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瞎怀了白切黑的孩子

　　一路上韩乐之隔一会儿就催一下房契地契，他一瞧她，她就对他笑，“我就是问问。”

　　韩觉晓的人很给力，很快就办好所有的交接手续。

　　韩乐之拿到房契地契，心满意足，看了三遍自己的名字后，仔细收好。

　　回到榕树院，韩乐之打算洗个热水澡放松一会儿，换上柔软舒服的寝衣再爬上床。

　　但是累了一天，不怎么想动弹。

　　“韩觉晓，你去放一下热水，记得多加点儿干桂花，比较香。”韩乐之一开始还有点儿局促，后面越说越理所当然。

　　沉船湾榕树院向来只有韩觉晓一个人，所以也只有一间房。韩乐之住过来后，韩觉晓从未踏进内室，大多时候都在院子里喝茶。

　　韩觉晓指腹按着茶碗边沿，动作一顿，“你在吩咐我做事。”

　　茶汤清澈，带着栀子清香味儿的白雾缓缓逶迤朝上，朦胧了他眸里的锐利，看着竟有一分软。

　　“不然这里还有其它人吗。”

　　“你胆子变大了。”

　　“呵，你脚下踩的这块地方是我家，我的地盘。我说什么你照办就是，别那么多话，不然，赶你出去睡大街。”

　　韩觉晓：“......”

　　韩觉晓：“行。”

　　韩觉晓在浴桶里倒完最后一桶热水，热水蒸腾出白雾，一圈又一圈水面涟漪打在浴桶壁上。

　　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伺候人。

　　放下木桶，打开置物架上的桂花罐子，一手探进去抓了个空。

　　低头看，里面空荡荡，已经见底。

　　“韩乐之，”韩觉晓从厨房探出半个身子，倒抓罐子晃荡，“桂花没了。”

　　韩乐之在忙别的事，随口回应，声音从内室传来，“架子第三排有新的花罐子，你用那个。”

　　韩觉晓在置物架上找到新罐子。罐子造型雅致，拿在手里时底部有点儿凹凸不平。

　　翻到底部，上面刻着四个字，“章氏窑造”。

　　看来是章司送给她的。

　　韩觉晓打完洗澡水，叫韩乐之，回到院子里重新泡了一壶茶水。

　　云逸不断有消息传来，韩觉晓打开传讯纸鹤，青光界面上出现他的脸。

　　两个人聊了很久。

　　云逸突然开口，“你嗜茶如命，什么时候开始改喝水。”

　　韩觉晓杯子里是白水。

　　“......刚刚。”

　　韩觉晓身后不远处，内室纸窗户上不再像以前是阴沉沉的灰，而是透着暖黄色的光。

　　韩乐之泡在热水里，餍足地呼出一口气，好舒服。

　　嗯？不是桂花的味道。

　　捧起一抔水，上面灰绿色的茶叶正缓缓舒展开来，露出白色的栀子花蕊。

　　这是......栀子花茶，还很像韩觉晓平日里常喝的那种。

　　韩乐之浑身不舒服，草草地清洗两下，换上寝衣。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总觉得从头到脚都是栀子茶的味道。

　　不就是唆使他干点儿活，他就给洗澡水里乱加东西，一个大男人，心眼怎么这么小。

　　韩乐之拿干帕子擦干净头发，躺在床上。

　　打开出传讯纸鹤，点开章司头像。

　　【仰天大笑摔门去】：在不在？

　　不知道为什么，韩乐之觉得章司一看见就会立即回复。

　　有一些累，她扛着没睡，边玩儿边等章司回消息。

　　过了一会儿，传讯纸鹤“叮”了一下。

　　来了来了。

　　韩乐之立即点开章司头像，对话框顶部变为“对方正在输入......”

　　【章司】：我在。

　　【章司】：怎么了？

　　【仰天大笑摔门去】：我今天见到有人张开结界，那个结界与你的一模一样，可他不是章氏一族之人。

　　那边显然顿了一下，然后飞速打字。

　　【章司】：确定一模一样？

　　章司很快意识到，这人有可能是真正的章司，那是不是意味着，爹、娘和他全家团聚的梦想将要实现。

　　【仰天大笑摔门去】：确定。

　　【仰天大笑摔门去】：那你呢，你就那么肯定他是真正的章司？

　　【章司】：之之，你有没有听过章氏一族先祖章观棋的事。

　　章司声音很温和，韩乐之像在听故事。

　　章氏一族最初是个普通又弱小的门派，路过虫鸣峡时，遭了散修之祸，章氏一族血流成河，尸体被扔到虫鸣峡沟里堆成小山。

　　没人知道，尸山里还有一缕微弱的气息。

　　气息主人叫章观棋，十五、六岁，是章小公子身边的抱棋家奴。章观棋天生耳聋，为人木讷，整天只会“啊”“啊”“啊”，走哪儿都招人嫌。

　　珠圆玉润的章小公子跟兄弟们打赌输了，万分不情愿收下小聋子章观棋留在身边。

　　章小公子憋着一股气儿，常对章观棋非打即骂，扬言一出虫鸣峡，就要把章观棋转手卖掉。

　　可当散修之祸来临，章小公子拖着重伤的身子，把瘦弱的章观棋藏在身下。

　　章观棋仰着头，一指距离之处，章小公字粉雕玉琢的脸蛋逐渐变得灰败青黑，出气儿多近气儿少，‘护不住大姐小妹，至少，至少得保下你一条命。’

