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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0 章
秦随愈醒来时,已是清晨,他看向身旁,那人早已不见,墙洞上的砖头堆砌得整整齐齐,像从未被人挪动过。
一整个上午,秦随愈也没见人来。他站在铁锅上望向窗外,依旧只见一面灰墙,却无一人,只是扫帚被人拿走了。
此时,一个小家仆拿着扫帚走了过来,他将扫帚放回墙角,道:“一弘说了,今早和中午,都别来送饭,谁送谁挨骂。”
另一人却惊诧道:“啊?不至于吧……那人还没成年呐,万一饿坏了怎么办?”
小家仆不耐烦道:“一弘的事你管得着?管不着就别多嘴!”
闻言,秦随愈从铁锅上跳下来,他靠着墙壁坐下,陷入沉思。
昨日他在学堂见到的一弘和另一个家仆应该只是听命行事,并不是主谋。而真正发号施令的人应是在这庄子的某一处,只有见到这个人,才能知道事情的真相。
趁那两人还未走远,秦随愈拿起铁锅便往槛窗敲去,只听一声闷响,那槛窗被铁锅敲出了一个裂口。
秦随愈趴在窗前大喊:“着火了!快来人!着火了!”
两个家仆急忙跑回,其中一人慌张问道:“火势大吗?”
秦随愈答:“不大不小。”说罢,便把自己手上的烧伤给那两人看了。
“快!快去找一弘开锁!”
另一个家仆听了这话,也不敢耽搁,撒腿就往前院跑。
槛窗很高,那家仆看不见屋内情形,只被那句“着火了”弄得心神不宁。秦随愈一刻也不想多待,他继续用铁锅敲窗。眼见裂口越来越大,秦随愈便扯断木条,他俯身从窗内钻了出来。
家仆见状正想阻拦,秦随愈却已经跳到了他面前。
家仆惊愕不已,还未喊出声,秦随愈便跑开了。家仆穷追不舍,一直追到前院回廊,秦随愈在前院绕了一圈,便躲进了转角处的灌木丛中。
许久过后,追着秦随愈的家仆跑向了别处。
秦随愈料想白天人多眼杂,不如等人少一些,再寻一个无人的房间藏身。
趁庄上人都在用饭之时,秦随愈钻出树丛。他来到后院,找到一个无人的房间,便轻轻推门走了进去。
房内熏着香,秦随愈闻着头晕。他不想久待,正欲离开时,却听见门外脚步声停住,秦随愈情急之间便滚进了木床底下。
秦随愈从木床下往外看,能看见女人的绣花鞋。
向慧往盏中倒了茶,只喝了一口便忍不住开口抱怨:“那老东西可真是个灾星,没有一件事能让我满意。连死了都不让人省心!”
服待向慧的小翠却觉得王成是个好人,但她又不好反驳,便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嘛。”
向慧却气上心头:“什么难念的经!若不是他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有牵扯,会生出这么多事吗?竟把勉儿也坑进去了,你说,我怎能不恨他!”
她又道:“这个宅子若不是有我娘家照拂,指不定这辈子都建不成了,他倒好,一两银子都没出。真不知道造了什么业,勉儿竟也随他,心肠软,做事犹犹豫豫的,像什么样儿!”
听了主仆之间你来我往的对话,秦随愈觉得头都要炸了,他隐约猜出了向慧骂的人是谁。
可怜王成生前照拂乡里乡亲,自任保长以来尽职尽责,他的内人却从未与他同心。
而一直唠叨的向慧却突然安静下来,她狐疑地看向木床处,问:“这被褥几天没洗了?”
小翠答:“前天刚洗过。”
向慧皱紧眉,朝木床走去。
一间草屋内,呼噜声震天响,却是一个瘦瘦高高的年轻人躺在木床上,半截身子还是悬空着。
妇人走进屋内,将手中竹篮砸在桌上,操起还未编好的草鞋就往那人头上拍,她口中怒意滔天:“不争气的东西,给我起来!”
那人一惊,竟从木床上摔了下来。
他名叫阮小六,小时候没了爹,只剩一个娘,他偏偏爱看一些闲书,木床旁边的柜子七零八落地放着一堆书,落了许多灰尘。
阮小六的娘瞥见那些书,更是气上心头,将手中草鞋重重地拍在阮小六脑门上。
她骂道:“不争气的东西,我把你生下来,白吃白喝,还看这些不正经的书,你对得起你爹吗?你对得起我吗!”
阮小六将草鞋夺过,急忙道:“别拍了,会拍傻的!”
“哼!你要脑袋做什么用?”
阮小六撇嘴不语,也不想争论。他只是坐在地上,将草鞋丢在一旁。
阮小六的娘也坐了下来,神色仍有怒意,道:“你上次不是说中元节过后就上工吗?”
阮小六眼中一亮,道:“唉呀!我竟然把这事忘了!”
他起身穿好鞋,正想往屋外走。又想起落下了东西,便拿走了埋在书底下的三枚铜钱。
阮小六爱惜地将铜钱放进衣兜里,只听他娘对他喊话道:“多挣几两银子回来!”
阮小六高声应答:“知道了!”
阮小六沿着熟悉的路,往浮玉镇走去。眼下见四处无人,他便高声唱道:“神鬼之事莫问天,一条人命值几钱。三个铜板通灵台,不是秀才便是仙。你命贱,我命贱,大伙一起笑开言,大富大贵有几天,烛下杯盏把酒添……”
阮小六一边唱着歌,一边晃进了浮玉镇,周围的路人见他形状似若疯癫,皆是向一旁避让。
路上,却不知是谁将帕子掉在了地上。本是无人注意的小物件,阮小六思索片刻,便将那绣着牡丹花的帕子捡起,塞进了衣兜内。
神庙内,金柱已经完全倒塌,全不见昔日庄严。庙外,三十名壮汉正等着上工,他们排成两列,让官府掌薄记名。
阮小六见状,也想混进队列中充个数。
可他看到那三十名壮汉皆是身强体壮,尤其是最后那一位……简直是魁梧挺拔。阮小六在那人身上多看了一眼,心中打起了退堂鼓。
术业有专攻!
阮小六下定决心,在一处阴凉中盘腿坐下。
他将帕子铺在地上,放上三枚铜钱,用手击打节拍,叫道:“半仙算命,半仙算命!一个铜板算一次!算不准就再算一次!”
这一声叫出来,那三十名壮汉纷纷扭头看向他,路上许多围观的人也目光好奇地打量他。
不多时,一个书生从人群中央挤了出来。他看着阮小六,问:“什么都能算?”
阮小六点头:“什么都能算。”
书生疑惑问道:“可我以前遇到的半仙都是瞎子啊……为什么你不是?”
阮小六嘴角一抽,摇头晃脑道:“天时地利人和。”
书生这才明白,道: “原来如此。”
他便说出了自己的苦恼:“我是县学的学生,昨天先生问了我们一个很奇怪的问题,本来只是先生随口一提,谁知赵子期那小子当了真,他说谁答不出来谁就要扎马步。”
闻言,阮小六心里骂道,他让你扎你就扎,蠢不蠢呐!
阮小六问: “哦?是什么问题?”
书生犹豫片刻,问:“你真的能算出来吗?”
见阮小六点头,书生往阮小六身边凑近,轻轻问道:“你知道神庙里的功德箱是被谁拿走了吗?”
阮小六听了这话,心中一惊。神庙里的功德箱竟不见了,这事儿他还是头一次听说。
但他不能露出破绽,便故作老成地拿起三个铜钱,道:“莫急莫急,天意自通。”
书生紧张地盯着阮小六手心里的铜钱,神色专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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