过童鳌涛的心狠手辣。森白的匕首从赫祺身后插到身前，赫祺支吾几声，虚抓空气，倒地不起，没了气息。

　　童鳌涛将匕首仍入窟窿，四下张望，确认无人后，呼来蛹人扛走了赫祺的尸体。

　　林杉看着布料包裹的匕首，回想起窟窿里虫子蠕动的感受，不禁汗毛直竖。

　　平章士在所有人注视下，一层层揭开布料，露出其中一柄宽一寸的匕首。

　　“谁知道是不是你随便拿了把匕首诬陷我！”童鳌涛手朝后一挥，企图让平日里事事恭听于他的长老会成员拉上台，跟他同生共死。

　　“童长老，你莫不是忘了朱紫蛊？”说话的是不知何时来到台上的承德，他一边走进平章士，一边划开左手手腕，来回用力推压手臂。在划口处，钻出一只个头小小半截小指长，通身朱红，双眼紫光的蛊虫。

　　“承德这是不要命了！”

　　“这是下了血本，大材小用，用自己寿命饲养朱紫蛊只为鉴别血液到底是谁的，未免太不值当。”

　　“可月牙没了啊，能找出真正凶手给月牙报仇难道不值得吗？”

　　“这······”

　　平章士轻巧从赫祺背后伤口处，割下一小块血肉，喂给装在陶瓷杯中的朱紫蛊。原本脱离血肉奄奄一息的朱紫蛊嗅到血肉，顿时来了精神，直起身体，一张口撑到巨大，生生把将近大了它两倍的血肉给吞了下去。

　　顷刻间，原本精神的朱紫蛊再度萎靡不振。承德当着众人面，给朱紫蛊洒下一层粉末，蛊虫发出凄厉叫声，来回抽搐。他把张着血盆大口露出森白牙齿的蛊虫放到了匕首上。

　　咔呲，咔呲，咔呲。

　　朱紫蛊吃得正香，将匕首咬下一个又一个豁口。

　　朱紫蛊以活人血肉饲养，脱离器皿，再食尸首伤口处血肉，便可一刻钟内吃下任何凶器，用于锁定凶手。美中不足，一刻钟后，朱紫蛊必死无疑。

　　寻常人等是断断不会饲养的品种。

　　“拿下童鳌涛！”

　　平章士一声令下，童鳌涛竟飞身去夺台下妇人手中的长笛。

　　见状，林杉纵身追去，童鳌涛口哨一吹，竟有三个黑衣蛹人不知从何处出现。

　　林杉抓住童鳌涛后退往后一掷，自己也受力后跌。与此同时，两个蛹人极快的速度围攻林杉两侧，林杉躲闪不及，一柄铁伞被她耍得虎虎生风，出招的速度很快，力量很大，三两下将跳到左侧的蛹人身上的蛊虫震得下了一层。

　　还剩下的一个蛹人跟平章士唤出的蛹人打得难舍难分，如胶似漆。手拿长笛的婆子将手中长笛朝童鳌涛反方向抛去，呼喊道：“快接住！”

　　原本距离最近的白琉石被吓得呆了手脚的佩尔拽住轮椅，抢不了长笛。燕南抬手稳稳接住长笛，放到嘴边，毫不犹豫地吹奏起来。

　　笛声震天动地，响彻云霄。

　　所有蛹人竟齐齐围住童鳌涛，张牙舞爪，茹毛饮血。

　　林杉咽下一口唾沫，抓住铁伞冲了上去。她摸索许久才捞到的匕首，她怎么能心甘情愿不参与追捕童鳌涛呢？

　　童鳌涛走投无路，万念俱灰，心中只有一个想法，便是玉石俱焚。念及此，他冷笑一声，控蛊长笛不在他手上又如何，他自有万全之策。

　　他取出一截森白骨哨，一声尖锐刺耳的声音扰得众人心烦意乱纷纷捂上耳朵，她们不受控制唤出所有蛹人，希望去夺了童鳌涛手中骨哨还她们一个清静。

　　有的蛹人腐肉挂满，味道妙不可闻；有的蛹人满是灰尘，破破烂烂就被拉来了。

　　骨哨声再响起，百越众人的蛹人竟不再受主人控制，它们受骨哨所控，撕开围堵童鳌涛的那一批蛹人。

　　“罔顾人伦，原来赫长老的指骨被你做成了骨哨！”平章士怒极，只身冲上前，混入蛹人堆。

　　“我罔顾伦常，怎么不说我百越葬送在你这个女人手里，下一代已经是一帮废物！何不由我来！”

