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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念智极般若生(九)
这几日姜熹和一直在李氏作坊调查小十二的事情,没有进宫看望殷咸集。直至第七日上午,明珠带着请柬来找姜熹和的时候,他才知道殷咸集要在坎舛宫大办百官宴,宴请文武百官。
姜熹和心觉不好。
殷咸集的伤还没好,檀奴还没抓到,到时候鱼龙混杂,万一让有心之人混进去了,殷咸集岂不又要遭殃。
姜熹和问道:“明珠,你可知王上为何突然要办百官宴,没有人劝他不要办吗?”
明珠解释道:“据说是因为大徵的皇帝在皇宫中办了百官宴,王上的得知后,便也要办。前些日子早朝的时候,王上说他的伤已经完全好了,这才没人劝的。况且,王上说泸州一战打了三年,王都便被乌云笼罩了三年,如今大获全胜,也应该办一场百官宴热闹热闹了。他说是要给咱们姑爷赏赐,却特地命宫里的公公先给小姐您送来了请柬,然后才去传了姑爷进宫。”
殷咸集是君王,想让一个人进宫,命奴才送来的竟然不是传召,而是请柬。
他自始至终,都是把她当知心好友看待的。
姜熹和几次登门拜访,李契都不肯见她。已近正午,李府那边迟迟没有传来消息,姜熹和不想再等下去了,便带着明珠进了宫。
进了宫,姜熹和没去找殷咸集,而是跟着吉祥把百官宴要上的吃食和酒水检查了个遍。吉祥说这次百官宴宴请的都是朝中重臣,其中不会有人敢对王上行刺的,况且他们进宫的时候,卫尉李爽大人会带着卫士和宫门的屯兵对他们进行搜查,他们是没法带东西进来的。
听到“李爽”这个名字,姜熹和心中生出了几分担忧之意。李氏是百年世家,若李氏子弟在朝中无人,那么为君王制作御用品的“香饽饽”怎么会被他们独吞。
姜熹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若宫廷的安防是由李氏的人负责,今夜便要出大事了。
**
日暮时分,华灯初上。宴会之中,鎏金灯、雁足灯、多枝灯纷纷亮起,五光十色,迷人耀眼。丝竹声中,歌舞生欢。
蜂蜡的暖香与熏香的柔香交织相融,迷得在座的宾昏昏欲仙,诸位宾客摇着羽扇,悉扮作仙人,广绣一扬,风流之态尽显。
姜熹和穿了一件李长晴送给她的漂亮衣服。是一件赤色为底,以绞缬工艺染出朦胧七彩纹样的杂裾垂髾服。为此,她第一次扎了高髻——她从来没有尝试过的仙女髻。
祝玉璟还没来,她一个人心不在焉地跪坐在文茵上,漫不经心地喝着酒,偶尔抬头看一眼殷咸集,在心里骂他硬逞强,明明还是一副病恹恹的样子,却非要说自己好了,还非要在这里吹着冷风挨冻,真是一点也不爱惜自己。
殷咸集看遍所有人,唯独没有看她。
不是不想看,而是不敢看。
姜熹和跪麻了腿,刚想调整一下姿势,盘腿坐的时候,明珠走过来对她说,李长晴想邀她到旁边的御花园说两句话,李长晴带来了李契,也带来了花神图。
姜熹和一骨碌站起来,二话没说拎着裙摆就走出了宴席。
错落无序的人影中,姜熹和没有注意到,她走的时候,殷咸集望了她一眼,望的是她的背影。
**
平日里夜间的御花园是黑灯瞎火的,什么也看不清,今夜许是宫中大办百官宴的缘故,花坛边上都点了灯,照的哪哪都亮。偶有几只萤火虫飞火,小精灵似的在人眼前跳舞,可爱极了。
姜熹和还没见到李长晴,便先遇到了祝玉璟。祝玉璟笑着走过来,抬手打了个响指,变出一枝海棠花来。姜熹和收了花,心生欢喜,问他:“你看我今日与往常有什么不同?”
祝玉璟将她的衣裳与发髻看了个遍,没瞧出有什么不同,便用手指轻轻地点了点她的额头,问道:“看着像是长高了?”
“我要是真的还能长个就好了。”姜熹和嘀咕道:“我今天穿了七彩的裙子,想让你夸我漂亮来着。”
祝玉璟恍然大悟,连忙将夸赞的词全都补上了。李长晴带着李契走过来的时候,姜熹和刚踮着脚,将一朵海棠花别在了祝玉璟的耳侧。
海棠花衬美人,祝玉璟戴着花,漂亮极了。姜熹和看得入了迷。
明珠走上前,提醒道:“小姐,李家小姐来了。”
姜熹和连忙取下海棠花,把花握在手里,转身去看李长晴。李契畏手畏脚地躲在李长晴后面,怀里还抱着一个梨花木的木盒。
只一眼,姜熹和便知这个李契就是李契,不可能是檀奴。眼神骗不了人,李契的眼神清澈单纯,与檀奴的乖戾凶狠的眼神完全不同。
李契长得跟李长晴一点也不像,他长了一张方圆脸,看起来憨厚老实。他身上有少年的青涩,也有孩童的懵懂,说话做事的时候像一只笨拙的小老鼠,总是站在李长晴身后,揪着他姐姐的衣服,缩着脖子,怕这也怕那,还哆哆嗦嗦地打着趔趄。
李契把花神图递给姜熹和的时候,小声道:“我... ...我画的不好,但是尽力了。如果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姐姐告诉我,我可以改!”
