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渡妄缘

作者:倾墨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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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赴约


      萧璟诚忽然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马蹄声。他回头望去,见萧愿与燕云琢并辔而来,萧愿手里还提着个木盒,玄色衣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这是凌渊国的‘凝露膏’,”萧愿翻身下马,将木盒递过来,“专治刀剑旧伤,侯爷常年在外奔波,或许用得上。”
      萧璟诚接过木盒,他不懂这位凌渊国师为何要如此关心自己。他低头道:“多谢国师。”
      燕云琢在旁轻笑:“谢什么,他本就欠你良多。”话未说完,已被萧愿瞥了一眼,只好改口,“明日启程回凌渊,你们……”
      “我们随璇武派同行。”暮渊黎替萧璟诚答了,指尖缠着他半散的发辫,“还有些师门事未了。”
      萧愿点头,目光掠过萧璟诚发间的曼殊沙华,忽然道:“那株‘蚀心草’的解药方子,我抄了一份给你。”他从袖中摸出张泛黄的纸,“你体质特殊,备着总没错。”
      萧璟诚接过方子,见字迹清隽如竹,竟与自己年少时临摹的萧沉凌的字帖有七分相似。他心头微动,刚要开口,却被李陌义的咋呼声打断。
      “四师兄!小师弟!快来猜谜!”李陌义举着片花晃得欢,“‘有叶不开花,开花不见叶’,打这花海的花!”
      “曼殊沙华。”萧璟诚随口答了,眼角余光瞥见萧愿转身时,耳后露出的朱砂痣——与那位一模一样的位置。

      “兄长……”萧璟诚下意识喊了出来。
      萧愿一惊,猛地回头时,指尖攥得发白,玄色袖摆被风掀起一角,露出腕间半褪的银镯。他喉间动了动,目光撞上萧璟诚探究的眼,竟一时失语。
      萧璟诚反应过来时也被自己惊到了,他低头自嘲了起来——对啊,怎么会是他呢?比起自己的兄长萧沉凌早在那场战争中去世了。人死不能复生,怎么可能会是眼前萧愿。
      燕云琢扯了扯萧愿的袖子,低声道:“要不你还是别瞒着他了吧,毕竟他可是你的亲弟弟。”
      萧愿猛地甩开他的手,耳后朱砂痣在暮色里红得刺眼:“胡说什么。”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他转身想走,却被萧璟诚快步拦住。
      “你的眼睛像他,字迹像他,连耳后朱砂痣都分毫不差。”萧璟诚攥住他的手腕,指腹擦过那半褪的银镯,“你莫名其妙地如此关心我,还知晓我体质特殊,这些除了家人谁会知道这些?”
      萧愿的喉结滚了滚,忽然抬手按住萧璟诚的肩,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我不是。”他看着对方眼底翻涌的红,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萧沉凌早死了,尸骨都被野狗啃了。”
      “那你告诉我!”萧璟诚猛地扯开他的衣襟,心口剧烈起伏,“这个刺青又是怎么回事?!”
      旧衣被撕开的瞬间,左肋那道刺青在残阳下清晰可见,那是一只狼的形状。萧愿浑身一僵,忽然偏过头,一滴泪砸在萧璟诚手背上,烫得像火。
      “当年我被凌渊国师所救,换了身份才能活。”他终于松了口,声音轻得像叹息,“我怕……”
      燕云琢在旁叹了口气,踢了踢脚下的曼殊沙华:“其实在陵阳那次他便有想过要跟你坦白的,但他不敢。”
      萧璟诚忽然抱住他,指缝间漏出哽咽:“那你为什么不早说……”
      萧愿抬手回抱,下颚蹭过萧璟诚的发顶:“怕你怪我……怪我丢下你们那么多年。”
      萧璟诚抹了把脸,刚要说话,却见萧愿忽然笑了,眼角眉梢都染着暖意——那是他记忆里,兄长独有的温柔模样。

      可才刚相认,他们就又要分开了。暮色漫过花海时,李陌义举着花瓣凑过来,忽然咦了一声:“小师弟,你怎么哭了?”
      萧璟诚胡乱抹了把脸,指尖还沾着泪,却梗着脖子道:“谁哭了,是风迷了眼。”
      暮渊黎在旁低笑,伸手替他擦去眼角的泪水:“是啊,风太大了。”他转向萧愿,语气里带了几分郑重,“此去凌渊路途遥远,还望国师……表兄多保重。”
      萧愿一怔,随即笑了,耳后朱砂痣在残阳下泛着柔和的光:“你也是。”他看向萧璟诚,目光像浸了温水,“那蚀心草的方子收好,若遇麻烦,可凭此方去凌渊找我。”
      萧璟诚用力点头,攥着方子的手紧了紧,指腹把泛黄的纸页捏出浅浅的褶。
      燕云琢翻身上马,朝萧愿扬了扬下巴:“走了,再磨蹭赶不上宿头了。”
      萧愿最后看了眼萧璟诚,翻身上马时,玄色衣袍扫过花海,带起一片纷飞的花瓣。马蹄声渐远,萧璟诚望着他们的背影没动,直到那抹玄色彻底融进暮色里,才讷讷道:“他说……会等我去找他。”
      暮渊黎握住他的手,掌心温热:“嗯,等处理完师门事,我们也可以去凌渊。”

