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典当行》

　　土匪们咆哮着冲来，刀光映着林间碎阳。

　　谢清婉手腕轻翻，挑开最先扑来的匪徒衣襟，在他胸前划出一道细长的血线。

　　叶千帆的长枪随即而至，枪尖擦着她的剑刃掠过，

　　"铮"的一声挑飞对方兵器，溅起的火星落在两人交错的衣袂间。

　　两人很快解决了面前的六人，

　　远处忽然传来整齐的马蹄声，

　　"你搬的救兵？"叶千帆喘着粗气问，左手仍护在她腰间。

　　谢清婉正要答话，忽觉掌心黏腻，低头才发觉他玄甲下不断渗出血水，顿时变了脸色：

　　"你受伤了还逞强！"

　　"比起当年某人在米缸里卡住的蠢样……"叶千帆话未说完便踉跄了一下，额头抵在她肩上，

　　"……这点伤算得了什么。"

　　恰在此刻，

　　林间骤然响起一声破空锐响——

　　一只淬着幽蓝寒光的袖箭，直逼叶千帆后心！

　　谢清婉瞳孔骤缩，本能地纵身扑去：

　　"小心——！"

　　叶千帆甚至没来得及转身。

　　他只看见一道杏色身影猛地扑来，那支淬了毒的袖箭"噗"地一声没入谢清婉心口，

　　鲜血瞬间在她杏色的衣襟上洇开，

　　谢清婉踉跄后退，绣鞋踩碎崖边碎石，整个人如断线纸鸢般向后仰去。

　　"清婉！"

　　叶千帆伸手去抓，只扯下半幅撕裂的衣袖。

　　那一瞬她竟还在对他笑，

　　唇边梨涡浅浅，恍若还是当年米缸里那个冲他扮鬼脸的小姑娘。

　　"等我！"

　　叶千帆纵身跃下悬崖的刹那，听见崖上传来得意的狞笑。

　　寒风呼啸着灌进铠甲，他拼命伸长手臂，终于在坠入寒潭前将谢清婉揽入怀中。

　　冰冷的河水迅速吞没两人，他死死护住她的后脑，任凭激流将他们的身体撞向嶙峋礁石。

　　不知过了多久，

　　叶千帆拖着谢清婉爬上岸边青苔。

　　暮色已染红天际，怀中的姑娘面色惨白如纸，心口的箭伤泛着诡异的青紫。

　　他颤抖着撕开衣襟，发现毒素形成的黑线已蔓至她精致的锁骨。

　　"清婉？清婉！"

　　叶千帆徒劳地按压她心口，温热的血不断从指缝涌出，

　　"看着我……求你看着我……"

　　谢清婉的睫毛颤了颤，唇角溢出血沫。

　　她艰难地抬手，

　　"……叶千帆……别哭……"

　　"我带你回京！太医一定能……"叶千帆想抱起她，她的手攥紧了他衣襟。

　　"来不及了……"

　　谢清婉气若游丝地笑着，眼睛里映着漫天霞光，

　　"……你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拉钩……"

　　叶千帆的泪砸在她脸上，混着血水滚落。

　　他慌忙去勾她腕间那根褪色的红绳："记得！你说嫁不出去，我说我娶你……一百年不许变……"

　　谢清婉剧烈咳嗽，呕出的血染红两人交缠的手指。

　　她的瞳孔开始涣散，固执地望着他：

　　"……真好……最后……见到的是你……"

　　"不！你坚持住！"

　　叶千帆发疯般封住她周身大穴，

　　"你说过要等我凯旋……要亲手给我系上新的平安符……"

　　山风卷起谢清婉散开的长发。

　　她用尽最后力气，将染血的红绳绕在两人小指上："……这次……是我……失约了……"

　　尾音散在渐起的夜风里。

　　叶千帆呆坐着，看晚霞一点点从她眼中褪去。

　　他摸到袖中那枚刻着"出入平安"的平安符，

　　仰天长啸，悲鸣惊起满山栖鸟。

　　叶千帆将脸埋进谢清婉颈间，任泪水混着血水在青苔上蜿蜒成河。

　　"骗子……"他轻轻吻上她冰凉的额头，"说好要白首不离的……"

　　"咔嗒"

　　与此同时，

　　他们所处的场景发生转变，

　　整片山林如琉璃般碎裂，露出后面漆黑的虚空。

　　"欢迎来到灵魂典当行。"

　　一道清冷的女声突然在黑暗中响起。

　　叶千帆猛地抬头，发现他们竟置身于一间古旧的店铺。

　　檀木博古架上摆满琉璃瓶，每个瓶中都浮动着萤火般的微光。

　　"你是何人？"

　　叶千帆将谢清婉的身体护在怀中，沾血的手指按在剑柄上。

　　柜台后的少女抬起脸，烛光映出她黑色的瞳孔。

　　她约莫二十多岁模样，一身月白色的旗袍衬得她婉约清丽。"我是这家店铺的老板。"

　　叶千帆环顾四周，

　　斑驳墙面上挂着滴答作响的沙漏，

　　"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执念太深的人，总会被我闻到味道。"

　　少女俯身凑近谢清婉心口的伤，鼻翼微动，"像陈年的梅子酒，又苦又甜。"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叶千帆剑锋出鞘三寸，寒光映亮少女颈间。

　　少女忽然笑起来，

　　"我是什么不重要。"她指尖划过谢清婉苍白的唇，"重要的是，我能让她重新活过来~"

　　叶千帆的剑"咣当"落地：

　　"你能救她？"

　　少女点头，

　　"当然。"

　　"需要我付出什么代价？"

　　"你们的缘分。"少女从古架取下一个琉璃瓶，瓶中两缕红丝线正缠绵交织，"至此你们此生有缘无分。"

　　她晃了晃瓶子，红线倏然断开。

　　叶千帆将谢清婉搂得更紧，她发间的桃花香混着血腥味萦绕在鼻尖。

　　他想起七岁那年米缸里勾住的小指，想像她及笄礼上羞红的耳垂，想起半个时辰前她扑向毒箭时扬起的裙角。

　　"好。"

　　少女取出泛黄的羊皮卷，契约上浮现出朱砂写就的古怪文字。

　　当叶千帆咬破手指按上手印的刹那，

　　所有烛火齐齐暴涨。

　　谢清婉心口的箭矢化作青烟，伤口处生出粉白新肉，脸颊渐渐透出血色。

　　"记住。"

　　少女的声音开始飘远，

　　"从此以后你们再不能触碰，否则她的生命会随着你的接触——飞快流逝直至死亡。"

　　场景再次扭曲。

　　叶千帆跪回崖底湿冷的青苔上，怀中人蓦地呛出一口水，

　　"清婉？"

　　叶千帆立刻凑近，看到她睫毛轻颤，缓缓睁开了眼睛。

　　谢清婉的目光先是茫然，随后聚焦在叶千帆憔悴的脸上。她想说话，却只发出一声微弱的咳嗽。

　　"别动。"

　　叶千帆扶着她慢慢坐起，将水囊递到她唇边，

　　"慢慢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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