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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40
40
姜倪孜是转学生,走进教室,闹哄的环境有一瞬安静。
班级里来了一个新面孔,讨论声四起。
她谁也没看,找空位,放好书包,戴耳机听歌。
她同桌看见她过来,没抬头,默默把自己的书架往里挪。
姜倪孜心觉好笑,她是会吃人还是怎么。
前门大敞着,进来一个戴眼镜的男同学。
“许引弟,舒老师让你去搬书。”
二班一群打篮球的人正好经过,哄笑着:
“哟□□□□,叫你呢。”
“哈哈哈哈哈哈许□□。”
“一脸的痘,真恶心,看得老子真想吐,就她那样儿还敢玩郄文,也不照照镜子看自己。”
“何止,没听说吗,她还暗恋陈维舟。陈维舟傻逼吗,放着南羌这种大美女不喜欢,喜欢她?!”
难听的鸭公嗓,仿佛一万只没人要的鸭子。不怀好意。幼稚。
姜倪孜皱眉,瞥一眼她同桌的本子,女孩的字工整干净,写着自己名字,许如青。
许如青原本低着头在整理语文笔记,抿了抿唇,重新扎好松散的马尾辫,小声给姜倪孜说,“请让我出去一下。谢谢。”
姜倪孜起身让,许如青转过来,属于五官端正,长相清秀的姑娘,只是额头长了痘而已,姜倪孜顺势看向那群男生,轻撩眼皮,冷而厉,那帮垃圾噤声了。
见此状况,班里有一波男孩自发地去搬书,让许如青不用去了。
“你们他妈又来找人青青麻烦。”
“五班岂容你们撒野,给爷爬。”
“闹屁啊,滚。”
走廊响起鞋和地面的摩擦声,几人又笑着闹作一团。
姜倪孜不知道他们关系好不好,青春期的男孩仿佛一群牛羊,成群结队的,其中一人说,“走,咱陆草回来上学了,找他约球。”
“好想跟他打一局,想当年他硬控敌方全场,牛批,风南的神,我唯一的哥。”
“没看群吗,他最近都不打球,在家陪老婆,上次十班符鸣在机场看着他了,给一女孩推行李,小姐姐巨酷,戴一墨镜,仙女儿一样,陆草跟在旁边,嘘寒问暖,那黏糊劲儿,捧掌心里怕摔了含嘴里怕化了,据说没眼看,哎没眼看没眼看。”
“哎有照片儿吗。”
“有几把,陆启樾那眼神好得跟鹰眼一样,谁敢拍。”
“卧槽,我怎么不知道,一学期不见,陆草就给咱找嫂子了。”
“是谁啊是谁啊是谁啊是谁啊,曲笙都追到那份儿上了,连陆启樾一根手指头也没碰到。”
“......”
那群男的不知道凑拢说了些什么,静了一会儿,爆发更响亮的笑声。
吵死了。姜倪孜调高了耳机音量。
她同桌就跟隐形的一样,小姑娘缩在墙角做英语卷子,勾勾画画,很认真。
她喜欢安静的人。
第一、二节课是数学课。
数学老师兼班主任叫舒泉,个头高,周身哲学气质,贴吧里有他很多自创的经典语录,聪明的脑袋不长毛,所以舒哥头发不多。
高三的课程都是复习,姜倪孜翻了翻书,跟她学过的课本差不多,没难度。
舒泉提了一句,两周后开运动会,最后一天跑马拉松,这是风南高中的传统项目,属于考前励志环节,每个高三生都必须参加。
全班五十多人,一大半因为跟不上节奏,通通溺死在了学海里,听见这话,齐刷刷复活了,哀嚎遍野。
“不是,就别了吧,这是不是太over了,我体力跟不上啊。”
“啊舒哥,我们这届不能免了吗!”
“好好搞学习不好吗。”
“哥,能不能不参加啊?!”
处了两年,舒泉还是被这帮兔崽子气得咬牙切齿,熟练地从讲台里拖出一个大三角尺,头也不回,手臂大摆,往墙上“哐哐哐哐”地拍。
姜倪孜坐最后一排也本能往后撤,那黑板肉眼可见凹了一块。
舒泉捋了捋自己的几根头发,有风吹来,把他头发吹到另一边,他契而不舍地捋头发,又吹,又捋,再吹,再捋,自带喜剧人buff。他微抬下巴,觑了眼神,“都给我闭嘴!你们就是缺乏锻炼,玩了一个暑假的手机,现在上楼梯都喘。当代高中生,一点朝气都没有!每年体测八百米不及格一大堆......”
