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封之歌

　　（BGM. Between Worlds (Inst.）- Roger Subirana）

　　当他们微微睁开眼睛时，发现周围的一切都被笼罩在朦胧的绿光中。

　　雾气散去，维克托和魂煞猎手们已经消失不见。那只被污染的魂煞也在爆炸中化作了点点星光。
　　天空重现清明，这时已是黄昏时分，夕阳的余晖透过树梢洒下，照在满目疮痍的战场上。

　　艾莉亚抬头望向天空，泪水无声滑落。

　　她还记得昏迷前的最后一个画面，伊尔玛散落成无数绿色的光点。那些来自伊尔玛和森林的生命能量编织成了一张巨大的网，挡住了最致命的冲击。

　　"看那里。"赫米拉轻声说道。

　　所有人的目光投向那颗古树周围。
　　原本扭曲变形的雪松正在缓缓舒展。树皮上的幽蓝纹路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健康的深褐色，散发着生机。一片片嫩绿的新叶在枝头萌发，在寒风中舒展着。

　　他们在沉默中缓缓走回伊尔玛的木屋。

　　屋内一切依旧，药草的清香仍在空气中飘荡，炉火还在温暖地燃烧，仿佛女主人只是暂时出门。

　　赫米拉开始整理那些药草，打算寄给白鹿驿站的洛伦姐妹。在木屋的书桌上，他们发现了一封信。伊尔玛工整的字迹写道：
　　"若我离世，请交予埃尔莎与伊尔莎。"

　　但落款的日期已经很久以前。在那之下，是一段显然是最近才添加的话：
　　"我本已做好与森林共存亡的准备，感谢你们带来希望。"

　　艾莉亚望向窗外，夕阳正透过薄雾洒在那片新生的绿意上。

　　突然，她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艾莉亚，"塞勒斯的声音轻柔而沉稳，"能和我谈谈吗？"

　　她转身看向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商队领袖。
　　"好。"她简短地回答。

　　木屋后的药草园里，新发的嫩芽正闪烁着微弱的绿光。塞勒斯和艾莉亚在一处石凳前停下。

　　"所以，"她打破沉默，"塞勒斯·卡斯特利安？"

　　"凯只是小时候的昵称，"他轻声说，伸手拂过额前的发丝——这几天的旅程中，那里褐色的染料又开始褪去，露出几缕象征王室血统的金色。

　　"我很抱歉一直隐瞒身份。但在这片土地上，王室的名号有时候会成为阻碍。"他看向她，认真的解释道。

　　艾莉亚也望向他，在夕阳柔和的背光中，他漂亮的脸部轮廓被染上一层温暖的橙金色，那双蓝绿色的眼睛在夕阳映衬下就这么直视着她。

　　——看着这样的他让艾莉亚有些气馁，她偏过头去。

　　看着她有些孩子气的表现，塞勒斯笑了。转过头，目光投向远方："我从小就对北境有种特殊的情感。祖母常说，我比其他兄弟更像北境的孩子。"
　　他摇头，"大概是她对我的影响吧。长大后，我选择离开南方，想要亲眼看看这片土地，了解这里的人民。"

　　"新月商队就是那时建立的？"艾莉亚的语气柔和了一些，带着好奇。

　　“是的，”塞勒斯答道，“我需要一个能自由穿梭南北的身份，而这正是新月商队赋予我的。”

　　他再次转向她，低声笑道：“后来遇见你，纯属意外。”

　　艾莉亚轻轻点头——在白鹿驿站，她早已明白：塞勒斯在霜林集市上新月商队的铺子里依靠敏锐的观察力认出了她，然后邀请她加入了商队，把她带到安娜身边。

　　——一切都是为了索姆尼尔家族的圣物梦境之镜。

　　这没什么好抱怨的，他们本就萍水相逢。

　　塞勒斯继续道："如你所知，我本打算护送你去见安娜就算完成任务。但后来……"

　　他的声音变得柔和，"我看到了，你对他人的善意，面对困境时的坚韧，你力量的成长，还有对真相的渴求。"

　　“——于是才邀请我一起去匠人港。”艾莉亚轻声接过他的话。

　　“没错。”塞勒斯点头。

　　"其实那晚……撞见你染发时我心里已经有所猜测了。"她回忆着那个月色温柔的夜晚，“只是没想到那阵不肯被束缚的，自由的风竟来自王室。”