      李陌义还举着花傻站着,忽然一拍大腿:“哦!我知道了!你俩是亲兄弟啊?怪不得看着眼熟!”他凑到萧璟诚跟前,挤眉弄眼,“那狼刺青是不是你们家传的?我二舅姥爷家的表兄也有个虎头刺青……”
      话没说完,就被暮渊黎一把扣住脑袋:“闭嘴,去给我们找些枯枝来,今晚在花海边宿营。”
      李陌义“哎哟”一声,却没真生气,嘟囔着“知道了知道了”,颠颠地往花海深处跑,跑两步还回头喊:“四师兄!小师弟!今晚谁输了谁守夜啊!”
      萧璟诚望着他的背影,忽然笑了,眼角的泪还没干,却亮得像落了星子。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方子,又摸了摸萧愿塞给他的凝露膏木盒,忽然觉得这暮色也没那么沉了。
      暮渊黎牵着他往花海深处走,那里地势稍高,能看见远处的炊烟。“临归,”他忽然开口,“想什么呢?”
      “在想……”萧璟诚顿了顿,声音轻快起来,“等去了凌渊,要让兄长教我写他那样的字。”
      暮渊黎低笑,指尖缠着他的发辫:“临归,我真的很少见你这样展露稚气。”
      “我此刻也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你还是个孩子。”
      萧璟诚攥紧了手里的方子,觉得这一次的分别太慌忙了。
      他停下脚步,回头望了眼萧愿他们离去的方向,天边最后一点霞光正被夜色吞没,连马蹄声都淡得听不见了。
      “总觉得……该说点什么的。”他低声道,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木盒的边角,“比如问问他这些年过得好不好,比如……告诉他我其实不怪他。”
      暮渊黎停下脚步,转身面对他,借着朦胧的月光看清他微蹙的眉。他抬手替萧璟诚把发间那朵蔫了的曼殊沙华摘下来,又将散了的辫子重新编好,动作慢得像在数光阴:“以后有的是机会。”他指尖擦过萧璟诚耳尖,带着点晚风的凉,“他留了方子,留了凝露膏,就是在等你去找他。”
      萧璟诚“嗯”了一声,把木盒塞进怀里贴紧了,像是这样就能离兄长近一点。心口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酸溜溜的。
      “走了,李陌义那家伙怕是连篝火都生不起来。”暮渊黎拉着他继续往前走,忽然从袖中摸出个东西递过来,是颗用草绳串着的野山楂,红得发黑,“酸的,醒醒神。”
      萧璟诚接过来咬了一口,酸意直冲脑门,眼眶瞬间红了,却不是因为难过。他含着山楂含糊道:“你什么时候摘的?我怎么没看见。”
      “在你盯着萧国师发愣的时候从乾坤袋里掏出来的。”暮渊黎低笑,伸手替他擦掉嘴角的汁水,“酸吗?”
      “酸。”萧璟诚点头,却又咬了一大口,“不比宫里的蜜饯好吃。”

      两人走到宿营地时,李陌义果然蹲在一堆枯枝前手忙脚乱,程琳正叉着腰训他:“让你别用湿柴,偏不听,烟都快把沧袭呛死了!”沧袭在旁边扑棱着翅膀,羽毛上沾了好几片黑灰,看见萧璟诚就委屈地飞过来,用脑袋蹭他的脸。
      陆严轩和宋绍君已经搭好了帐篷,见他们回来便招手:“快来帮忙,刚烤好的野兔,再晚就被李陌义啃光了。”
      李陌义立刻举着半只兔腿回头:“谁说的!我这是替小师弟尝尝熟了没!”话音刚落,就被沧袭一翅膀拍掉了手里的肉,扑腾着去抢落在地上的兔腿。
      萧璟诚看着这乱糟糟的场面,忽然笑出声,方才那点怅然被冲淡了不少。他走过去坐下,接过聂允述递来的水囊喝了口,温水滑过喉咙,带着点草木的清香。
      程琳把烤得油光锃亮的兔腿塞给他:“多吃点,明日赶路得有力气。”她瞥了眼萧璟诚怀里鼓鼓囊囊的地方,“那木盒里是什么宝贝?揣得这么紧。”
      “是……我兄长给的药膏。”萧璟诚低头啃着兔腿,声音有点含糊,这是他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坦然说出“兄长”二字,心里竟有种奇异的踏实感。
      李陌义耳朵尖,立刻凑过来:“兄长?就是那位凌渊国师?他真是你哥啊?怪不得我觉得你俩的眼睛长得很像……”
      “闭嘴。”暮渊黎冷冷扔过去一块兔骨,正好砸在李陌义脑门上,“吃饭也堵不上你的嘴。”
      李陌义“哎哟”一声,却没生气,反而挤眉弄眼地冲萧璟诚笑:“看来是真的!怪不得他看你的眼神跟看宝贝似的,原来真是亲哥俩!”
      萧璟诚被他说得耳尖发烫,低头猛啃兔腿,却没注意到陆严轩和宋绍君交换了个眼神,那眼神里有欣慰,也有了然——这孩子总算不是孤身一人了。