姜倪孜听舒泉语重心长地科普了半小时健身的好处,在分心想下午去小吃街吃什么。
邻居许如青倒是听得认真,背挺得直,是老师喜欢的那种乖乖女,老师随口说的话也要记笔记,跟她信马由缰的态度对比,完全是两个路子。
课后舒泉布置了作业,整理一单元的卷子和公式,许如青没带够笔记本,跟姜倪孜借,“你,能不能借我一个本子,我明天就买一个一模一样的还你,好不好?”
两节课过去,两人没说一句话,姜倪孜对学校这地方没好感,高中对她来说是灰色的,她自知不讨喜,也不在乎别人是不是喜欢她。许如青这小姑娘睫毛长长,声音小,温温柔柔的,奶猫一样。姜倪孜碰到温柔的人就投降,翻了翻书包,陆启樾刚在学校门口给她买了一叠,每个学科他都给她准备了,还多买了几本备用,她给了一个笔记本给许如青,“送你,不用还了。”
许如青眼里流露感激,小声:“谢谢。要还的。”
“嗯。”姜倪孜没在意。
-
大课间有四十五分钟。
教学楼底的小卖部热闹非凡,吃烤串的,买雪糕的,聊闲天儿的,趁乱谈恋爱的,黑漆漆一群人。
校园广播放着音乐,林宥嘉,周杰伦,陈奕迅,孙燕姿,张惠妹,挨个儿放。
“卧槽你们看见没,五班那个转学生巨他妈漂亮。”
“老子没瞎,我刚路过五班偷看了一眼,身材绝了,目测颜值全校最高,不过就是太冷,听徐岩说她在班上不爱搭理人,绝对不好追。”
“追你妈,谁给你的自信,人能看上你。”
“今年风南的校花儿得换人了吧,这位是真勾人,她上课发言了,声音也好听,泉哥儿抽她起来回答最后一道大题,我他妈题都没读懂,她直接给了答案。我靠,服了,这神仙配置,我就见过一个。”
“谁?”
“咱草啊。”
“嘶。还真是。”
自打陆启樾进校起,靠神颜蝉联了几届校草,毫无争议。
“配个屁配,谁不知道陆启樾是学校公共财产,他是大家的。我不允许他谈恋爱。”
“......花痴。”
“嘁。你还不是在YY人家姜倪孜。”
“我那叫欣赏。”
“去死。双标鬼。”
“略略略略略略略略略略略略略略。”
“哎,运动会前的校庆,你们班表演什么?”
“高三累死了,我管他表演什么。而且就在下周,谁有空准备?”
“哎,想听陆启樾唱歌。”
“你想屁吃。”
“你说,姜倪孜那种仙女会跳舞吗?”
“会跳人家也不跳。”
“......”
高三生被默许不做广播操,姜倪孜这种不喜欢运动的,没去,她去领了课本和校服。
陆启樾在天台等她。他算是完了,一早上不见她,思念难忍。
地点过于纯朴,他们拿手机开一局游戏。
姜倪孜想抽烟,陆启樾给制止了。
他送她的糖,够她装一个玻璃罐。
姜倪孜:“我选貂蝉还是嫦娥?”
陆启樾:“随你。”
姜倪孜笑得妖,“貂蝉会扭,嫦娥会吸,选哪个呀?”
陆启樾盯着她柔软的嘴唇,“都可以。”
姜倪孜拇指抖了抖,选了庄周。
“......”
姜倪孜:“陆哥,你可以啊,我现在才知道,风南流行一句话,铁打的校草,流水的校花。”
陆启樾勾一下嘴角,单手按着姜倪孜的头顶,眼神流氓,弯腰亲一下她,“嗯,流水的校花。”
妖孽。
开局,姜倪孜和陆启樾去敌方阵营反野抢蓝,“你们这学校,也有人脑子有病。”
陆启樾一刀秒了射手,带姜倪孜撤了,“谁惹我们姜老师生气了?”
姜倪孜扭头,“陆老师,今天班上有女孩子问你题没?”
陆启樾听见这称呼,浑身爽了,“有,很多,你要不要陆老师教?”
游戏里的机械女声响起,陆启樾被杀。
姜倪孜笑笑,凑到陆启樾耳边,陆启樾收了手机,垂眼,做好了跟她接吻的准备。
她却换了气音,“想什么呀,你站那儿不动被塔杀了。”
“......”