　　"那确实是个小小的意外。"塞勒斯嘴角带笑，坦然承认。

　　随后他的眼神变得认真，"但前日在遗迹，我选择展示空间魔法，是因为我已经决定要向你坦白一切。那是王室血脉独有的天赋，展示它就等于告诉你我的身份。"

　　听到这句话，艾莉亚回想起在开启守护者遗迹时，塞勒斯毫不犹豫地施展空间魔法，还有商队其他人意外的样子。

　　本就不曾真的生气，却不知怎么有点别扭的心，释然了。

　　“啊…所以赫米拉、莱恩、托伦他们？”

　　塞勒斯点头："他们是我最信任的伙伴。赫米拉是我的老师，也是前宫廷礼仪官。莱恩从小就是我的玩伴，现在是我的情报官。托伦则是皇家骑士，我的护卫。"

　　"珊德拉呢？"艾莉亚问道。

　　"她……是商队成立后不久加入的。自称是流亡的贵女，厌倦了议会的腐败，选择离开那个圈子。"他摇摇头，眼角露出一丝无奈，"但她太年轻了，经验不足。很快我和赫米拉就发现，她是我那位……亲爱的大哥派来监视我的密探。"

　　提到大王子时，塞勒斯语气中带着一丝罕见的，难以察觉的嘲讽。他看向艾莉亚，"就连加入商队没多久的你，都开始观察到她的异常。"

　　艾莉亚轻轻咬住下唇："她经常半夜才悄悄溜回帐篷。我……"她的声音低了下去。那些夜晚，她也是实则翻看母亲的笔记假装熟睡，听着身边的同伴悄声进来。

　　"可是在雪狼谷之后，她向我坦白了一切。"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心疼，"她的伯父是议会封印监测司的司长，从小抚养她长大。她流着泪说自己从没想过要伤害任何人，只是……身不由己。"

　　塞勒斯点头，“雪狼谷后，她也来找过我。”

　　"而且我能感觉到，她在真心地改变。"艾莉亚抬头看向塞勒斯，“她在雪狼谷为了保护我不惜暴露自己，一路上教导我控制冰霜，在雪松林为关闭裂隙收集矿石而努力……”

　　“还有，你也看见她在净化时有多拼命，那不是在演戏。"她声音不大，但很坚定。她真的把珊德拉当作了最亲密的朋友。她相信珊德拉也是如此。

　　"你说得对，"塞勒斯轻声笑道，"她虽然是被派来监视我的，但人心是会变的。”

　　“特别是在看到维克托对那只魂煞做的事之后……有时候，亲眼见证真相比任何命令都更有说服力。"他看着维护朋友的艾莉亚，"而且她遇到了像你这样的朋友。"

　　他笑着的眼神仿佛有温度，微微灼烫了她的双颊。"你觉得维克托他们为什么要追捕我？"她转移话题道。

　　她想起提尔来信中提到的，那个能探测特殊血脉的符文指南针。

　　"这也是我一直在思考的问题，"塞勒斯轻声说，"你的天赋非同寻常，艾莉亚。不只是控制寒气的能力，更重要的是你能净化深渊污染，甚至与魂煞产生共鸣。"

　　艾莉亚陷入沉思。
　　她想起那个在雪狼谷中遇见的纯净魂煞，想起了今天那只狂暴的被污染的魂煞。

　　"维克托竟然知道你的身份？并且在知道后还敢继续攻击？"艾莉亚突然意识到这一点。

　　"这说明他的背后有足够强大的支持。很可能是维尔莫尔家族。"塞勒斯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剑柄，"他们在议会中的势力越来越大，甚至能左右王室的继承。"

　　"你是说……你的哥哥？"

　　"阿德里安与维尔莫尔家族结盟已久。"塞勒斯依然笑着，眸色却冷然，"维多利亚·维尔莫尔正在为他研发新的武器。今天我们看到的魂煞实验，只是冰山一角。"

　　他转向艾莉亚："现在维克托失败了，他们一定会派出更强大的追捕者。"

　　"但这也意味着我们不必再躲藏。是时候让更多人知道真相了——关于议会的暴行，关于守护者家族的历史，关于这片土地曾经的样子。"

