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经楼的传说

作者:木阳花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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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魂堆


      连绵不断的垃圾堆积成山,一望无际黑压压一片。无自我意识的魂人各个昂首直立,站在山堆上朝灰暗的天空呆望。他们的背影像一株沙漠中的枯树,一棵棵直挺挺的扎在垃圾堆上,远远望去,像极了等待人们挑选的圣诞树。
      这些圣诞树让高雅妍有些发怵,浑身汗毛直立,害怕的颤抖起来。男子见状,将她放下,任由她站在原地浑身发颤。
      一个黑影就是一个魂人,一个魂人就是一个迷失的灵魂。他们生前不知犯了什么错,竟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维中无法自拔,在黑暗中逐渐沉沦。以至于现在成为毫无意识的魂魄而不自知。甚至轻而易举的成为别人掌控的对象。她越想越觉得害怕,没有注意到自己不住颤抖的右手在缓缓升起。抬起的右手掌心向前,对着垃圾堆上魂人的背影划出一个半圆。
      前方闪过一片光耀,被光拂过的魂人竟一同低下高昂的头颅,望向自己的双脚。他们仿佛突然清醒似的,看完双脚,抬头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而后竟然开始左右移动起来。有的魂人同手同脚开始走动,撞上依然呆滞的魂人。呆滞的魂人被撞倒后缓缓爬起,灰暗的双眼注视着撞他的人,双脚紧跟在那人身后。待追上后,两人扭打在一起。一批批魂人从麻木望天到挥拳动手,成百上千个魂人像同时扭上发条般活动起来。密密麻麻像极了同时筑巢的蚂蚁,黑压压一片聚在一处。
      高雅妍看的头皮发麻,高举的手慢慢落下。
      男子自始至终看着她的举动没有制止,此刻却双手鼓起掌来。兴奋道:“精彩,看来还是魂堆适合你。”
      不仅男子感到惊讶,连追上来的吴生和章尘都惊诧的停下脚步呆立原地。
      吴生小声对章尘说:“你能做到这样吗?”
      章尘摇头,一脸不可置信:“不能。我有过控制魂人的想法,两年来一直在试验。可是从来没有实现过。”
      吴生道:“她能被放进魂界绝非偶然。她身上可能拥有不自知的能力。你应该听我的话,我们错过了出去的机会。”
      章尘道:“如果真是如此,就更不能把她留下。不自知的能力意味着不可控,这样的能力是最可怕的,能毁天灭地,亦能毁了自己。”
      “我们打不过他。”吴生道。
      章尘面色凝重,他心知仅凭操控魂人的法术来说,他和吴生加起来都不是男子的对手。但是高雅妍在他手里,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只想做普通人的她卷入不必要的纷争中。想起当年的自己也是懵懂的撞入重楼的大门,从此再难脱身。他环顾四周,这里魂人如云,像是魂人的聚集处,又像是在进行某种仪式。仪式在高雅妍的介入后,魂堆上的魂人改变了形态,成片的推搡扭打起来。远处马蹄声阵阵,一眨眼一纵马队奔至眼前,首领朝男子微微点头,便同马队一起赶去魂堆,停驻在魂人闹得最凶的区域外围。
      他们向男子致敬!章尘看向吴生的眼中透出一丝恐惧。
      能在魂界来去自如的只有一种人,现在这些人竟然都奉男子为首领。看来此人的能力远远超过这些人,魂界的大门已被他勘破。男子掌握了魂界的钥匙。
      他和吴生是男子手中的玩具,厌倦时随时都能丢弃。而高雅妍就像是闯入地盘的新玩具,隐藏功能强不可测。男子留着高雅妍就像猫留着老鼠,等他玩够了,高雅妍的下场……
      章尘决定不再坐以待毙,他观察周围的环境,据高雅妍所述,她进入魂界时第一眼看见的是卖货人也就是守门人,而后就是魂堆。这么看来,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很有可能就在生门附近。只要引起更大的混乱,守门人会自顾不暇,兴许有人意志涣散,那么他们就有机会逃出去。
      他抬手捻诀,朝高雅妍发出一波攻击。高雅妍还没反应过来,她身边的男子已经出手。章尘早有防备,周身防护罩开启。吴生见状,立马和章尘站在同一阵线。
      男子嘲讽道:“你在这待不下去,开始反抗了?”