姜熹和打开木盒,拿出花神图看了一眼,称赞道:“你这画儿画的十分漂亮啊!特别好,辛苦了。”她身上没带什么特别的东西,便将荷包里的糖果给了李契,李契笑着接过。他没多想,单手剥开糖衣便把糖塞进了嘴里。
吃完糖,李契揪着李长晴的衣袖,撒娇道:“姐姐,我饿了,我们去吃东西吧。”
“恩,姐姐这就带你过去。”李长晴笑着答应他。
而后,李长晴对姜熹和和祝玉璟道:“熹和,谢将军,李契饿了,那我们就先回长辛殿了,宴席还未结束,我们去吃点东西。这画要是有什么问题,明日你们再来找我们。”
临走之时,李契将那颗没吃的糖还给了姜熹和。他腆着脸笑了一下,害羞地道:“谢谢姐姐的糖,我很喜欢。我吃了姐姐的糖,一定会报答姐姐的。”
这么小就懂得受了人的好,要报答了?
姜熹和笑着说不必了,几颗糖而已。说完,李长晴便带着李契走了。
这段时间,祝玉璟一直盯着李契,沉默不言。姜熹和问他怎么了,他道:“你就没有觉得李契有些奇怪?”
姜熹和问道:“哪里奇怪了?他这个年纪的小孩,性子应该都这样吧。而且,我刚才用糖试探他,他没有犹豫就吃了。”
祝玉璟摇头,分析道:“他刚才来的时候,一直低着头,畏手畏脚的,可他跟你说话的时候,却是腆着脸笑着说的,一点也不感到陌生。你给他糖,他没有犹豫就吃了,有两种可能,一是他天真无邪,没想过你会害他,二是他对你很熟悉,知道你不会害人。熹和,你觉得这个李契是真的吗?”
“一个十五岁的孩子,竟然能在短短七天内完美的画出一幅「十二花神图」,这说明,他对这幅画,本来就很熟悉。他是李氏的人,怎么可能对这幅画熟悉呢?”
听他提起「十二花神图」,姜熹和问道:“祝玉璟,你对这幅画很了解吗?”
祝玉璟答道:“知道一些。据说,这幅画出自先帝的妃嫔——干越王氏的王笙媛之手。这幅画是王笙媛,也就是媛妃生前所画,是她留下的唯一的遗物。这幅画上,藏着一个关于皇室的秘密。干越王氏灭族后,王笙媛自缢,这幅画便失踪了。”
姜熹和不打算继续瞒下去了。她直言道:“这幅画我是从香云寺的仁宁夫人手中得到的。”
祝玉璟道:“我猜到了。郢荣之中跟大徵皇室有关系的人,除了王上,便只有仁宁夫人了。”他望向她,欲言又止,仍是把一些话闷在嘴里了。
姜熹和皱了皱眉,琢磨道:“檀奴是干越王氏的遗孤,他对这幅画很熟悉。李契对这幅画也很熟悉... ...为什么呢?难道他们认识?”
方才姜熹和见到了李契,觉得他不可能是檀奴假扮的,所以才这么问。
祝玉璟突然道了句:“如果刚才的李契就是檀奴呢?如果诏狱中的替死鬼才是真的李契呢?”
如果真的有如果,如果他们都掉进了檀奴设的局里。姜熹和想着想着,额头直冒冷汗,沉思道:“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三年前檀奴死里逃生之后,便一直藏身于李家。如果那日在观音庙遇见的那对母子说的是真的,那么很有可能当夜掉进井里的小孩就是李契,而坐在秋千上的,是假扮李契的檀奴!莫非李契是掉到井里,摔坏了脑子,才变成痴儿?!”
“有这种可能。”祝玉璟沉声道:“猜测只是猜测,真相究竟如何,还要抓住檀奴才能知道。”
姜熹和喃喃道:“这次一定要抓住檀奴!他就算是逃到天涯海角... ...”
“不好!他去了长辛殿,王上还在那里!”姜熹和抓着祝玉璟的胳膊便往长辛殿跑。
就快要跑到长辛殿时,姜熹和由于太紧张左脚绊了一下右脚,不慎踩到了裙摆,差点摔倒,幸亏祝玉璟及时地抱住了她。她提起裙摆,再抬头时,便看见长辛殿外升起的烟花,绚烂的烟花在空中如惊雷般炸开,炸的姜熹和心惊胆战,心就快跳到了嗓子眼。
原本,今夜是没有放烟花这一项的。为什么突然要放烟花?!
很多人挤在长辛殿门口看烟花,姜熹和扒开人群,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挤进去。她自处张望,还未找到殷咸集,便听见了一声凄厉的嘶吼。
在殿外惊天动地的烟花声中,那声嘶吼显得格外渺小。
她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龙椅旁边,殷咸集面对着陶萦娇如石化般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而坐在他对面的陶萦娇,正惊恐万分地看着他。她被溅了一脸的血。
姜熹和第一次在陶萦娇的脸上看到这般惊恐的表情,她的五官因为害怕而“四分五裂”,像一张满是血迹的青铜面具,狰狞到几乎扭曲!
她脸上的血是殷咸集的血!
姜熹和感到了一种近乎绝望的哀伤,她望着殷咸集的背影,恐惧到五脏六腑阵阵绞痛,恨不得干呕。
“殷咸集——!”她绝望地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一旁,李契正端着一杯酒笑眯眯地看着姜熹和,他朝姜熹和敬酒,挑眉一笑,无声地道:“姐姐,我来报恩了。这样的礼物,姐姐喜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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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理说,架空的是个时代是没有烟花的。
但是,但是!
烟花如此浪漫的东西,怎么能少了呢!
皮埃斯:王上,把脖子洗干净罢,下章刀子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