打了一局,姜倪孜看出来了,陆启樾的打野风格跟陆濛如出一辙。
她就说他是骚货吧。他之前顶着陆濛的名儿跟她装了好久。
不过孜总也双标,拿辅助奶着陆启樾五杀。
她一向和别人对着干,只有和陆启樾,抱着干。
陆启樾打游戏跟上床同样优秀,会掌控时间,一局十五分钟,带一波队友冲着水晶去了。他看了看战绩表,让姜倪孜把辅助装出了,他一大腿来辅她,队友立刻开麦骂骂咧咧,让他别搞,陆启樾不管。最后姜倪孜一个游走位拿了MVP。
陆哥没吹嘘,有他在,她都是C位。
-
后来他们还是接吻了。
他们都不是墨守陈规的人。规矩之外,自成方圆。
楼顶的音乐教室没人也没监控,分明是点到即止,姜倪孜觉得这比他们任何一次都刺激,抱着陆启樾的指尖都发颤。他穿校服跟其他人不同,那张脸格外帅气,喉头饱硕,双肩拓落,短袖下的手臂线条清劲。她近乎痴迷地摸了又摸。
陆启樾掐姜倪孜下巴,指腹上是嫩嫩的皮肤,“舌头伸出来。”
姜倪孜哼一声,露出粉色舌尖,深呼吸一下,跟他粗粝的舌头缠绕。黏腻亲密。她抓他后颈,双腿绕在他腰间,“来啊。”
她蹭他,扭腰,夹紧。他闷闷地出声。
陆启樾也上瘾,亲到姜倪孜衣服里面,勾她内衣带,“要是有想死的来追你,不准搭理,听见没?”
他认真地想过了,没那么嚣张公开他和姜倪孜的关系。他一男的无所谓,女孩容易被人拿来遐想。青春期这些男孩的嘴都贱。他不想她承受是非。
姜倪孜:“哦,彼此彼此。”
其实她心里还记挂着数学最后一道大题,是不是还有一种解题思路;地理的大气章节,还有笔记没有整理。
一场恋爱,姜倪孜人间清醒,陆启樾......也不是恋爱脑,只是真诚,只是太爱了。
-
下一节课是语文,回到教室,姜倪孜发现许如青哭过。
她在学校没什么认识的人,许如青算一个,她问了一句:“怎么了?”
许如青趴在桌上,带着哭腔摇头,“没事呀。”
姜倪孜皱眉,头皮微微炸了一下。碍于南羌的关系,她没有表现出过多的关心。
上课铃打响,学校变得雅静,郄文抱着语文老师的茶杯和书本进来,“欸,□□。”
二班前一节课是语文。
全班哄堂大笑。
姜倪孜第一直觉,这男孩真恶心,故意给女孩取外号。
她明显感受到许如青僵了一下。
-
许如青高一进校时跟郄文谈过,那会儿她还没长痘,是淡颜系小美女。
许如青原名不叫许如青,叫引弟,她是家里的第一个,父母一直想要一个儿子,所以给了她这个名字。抛砖引玉,她是那块石头。很可悲。
读高中后,她给自己改了名字。
她什么都给郄文说。以为找到了爱情。
郄文当初就只是玩玩儿,俩人是初中同学,同桌过,他初三暑假无聊,深夜打完游戏,找了十个女孩聊天,就许如青回了,他知道这傻妞上钩了。
许如青性格内向,身上有几分吸引人的特质,有天看完电影,他亲了她,于是顺理成章在一起了。
新鲜劲儿过去,郄文看着许如青长了满脸的痘,感觉就变了,被周围的兄弟一调侃,说女孩脸上长痘,是要泄欲,你把她约出来,睡了。
许如青是真的喜欢郄文,他约她,以为又是约会,哪知他把她带到小旅馆,差点儿强了她。她剧烈反抗,很难过,当即提了分手。
郄文被分手,没面子,追问原因,许如青那时已经失望到了极点,只好胡扯,说自己暗恋陈维舟,郄文只是替代品。
郄文气急败坏,当时甚至找了外校的混混打许如青,到关键时候又没动手;他气不过,把许如青的原名说了出去,败坏她名声,让她不好过。他很快又谈了恋爱,找了十三班的文艺委员,谈了一段时间就上了床。
而许如青变得话更少了,几乎不跟任何人交流,没朋友。
一传十,十传百,常常有男生堵着许如青,拿她本名笑话她。
这些都是刚刚课间,南羌给姜倪孜科普的。
南羌温和,当初就经常请许如青喝奶茶,她听姜倪孜问她这件事,第一反应是,哈,事情这么久了,信息还不对称吗,许妹子人很好哒,郄文就恶心了,他不止嫉妒陈维舟还嫉妒陆启樾,一男的小肚鸡肠到这地步也是奇葩了。
-
姜倪孜不是多事的人,她没有为人出头的毛病。
很多事,关她屁事。
可是吧。
一个男的嘴那么碎,分手没人品,也太贱了。
姜倪孜冷笑一下,“怎么着,许如青是菩萨吗,你们二班的一天当三餐来拜她。”
她这一句很清晰。
班里有人发出窸窸窣窣的笑声。
郄文变了脸色,捏紧拳头。
许如青有些忧愁,郄文现在跟外面的混混经常喝酒吃饭,变坏了,她怕他对姜倪孜不利。
“嘛呢?”