　　艾莉亚深深看着他。
　　阳光下，这个年轻的王子眼中闪烁着某种让她熟悉的光芒——那是她在白鹿驿站安娜眼中见过的，在伊尔玛生命最后时刻见过的，某种将改变这片大地的决心。

　　他转身面对艾莉亚："但在这之前，我们得先找到你父母失踪的真相。我相信这一切都是相连的。"

　　"匠人港是伊斯瓦德家族的故地，那里应该留存着一些线索。但我们必须加快速度——维多利亚不会给我们太多时间。"

　　"那托比怎么办？"艾莉亚想起提尔的来信，"他们已经开始在寒铁镇搜查了。"

　　"莉娅会保护好他。"塞勒斯安慰道，"安娜派去的人都非常可靠。等我们在匠人港找到线索，就能想办法把他们都接出来。"

　　艾莉亚握紧了她的霜吟法杖。阳光的照耀下，银白杖身上的符文流转着温润的光泽。

　　他们回到木屋时，赫米拉已经将伊尔玛的药草和信件整理妥当，准备寄往白鹿驿站。

　　疲惫的众人在木屋略微休整，天色已近黎明。

　　"我们该为伊尔玛举行一场葬礼，"塞勒斯说，"虽然她已经与森林融为一体，但还是应该立个衣冠冢。"

　　大家都同意。地点选在木屋前的空地上。

　　托伦和布鲁挖出一个小小的墓坑，莱恩将伊尔玛的木杖——那根在最后时刻破碎的杖身和晶石碎片收集起来，郑重地放入其中。
　　赫米拉取来一束刚刚绽放的小花，轻轻放在木杖旁边。
　　珊德拉用符文在一块石头上刻下铭文：

　　"伊尔玛，森林的守护者，生命的传承者。愿你的灵魂永远与这片土地同在。"

　　艾莉亚将霜吟法杖轻轻点地，让一层薄薄的冰霜覆盖在墓碑上。仿佛一个祝福，也似一层保护。

　　尚未散去的漫天极光中，一群冰晶蝶悄然飞过，它们在半空中盘旋，似乎在为这位森林的守护者送行。

　　每个人都静默着，注视这庄严的一幕。

　　"该出发了，"塞勒斯轻声说，"离到匠人港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艾莉亚最后回望了一眼伊尔玛的木屋。

　　那些绿芽愈发明亮，正在这片曾经被污染的土地上萌发新生的光芒。

　　……

　　深寒堡内，穹顶大厅的符文阵列再度闪烁，蓝光在凌晨显得格外刺眼。

　　亚伯拉罕·维尔莫尔独自站立，面对着符文镜中维多利亚那僵硬如冰雕的影像。
　　维多利亚低声冷叹：“雪松林的监测设备全部失效，‘根源探查’的数据彻底中断……三个月的渗透全付诸流水。”

　　“魂煞猎手小队全军覆没。”维多利亚语气中的愤怒被一丝不易察觉的震惊所取代，"维克托被救回时奄奄一息，全身65%被烧伤，但有趣的是——他的伤疤竟然在吸收周围的深渊能量。在绝望和痛苦中，他似乎展现出了对深渊的异常亲和力。"

　　维多利亚的眼中闪过一丝疯子般的兴奋："我立刻将他转入实验室，进行了紧急处理。那些伤疤……太完美了。我们注入了第四十七号样本的部分能量，他的伤口完全与能量融合了。"

　　亚伯拉罕扬起眉毛："你是说……"

　　"是的，我们的第一个'成功案例'，"维多利亚的语气中带着病态的自豪，"半人半魂煞的存在，但保留了完整的智力和忠诚。他清醒时告诉我……守护者遗迹，被找到了。”

　　亚伯拉罕脸上闪过一丝寒意：“我们寻找了这么久的东西，竟由他们捷足先登……”
　　沉默片刻后，他继续道，“如今，局势不容轻忽。三王子的介入，已成为我们必须严肃对待的因素。接下来，在匠人港必将作出相应的安排。”

　　维多利亚的影像消失，亚伯拉罕轻叹一声，指尖在隐秘壁龛中的北境地图上轻轻敲击，那上面闪烁着的几个节点依旧在稳步运转

　　——即便雪松林已失，其他节点仍可拼凑出完整的棋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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