　　章小公子说完就咽气。

　　章观棋受了重伤，动弹不得，身上有冰冰凉凉的感觉，原以为是散落的棋子，转一下眼珠子瞅去，没想到对上数个指甲盖大小的腐穴虫。

　　腐穴虫闻着尸腐味道而来，数量十分庞大。

　　章观棋意外地发现，他竟听得见窸窸窣窣的万千腐穴虫语声。

　　章观棋想了想，跟停在鼻尖上的腐穴虫对视，无声道：想吃我吗？可以。但不白给你们吃，你们要成为我的一部分。

　　万千腐穴虫沉寂片刻，如潮水一般涌向章观棋，覆盖他，淹没他。

　　三天三夜后。

　　虫鸣峡尸山血海中出现一个上爬下蹿的瘦弱身影。

　　章观棋找完最后一颗棋子，攥着袖子擦干净放进棋盒里，然后把棋盒恭恭敬敬地放在章小公子身边。

　　向他叩了三个头，起身离开虫鸣峡。

　　当晚。

　　虫鸣峡散修窝里进来一个少年，左手捧着一颗白玉山河球，右手拿刀。

　　少年身手其实生涩得要命，连刀都握不住，拔刀时脚步跟着踉跄不稳，但是他总能精准地找到其它人的致命处，一击毙命。

　　而散修众人砍他时，总会被一层乳白色的屏障弹开，根本近不得他身。

　　章观棋无差别杀人，脚下堆的尸体越来越多，刀也挥得越来越熟练。

　　他走到匪窝内部，匪窝内部有一个木制笼子，里面关了一个哇哇大哭的女孩子。

　　女孩子脸圆、眼圆，生得珠圆玉润，睁着一双水润的眸子瞅他，她想知道是谁让这些凶神恶煞的散修惧怕不已。

　　章观棋认出她，她是章小公子捧在手心、死前都为救不了她而自责的小妹。

　　章观棋打开笼子上的锁链，继续朝里走。

　　女孩子擦干眼泪，没有离开，反而一直跟在章观棋身后。

　　女孩子走得很快，不然会被抛下，‘我记得你，有一次我不小心打翻棋盒，棋子滚的到处都是，是你把它们捡回来。我叫章白柚，你叫我白柚就行。’

　　后来，章白柚站在章观棋身侧，她是他的夫人。

　　【章司】：受章氏一族先祖章观棋的影响，章氏一族之人都能张开结界，但与白玉山河球结界一模一样的，就只有先祖章观棋的亲生儿子章司能做到。

　　【章司】：之之，你寻回了真正的章司，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感谢？要是你知道真正的章司是花重，你就不会这么想。

　　【仰天大笑摔门去】：章司，能张开结界的是花重。

　　章司那边沉默了一会儿。

　　顶部对话框变为“对方正在输入......”

　　【章司】：我知道了。

　　韩乐之跟章司又聊了一会儿，关掉传讯纸鹤，放到桌面上。

　　困意袭来，她拉高被子，准备睡觉。

　　大半夜。

　　韩觉晓敲门。

　　不疾不徐，慢慢地敲。

　　他一直在敲，非得等到有人来为止。

　　韩乐之眼睛都睁不开，披着外衣打开门，有气无力道，“韩觉晓，大半夜你发哪门子病。”

　　韩觉晓放下手，背在身后，“章司突然婉拒明日跟我见面，我猜是你跟他说了什么。”

　　猜得还挺准，但不能承认，“你想多了，我能说什么。”

　　“你今日见了花重，也许会说花重的事情。”韩觉晓说，“章司突然改了对花重的态度，花重一定是他重要的人。说不准，花重就是真正的章司。”

　　韩乐之惊出一身冷汗，大晚上的，彻底清醒了。

　　韩觉晓怎么会这么敏锐，他这脑子是人能长出来的么。

　　韩觉晓本来只是猜测，见韩乐之表情，他就知道猜得八九不离十。

　　眯起眼睛，笑了一下，“果然如此，多谢你替我佐证。”

　　韩乐之要疯了，她明明什么都没说，他怎么能套出来这么多。

　　关门，赶紧关门。

　　跟他站在一起就觉得可怕。

　　“关什么门，”韩觉晓伸手抵住门扉，“你跟章司有说有笑聊那么久，一见我就关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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