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钟情

　　救星来了。
　　夏语直接从床上跳了起来，“小程子，你再晚点来，你就等着给我收尸吧。”
　　章程拉过椅子坐下来，翘着二郎腿，“这么严重！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汪洋老师他昨天晚上联系我，说让我今天来你家看下你。”
　　“你现在活蹦乱跳的，也没有生病啊。”
　　夏语一紧张就嘴瓢了，“我出轨了。”
　　“啊，你绿了汪洋老师？！”
　　夏语连忙纠正过来，“不是，是出柜。”
　　夏语复盘了那天被迫出柜的场景，“不对，我妈是怎么知道汪洋家地址的？”
　　章程心虚地笑了笑，“呵呵，我也不知道阿姨是怎么知道的。”
　　夏语反应过来，扑上去打他，“是你！你这个叛徒。”
　　章程为自己辩解，“这也不全是我的错。我给你打电话，你不接，我给你发微信，你也不看。”
　　夏语喃喃道，“原来错过的电话是你打的。都怪汪洋。”
　　章程托着下巴，“嗯？我打电话给你的时候你们不会是在do吧，然后阿姨赶到正好看到了你们的现场，你们就这样被迫出柜了。”
　　夏语沉默了。
　　章程没想到他随口一说就猜到了真正的答案，“好抓马的剧情啊。电视上都不会这样演了。”
　　“小程子，快给我手机。”
　　夏语一接过手机，就迫不及待地给汪洋打了个视频电话。
　　才“嘟”的一声，就被人接通了。
　　“章程，小语还好吗？”
　　哪怕是隔着手机，都能听得出他的急切和担心。
　　夏语眼眶一酸，“哎，我在，我在呢。”
　　汪洋靠近手机屏幕，眷恋地看着他的模样，舍不得移开视线，“小语。”
　　夏语状似轻松地揉了揉眼睛，“我在家里很好，吃得好睡得香，我妈态度已经软和了，再过不久，很快的，我就会回来了。你再耐心等等啊。”
　　骗人。
　　夏语的皮肤很白，能明显地看到他的黑眼圈，已经出卖了他。
　　“你瘦了。”
　　“好事啊，不用运动也能瘦，哈哈哈。”
　　夏妈妈端着果盘敲门，“小橙子，小语，我进来了啊。”
　　手机顿时成了烫手山芋，夏语慌乱把手机塞给章程，“小程子。”
　　章程把手机对着自己，开始演了起来，“哎，嗯，好，我先挂了啊。”
　　他若无其事地叉起一块苹果，“阿姨，这个好甜啊。”
　　谁看了不夸一句，演技真好。
　　你们不愧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连演戏套路都一样一样的。
　　夏妈妈抓着他天南地北地聊了一通，完全不给夏语插话的机会。
　　晚饭时间，夏妈妈边给他夹菜边问，“小橙子啊，你现在有对象了吗？”
　　“没有，刚分手了。”
　　“分得好。”
　　三双眼睛都同时看向她。
　　夏妈妈也不解释，紧接着问他，“你身边有没有合适的女孩子啊，给小语介绍介绍啊。”
　　“妈妈，我有对象。”
　　夏爸爸打趣道，“哟，儿子铁树开花了，什么时候带过来看看啊？”
　　他大手一挥，“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你藏着掖着，是不是怕我们不满意，只要你喜欢的我们都没有意见。”
　　夏妈妈愤而拍桌子，“我有意见。”
　　随后她转身就走。
　　夏妈妈开着水龙头，无声地哭泣。
　　夏爸爸似有所觉，他是一个钝感力很强的人，但也明显地察觉到餐桌上的风潮暗涌，脑洞大开，“你妈是不是见过你对象，她年纪很大，还有一个孩子，还是你爱上了有夫之妇？你可不能插足别人的家庭，你要是心甘情愿当小三，我就打断你的腿。”
　　夏语面无表情道，“老头子，我在你心里是这种人吗？”
　　“那为啥你妈反应这么大？你对象是有三头六臂吗？”
　　夏语被逼问到这个程度，咬咬牙，问道，“爸，你有心脏病吗？”
　　夏爸爸没好气地说，“我身体倍棒。”
　　“那你有速效救心丸吗？”
　　“我要那玩意干嘛使？”
　　夏语的语气飞速，“我对象是男的，你也认识，就是汪洋。”
　　下一秒，一个茶杯便朝他面门上砸了过来。
　　夏语一时反应不过来，躲闪不及，直接砸中了他的额头，鲜血顺着他的脸流了下来。
　　章程失声惊叫道，“小语。”他连抽了几张纸巾，在他的脸上胡乱地擦着。
