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冬天

　　“什么意思？”霍漫溪抬着下巴，嘴巴微张，路灯下那张漂亮的脸蛋写满了对孟渡辰这句话的不理解。

　　“……”孟渡辰看着眼前的女孩懵懂的模样，喉结上下滚动着，愣是没挤出半个声。中午容征月说他不开窍，她也调侃着说自己有问题，不过现在怎么看这不开窍都不是他。

　　孟渡辰闭口不语，认为现在不是挑明的时候。因为不确定她的气消没消。

　　“你说话啊。”霍漫溪轻轻推了他一下

　　“没什么意思。”孟渡辰往后一退，随即走到车边拍了拍后座，“我们回去吧，很晚了。不知道你的朋友是睡了还是在等我们。”

　　霍漫溪唇缝刚启，想继续追问，却在听到他后半句话时，闭上了嘴。以冬云那姑娘的性子现在肯定还没睡，继续等着她呢。

　　她单着脚蹦到车边，在孟渡辰的帮助下坐好。

　　孟渡辰紧握车把，稳着车身，侧眸看向她那只脚想起：“你这样应该上不了班了，要不要请假？”

　　“嗯…回去再说吧。”

　　“好。”

　　孟渡辰跨上车，原路返回。回到家后房间的灯不出所料的亮着，可惜并没看到乔冬云的身影。

　　霍漫溪想喊一下，又怕吵到容征月，只能趴在楼梯边等着孟渡辰。

　　孟渡辰把车停回原位，转身看到单手撑在墙边的霍漫溪，她正望着他。

　　“还需要你一下。”霍漫溪指了指台阶。

　　台阶不算太高，对只有一只脚的人来说，难如登天，一个不小心可能就摔的鼻青脸肿。

　　孟渡辰也考虑到了这点，他“嗯”了声，忽略霍漫溪的叮嘱，再次弯下腰时，提前打招呼：“保险起见而已，你这只脚要是再有事就真的不能动了。”

　　霍漫溪：“…行。”

　　得到允许，孟渡辰这才将她抱起，身体突然悬空，霍漫溪条件反射的抓住孟渡辰的衣角，与下楼时不同的是，她没在挣扎，安安静静的窝在孟渡辰怀里。

　　“你…”霍漫溪突然抬起眼，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

　　“怎么了？”

　　“嗯…我说你要是不想走的话，就和你妈说清楚嘛。”霍漫溪还没忘记这件事。

　　“嗯，会的。”孟渡辰回答的随意。他抱着她，跨过一阶阶台阶往上走。带起的风撩起怀里女孩子的长发，轻扫过他脸颊，那股熟悉的柠檬清香顺着呼吸往鼻腔里钻。

　　孟渡辰心跳突然加快，月色下，被发丝微掩的耳廓也悄悄泛红。

　　怀里的女孩子并不重，此刻他双腿却有些发抖每一步走的都如此艰难，特别是无意间的垂眸看路，对上那双映照着自己脸庞的眼睛时。

　　好在，只剩最后一节台阶。到了楼上，孟渡辰紧走两步送她到客厅。

　　“小心不要压到。早点休息。”他提醒完转身离去，也贴心带上门。

　　霍漫溪到嘴边的“你也是”还没说出口，留给她的只有一扇紧闭的门。

　　孟渡辰迎着月色回到房间，房间，灯没开但借着微弱的光线他看到容征月还保持着他离开时的姿势。他没说什么减轻动作，从包里翻出药硬吞下后给孟英发消息：【我不回去。】

　　孟渡辰走后，霍漫溪沿着墙边回到房间。卧室的灯也还亮着，却始终不见乔冬云出来。她知道这姑娘睡了，挪到门口看了眼果然如此。

　　她关了客厅的灯，尽量减小声音。好不容易在床边坐下。

　　熟睡中的乔冬云似乎察觉到了身边的动静。她翻个身，触碰到身边冰凉的手指，一下子坐起身，在看清是霍漫溪后松了口气。

　　“漫溪…”乔冬云喘着气，将身体往比边上挪，“你的脚怎么样了？”她俯下身轻抬起霍漫溪那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脚。

　　霍漫溪抓住她手，按回被窝：“我没事。你躺好，别冻着了。”

　　“好，那我往旁边躺躺，别压到你。”乔冬云自知自己睡觉不老实，识趣的往边上挪。

　　霍漫溪被她逗笑，摇摇头：“没事，咋俩换一下位置。我躺外面下床也方便。你就躺里面吧。”

　　乔冬云被按了回去，没再蛄蛹。只是在霍漫溪关灯躺下后，习惯性的将头枕靠在她肩膀。

　　“漫溪，你这样…明天没法上班了吧？”

　　“嗯。估计待请假。”霍漫溪望着天花板，被子下的死死环住乔冬云的腰，“你一个人能去吗？”

　　霍漫溪不是那种为了钱命都不要的人，目前她这样她确实没办法上班，请假只是发条消息的事。那乔冬云呢？怎么办？真开口让她留下显得自己多自私，班不上，钱不挣。还要拖着她一起耗。可让她自个去，又害怕没了自己，厂里有人欺负她。

　　话落，乔冬云落在胸前的手不停的搓着毛衣上的纽扣，上班这么久她都是和霍漫溪一起的，现在突然要她一个人去，不适应是肯定的，但不能说，最后还是咬着牙点点了点：“可以的！”

　　她翻身看着霍漫溪，眼神中充满了坚定，霍漫溪还是看出来一丝破绽，她一时有些不忍心，又不知怎么回答，沉默许久揉了揉她的头发：“先睡吧。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好。”乔冬云往往被窝里缩了缩，她带着担忧入睡，直到第二天一早，她被窗外的声音吵醒。

