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美人和他的偏执前男友

　　第四十章

　　去医院检查三天后，谢清染搭车回到原来的医院取了检查报告。

　　报告单上的结果不至于糟糕。眼睛恢复得差不多了，医生叮嘱这段时间注意别长时间在阳光底下受白光刺眼。

　　至于再生不良性贫血，这个现阶段要没有开发出完善的医治方法的绝症……

　　医生让他放平心态。目前来说他的情况是客观的，身体没有异常出血，其他相同病症患者后期常见的长时间昏迷不醒，也没有出现。

　　最后医生给他开了副药方，谢清染垂眸扫一眼，这张药方他早就见过。

　　裴艳君托裴芊芊给他送过珍贵药材，那些药材此刻正一一呈现在医生给的药方上。

　　“四年前我医治过和你一样患再生不良贫血的病人，可惜当时医术不精，没能救回来。”

　　医生说：“这张药方算是你这种病最佳良药吧，药方易得，但这上面的药材实在很难凑齐。”

　　谢清染没说什么，倒了声谢谢，离开了医院。

　　他一个普通人，得了药方也没用。

　　裴艳君不喜欢他，他也不喜欢裴艳君。

　　裴芊芊送去鬼堡的药材，他没用过。那些是有条件的好处，裴艳君想利用他将池烬控制在池家，好维系她在池家的地位。

　　池烬大概是不喜欢池家的，否则在他去鬼堡前，池烬完全有机会回到池家，找到裴艳君。

　　不用担心后续问题。既然裴艳君有能耐找到厉害的天师定位到池烬变成恶鬼还存在于这个世界，那儿子变成恶鬼，她也是有办法解决相应麻烦的。

　　可池烬没有。

　　池烬刚到鬼堡的时候，每个大晴天都喜欢站在中庭的大面积花玻璃前。

　　花玻璃分散了日光的伤害力，对恶鬼造成的伤害很小，但花玻璃很脆，恶鬼稍微击一掌风便碎开了。

　　有好几次，巴洛克式的花玻璃将明媚的日光分割折射，璀璨的日光充盈，池烬静立的颀长身躯漫开光影轮廓，迎着光，辛春都误以为池烬要走进光里，自寻死路。

　　池烬觉得没意思，他能从炼狱般的地方厮杀出来，是为了摆脱恶心的黑暗，却又陷入另一个见不得光的黑暗。

　　直到重新遇见了谢清染。

　　-

　　走出医院大门的刹那，迎面降下来刺眼的日光。谢清染眼球刺痛，浓密的眼睫迅速盖下，挡住了。

　　早上出门前，谢清染站在玄关处换鞋，池烬走过来，往他脑袋上扣了顶棒球帽，说连续下了几天大雨，今天是大晴天，应该会很晒，让他戴上帽子，免得刺激眼睛了。

　　池烬总是能考虑周全，无微不至，可也避免不了谢清染将帽子遗落在了出租车上。

　　谢清染最近的记性不是很好，像是回到了池烬刚死的那段日子，思绪恍恍惚惚。

　　离开鬼堡后，他和池烬在他租的小套房内同居了三天。

　　这三天窗外大雨磅礴，每一个空气分子浸满了饱满的水汽，池烬拥着他相吻，唇齿交抵，波流潺潺，黏腻的潮湿在蔓延。

　　雨幕形成天然的屏障，他们亲吻、做-爱，感情在性的深入交流中迅速升温。

　　热烈的温度由那些渴了许久的皮肤细胞渗入，深深潜游进心脏，将平淡如薄冰的心海完完全全解冻。

　　在心海温热的酥麻中，第一次彻底接触到深入亲密关系的谢清染体会到了大脑由万千情爱支配的上头感。

　　习惯了由理性支配判断与决定，而现在，他的决定和池烬息息相关。

　　-

　　医院拐角附近两百米处有一家花店。谢清染原本沿着步行街走，路过这家花店，门口摆放的小黑板上写着“今日百合免费送”。

　　“欢迎光临！”门帘上的风铃震动，正在埋头的花店店员顺口说出欢迎词。

　　她忙着处理线上的订单，垂下的眼睫覆盖上一层阴影，新进来的顾客站在她面前，她听见如溪水冷冽的嗓音：“能问一下，今日百合为什么免费送么？”

　　声线实在冷，但好听也是真的。店员好奇地抬头，看到谢清染的瞬间，神色愣在脸上，手中的水性笔险些掉了。

　　“你、你认识谢璇影后吗？”

　　店员看上去将近四十岁了，这是一间小花店，谢清染环顾一圈花店，没发现其他的店员，或许面前这位是花店老板。

　　谢清染点头，直言不讳：“嗯，她是我母亲。”

　　-

　　原来这家花店老板是谢璇的粉丝。

　　“我很喜欢谢璇影后演的每一部电影，”花店老板眼角弯出笑意，“她是一位全身心投入的演员。”

