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野］在横滨流放的日子

　　横滨难得会下雪。漫天的飞雪纷纷扬扬，仿佛想要清洗掉这片土地上的血水与硝烟一般，前仆后继的覆满大地，连带着诸多罪恶也被掩埋。

　　擂钵街这个贫瘠之地，住满了对生命无望，却又贪婪的不愿意死去的人。他们在拼尽一切手段想让自己活下来。

　　有了这个目标支持，那么抢劫一群黑瘦弱小的孩童也不算什么了不起的恶事。

　　“我劝你们老实的把吃的交出来。我们可是看见了，下雪之前你们囤积食物的行为。”

　　带头抢劫的黄毛男子比划着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卷刃小刀，威胁面前这群孩童。

　　他态度嚣张恶劣的同时，却又极其小心谨慎。十多个成年人抢劫7名孩童，也不忘在路口安排两名岗哨。

　　他看不起他们，却又深深的忌惮着他们。

　　造成他这一态度的根本原因，是因为这群孩子中，存在着一只恶犬。一只只要是住在附近，都知道的“不吠的恶犬”。

　　如果不是因为雪天太过难熬，谁也不想对他们出手。这块破屋门前，不知道埋葬了多少被黑兽割裂喉咙的狂徒。

　　“动作快点！我知道的，他出去了，现在谁也救不了你们。”黄毛男子已经不耐烦的准备要动手了。

　　也就在这时，毫无杀气的黑色布条，从他们后方向内延伸，静悄悄的从最外围的男子喉咙上划过。

　　“他回来了！”身边的同行人很快发现不对，惊声示警，但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砰”“砰”几声砸在厚厚雪地上的闷响，吹响了这个角落混战的号角。

　　片刻后，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十几具尸体，面容上仍带着死前的惊惧。

　　杀人凶手却平静的站在原地，他怀抱着抢来的面包，面无表情的绕过他们，走向同伴。

　　这是他活着的日常，芥川龙之介习以为常。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大家都是这样做的，不杀就会死。

　　死后会怎样，挣扎活着又为什么，他也不知道，因为大家都是这样做的。

　　“哥哥！你没事吧！”危机解除，芥川银率先扑向自己的哥哥，仔细检查他身上的血迹。

　　“嗯。”芥川龙之介低声应答，将怀里的东西递给了她，“今天下雪，食物不好找，就只有这些。”

　　“没关系，比起这个，我们今天打听到一个好消息。”他的同伴熟练的处理完尸体后，拉着他进屋。

　　几人围坐在摇曳的火堆前，分食着干面包。其中一位略年长的孩子，将一大块雪扔进火堆上摆放的破盆里，他们就着雪水，又糊弄过去一顿。

　　“......大概就是这样。因为得到消息的人并不是异能力者，所以这个消息不知道真实性有多少，也有陷阱的可能。”

　　芥川银和哥哥分享他们今天打听到的消息。

　　“我明天就去。”芥川龙之介无所谓陷阱，可以活下来的所有可能都要牢牢抓住。

　　“不然还是算了吧，我们再打听打听。这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好的事，异能力就能换任何食物什么的，听起来就好像是都市怪谈......”

　　他的同伴顾虑良多，他们损失不起芥川龙之介这个战斗力。一旦他死去，那么其他人都很难再存活。

　　“雪下的越来越大了，这大雪天也不知道要持续多久。即使可能是陷阱，也要去试一试。我们也没什么不可以失去的了。”

　　芥川银的立场意外的坚定，她支持冒险。因为她哥哥的身体太差了，能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也要试一试。

　　“我和你一起去。”芥川银转头对她哥哥说。

　　芥川龙之介点头同意。他知道自己的妹妹心有成算，和他一起也能互相照应。一旦那个消息是陷阱，他陷入其中回不来，那小银留在这里反而才是危险的。

　　没有等到天亮，芥川兄妹就静悄悄的出发了。这次出门不知道需要多久，他们不能让附近的人知道他们不在。

　　横滨的市区还没有醒来，不似白天那般热闹。

　　空荡荡的街道上，偶尔有一两个彻夜未归的酒鬼，倒在路边打呼噜。远处不知道什么方向，时不时响起一两声枪鸣。

　　芥川兄妹第一次进城，他们破旧的身躯与不算整齐的街道格格不入。

　　直到路上的行人逐渐多了起来，二人才摸索到情报商给的地址中，描述的那个一眼就能认出的大商场。

　　“哥哥，应该就是那里了。”芥川银指着门口覆雪，两边挂着红灯笼的建筑，仔细辨认。

　　“还没开门，走近看看。”

