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们相爱

　　床上枕边，两人靠着床头，依偎难分。

　　“江轸，你......”她想说，被他咬耳朵，她侧昂着头，唇微张，缓吐了口气。

　　她想说正事总被他的点拨摧毁，几乎是数次了，这次，她手肘撞侧腰，听见他闷哼了声，唇边流溢气息。

　　“江轸，你在逃避吗？”江轸已知道她来自未来，却听她宣泄情绪后，不给她机会说出她时空穿梭的目的。

　　他用唇堵她也好，腰肢撞她也好，偏不给她说话的机会，一次倒好，屡次有疑，邬岁芝已察觉他的逃避，坐直身体，面对他。

　　江轸伸臂，从床头柜拿起眼镜带上。

　　那双漆黑的瞳孔平静不见起伏，又像隐氲着内心深处的想法。

　　“江轸，这一次，我不会不懂你，如果我没猜错，你是不是害怕我们还是无法逃避新一轮的变数。”她抓紧着他，对上他的眨眼肯定，她连忙摇头：“我回来的意义，就是在变数里找到转机，未来无法预测，但我们无法逃避，我想在新的时间线里，你不会白白忍受两年的孤独，哪怕变数未知，我仍想改变。”

　　“这次穿梭，我要告诉你，不要把我们共同的记忆数据化，你不要做个小机器人，只要你不这么做，冯科就不会诞生。”她当着他面说下这句话，说完心神一轻，靠近他怀里阖眼沉静，感受自己的消失。

　　可是良久已去，她依旧在他怀里，感受他胸腔起伏，气息涌动，她松开抱着他腰的手，垂头看自己完整的身体，不可置信的抬头，问：“为什么？”

　　她问的是，为什么他不按照吩咐的那样，只要他心中想法落定，时间线里新的变数已经发生，她便不再存在。

　　“不舍得。”他回答。

　　他不舍得亲眼看见未来的她消失在眼前。

　　那张被撕下副票的门票，是眼前人回到过去弥补了他的遗憾。

　　还有那张被泪水浸皱的日记页，那个被缝好的小熊玩偶。

　　他都知道了。

　　他怎么舍得改变脑中的想法，他怎么舍得她离开。

　　“自我今天看见你的那一眼，我就害怕你会从我的世界消失，正是知道你从未来而来，我才确定，未来的我们已经到了没有选择的地步，才让你走上穿梭这一步，是未来的我没能将你保护好。”他吻她眉角，声音轻沉：“无数的变数里，我害怕你的消失。”

　　“江轸，若你不改变心中的想法，现在痛苦的人，是我。”她提醒他，但她知道，江轸不会不懂这个道理。

　　她在他肩窝，低声说：“不只是你，我也想为你，也为我们，扭转我们的未来。”

　　“再让我眷恋一会。”他声音很淡，却是哀求。

　　“好。”

　　谁也不知道未来的变数，他们只能不知疲惫不顾时间，在深夜里、被窝里倾诉。

　　两人关系里，邬岁芝永远是分享的那人，江轸永远认真聆听。

　　“你知不知道你在我心中有多高大。”

　　“嗯？”

　　“一年后，也就是2077年，这年我们同居的公寓里发生火灾，你跑回来救我，把防毒口罩让给了我。”

　　“这是应该的。”他答。

　　没点灯的卧室里，彼此侧睡面对面，手弯曲枕枕头，脑袋枕着手肘，邬岁芝的手搭在两人间的被套上，江轸的手覆在她手背上。

　　两双眸子对望，隐约间，两人黑眸里透出闪烁的莹润，让彼此心安。

　　“江轸。”黑暗里，她望他，呼他。

　　“我在。”

　　“江轸。”

　　“我在。”

　　“江轸。”

　　“我一直在。”

　　“江轸，我知道你一直在。”冯科的出现让她害怕，也让她知道，江轸，会永远，永远，在她身边。

　　没等江轸回应，她说，“我困了，睡吧。”

　　“嗯。”

　　一言一答后，两人相拥。

　　江轸在她额前留吻，听见她的嘟囔。

　　邬岁芝说：“别忘了改变心中所想。”

　　她一天还在这个时空里，就代表江轸还没改变想法。

　　——

　　这一睡，直至天亮。

　　两人是彼此心境踏实的存在，睡得也特别沉香。

　　谁也不会料到，半夜时，房门被人打开过。

　　打开房门的人，甚至走到他们床边，黑暗里他清晰看见邬岁芝睡得酣畅的小脸，停下了动手的念头。

　　天亮时，江轸最先醒，看着眼前恬静的睡容，他眉眼柔和，又是那般不舍。

　　“岁岁。”他轻声呼喊：“再让我贪心一会。”