　　花店老板还提到，十几年前在咖啡馆偶遇了谢璇，当时谢璇在咖啡馆偏静的一隅翻看一本书。

　　精装本封面上鎏金的书名是花店老板熟悉的文字，她最喜欢的一本书。

　　当时她不追星，不关注影视圈，因此不认识谢璇。只是将谢璇当做一个喜欢同一本书的同好，和她聊起来了书中的人物。

　　原本以为是随机的路人闲聊，谢璇对书中主要人物的深度理解超出了她的预想。

　　谢璇身上文艺气息很浓，聊天时给人的感觉像是一阵飘着淡淡清香的春风，花店老板感到很舒服，就想加个聊天方式，但是被婉拒了。

　　理由是不方便。半年后，花店老板听朋友说她喜欢的那本小说被翻拍出来的电影要上映了。

　　她受了邀请去看，惊讶地发现电影的主演是当初和她一起在咖啡馆聊过天的路人。

　　不仅如此，她能在电影中体会到谢璇对角色的理解，演活了角色，给她留下了深深的印象。

　　“从那以后我就开始追星了哈哈。”花店老板如此说道。

　　她四十多岁了，没结婚没生子，半辈子一半的积蓄用来维持一家小花店的运营，满足糊口需求。闲来无事便看看书，泡泡茶，重温一些老电影，其中便包括谢璇演的每一部影片。

　　谢璇长相偏清冷，清冷中融了好看的让人一眼万年的温和宁静，尤其是眉眼浅浅弯着笑起来的时候。

　　谢清染遗传了母亲的长相，静静听着花店老板描述着她喜欢的生活方式，嘴角噙着浅笑。

　　“这样的生活可能听上去挺孤独的，有时候想和外界接触，所以我把花店开在了医院附近，不算安静的街市，但又不至于吵闹。”花店老板说。

　　每个人都有理想的生活风格。谢清染想起母亲谢璇，当初为了理想的相夫教子，在事业鼎盛时期宣布退圈。

　　今天是谢璇的忌日。百合是谢璇最喜欢的花种。谢璇在十几年前去世了，多年后花店老板在这一天免费送百合，实属是真爱行为。

　　离开花店前，老板给谢清染递了一束由百合打底的花篮，说要送给谢清染。

　　谢清染拒绝了，只抽了一朵最饱满的百合。

　　-

　　太阳落山了，池烬站在阳台上低眉扫了圈楼下，目光所及之处只有一群晚饭后散步的老头老太太。

　　谢清染这个小区有点年数了，比较老旧，主要是一群老人家。

　　前两天下雨，他在床榻上和谢清染缠绵一天，把人做晕过去后，下楼买消炎药，提着装着药的小塑料袋上楼，都有慈祥的老头老太太问他有没有喜欢的人啊，寻思给他相亲配对呢。

　　太阳落山了，池烬可以出门了。他走到楼下，在出单元楼的拐角小道上撞上了回来的谢清染。

　　“去哪了？拿个报告需要这么久么，把我扔在家里独守空房一天了。”池烬幽怨地看着他，走过去牵住他的手，防止人不见了似的。

　　谢清染无奈地笑了，同池烬解释起了今天一天的日程。

　　手牵手回到家的时候，谢清染正好说完了一天发生的事情。

　　听到谢清染说最后他去祭拜了谢璇，池烬说：“原来今天是阿姨的忌日。”

　　谢清染一手撑着墙，腿向后抬高微微弯腰在换鞋，池烬从背后搂住他。

　　“谢清染。”

　　突然被叫了全名。谢清染回头存疑地看向池烬，从鼻腔里浓重地挤出“嗯？”

　　池烬埋在他的后颈上，嗓音低沉地“警告”他：“你现在还有我，不能像一开始一样放弃生活下去的欲望了。”

　　谢清染无所谓生死的状态，池烬目睹过——明知道是恶鬼云集的鬼堡，还是走进去了；明知道前方是腾空，还是往前迈出去了……

　　那个时候的他没有家人，没有牵挂。

　　池烬心烦躁。

　　他讨厌不能和喜欢的人一起出现在阳光下。

　　谢清染欲望平淡，在清亮的阳光下像是一团随时都会散开的轻云，他抓不住。

　　玄关处没有开灯，此刻回到阴暗的地方，池烬魂魄深处暗色疯长。

　　他多想把人带回去，就在那座森冷的古堡，关起来，时时刻刻在他看得见的地方。

　　谢清染仅仅是离开半天，他就要疯了般。

　　“你知道当时我听那个花店老板描绘她理想的生活时，我脑海中想的是什么吗？”

　　谢清染说。

　　“我想了很多，乱得像没有时间顺序的电影在我脑海中播放。”

　　池烬依旧埋在他身上，低低地应了声“嗯”。

　　他不希望再看到谢清染不带走一片云彩似的放弃治疗，等待命运终曲自然降临。

　　谢清染捏了捏池烬比他大些许的手掌，笑了：“在我预想的未来理想生活画面中，每一帧都有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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