      篝火噼啪作响,把众人的影子投在花海上,忽明忽暗。暮渊黎靠在萧璟诚肩头打盹,听着李陌义缠着程琳猜谜,听着陆严轩和聂允述低声说着师门的事,忽然觉得眼皮发沉。
      “困了?”萧璟诚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点笑意,“靠会儿吧,守夜的事有我。”
      暮渊黎点点头,往他怀里缩了缩,鼻尖蹭到萧璟诚衣襟上的皂角香,混着点烟火气,让人莫名安心。他迷迷糊糊间,感觉到萧璟诚把自己的外袍脱下来盖在他身上,又听见李陌义被程琳敲了脑袋的闷响,还有沧袭满足的鸣叫声。
      “小师弟对四师兄也太好了吧……”李陌义的声音远远传来,带着点酸溜溜的,“连盖个袍子都这么小心。”
      “你懂什么。”程琳的声音带着笑意,“赶紧去添柴,再废话就罚你守整夜。”
      萧璟诚嘴角弯了弯,靠在树上彻底沉入梦乡。梦里又回到了忘川花海,萧愿站在不远处朝他招手,玄色衣袍在风里飞扬。他跑过去,却见萧愿手里拿着支狼毫笔,笑着说:“阿诚,兄长教你写字。”

      醒来时天已微亮,篝火只剩点余烬,暮渊黎正坐在他身旁磨剑,晨光落在他侧脸,把睫毛染成金的。萧璟诚动了动,发现自己被抱进了帐篷,身上还盖着暮渊黎的外袍。
      “醒了?”暮渊黎回头看他,剑身在晨光下闪着冷光,“快收拾收拾,陆师尊说辰时出发。”
      萧璟诚坐起来,摸了摸怀里的木盒,还在。他忽然想起什么,掀开帐篷帘子往外看,远处的花海在晨雾里若隐若现,像被泼了淡紫色的墨。
      “李陌义呢?”他问。
      “被程师姐罚去捡柴了,”暮渊黎把剑收进鞘,“谁让他昨晚说要守夜,结果自己睡得比谁都沉。”
      萧璟诚忍不住笑出声,刚要起身,却被暮渊黎按住肩膀。对方从怀里摸出个东西递过来,是片压平的曼殊沙华花瓣,被细心地夹在萧愿给的那张药方里。
      “昨儿掉的,捡回来了。”暮渊黎道,“夹着吧,也算留个念想。”
      萧璟诚接过,小心翼翼地放进怀里的木盒里,和凝露膏放在一起。这趟夷冥之行,捡回来的何止是一片花瓣,还有失而复得的兄长,还有……身边这个总把他放在心尖上的人。

      收拾好行囊时,程琳已经在帐篷外喊他们吃饭了,是热腾腾的米粥和咸菜,还有李陌义哭丧着脸端来的烤红薯——据说是他今早捡柴时顺带挖的。
      萧璟诚喝着粥,看着远处璇武派的弟子们正陆续整装,忽然对未来有了点盼头。处理完师门事,就去凌渊找兄长,看他写字,听他讲这些年的故事。然后……或许可以和暮渊黎去看看璇武派后山的雪,听说那里的冬天,雪能没过膝盖,像极了他记忆里模糊的某个清晨。
      “在想什么?”暮渊黎把自己碗里的红薯递给他,“脸都快埋进粥碗里了。”
      萧璟诚抬起头,晨光落在他眼里,亮得像揉了碎星:“在想……以后的日子,应该会很好。”
      暮渊黎看着他,忽然笑了,伸手揉了揉他的白发:“嗯,会很好。”
      远处的风掠过花海,带着曼殊沙华的沙沙声,也带着新一天的阳光,吹向他们即将踏上的路。

