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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只道寻常
“你想啊,公主。”褚颜给郑妍分析道:“首先呢,你在看到驸马和言公子那么辛苦之后,为何不亲自去向驸马亲自去传达自己的内疚,而是选择让春桃去传达,说明你在赌气。”
“哎,先别急着反驳。您听我说下去嘛——您在赌什么气呢,也许您从驸马问出那句‘您有孕否’到他被您赶出房外都未曾意识到自己内心已经有气了。”
“于是这个未萌芽的种子悄悄孕育在您心间,导致在您还未曾察觉的时候便悄悄长成了参天大树,您在某一瞬间一定在想,他不是一直要您遵守他与您之间的誓约吗?怎么会拿那样的事来羞辱您。”
“您想不通,便不愿意再想,久而久之便郁结在心,让您不愿再与驸马搭话。”
“这其次呢,”褚颜又换到慕琼宁的角度去分析,“驸马一直这样无微不至地照顾着您的起居,不见得都是在遵从他父亲的命令。”
“毕竟,驸马是那样一个没有耐心的人,也一向不会一板一眼地去听从谁的意见。能让他这么做的,一定是自己说服自己去做的。”
“最后……”褚颜神秘兮兮地道:“您注意到驸马在手上把玩了一天的玉扳指了吗?”
郑妍正悉心聆听褚颜所说的一番话呢,也一度感慨着褚颜虽做事有些冒失,在某些方面还是比她这个公主要强些的。
如此,乍一听到褚颜回归到今日的事上来还有些回不过神来,她有些懵地“啊”了一声,随后又朦朦胧胧地忆起,慕琼宁在饭桌上似乎是拿了一个玉扳指。
“……他好像说,这扳指是他父亲近日给他的,好像还说是什么从太爷爷那辈就传下来的宝贝,不过慕琼宁讲这些的时候表现得很不屑就是了。”
郑妍一五一十对着褚颜讲清楚玉扳指的来历,不过郑妍心底还是有些犯嘀咕。
她不明白,褚颜好端端提这个干嘛。
“公主呀!”褚颜恨铁不成钢地道:“连我都看得出来,他是想送给您的,您怎么如此不开窍?”
郑妍更懵了:“送给本宫?”
褚颜笑得有些无奈:“不过,依咱驸马的性子,应该不会这么直接送给您,必是要经过一番加工,在您没什么防备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得送给您。”
郑妍道:“他要想送本宫,在饭桌上直接说便好了嘛,何至于如此麻烦?”
“别别别,”褚颜眼看着郑妍要起身向忙着给厨房降火的慕琼宁问个清楚,褚颜连忙制止道:“我的好公主,您可千万别关键时候犯直肠,您信我,今晚您枕头底下,必定有他送给你的东西。”
“当真?”郑妍半信半疑地坐回去,“咱们赌点什么,如何?”
褚颜最是好与人赌的性格,当场便痛快应下了与郑妍的赌约:“好啊,赌什么?”
郑妍道:“就赌你一个金龟子。若是今晚本宫没有在枕头底下发现它,你就交给本宫一只金龟子。反之,本宫则给你一个惊喜。”
褚颜道:“成交。”
用过晚膳过后,由于郑妍很是惦记她枕头底下到底有没有藏东西,于是在他们三人在长亭消食议事之时,佯装肚子痛便要起身去茅房。
郑妍什么心思,褚颜可一清二楚,用一种“你猜我信不信”的眼神目送郑妍离开。
慕琼宁早就看她俩之间怪怪的了,或许是觉得麻烦,他对此置若罔闻。
直到褚颜主动唤他“驸马”之后,慕琼宁气定神闲地问道:“怎么了?且说。”
褚颜道: “驸马,您有没有发现,公主已经很久没有如此鲜活过了?”
“她喜欢研究衣裳和色彩搭配,可她已经很久没有观察过你我之间的配饰;”
“她从前意气风发,站在朝堂有着不输男儿的韧性和见识,可她已经很久没有再提起那段时光;”
“她从前喜欢吃没有任何多余加工的牛乳糕,却因为她身子不好,以及送她牛乳糕之人变得不再纯粹而不再碰那种糕点……”
“所以,”慕琼宁转头对褚颜道:“你是要我从今以后更加去呵护她的稚气和童心?”
