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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①
瞪了张一秋老半天,傅星眠顶一张滚热的脸,转身走人。
他搂紧怀里的小白兔,低声喃喃:“没大没小。”
他一走,张一秋立马跟上,搁后面抻出颗同样滚热的脑袋,瞧他的脸。
张一秋微沉下嗓音:“第一次看你脸红得这么厉害......跟煮熟了似的......”
傅星眠顿了下脚,没能转头看张一秋,搁心里埋怨——
那还不是你瞎叫?乱撩人?再说......你倒是抽张镜子看看你自己,你才煮熟了!
瞧傅星眠不搭理他,张一秋琢磨一会儿,伸出一根食指,曲起来敲敲傅星眠肩膀,跟敲门似的:“星眠哥,你生气了?”
傅星眠抿着嘴唇,继续往前走。
张一秋一愣,有点着急,下意识一把抓住傅星眠肩膀:“你真生气了啊?别啊!”
傅星眠:“......”
傅星眠真服了这踢直球的憨货。
他没得办法,只好站住,转过眼看张一秋。
憋了好一阵儿,憋出一句:“我没生气。”
“那你干嘛不理我?”张一秋紧跟着问。
傅星眠:“......”
张一秋绞尽脑汁,总算开了点窍,但也只是开了条缝而已:“是觉得不好意思吗?”
傅星眠:“......”
“我也不好意思。”张一秋说,“我一看你就心脏跳很快,还容易脸红,但我还是很想看你。”
张一秋:“我得看你,你别不理我。”
“......”傅星眠张了张嘴,没挤出话,感觉更热了。
“那你要是觉得吃亏了......”张一秋垂下脑袋,将一颗臊红的狗头递去傅星眠眼前,“要不你揉回来?”
傅星眠嗓子里特别痒,像有许多不安分的东西在搔。
他喉结滚动两回,手心也开始痒。
真痒啊。
傅星眠右手掌在毛绒兔子上搓两下,更痒了,最后只能抬起手,狠狠揉了把张一秋脑袋。
傅星眠哑声说:“怎么有你这样的人啊?”
张一秋被呼噜一把头,直起身来,笑得可开心,虎牙尖儿发亮:“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嘛。”
傅星眠挑了下眉梢,将右手揣进兜里,单手搂兔子,绕开张一秋一步,继续往前走。
张一秋跟上,还不依不饶地缠着人:“你确定没生气吧?真没有?”
“我哪那么容易生气啊......”傅星眠无奈。
“生气也没什么啊,你好哄。”张一秋说。
“......没有。”
“哦。”张一秋红着脸小声问,“那以后......能叫星星哥吗?”
“......不行!”傅星眠瞪他。
“啊,好吧。”张一秋眨眨眼睛。
要是能形象化,他现在身后一定有条毛茸茸的大尾巴在乱晃。
“星星哥,我饿了。”张一秋说。
“......说了不让你乱叫的?”傅星眠忍不住抬腿,要踹张一秋。
腿抡出去他才愣住——在商场里和人打打闹闹,这不像他会做的事情,就算十来岁最傻的时候,他也从没做过。
张一秋那边身手敏捷,傅星眠这一脚当然扑空。就见张一秋蹦到一边,微微歪头,带笑和傅星眠说:“星眠哥,你知道么,你有酒窝。你笑得很开心的时候就有,真好看。”
傅星眠顿了顿,抬手摸了下脸颊。
“好了不闹了,我们去吃饭吧,说真的,我饿死了。”张一秋说。
“好。”傅星眠......笑了。
总感觉变傻了。或者说变得幼稚了。大概......恋爱就是这样的?生活里爱情最多的模样,不是什么波澜壮阔、刻骨铭心,它是傻乎乎,甜丝丝的,幼稚得令人惊讶。
。
出来这么久,的确是饿了。二人去了地下一楼美食城,却被乌泱泱的人群给镇住。
张一秋薅出手机看眼时间:“正好是饭点儿,周末就是夸张。”
他观察傅星眠的表情:“你要是嫌人多,我们去外头吃?”
张一秋:“我知道附近几家小店,很干净,味道也不错。”
“行。”傅星眠点了头。
两人便从人山人海里挤出去,走出商场。张一秋取来小电驴,稳稳载着傅星眠,大概十来分钟,他搁一条小街边停下。
“就这里。”张一秋长腿支地,“这条街的几家店都挺好吃的。前面有个初中,是我母校,我小时候经常来吃。”
傅星眠翻身下车,张一秋继续给他介绍,从左到右依次是:“面馆、炸鸡、咖喱饭、馄饨、羊肉汤,还有烧烤。”
张一秋:“尤其那家烧烤,巨好吃。”
傅星眠探头瞧过一眼,乐了。这烧烤店非常善于结合地理特点,开在初中附近,就起名“考神考霸”。
“那就去吃‘考神考霸’。”傅星眠说。
“好嘞。”张一秋明显也更想吃烧烤,推小电驴往前走,“今天天气不错,我们在外面吃?”