      章尘怼道:“她刚来就功力大增,要是放她出去,哪里还有我们的位置。”
      男子撇嘴:“你要让她消失?”
      章尘嘴里的口诀越念越快,手掌在空中不停画圈,仿佛没听见男子的问话似的。
      男子双眼眯成一条缝。不爽道:“我看你们乖巧听话,才让你们留在这里。你竟想坏我的事。”手指微震,章尘周身的防护罩破开一个小口,光波直击入他胸口。
      吴生大惊,迅速捻诀攻击男子。男子睁大双眼,含笑道:“你这个自私自利之人竟会为了他与我作对。真让人惊讶。”男子一手攻击吴生,一手防御章尘。两人频繁的攻防将他牢牢缠住。
      高雅妍起先只是愣了愣,转头看见马队将魂人围拢起来,才想起章尘说过守门人的第一要务是防止魂人逃出魂界。眼前这些牢牢看守魂人的人,如果不是护灵师的话,那么就是她苦苦找寻的守门人了。
      她恍然大悟,拔腿奔向马队首领,大喊道:“我是误入此地的生人,请你放我出去。”
      马队首领转头看她一眼,又瞥了瞥战斗中的男子,动也不动一下,回头继续看护魂人。
      “我不是护灵师,我只是一个路过鬼屋的学生。我走错地方了,请你网开一面放我出去吧。”
      “如果普通学生能随意搅乱魂人心智,那么魂界就不会存在了。”马队首领直视前方扭打的魂人,一个眼神都不给她。
      “你不相信我。”高雅妍咬紧后槽牙。
      “能进入魂界的活人只有守门人和护灵师,剩下的就是眼前这些。”首领道。
      “那个人也是护灵师?”高雅妍脑筋急转:“听说守门人誓死效忠于重楼,可是你们现在做的事倒像是在帮助他。”
      首领默不作声,高傲的望着魂堆。
      身后传来吴生的叫声,她转头看见章尘身上千疮百孔,身体被打成了马蜂窝。吴生抱着倒下的章尘,不停呼叫。
      高雅妍捏紧拳头,心随念走,推手朝魂堆划出一个倒三角。几百个魂人像被人抽了一鞭子,个个筛糠似的抖几抖。瞬间双眼通红,双手做抓状往守门人的方向走来。
      首领看情势不对,低头看向高雅妍:“你竟然能操控他们。你还说你不是护灵师。”
      高雅妍双手不停变换手势,魂人越聚越多,将马队一圈圈围住。
      “你想干什么,快让他们回去。不然我就杀了你。”首领吼道。
      “守门人杀死护灵师的后果是什么,不用我提醒你吧。”高雅妍道:“这些魂人里有几个是你们的亲人?这个,还是那个?我把他抓来和你过几招怎么样?”
      “你说什么?”首领的腰刀正要出鞘。
      高雅妍被一条光束整个提起,在空中绕了几个圈后,停在吴生和章尘倒地的上空。
      男子望向她的眼神中增添几分笑意:“你进步很大,竟然在短时间内能将我的本领学去,还敢威胁守门人了。”
      高雅妍双手被缚在身后,动弹不得,双脚使劲踢打。在空中挣扎的她活像一只被男子放飞的风筝,无论怎么飞翔也被人控在手中逃脱不掉。她望着地上痛苦嚎叫的章尘,看着吴生的双手不停按压章尘身上的血洞时,忍不住流下了泪水。
      “我不想出去了。你放他们出去,放他们两出去。”高雅妍语带恳求。
      “你还想指挥我?谁给你的胆子。”男子一挥手,高雅妍没看见东西,身上却重重的挨了一记鞭子。她忍痛,厌恶的望向男子:“你放他们出去,我任由你差遣。”
      “哼,你现在不就是任由我差遣吗。我不放他们,你能奈我何。”男子挑衅的望着高雅妍。右手一挥,吴生被无形的鞭子抽打在地,满脸扭曲着哀嚎。章尘的身体处处漏风,却仍然挣扎着坐起身望向空中的高雅妍。
      高雅妍看着章尘不停变换的嘴形仿佛在说同一个词语。她看了几遍后突然灵光大闪,背后的双手对准捆绑她的无形绳索。正当她费力想用法术解开束缚时,男子发现章尘对她的暗示,眼中凶光大闪,立马挥动右臂。刹那间,魂人发出震天的嚎叫声,五人一组,十人一队朝章尘奔去。章尘被围拢的魂人疯狂撕咬,连喊叫声都发不出来了。一眨眼功夫,魂人散去,无数星光从章尘被扑倒的位置飘散出来。地上哪里还有章尘的身影。