褚颜愣了愣,这才无奈一笑:“驸马,您真该改改您的毒舌了,有些话不能好好说,非得变成这样别扭的句子。”
两人正进行爱的教育呢,褚颜眼尖,一眼便瞧着郑妍从房间里出来,观其模样还有些灰暗,估摸着是在枕头底下没有找到她想要的东西吧。
正当褚颜已经做好要慷慨赠予郑妍一枚自己珍异无比的小金龟时,事态又变得柳暗花明起来。
结果就是,慕琼宁同样看出来郑妍的失落,从袖中掏出一枚他差人锻造好的精致小玉佩,并面色淡然地对郑妍道:“你一晚上神色不宁的,是不是在找这个。”
此话一出,一旁的褚颜竟比郑妍还要激动,她登时出声问道:“您是不是想藏在郑妍枕头底下的?”
慕琼宁对着褚颜的一双星星眼眨眨长睫,再眨眨长睫,最终点头道:“不错。”
慕琼宁的一句话,一石激起千层浪,顿时让郑妍和褚颜两人一家欢喜一家忧起来。
慕琼宁见郑妍用一只手抽走他手中的玉佩,竟比她不收之前还要沮丧,这让一向泰山压顶仍面不改色的慕琼宁在心底也罕见的泛起了嘀咕。
他不禁思忖起来:好不容易才想好要送她什么,她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呢?
三日后,久关在府上的张谨义终于被放了出来。
出府第一件事,便是着了一件他认为顶奢华的服饰,大张旗鼓的跑去公主府叫嚣。
他先是两手叉着腰在紧闭大门的公主府大肆宣扬自己已经出府的事实,还扬言要在皇上面前狠狠参郑妍一章,见喊了这么久公主府都没动静,张谨义情急之下,抢了路过此地的菜贩子的一个卖菜吆喝的木喇叭,拿着木喇叭又喊了几嗓,见始终没有人回应他,他开始有些纳闷。
就在那个菜贩子接过张谨义还回来的木喇叭,一路用一种敢怒不敢言的眼神打量着张谨义默默走远时,尘封已久的大门终于有了动静。
张谨义见打头出来的是神情庄重的春桃,他奇道:“嘿,往常的嘉珉是不做缩头乌龟的,怎么今日只你一人来了?你家主子呢?”
听过阶下之人的一番话。春桃默默感叹张谨义在府上被关了几日,消息竟如此闭塞。
又或许是公主有意而为也说不准。
见春桃没由来的对着自己默默摇了摇头,张谨义被点燃了:“嘿,我说,你有事说事,一言不合对着本官摇头做甚?”
“我再问你一遍,你家主子呢?”
“她死了。”这一次,春桃面无表情地回应道。
张谨义:“???”
“什么?”张谨义觉得这个世界有些疯狂,“本官记得不错的话,你是嘉珉手底下最亲近的侍女,你怎么能如此冰冷的说出这些话来?连哭都不带哭的。”
闻此,春桃假模假样的啜泣了几声,还抬起袖子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随后不带一丝眷恋,再次面目表情的带着家仆回府了。
张谨义再次:“???”
好好好,演都不带演的了是吧。
由于此时实在有些骇人听闻,直到与徐尧坐在一起喝酒时,张谨义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徐兄,”张谨义微睁着双目,直视着不远处的墙壁道:“你知道郑妍死了吗?”
徐尧正忙着翻检一张张卷宗,闻声纳罕地看了张谨义一眼,随后答道:“你再问得迟点,那嘉珉大长公主的坟头都长草了。”
张谨义不明意味的幽叹一声,随后有些怀疑的看着徐尧:“徐兄呐,我被关进去的这几个月,你可一点消息都没给我传递过。”
“若不是你什么都不跟我说,我至于连郑妍死了我都不知道吗?”
徐尧似乎在用眼神来责备张谨义的不懂事,徐尧苦口婆心道:“张老弟,我刚从那苦寒之地回来,又马不停蹄开始在这里筹谋。”
“前几天我叫皇上叫你早点出来,不就是为了叫你替我分担一点吗?你竟还怪罪我做事不用心。”
“我告诉你,我已经够用心了,只是现在心有余而力不足。你若是还想跟随我,就不要再埋怨,多帮我谋划谋划。”
张谨义还是有点不相信徐尧,但苦于没什么证据,自己之后还要仰仗着他才能继续辉煌下去,他内心发了几句牢骚,就开始同徐尧一块看卷宗了。
晚上回到张府时,张谨义坐在书房里,盯着暖黄烛光下的卷宗打了个哈欠,在泪眼朦胧下,他竟久违地忆起了他的少年时光。
可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几乎没有多少人还记得,他曾经也是一个勤政爱民的好官,只不过,经历一场官司、在看到一匣子几近生尘的信笺过后,他开始醉心权术,也开始结交达官贵族。
从此,他看透了这世间,也看透了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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