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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人
等到大哭一场,感觉委屈都被发泄出来以后,江南烟抽抽搭搭地开始吐槽:“还什么和大家一起商量呢?如果等着和他们一起,那事情只会像以前一样不了了之。”
她双手勾在他的脖子上,泪眼汪汪的:“难道人的生命有贵贱之分吗?他们的前程就比次仁和那些被霸凌同学的基本人权更重要吗?”
他抽了纸巾,轻轻地抚去她眼角的泪珠:“你没有错,不止你自己这么觉得,我也这么觉得,奶奶一定也这么觉得。”
“还有你的爸爸妈妈,你的朋友,也一定这么觉得。”他轻声地安慰。
她哭得他好心疼,也哭得他好想吻下去。
吻在她的眼角。
吻在她的鼻尖。
吻在她的唇角。
桑吉的话让她理直气壮:“对!我没有错。”
“你就是没有错,只是你们的出发点不一样而已,”他娓娓道来,“你的共情能力强,站在了受害者的角度去考虑。”
“所以不站在受害者角度去思考的人就会指责你,但这是你来支教的本心,不是吗?你是希望来帮助他们的。”
“而让孩子能够全面发展也应该是所有支教人、所有教育者的本心,你坚守住了,你本来就没有错。”
“你现在听懂了吗?我们说你没有错,并不是因为我们无脑地站在你这边,而是从事实的角度出发,你就是没有错。”
江南烟被他揽在怀里,傻愣愣地和他对视,听他说着这些,心里只剩下:他好会安慰人啊,他的拥抱好有力量啊。
桑吉话音落下后,安静的车厢里没有人再出声。
空气凝滞,突然变得暧.昧。
“桑吉扎西。”良久以后,江南烟突然一字一顿地,完整地,叫了一遍他的名字。
“我在。”
她没有再说话,因为刚才只是即兴叫了他的名字,并没有想好接下来要说什么。
他好像知道她的无厘头,只是温柔地笑:“要回家吗?”
“回!”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那栋有奶奶和桑吉的小房子,变成了她的第二个家。
只要一想到,内心就充满了温暖。
——
小团体里跟风的小喽啰原本也只是想跟着吃肉的后面喝点肉汤,蹭点福利,江南烟这次直接报了警,警方确认监控内容属实后,他们见大局已定,嘴硬对他们没有任何好处,纷纷自首,希望坦白从宽。
人证物证确凿,学校自然无法再为了名声包庇他们,再加上事态严重,商议下直接把为首的几个开除了,剩下的也处分警告、通报批评了。
不过江南烟还是觉得让他们占到便宜了,如果不是年龄没到,按照他们无恶不作的劣性,一定会有更严重的处罚。
她最后一次见到格桑,是他父母陪着他来学校收拾东西——可能是父母终于下手管教了,他的脸上、胳膊上都是淤青。
不过她有些奇怪,他的父母看上去唯唯诺诺,很小心翼翼,不像是会下重手对孩子的人,而且如果是能管教孩子的家长,也不至于等到今天。
思索片刻她摇了摇头,还是没必要去管这些“可恨”之人了。
再看到她时,格桑不再像过去那样,眼神里充满污浊的打量,而是畏畏缩缩地躲闪,像老鼠见了猫似的。
她莫名其妙,按理说他被开除后更没必要对她毕恭毕敬了,但对她礼貌对她来说也不是坏处,她就没有再去深思了。
——
下班路上听见江南烟提及格桑,桑吉特地多问了一句:“他没再对你说不礼貌的话了吧?”
“你怎么知道他今天去学校了?”她讶异。
“索南告诉我的。”
她感慨:“索南嘴巴还真是快啊,怪不得都说他是‘小灵通’。”
他没忘了自己的初衷,虽然看她神色自若的样子大概是没问题,但还是不放心地再确认了一遍:“那个小渣滓没对你说什么脏话吧?”
“没有,你放心啦,”她把自己的疑惑说了出来,“就是不知道他怎么突然进化成人了?”
他看了眼后视镜,边变道边意味深长地说:“恶人自有天收。”
他就算是替天行道了。
回家难得看见一向“乐天派”的奶奶愁眉苦脸地坐在客厅,江南烟没顾着换鞋赶忙上前去问。
得知原来是索南的大姐达珍回来说在发愁找工作的事。
再找不到她就得只身一人去深市打工了,她奶奶实在舍不得一个年轻的小女孩背井离乡,无奈之下腆着脸开口问老太太能不能帮帮忙。
她忧心忡忡:“我做了一辈子律师,也就这方面的资源比较多了,但这个专业性比较强,她不是学法的,我有资源也没地给她用。”
江南烟抿嘴,也替她着急:“奶奶,那她是学什么的呀?有没有什么特长?”