烧烤店外头支了个简易棚子,里头摆放五六桌,小风一吹,烟缕明灭,烧烤的烟火香汩汩往外涌,吸进鼻子,刺激得人饥肠辘辘。
“好啊。”傅星眠点头。他并不是多么穷讲究的人。
“好叔!好叔在吗?”张一秋将小电驴锁一边,也不进门,站在原地喊出一嗓子。
“哎来了!”里头立刻传来回应。
张一秋转头和傅星眠说:“这家烧烤店老板姓郝,我们都叫他好叔。”
好叔很快小跑着出来。五十多岁的大叔,微胖,脸上是善笑,头发黢黑,皮肤也黢黑,围着一条朴素的格子围裙,手上还擎了一大桶冰镇雪碧。
“听声音就知道是你。”好叔过来,把大桶冰雪碧往张一秋怀里一怼,看到傅星眠,“呦,今天还带朋友来了。”
“嗯。”张一秋说,“我强烈安利您的羊肉串。”
“好叔。”傅星眠礼貌地打个招呼。
“哎。”好叔指向旁边一空桌,“你们先坐,坐这桌就成。”
“还是老一套?”好叔问张一秋。
张一秋就扭脸问傅星眠:“有什么特别想吃的?”
傅星眠摇头:“你点就好。”
张一秋回好叔:“就老一套,双份。”
“成。”好叔点头,转身就进屋烤吃的去。
“坐吧。”张一秋用脚勾出一只凳子,先一屁股坐下,将怀里的大桶雪碧放桌上。
傅星眠在他对面坐下,又给怀里的小白兔安排在旁边坐好。
夕阳了。
满天的红紫扑洒浸染,丝丝缕缕柔和成自然馥郁的色泽,富有神性一般的壮阔。世界似乎一刹那温暖起来,连带着烧烤味的风都变得湿润,仿佛被晕成梦幻,吹过来,撩拨心脏的每一次跳动。
傅星眠深吸一口气,忍不住说:“真美。”
“斜阳坞嘛,夕阳最美。”张一秋随口说。
“夕阳无限好......”傅星眠下意识脱口,说一半觉得有点煞风景,便咽下后一句。
张一秋眨眨眼,手肘撑着桌面,手掌托下巴看向傅星眠。
对于傅星眠的许多悲观,张一秋向来会哄:“那没关系啊。明天还有夕阳,明天的也很美,而且会和今天美的不一样。”
张一秋:“我小时候爷爷跟我说,天上的云彩都是有生命的,每一天会根据自己的心情,变换形状、颜色、位置,就像人一样。”
张一秋:“今天高兴了,变成一朵花,明天不开心,干脆变得奇形怪状。但是不论它们变成什么样子,地上的人一抬头,还是会觉得——哇,天空真漂亮。”
张一秋的语气很轻,他眼里微微闪烁,有光在动:“我就在看云彩,觉得怎么都漂亮。”
——我就在看你。像地上的人,看天上的云。怎么都漂亮。
傅星眠久久地注视张一秋那双眼,看了很久都没说话。他缓缓靠到椅背上,又过了几秒,才低不可闻地说:“......谢谢。”
漂亮的其实不是云彩,而是那双看云彩的眼。
气氛第一次有了某种明确的变化——能完整摸到的变化。
这张被夕阳笼罩的小桌子陡然安静下来,又燥热起来,一股强烈的暧昧烙烫在空气里,每一颗细小分子都裹上烧烤的烟火气以及夕阳的暖意,细细簌簌地蹭着桌上二人的皮肤。
人被蹭得蠢蠢欲动,很想做点什么没有逻辑却合情合理的事情。
这种事情非常冲动,放肆大胆,但勾人的魂,以至于懦弱的人也想要去做。比如傅星眠想站起身,凑近张一秋......
傅星眠还是咽下了这份感觉,他强迫自己错开视线。
张一秋淡淡笑了下。
正好好叔端着一盘吃食从屋里出来,张一秋抬起胳膊朝好叔招手:“辛苦了好叔。”
除了被夕阳烫红的脸颊,自然地无迹可寻。
一盘子烧烤放来桌子中央,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
“先吃个羊肉串。”张一秋递给傅星眠一根羊肉串,“不是我吹牛,好叔的羊肉串天下一绝,我在上海念大学那四年最馋这一口了。”
很大的肉串,肉块饱满,油光晶亮,一口咬下去微微有点辣,富足的汁水最大程度取悦味蕾。
“真好吃。”傅星眠说。
“是吧。”
“我跟你说,大城市没什么好的,老远了,你去了我们就不能一起玩了!”
稚嫩的声音突然从后头传来,傅星眠扭脸看了眼,是两个男孩儿,都十三四岁模样,应该是初中生。今天周末,他们没穿校服,一个穿运动服,一个穿牛仔衣。
穿运动服的是刚说话的男孩,他继续说:“真的,你好好考虑考虑,外头人生地不熟,一个人可难受了!”
他说完,跑进屋去,应该是去找好叔点餐。
而剩下那个穿牛仔衣的拧起眉头,满脸纠结,一屁墩儿坐去傅星眠和张一秋对面那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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