　　芥川龙之介带着妹妹悄悄靠近，身后的衣角微微扬起。只要有一丝不对劲，黑色巨兽便能立即吻上敌人的脖颈。

　　钱野优不喜欢下雪天。总是能让她想起他们失败的那个雪夜。

　　但是，如果雪天可以为她带来芥川兄妹，那她也不是不可以喜欢上雪天一点点。

　　起床后，拉开窗帘看到楼下小心翼翼戒备着的兄妹二人，钱野优惊喜的想。

　　她以最快的速度洗漱打卡完毕，火速冲下楼后，在大门口站定。

　　仔细的调整好自己的表情和衣服，平复自己激动的心情，酝酿出刚起床般困倦，这才动作小心的开门。

　　她怕不调整的话，自己的激动会让对方觉得她要吃人。

　　“啊，欢迎光临，客人来的真早~”

　　钱野优假装没看到兄妹二人的破烂行头，和即使冻的已无知觉还依然坚持戒备的双拳。

　　“快进来，外面多冷。”

　　她将他们迎进屋安顿坐下后，又殷勤的为他们拿来了毛巾和热水。

　　“擦擦雪吧。”芥川银听到面前年轻的老板这么说。

　　对于此间的秘密和老板的身份，她在来的路上与哥哥猜想良多，却怎么也没想到对方竟是与他们一般大的女孩子。

　　“谢谢……”芥川银讷讷道谢，伸手准备接过。却被芥川龙之介拦下。

　　他举起早已蓄势待发的罗生门，一把卷过毛巾，确认没问题后才递给芥川银。

　　“客人需要些什么？”

　　钱野优无视他凶恶戒备的眼神，将手上的菜单递了出去。

　　“吃的喝的。”芥川龙之介没有伸手接过，依然凶恶的瞪视。

　　“不用对我如此戒备，我不会对你们做什么的。”钱野优叹气。

　　“看你们的样子，是听说这里异能力的传闻找过来的吧？我这里确实是可以用异能力交换任何事物，当然，衣物也可以交换。”

　　看到面前二人更加戒备的眼神，钱野优继续解释：

　　“没有陷阱，不卖小孩，不是实验……因为我的异能力运转需要大量的异能，所以这是互利互惠的事情……”

　　兄妹二人依然沉默不语，但周身的气势却有所缓和。

　　“这样吧，你们需要什么可以先带回去，下次来付也可以，怎么样？毕竟如果是真的，那你们肯定还会需要下一次的吧。”

　　“吃的喝的。”芥川龙之介哑声重复。

　　“好好好，那你们坐着稍等，我给你们准备。”

　　钱野优也不计较，转身往厨房走去。这时候的龙之介没有上来就揍已经很有礼貌了，还能奢求什么？

　　等她彻底离开，芥川银略微松了口气，这才有心仔细打量这家餐厅。

　　她看着自己破口的鞋，踩在干净光滑的地板上，脚趾不自觉的蜷缩起来。做贼心虚似的将身体向上坐了坐，鞋底微微抬起，虚虚靠在地上。

　　冻伤的皮肤在室内也开始有些发痒起来。听着哥哥低声咳嗽，芥川银乐观的想，这样的环境大抵也不会骗他们吧，毕竟他们什么都没有。

　　满载而归的兄妹二人，与伙伴们围坐在火堆前，难得的饱餐一顿。

　　一群人哭泣着互相拥抱着，庆祝着他们即将迎来的不愁吃喝的新生。

　　芥川龙之介看着眼前抱头痛哭的伙伴们，突然感觉有股浓烈的情感自喉间眼角喷涌而出。

　　有生以来，他第一次得到明确的感情，能够理解并对同伴们感同身受。

　　他不再是别人口中的“无心之犬”。

　　他是有感情的人类。

　　他是有心的！

　　今天的出行，是芥川龙之介这一生中，做出的最正确的决定之一。仅次于拜那个男人为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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