陆启樾正好帮语文老师搬作文本过来,朝郄文扬扬下巴。
陆启樾在风南是有光环的。
他身上一堆秘密。
帅。
家里有钱。
篮球校队队长。
从来没被女孩追到手。
成绩拔尖。
各科老师都拿他当宝贝。
以后要考飞行员。
休学前,他在校庆日发表演讲,讲了宇宙,底下一千多号人,无不被他吸引。
此后风南的招生宣传册上都印着那次演讲的照片——
“少年十七岁,拿了飞行私照,爱天空。他说,梦想和银河系一样,是人人抬头可见的权利,不要迷恋结局,去拥抱过程,有句阿拉伯谚语,遁此苦旅,以达繁星。每个人都是为自己闪耀的星星。”
姜倪孜当时就是看到这张宣传册,决定来风南读书,她读到他说的这段话,第一次觉得平静。
现在回头看,她是不是那时就对陆启樾有感觉了。
比重庆的夏天先来的,是她的喜欢。
郄文对陆启樾敬畏,收了满脸的戾气,“你俩认识?”
陆启樾:“谁让你欺负我邻居的,我都不敢。”
噢,众人了然,原来是邻居。
姜倪孜眼神接过去,嘴唇还在痛。
才跟陆启樾认识那会儿,他很装,打死不亲她,现在哪次接吻他不想把她吃了。
玻璃窗外盛大的树影晃动。
窗帘轻拂。
有燕子飞过。
隔着人群对望,彼此的掌心竟会微微发汗。
几秒后,陆启樾收回目光。
陆启樾缩了眉头,“你愣着干什么,给姜老师道歉啊,等我教你。”
郄文干笑着,没说话,听出了威胁,不挑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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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里响起高跟声,语文老师钟磬音进来,她也教陆启樾他们班,“上课了啊陆启樾,作业本搬完赶紧回去,这里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把这儿当茶馆呢,老师给你搬张椅子坐着听好不好啊!真这么喜欢我们班,找舒泉换个班。”
陆启樾扯了笑,有点儿痞,“能换?”
钟磬音表情严厉,鼓了眼,“能换个空气!滚回你们班!”
陆启樾无所谓,怂怂肩,笑着滚了。一大片目光被他牵着走。
一周的课下来,姜倪孜挺喜欢这位语文老师,很有气质的中年女人,头发挽成矮髻,穿旗袍,戴薄薄的金丝眼镜,手里常拿一壶普洱,慢慢悠悠,谈吐芬芳,可悍起来的时候,赤手拍着讲台,气镇山河,让后排上课聊天的男生到门外罚站,她卷着书敲一下他们的脑袋,高三了,还不知道轻重!
其实他们班男生人品不错,没跟着外班的人欺负许如青。周考成绩下来后,女生们会找姜倪孜问不会的题,大多时候都安静。姜倪孜跟他们保持着边界,在班里过得自在,她不结交谁,其他人也不招惹她。相安无事,挺好。
吸引力法则是相互的。
钟磬音也喜欢姜倪孜。
开学没过多久,姜倪孜被叫到办公室。
在以前的学校,遇到这种情况,多半是她又被告状了,或者要被请家长,姜倪孜眼皮跳了跳,做完心理建设,进办公室。
钟磬音的办公桌收拾得干净,她在的地方永远有淡淡香水,姜倪孜闻出来,是冥府之路,有茉莉的优雅,檀木的深沉,像钟磬音这个人。
钟磬音:“跑一堂宣传科。”
姜倪孜不明所以:“干嘛?”
钟磬音:“放学前把你作文儿交过去,当这个月的范文。”
第一次周考的作文是姜倪孜随手写的,八百字儿还不够她发挥。结果是年级的最高分。
姜倪孜没想到是这回事。
见姜倪孜没反应,钟磬音笑容温柔,“有问题呀?”