　　童鳌涛迅速说完，继续吹哨

　　林杉踩着乾坤步在蛹人堆里艰难前行，不多时她便发觉，由燕南所控的蛹人攻击较弱且有章法，由童鳌涛所控的蛹人视众生平等，攻击周边一切。

　　巡逻卫加入混战，他们二人一组对付一只蛹人。

　　平章士跟林杉卸掉一批又一批蛹人，直逼得童鳌涛不断后退，仓皇之下，竟掉入深坑中。

　　铁蹄声哒哒，尘土飞扬，身着盔甲，身后一袍藏青袍的少年郎勒住缰绳，冷眼扫视场下哄乱吵作一团的百越族人。放眼望去，扫到了站在白琉石身前面上沾血的林杉，他顿了顿，若无其事看向别处，道：“平章士是何人？”

　　众人侧目，不解这位带了重兵前来的外乡人找平章士所为何事，若是如今心有不轨，他们也不过拼命反抗。

　　“阁下是督察使吗？”平章士兵问。

　　少年郎不可置否，矜贵点头。

　　他取出怀中卷轴，朗声道：“奉天承运皇帝，制曰：

　　朕闻治国之稳，必得于百官之贤。必得忠勤良慎之臣，康济斯民。

　　百越平章使丽笙，字无忧，百越傲晴人，颂和六年任职。初任平章，以颂学称；继位平章使，在任壹拾贰年，剔奸除弊，刑狱清明，百越之制为之一振。

　　兹特擢尔为百越同中平章士，总掌一省户口、徭役。尔当体朕宵旰之忧，恪守当朝律令，兴利除害，造福一方。若有怠忽，国宪具在，尔其慎之！

　　钦此。 [1]”

　　平章士接过圣旨，查看盖章处，对少年行了一礼，并希望少年能够让她们内部自行处置。少年郎欣然应允。

　　平章士，不，丽笙转身直指童鳌涛，勒令童鳌涛束手就擒，交出蛊哨。

　　童鳌涛自然不肯，张口欲吹，却被林杉一剑挑飞。

　　断手，血四溅。

　　不等他另作反应，林杉脚下步法变换，以极快的速度到了童鳌涛身前，长剑一送，斩去他冠帽。童鳌涛怒目而视，甩出一只斑斓蛊虫直击林杉双眼。

　　林杉不躲不闪，手上剑花翻转，回势，将虫劈了个两半，退开几步，却被淡绿虫血淋了全身。

　　童鳌涛痛得翻来覆去满地打滚，两眼死死瞪着林杉，狞笑：“下地府去吧！”

　　林杉瞥眼扫到一个逃窜身影，运气掌间，送出一掌直冲童鳌涛心肺。她心中着急，惶恐让真正凶手成了漏网之鱼，下手也没了分寸。

　　那一掌很快，很快。原本轻敌的童鳌涛不得不接受江山代有人才出，不得不承认他技不如人，谋略也输人三分。

　　童鳌涛躲闪不及，生生受了那掌，只觉五脏六腑搅动，浑身不适，竟是呕出一口血，仓皇跪地。白琉石在深坑上方边缘处甩出几枚小石子，精准点在童鳌涛背后的穴位，将他定住，让他动弹不得，求死不得能。

　　林杉见万事无虞，飞身出来却见即将离开的燕南。

　　她走到燕南身边，按住对方肩膀。

　　那张童真的脸，满脸无辜，谁能想到她双手染血，已是一只被豢养在逼仄陶瓮中的困兽。

　　“我不能放任你离开，你须接受当朝法律的制裁。”林杉稳下呼吸，平静自己声音，“而且你是希望我找到凶手的，对吗？”

　　燕南抬头看着林杉，回忆阿妈的话，还是决定做自己。

　　她双手并拢，送到林杉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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