      萧璟诚没有带暮渊黎回千程,因为暮渊黎把他带回了千御。受暮抒言与云严宁的邀约,去喝喜酒。
      马车驶入千御青连。街道两旁的海棠开得泼泼洒洒,花瓣被风卷着落在车帘上,带着清甜的香。萧璟诚挑开帘角,看着陌生的街景,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子。
      “紧张?”暮渊黎的声音从身侧传来,“不过是喝杯喜酒,你手心都出汗了。”
      萧璟诚把手往袖中缩了缩:“谁紧张了……只是觉得,该给暮大哥和云兄备份厚礼才是。”
      暮渊黎低笑,伸手替他理了理微乱的衣襟:“他们要的不是礼,是你肯来。”他指尖擦过萧璟诚腕间的手串,那六颗珠子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何况,有我在。”
      萧璟诚没听进去,他想:“暮家最不缺的就是钱,送什么才拿得出手呢?”

      马车在宁洋侯府门前停下时,暮渊黎才发现府门早已换了新颜。朱漆大门上挂着大红的囍字,廊下的红灯笼一路蜿蜒到内院,连门环都缠了红绸,远远望去,像燃着一串跳跃的火。礼部的大人们前前后后地忙着手上的工作。
      “哟,可算来了!”暮抒言见了他们便笑着迎上来,他还是穿着常服。
      萧璟诚连忙拱手:“恭喜暮大哥,恭喜云兄。”他把手中的锦盒递过去,“一点心意,不成敬意。”
      云严宁接过,打开一看,似乎是一卷画,他眼底笑意更深:“这礼太贵重了,倒是让我们不好意思收。”
      “收着吧。”暮渊黎揽过萧璟诚的肩,语气自然,“临归亲自画的,里头画的是兄长你和云兄。”
      听到是画的自己和云严宁,暮抒言心里乐开了花,连忙将锦盒盖好,他要等晚上和云严宁一起看:“璟诚用心了。”侧身让开道路,“快些进来。”

      婚礼是隔日才正式举行,但黎泽昭和暮进封都来了,黎泽昭是暮抒言和暮渊黎的生父,与溯酖酒是亲兄弟,按理来说萧璟诚应该称黎泽昭为小舅,二人见到萧璟诚先是一愣,黎泽昭最先反应过来,目光在萧璟诚脸上停留片刻,那眉眼间依稀能看出溯酖酒的影子,他放缓了语气,带着几分长辈的温和:“这便是……诚儿吧?多年不见,都长这么大了。”
      萧璟诚刚要应声,身旁的暮进封却轻哼了一声,眼神淡淡扫过他,没什么温度。当年萧冥声与他针锋相对的过往像根刺,虽已隔了多年,见着萧冥声的儿子,那份疏离总难掩去。他转身对黎泽昭道:“羡舟,你先进去吧。”
      黎泽昭无奈地看了暮进封一眼,又转向萧璟诚,语气里带着歉意:“继微就是这性子,你别往心里去。”他顿了顿,想起溯酖酒和萧冥声早已不在,眼底添了些幽怅,“你爹他们要是还在,见着你如今这样,该多高兴。”
      萧璟诚心口微涩,低头道:“小舅……费心了。”这声“小舅”喊得有些生涩,却是他第一次在黎泽昭面前认下这层关系。
      暮渊黎握住他的手,指尖传来温热的力道,低声道:“进去吧。”
      进了内厅,黎泽昭拉着萧璟诚问了些近况,从学业问到起居,倒像寻常长辈般絮叨。暮进封坐在一旁喝茶,偶尔插句话,也多是对着黎泽昭或暮抒言,对萧璟诚始终淡淡的。
      桌上,黎泽昭特意给萧璟诚拿了块桂花糕:“诚儿,吃块吧。”
      萧璟诚咬了口糕,清甜的味道漫开,眼眶微微发热。
      暮进封放下茶杯,忽然开口:“前靖南侯的性子你倒没学来几分。”他这话听着像嘲讽,尾音却轻了些。
      萧璟诚一怔,刚要说话,黎泽昭已笑着打圆场:“孩子还小,慢慢来。再说了,诚儿画画好,方才戎华说,诚儿给戎华和梦澜画了贺礼呢。”
      暮渊黎则是当场黑脸,问暮进封:“父亲,你这是何意?”
      暮进封没再接话,只是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目光落在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暮渊黎悄悄捏了捏萧璟诚的手心,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别在意,他就是嘴硬。”
      萧璟诚摇摇头,将那块桂花糕慢慢吃完。他知道,有些过往不是一朝一夕能抹平的,但黎泽昭的温和,暮渊黎的维护,已让他心里踏实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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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0章 赴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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