　　夏爸爸崇尚“棍棒之下出孝子”，夏语是从小被打到大的，不想练琴了，打；不吃饭，打；和别人打架，打……但那都是小打小闹的，从来没有动过真刀真枪。
　　夏妈妈收拾好自己的情绪，一出来就看到这个血淋淋的场面，颤声道，“小语，你没事吧。”
　　夏爸爸也很懊悔自己的冲动，“我……”
　　几秒后，章程被客客气气地请出了家门。
　　章程是他们的喜鹊，给汪洋报忧，“小语被他爸打了，流了一地的血。”
　　******
　　不知道夏妈妈是从哪弄来汪洋的微信，汪洋刚通过好友请求，那边就发来了信息。
　　“汪洋，我是小语妈妈，我们谈谈吧。”
　　该来的总会来。
　　“好的，阿姨。”
　　午后两点。
　　见到夏妈妈，汪洋的第一句话就是，“阿姨，小语他还好吗？”
　　夏妈妈不用想都知道是谁给他通风报信的，“伤口不是很深，但可能会留下一条疤。”
　　汪洋心疼他，“那他该有多疼啊。”
　　言归正传。
　　夏妈妈的眼里掠过一抹哀伤，“小语这孩子从小被我们捧在手心，没吃过什么苦。你们现在头昏脑热在一起，但你们有没有想过，你们不能结婚，会被人指指点点，以后老了谁照顾你们啊。”
　　汪洋有条有理，“阿姨，我们可以在国外领证，我们不在乎别人怎么说，老了我会请护工照顾我们的，这些您都不用担心。我也会像小语一样，照顾孝顺你们的。”
　　夏妈妈却不看好，嗤之以鼻道，“异性夫妻都不能保证一辈子，更何况你们。”
　　汪洋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我……他说过不会和我分手的。”
　　“你们这条路太难走了，作为一个妈妈，阿姨求求你，放过他吧。”
　　“阿姨，我……”
　　“你是不是要钱啊，说吧，虽然我没多少钱，在我的能力范围内，我都会满足你的。”
　　汪洋想，这么狗血的剧情又让我赶上了。
　　“阿姨，我不要钱，我从始至终想要的只有小语。”
　　“如果你父母还在，他们也不会想要一个同性恋的儿子吧。”
　　汪洋被戳到了痛点，“我……”
　　眼看夏妈妈要跪下来，汪洋眼疾手快地虚扶她起来，“阿姨，使不得。”
　　夏妈妈的眼里全是期待和恳求，“那你可以答应阿姨的请求吗，小语是我三十三岁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我不能让他走上这条歪路。”
　　汪洋的视线定格在夏妈妈的头发上，距离上一次见面还不到一个礼拜，她那乌黑的头发中出现了几根白色的银发，原本保养得很好的皮肤变得松弛了，此刻汪洋意识到她老了。
　　“我不应该把他拉下水的，我把他的妈妈变老了，都是我的错。我没有父母了，不能让小语失去他的爸爸妈妈。”
　　汪洋的嘴唇动了动，“嗯，我答应您，我会和他……分手的。”
　　夏妈妈走后，汪洋支撑不住，身子慢慢地往下坠，埋着头，身体蜷缩在一起。仔细一听，能听到压抑的哭泣声。
　　小语，对不起，我毁约了。
　　夏星试探性地敲门，“小语。”
　　不等里面的人应声，他就推门进来了。
　　夏语侧过身子，“哥，你也是过来劝我的吗？”
　　夏星轻轻地摇了下头，“劝你什么？你们不是分手了吗？”
　　一说到这个，夏语就来气，“哼，他单方面分手，我可没有同意，那就是没有分手。”
　　“肯定是妈妈从中作祟，他那么爱我，怎么会舍得和我提出分手。”
　　“如果老妈和他同时掉水里，你救哪一个？”
　　夏语毫不犹豫，“救他啊。”
　　“你这个逆子！”
　　“不是，哥，我不是娶了媳妇就忘了娘，咱家妈妈会游泳，汪洋是个旱鸭子，他会死的。”
　　夏星戳了戳他的额头，“你这个恋爱脑！”
　　“哥，嘿嘿，我可还记得，小时候你以带我去游泳的名义坑妈妈的钱，嘴上说着带我去玩，实际上是和你的女朋友约会，你们亲亲的时候，还一脚把我踹得老远老远了……”
　　夏星捂住他的嘴巴，“嘘，别让你嫂子听见了，我可不想回家跪键盘。”
　　夏语挣开他的手，“小时候我帮你这么多次，现在轮到你为我的爱情保驾护航了。”
　　夏星剜了他一眼，“行，你小子，套路挺深啊。”
　　“你想我怎么帮你，丑话说在前头，如果是让我劝老妈他们答应你们在一起，那我可做不到。”
　　“我也指望不上你，你就帮我要回我的手机就行。”
　　夏星和夏妈妈他们在卧室里面聊了半天，夏语照顾小侄女的同时分心想着，“哥能不能行啊。”