　　乔冬云睁开眼，发现身边没了霍漫溪的身影，迷迷糊糊的坐起身披着棉服往外跑。

　　客厅半掩着，能看到走廊的那盏昏黄的灯还亮着。孟渡辰和霍漫溪面对面，一个坐着一个站着。水泥护栏边还靠着着容征月，他头发有些凌乱，像是没睡醒，趴在护栏边昏昏欲睡。

　　“漫溪？”乔冬云拉好棉服拉链，边揉眼边跨出那道门槛，“你们起的好早啊。”

　　趴在护栏上的容征月猛地一挺身，眼睛还没完全睁开，声音先传了过去：“早啊。”

　　听到身后的声音和脚步声，霍漫溪转身，看到乔冬云迷迷糊糊的样子，伸出手：“醒了？”

　　“嗯。”乔冬云缩了缩肩膀，把像自己伸来的冰凉的指尖握紧掌心，“你不是请假吗？怎么还起那么早？”

　　“诶，我们正说这事呢。”容征月清醒了，抢先半步替霍漫溪把话说完，“漫溪要请假，但放心不下你，经过我们的一致决定，以后我接送你上下班。”

　　容征月说着不自觉的挺直了身子。天还没亮，他就被孟渡辰晃醒，一句霍漫溪脚被烫伤把他从杯子里薅出来，寒气顺着裤子往里钻，他一边担心一边套外套，等到稀里糊涂的站在走廊，两人说话话全没进到脑子里，只记住飘过来的一句“送乔冬云上班”让他鬼使神差的“嗯”了一声。

　　乔冬云听到这个消息，乔冬云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嘴角却轻轻上扬，笑得有些勉强：“会不会麻烦你啊。”

　　“不会啊。我正愁着和孟渡辰待在一起太无聊呢。”容征月笑笑，很快移开目光。和孟渡辰待在一起无聊不要紧，说白了他还是怕他妈打电话来“查岗”似的问东问西，这虽不是自己上班，倒也找了借口不是吗？没什么不好的。就是早起冷…

　　容征月想着咧了咧嘴。

　　霍漫溪也说：“厂里我和昭昭他们说了一下，这几天他们陪你吃饭，可以吗？”

　　“可以。”乔冬云只得应下，目光又瞥向容征月，“那就…麻烦你了。”

　　“真不麻烦。”容征月声音很轻，却照样把接下来一周的日程安排好。而霍漫溪也在家躺了一周，偶尔会在天气好的时候挪到阳台晒晒太阳，和孟渡辰聊天，聊着过几天过年的事情。容征月不掺和他们，只掐着点接送。

　　这天晚上，容征月照常去接乔冬云下班，家里仍留着霍漫溪和孟渡辰两人。

　　厨房里，霍漫溪看着灶台前手忙脚乱的男生，眉头拧成一团：“额…还是我来吧。你先去歇着。”

　　她说完就起身，那只脚换好药已经有几天了，尽管还缠着纱布，然而比起初好太多了。她脚尖先落地，试了试力道才敢把整个重量放上去。一步一挪，眼看就快到孟渡辰身边了，搁在塑料凳上的手机突然发出嗡嗡嗡声。

　　霍漫溪返回拿起手机，看了眼没有备注且熟悉的电话号码眉心蹙了蹙。

　　孟渡辰注意到她微变的神情，问：“谁的电话？”

　　“嘘。”霍漫溪食指抵着双唇，“你先别说话。”

　　孟渡辰乖乖闭上嘴，继续忙手上的活时霍漫溪走过来，关了他好不容易打开的火…

　　孟渡辰：“……？”

　　霍漫溪坐回凳子接起电话：“喂，志峰哥。”

　　“漫溪，下班了吗？”乔志峰的声音传来。落在孟渡辰耳中，听到这个陌生的男生，他微蹙的眉头拧的更深了，他没在关心那被关掉的火，只默默地盯着霍漫溪听她打电话。

　　霍漫溪盯着自己的脚，面不改色道：“嗯，下班了。”

　　“那我打的还真是时候，冬云在你身边吗？”乔志峰问。

　　“嗯，她在吃饭。”霍漫溪看了眼孟渡辰，脸上神情依旧没太大变化，然后反问，“你要和她说话吗？”

　　“不用，先让她吃饭吧。没几天就要过年了，我给你转点钱，你给她买点东西吧。衣服啊啥的。都用得到。”乔志峰这边说完，霍漫溪已经收到了一笔转账。她看了眼没收…

　　“好，那我一会儿和冬云说一下？或者让她给你打回去？”

　　“说一声也行，打回来了就算了。我俩也没什么能说的。她要是问起来家里的事，你别让她担心，有我在呢。没其他事了，就先挂了。我这在外面还没回家。”

　　“嗯，我知道了。”霍漫溪刚说完，手机就传来一声嘟嘟声，对面挂了的电话。她叹了声气，一抬眸，正撞上孟渡辰那有些“不太对劲”的目光。

　　“你怎么了？”霍漫溪疑惑。

　　“谁的电话？”孟渡辰反问。

　　“冬云她哥啊。”霍漫溪挠挠头，不解道，“怎么了？”

　　“……”孟渡辰闻言微微一怔，指尖在鼻尖上蹭了下，声音也没底气的低了下去，像在自言自语，“哦，那你为什么要说谎。”

　　声音虽小，不巧的是，霍漫溪听到了，她撇了撇嘴，突然笑了：“我要不说谎人做哥哥的肯定担心啊，毕竟是我把人带出来的，丢下不管搞哪出？”

　　“那你……”

　　“我们回来了！”孟渡辰话没说完，楼下传来电动车的鸣笛声和容征月的呼喊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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