“这孩子学的是管理,上大学之前只觉得有学上就好了,大山里的孩子能走出去就很骄傲了,哪曾想现在的就业环境这么差,她本科学校不是特别好,根本没有竞争力。”
“但她从小就很活泼外向又心灵手巧,跟她奶奶一样很会画唐卡,你房间墙上那幅就是她画的。”
说到唐卡,桑吉和她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哇,那或许我们可以和她聊一聊?”
老太太现在觉得她这个小脑瓜子处处充满惊喜:“你这个鬼精灵的有什么新主意吗?”
“或许有,但不一定做得起来,”她神神秘秘地晃着奶奶的手撒娇,“您让我们先和她聊一聊,要是能做起来再和您说,不然要是失败了多尴尬呀。”
“傻孩子,一家人有什么尴尬不尴尬的,不过你们想先自己做也没问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找我。”她拍了拍她的手。
奶奶听到她有主意,眉间的愁绪放下了,放心地进厨房去做饭,独留两人在客厅商量细节。
“你还记得你送我去县城医院那一次,我说的推广唐卡吗?”
桑吉刚才听到“唐卡”两个字也是想到江南烟那天的大胆想法,点了点头。
“我有一个师姐在甘萨旅游局工作,推广唐卡的灵感就是来源于她。”
“我们之前谈天的时候,她提到他们部门非遗文化的kpi,我想,或许唐卡可以帮助达珍度过这个过渡期?”
“再后续,我们可能可以学习借鉴其它县的经验,把唐卡批量化生产,运用到旅游业当中,然后开始直播带货?”她看到很多利用互联网,成功把滞销的农产品卖出去的案例。
她还记得桑吉前阵子为农业创收苦恼的事:“然后农产品也可以通过这些渠道走?”
甘萨农业研究所的工作不止局限于研发改良、做实验提质,也要帮助当地农民增收。
“对的,所里一直想走这个方法,就是没什么好的契机,或许这个给当地人提供就业机会的理由可以是一个很好的切入口。”两人眼神一对,一拍即合。
“你爸爸不是川省的领导吗?或许我们……”她小心翼翼地提起,出口后又觉得自己有些冒犯,欲言又止。
这个信息是她听奶奶说的,但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和父母的关系好像不是很好,而且一般二代都好像对借用自己父母的力量并不是很乐意。
他沉默了片刻答复:“我考虑一下,好吗?”
她自觉失言,不知道该如何找补,只是嗫喏着:“好。”
他看出了她的局促,失笑,温柔地安抚:“跟我说话还讲究想那么多呢?”
他点出来以后她才敢撒娇似的拖长尾音:“我就是觉得,你和爸爸的关系不知道到底亲不亲密,我不该那么冒犯的……”
他摸了摸她的头:“不是冒犯,你是好意,我知道你的。”
“那就好。”她抱着腿抬头水灵灵地看向他。
“我先给他打个电话问问吧,好吗?”
没想到他答应得这么快,她的眼睛都亮了:“好!”
“那你先去索南家问问达珍愿意吗?”
“行,没问题!”她迅速地接下这个任务,飞快地直奔索南家,都顾不上奶奶在身后问她去哪,“索南,你大姐在家吗?”
自从江南烟接二连三破解了次仁的困境后,她在索南眼中已经是和他桑吉大哥一般“神”的存在了,每天一见到她就笑得褶子都出来了。
见她来自己家,还一开口就问他大姐,他就知道她是来解他大姐燃眉之急的,热情似火:“在的在的江老师,快进来。”
没有过多寒暄,她直切入正题:“达珍,我听奶奶说你很会画唐卡。”然后把师姐的事说了一下。
达珍很惊喜,拉着她的手要去参观自己的作品:“你先去看看我画的唐卡,你们如果觉得过关的话我完全没问题!如果需要,我今天就可以着手画了。”
“那好,那我们就说定了,我去联系师姐,如果她那边没问题的话你就可以开始了。”两个小女孩对视,眼里满是对自己即将干出一番大事业的兴奋。
走出索南家她看见天色还早,就直接给师姐发了信息,师姐大概是刚下班,秒回了她:【太好了!我最近正为这事发愁呢,还不知道能找谁帮忙你就送上门来,简直是我的小救星。】
【不过得先让你朋友把作品递交过来我们这边初审一下,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后续就合作起来!】
师姐把要求简述了一下,她直接转发给了达珍,她刚才看了她的作品,觉得她完全可以胜任,不愧是老太太亲口夸的天赋型选手。
接连收到好消息,她迫不及待地往家跑,想和家人分享,进了院子,她大声喊出来:“桑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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