      高雅妍一愣,只见吴生从地上跳起,拼命的想要抓住飞散在空中的银色星光。可那些星光仿佛有生命般跳脱他的掌心,往更高处飞去。
      “章尘,回来。”吴生喊道:“你要走就走吧,我不拦你。可你不能这样走啊。我错了,章尘。你回来。”
      吴生像得了失心疯般,好似忘了周遭的一切事物,不停的追逐散落的星光。
      高雅妍从未见过如此场面,可是看着一反常态,状似发疯的吴生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章尘不见了,一个本可以独自逃离魂界却为了保护朋友留下的护灵师不见了。他的魂魄化作点点星辰也要逃离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他抱着将冤魂送去轮回的远大理想来到魂界,却被自己想要保护的魂人杀死,成为魂界的又一缕冤魂。
      她大受打击,望向男子的视线陡然转冷。反手一拧,身上的束缚瞬间消失,她从半空中坠落,身体竟然稳稳的立在地上。她面色冷峻,眼中射出冰冷的寒意。掌心中发出一股红色光芒飘向杀死章尘的魂人。魂人龇牙咧嘴朝她狂吼,可接触到红色光芒后周身竟然燃起橙红色火焰,不消片刻便化为一股烟尘,消失殆尽。
      守门人个个呆若木鸡,马队人人自危,立刻围拢在领队身旁。男子摇晃着脑袋笑意渐浓:“实在是精彩。”
      “你杀了他。杀人要付出代价。”高雅妍双眼通红,双手指甲仿佛也长了几寸。
      守门人慌了,纷纷议论。“她是护灵师吗?”“她不是魂人,为什么会和魂人一样变异。”“她到底是什么人?”
      男子笑意更浓了,缓缓朝她走去。“你真是让人感到意外。我知道怎么回事了。你是不是死过一次,差点成为魂人,经过鬼屋被无能的守门人误认为护灵师放进魂界。”男子的手轻轻一抬,高雅妍被无形的冲击波掀翻在地。
      “做我的徒弟怎样?”男子走近高雅妍,弯腰俯视她。
      高雅妍撑起身子坐起来,双眼好似两颗荧光透亮的红宝石。“章尘在哪里。”
      “我怎么知道,你不是看见他飞走了吗。”男子笑说。
      “他死了吗?”
      “不死也废了。魂人不仅噬命更噬心。”男子冷冷回道。
      高雅妍慢慢站起身,直视他。“杀人偿命。”
      男子冷笑:“就凭你?”
      “就凭我。”话音刚落,两股红光从手掌中冲出击射向她身前的男子。
      男子冷眉剑峰,双眼墨黑一片。手掌翻转,掌中黑光对上红光,默默将其吸收殆尽。高雅妍不甘示弱,左手向后一扭。魂堆里发出阵阵战鼓般的轰鸣,一波波魂人双眼发出红光,纷纷爬下魂堆朝男子进发。守门人慌了神,想要控制魂人进攻的步伐。奈何魂人太多,击退一批又来一批。守门人渐渐露出颓势,纷纷撤马往后退。
      男子瞥见前方态势,单手捏住高雅妍的脖颈:“我轻轻一捏,就能捏死你。”
      高雅妍面无表情的盯着他的双眼。
      魂人的进攻越发猛烈,守门人已经控制不住局势,被逼到魂堆里动弹不得。魂人将男子和高雅妍包围在圆心,嘴里发出低声怒吼。
      男子眼珠子转了一圈,放开捏住她脖颈的手。“捏死你可惜了。”
      高雅妍退后几步,重重的喘了几口气。她瞄准时机,大展双臂。刹那间,魂人入魂如体,一股脑朝男子扑过去。你推我挤,黑压压一片乱成一团。
      高雅妍早已看准方向,趁乱冲向守门人首领目光聚集处。她双手往前一推,黑暗中出现一条缝,她用力一脚踢开,一扇小门哐当一声撞开后反弹回来。几秒钟时间,高雅妍消失在门后。
      守门人首领转头一瞧,不由自主的浑身一凛。他看见一个闪着银光的男子从魂人堆里慢慢的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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