“啊?没有。”姜倪孜第一次碰到这样的老师,莫名其妙对她好,不知道如何应对。
钟磬音对姜倪孜的偏爱是没有缘由的。
抑郁症患者是天生的作家。
她的细腻,婉转,有她自己的风格,像一柄刃剑,直击人心。
她写的东西就是跟一般学生不一样。
她为荆棘而生,活在刺里,也不怕被斩首。
她就是玫瑰。
-
开学后,潘妙贞给姜倪孜寄了贝果和燕麦奶,以及各种精致的糕点,再没有多余的联系。
霍林惠没联系过姜倪孜,有让她自生自灭的意思。
钟司孟在意大利学了几个蛋糕的做法,周末做了蓝莓巴斯克,让姜倪孜过来吃,姜倪孜借口复习,没去,她也的确要做题,睡前做数学催眠,早起背历史,别人学不来她的路子,她却邪门儿地高效。
周一地理课,老师下午要去区里开会,把一班和五班的地理课调到一起,在科技楼的阶梯教室上。
许如青那天请病假了,于是姜倪孜没同桌,她习惯坐最后排。
铃声打响,姜倪孜摘掉耳机,眼前晃一下,鼻尖有熟悉的橙子和橡木苔的味道。她自己也喷了这款香水。午夜飞行。
陆启樾坐到姜倪孜旁边,演技不错,“这儿没人?”
姜倪孜翻开书,不看他,“嗯。”
他们坐在教室后排的角落,右边那排都是空的。
陆启樾坐下,在课桌底下牵她的手。
一根一根的手指穿过她掌心。十指相扣。
同桌这个执念在他那儿是过不去了。
他在她掌心里画一颗心。
酥酥麻麻的感觉。
姜倪孜弯了嘴角。
那天的地理课,复习的是横断山区和西藏。
地理老师讲了高原极地的气候和农作物。
这种常规知识点,怎么能满足学霸对世界的探索欲。陆启樾没怎么听。
地理老师很快发现陆启樾在走神,“哎我注意你很久了啊,你找你同桌说话干什么。”
刚才陆启樾问姜倪孜,晚上要不要过来他房间睡,钟司孟去见她舞团的老姐妹去了,要去额济纳旗看胡杨林,国庆完了才回来。
姜倪孜耳朵红了,低头不说话。
陆启樾慢悠悠站起来,笔挺伟岸。
“刷”,一教室的人都投去了目光。
陆启樾挺淡定,“老师,这题我会,选C。”
地理老师:“我让你答题了吗!你地理好不得了是吧,要么你来当老师,我这位置给你坐?!”
陆启樾吊儿郎当,“那多不好,我连教师资格证儿都没有,也没教学生的经历,这不合规矩吧。”
底下有人憋不住在偷笑。
地理老师也笑,弯一下嘴角,又严肃咳了咳,“你都知道是吧。那我问了,我国长白山一千四百米海拔的森林,那儿长了一种野生蓝莓,叫什么?”
我靠,超纲了啊。这哪儿是书本上的。陆启樾不知道吧。众人心里都这么想。
陆启樾:“笃斯越橘。除了我国长白山和大小兴安岭,这种品类的野生蓝莓,还生长在北欧和一些极地国家,耐冻,可以承受零下五十度的严寒。唯一的缺点,有点儿酸。”
有人带头鼓掌了。哟呵。回答这么流利,还幽默。没考住他。
地理老师继续为难:“重庆为什么少见苹果树?”
少见吗?众人仔细回想,好像是没怎么见过苹果树。
陆启樾:“重庆被两条江水环抱,湿热重。苹果属于喜低温干燥的水果。”
“夏至是哪天?”
“6.22。”
“海南长臂猿的食物是什么?”
众人倒吸一口气。什么登西?
“大果榕。”
众人投去崇拜的目光,这他妈都知道,说陆启樾是行走的百科全书大家都信;同时谴责老师,怎么还考植物界的问题。
“见手青能吃吗?”
“能啊。煮熟就行。不然会中毒出现幻觉,以为自己是杯奶茶,捂着头怕自己洒了。”
众人又笑成一片。
地理老师露出越发满意的表情,放过陆启樾了,“高考能考满分吗?”
陆启樾挑眉,“老师,体育圈有句话,永远不要在迈过终点线前庆祝。我不敢说,没考到怎么办。”
轻狂又收敛。
地理老师:“坐下。考不到满分毕业后别来见我。”
姜倪孜看着陆启樾坐下,“厉害啊,陆同学。”
刚才听得过于专注,她的笔尖按在纸页上,浸透了一多半书,像一罐蓝色的血消失殆尽。
她心里莫名空了一下,是对离别的预感。
陆启樾翻开书,接着看地图,“嗯。”
西藏念青唐古拉山脉的西南方,有座雪山叫启孜峰。
陆启樾的目光多停留了几秒。
他们加在一起,是雪山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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