　　小侄女奶声奶气的，“叔叔，叔叔，你可以陪我拼乐高吗？”
　　“哦。”
　　陪玩了一会儿，夏星递给他还有百分之十电量的手机，他如获珍宝地给他哥比了一个心，“哥，爱你哦。”
　　“不是，你今天怎么不叫我哥哥了。”
　　夏语赔笑道，“哥，你不要这么小气嘛。哥哥现在是专属他的爱称。”
　　自家的好白菜就这样被人拱了。
　　夏星握拳，恨不得和那个未见其面的某人打上一架。
　　顺嘴一提，华为手机就是牛，超长待机，你值得拥有。
　　夏语心不在焉的看着手机上置顶的聊天框，“我们分手吧”这几个大字很刺眼。
　　“我不同意。”
　　“你说在一起就在一起，你说分手就分手，哪有这么好的事啊？”
　　“好啊，你想分手，那你就当着我的面，亲口和我说。”
　　“你就是个缩头乌龟，王八蛋。”
　　“哥哥，我想你了，我们不分手，好不好啊。”
　　“哥哥，是不是我额头长疤了，你嫌弃我了，我去做了祛疤手术，很快就能恢复成原样了。”
　　……
　　要不是还能发出信息，夏语还以为被他拉黑了呢。
　　夏语一把抱起金条，愁眉不展，“金条，你说他都不回我信息，不会是出事了吧。”
　　金条：……
　　“哦，你说，让我主动去找他啊。”
　　金条：我的主人是不是有病啊？年纪这么小，就幻听了？
　　说干就干。
　　凌晨两点，夜深人静，正是做坏事的好时机。（呸，bushi）
　　夏语蹑手蹑脚地打开大门，就在他溜之大吉的时候，夏星打着哈欠，视而不见地路过他去冰箱拿水。
　　逃过一劫的夏语兴高采烈地用备用钥匙打开门，“哥哥，surprise。”
　　人去楼空。
　　夏语脸色一变，“汪洋你就是个大骗子。”
　　他拖着沉重的脚步缓慢地走向汪洋的卧室，抱起他的枕头，好像隐约能闻到汪洋的味道。
　　汪洋不在家，没有家人，他能去哪里。
　　不知过了多久，夏语浑浑噩噩地睡着了，他做了一个梦。
　　梦里汪洋站在他的面前，对他说，“夏语，我们分手吧。”随后转身离开。
　　夏语牢牢地抓住他的手，“汪洋，别走。不分手。”
　　汪洋轻轻地擦拭他的眼泪，“好，我不走，我们不分手。”
　　几分钟前，汪洋醉醺醺地打开门，发现自己的房间亮着灯，以为是小偷，酒醒了一半，他顺手抄起门口的棍子冲了进去。
　　“小偷”枕着自己的枕头，脸上未干的泪痕，显得他楚楚可怜。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放在心上的人就变成这般模样，汪洋怜惜地口勿了口勿那条丑陋的疤痕。
　　夏语哼唧了一声，像是被痒到了，他伸手挠了挠脸，不经意地翻了个身，被子松松垮垮地挂在他的腰上。
　　汪洋帮他掖好被子，坐在床边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睡颜，好像怎么看也看不够似的。
　　直到天亮了，汪洋才从房间离开，而夏语对此毫无所知。
　　夏语猛地从梦中惊醒，“汪洋。”
　　没有回应。
　　夏语抬手摸了摸额头上的疤痕，仿佛还能感受到汪洋**柔软的触感。
　　原来是一场梦啊。
　　“也许放弃才能靠近你，不再见你，你才会把我记起，时间累积这盛夏的果实……”
　　是汪洋的声音。
　　“喂，汪洋。”
　　夏妈妈一大早起来就发现他不见了，生怕他做傻事，“小语，你在哪里？”
　　“我在汪洋家。”
　　夏语质问她，“妈妈，汪洋不见了，您能告诉我，汪洋去哪里了吗？”
　　夏妈妈心里咯噔了一下，“我不知道。再说了，他人高马大的，你还怕他找不到回家的路，说不定他去旅游了呢。”
　　“哦。”
　　自从汪洋家回来后，夏语就把自己锁在房间里，谁也不见。
　　“夏语，你别躲在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听，给我出来，失个恋有什么大不了的，犯得着为了一个男人绝食吗？”
　　夏星威胁道，“你再不出来，我就踹门了啊。”
　　他刚想踹门而入，夏语就从里面探出半个身子，“哥，你在外面敲门的样子好像雪姨啊，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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