　　未来的变数不定，他也会害怕，害怕新的时间线里，在他做出新的想法时，命运之手把他们扯向新的变数，新的时间线里，他仍会彻底失去她。

　　再让他贪心一会，留恋两人对抗未知变数前的温存。

　　他吻她额角，起身带门离开卧室，走到楼下为她备早餐。

　　水龙头水开，他不经意看见铝合金的水管赫然映着一个男人的人影，没等他来得及转身，水管倒影的影子无限放大，兀然间，他被一手捂住嘴，另一只手掐拧他的颈部。

　　江轸反手抗击，以正常男子的力度，力量依旧悬殊，他无法抵得过钳制他的人。

　　——

　　卧室内，呼吸浅淡，宁静安怡。

　　楼下客厅，木板发出沉重的声音，没传进邬岁芝的耳朵里。

　　不之有多久，她簌簌睁眼，看着眼前江轸卧室的布景，自知江轸还没下定决心。

　　她起身，在卧室里喊了一声，没有回应，却听到门外有脚步声接近。

　　她穿过鞋，手指捋发，把两颊的碎发挽到耳后，起身到门边。

　　门把经她按下，她拉开门，就看见江轸已经站在她眼前。

　　那一眼的对视不过半秒，她已被他抱入怀里，听他一遍又一遍呼喊，“岁岁。”

　　她身体僵住，垂放在腰边的双手没有伸起回搂回应。

　　半秒的时间里，她无形里感受眼前人带来的压迫与窒息感，是昨晚两人相处从未有过的诡异。

　　这种，会让她心生抵触。

　　精神瞬间高度紧张，感官也变得异常敏感，她被他抱在怀里，闻见他衣服有股淡的血腥味和依兰葡萄柚香。

　　这一年她和江轸还没同居，江轸不可能是这个沐浴香。

　　他不是江轸，他是冯科。

　　邬岁芝凝神，猛地推开他。

　　眼前人毫无防备，被她推开得有段距离，看着她快跑下楼。

　　邬岁芝痛声呼喊：“江轸——”

　　身后人紧跟她，在一楼最后一个阶梯拽住她，邬岁芝不做犹豫，偏身抬手，在他脸上留下一个耳光。

　　“江轸在哪。”她握拳，唇气得发抖。

　　她趁他发愣，立马抓起他的衣袖，果然看见他的手腕间，带了块手盘。

　　她这才知道自己算漏了一个事实，在她穿梭的这段时空之旅时，属于她原本的时空里，时间依旧流动。

　　如今冯科揪上她，那原本的时空里，简淮宇估计是受冯科威胁了，他才能拿到这块手盘穿梭到如今的时间线里找上她。

　　事实如深海炸弹，她后悔自己没早点让江轸改变想法收束时间线。

　　那一巴掌让冯科原地顿住，他不觉痛，看着她的巴掌，分析她的行为。

　　天花板下，他看见属于邬岁芝的冷眼在单方面向他对峙。

　　那刹那，冯科如鲠在喉。

　　在他在这个时间线里找到她以前，他穿梭了无数个时间线，无数次落空以后，他才能找到她。

　　可他却挨了她一个耳光。

　　他不信换不来她的信任，他撒谎说道：“我是江轸。”

　　话落，杂物房门里传来一下敲声，夹杂着一声微弱浮丝的呼喊，邬岁芝即时领悟，冲跑过去，冯科亲眼看见她心急如焚的按下门把。

　　门里面的那一幕落入邬岁芝，她不知怎么说服让自己不难过，只觉得心都要碎了。

　　江轸被打伤，眼角有血，唇角有血，侧脸颊有淤痕，本是干净的居家服，经历了厮打后，凌乱脏。

　　他站不起身，太阳穴在发痛，视野难聚焦，轻甩头，勉强看清邬岁芝，露出了个勉强的笑容安慰她，看得她难过。

　　冯科是机器人，江轸怎么经得起它的殴打。

　　她扶他，听见江轸在她耳边低喃：“我没事。”

　　“你最好没事。”她忍住鼻腔的涌动，扶着他走出杂物房。

　　江轸已经伤到这个地步，她如今怎么舍得让他改变主意，让自己在这个时空消失。

　　冯科在她眼前，挡着两人的去路，朝她说：“我才是江轸。”

　　它不懂分崩离析，机器人只懂要把邬岁芝栓在身边。

　　“你不是江轸。”她毫不客气的反击。

　　“你为什么不愿意信我。”冯科辩解，邬岁芝觉得心烦，这种烦感，在之前仍不知他真实身份时的厌烦，亦如是。

　　江轸在她身边轻咳，她心急扶他到沙发上坐下，江轸抓着她的手腕，以只有两人听见的声音，低声残喘，“别靠近他，有危险。”

　　“你别乱动，交给我应对。”

　　冯科终究是江轸的设计，冯科有无限自主学习的能力，依托于江轸对她的爱意的核心数据化呈现，这一点，简淮宇说得清清楚楚，邬岁芝总算能有把握。

　　毕竟冯科终究是仿真机器人，它存在江轸设计的指令，永远以她为中心。

　　无论邬岁芝对它如何，它都不会伤害邬岁芝，只会自我学习，愈发的爱她。

　　邬岁芝拿了个抱枕垫在江轸腰后，在短暂的动作里思量当下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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