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我

　　暮迟的动作凝住了。
　　转而微蹙着眉，眼也眯了一下，很快又恢复。
　　“不可以这样吗……？”江桥看她神色，小心地问。
　　暮迟的手放到唇边轻咳一下，忍不住道：“江桥。”
　　“啊？”
　　“1班压力很大吗？”
　　“跟你们差不多啊，老高不太严，没柠姐抓得紧。”
　　“那就好。”她视线不自觉下移到被他扯了有些往下的领口，又迅速收回，“玩可以，又不是没玩过。但是用力这一条……罢了吧？”
　　江桥挑了下眉。
　　“我还没见过有人找打的。”暮迟偏头，说到半路就笑了，“我以为你压力太大了。”
　　“……”江桥扶额，“行。”
　　他头发被撩上去，露出一小片额头，手背上隐隐现了青筋。
　　暮迟无意中咬着下唇，又盯着看了会。
　　江桥的视线扫过来时，她回神，朦胧听见房间外的大人派江溯喊了声“干嘛呢还不出来？”。
　　暮迟没给他说话的机会，直直往前走，肩膀和他大臂怼了一下，卫衣上被撞出褶皱来。
　　“走了江老师，帮忙做年夜饭。”
　　江桥“哎”一声，跟着出去了。

　　客厅里，彭梦娇正给暮怀川分配任务，林淑已经撸起袖子蓄势待发。
　　长辈们倒是很有干劲，反倒显得几个小辈不积极了。
　　暮迟踏回沙发旁被瞬间抓住。
　　江溯还搂着不久前坐在沙发上落单的泰迪熊，满脸失意：“姐啊。”
　　暮迟：“咋了？”
　　江溯：“同桌啊。”
　　暮迟：“怎么了你？”
　　江溯：“你俩光顾着说悄悄话了，我呢？我无聊死了！”
　　说着还狠狠剜了一眼江桥。江桥特意耸耸肩，江溯认为这是挑衅，抬手就要给他来一拳，被江桥手掌抵着头拉开一臂距离。
　　暮迟分别揉揉她和泰迪熊的头，过去问彭女士。
　　“妈妈，该开始做年夜饭了吧？”暮迟等着回答。
　　“差不多了。你们仨玩你们的，我们大人忙就好了。”彭梦娇摆摆手，打算不让他们插一丝手。
　　一个学期忙忙碌碌的这么辛苦，放假是用来休息的才对。
　　江溯放下熊，自告奋勇：“姨，我打下手吧！”
　　江桥也跟着附和：“我也来！总不能一点都不参与，我们都这么大了，什么都会。”
　　暮迟紧跟其后：“妈我也帮忙！江桥说的对。”
　　“哎……”彭梦娇给林淑使眼色，意图让她劝劝小朋友们，“你看看，你这俩孩子多省心。快劝劝啊。”
　　林淑接收信号：“不用你们，我们去吧。要真想帮忙，一会肯定有活给你们。”
　　暮怀川在这个时候就显得很没有话语权了，彭梦娇让他干什么就干什么。此刻他在厨房里片鱼片，动作细致入微，刀工了得。
　　“行，那一会随时叫我们。”见大人都这么说了，江桥也不再坚持。
　　“那我们玩了哈。你们加油~”暮迟看着两位女士背影，调皮挥手，又朝着江溯勾勾手指，“来吧同桌，坐坐坐。”
　　江溯坐下来，泰迪熊硌了她一下。
　　另一位江姓同学正叉着腰，居高临下看着沙发上两个相互靠着的人。
　　坐着的二位也抬着头，被笼在他被灯投下的影子中。暖光灯给他蒙了层绒边，背光下，唯一双眼眼底闪着光。
　　“哥，你怎么不坐啊？”江溯一拍沙发，布面与手发出“嘭”一声响。
　　江姓同学似乎不高兴，看着暮迟习惯性倒在江溯肩上。
　　“拜托，我就不是你同桌了吗？”僵持了两分钟，这位江姓同学终于站累了，手放下来，几乎是没思考地就坐到暮迟旁边，衣服腰侧抓出了印子，让人感觉有些凌乱，“太难过了，之前谁说会想我的？”

　　这是点她呢。暮迟想。
　　她垂眼看到江桥衣服的印子，思绪又拽回到某个查通知的晚上。那晚在深深的夜色下，模糊的情绪里互道的不舍和思念。
　　其实很难否认，整整一个学期，不是没想，只是学校里节奏紧，适应的比较快。而那么几次想的时候，总有不会的题，就有契机见到他。
　　不知所起的想念被一次次的相见抵消。
　　“幼稚不幼稚？都什么时候说的了。”暮迟笑着白他一眼。
　　“你就当我现在三岁。”江桥竖了三根手指，“虽然她是我妹，但她当同桌能有我和你有默契？”
　　“哥。”江溯默默离暮迟远了点，显得他俩离得近了。
　　“说。”江桥愤愤看过去。
　　江溯故意气他：“不好意思，你早就已经是‘前’同桌了。和你的何年过去吧！”
　　“哟呵？什么我的？”江桥一伸胳膊，隔着暮迟就要拍她，“他天天念叨你，我快烦死了！”
　　“念……我？”江溯挑衅的神情一下子卡住，“啊？”
　　三岁的江桥坐板正，稍微侧身躲在暮迟身后：“你没听错。老嫌我态度差，双标，说‘江溯多好多好’，‘小溯就不这样’什么的。还把你俩运动会合照还有我们七个人照片摆桌上了。”
　　他一长串说完，没听见回响，从暮迟身后探头，好像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
　　江溯今天的头发编的松垮，耳后的发丝已经散出来了，很轻地遮在耳朵上。而她地耳朵竟然爬上很奇怪的红，和身上的卫衣比还差点，不过这种颜色在她脸上很少见。
　　这兄妹俩长相像性格像，外人面前大大咧咧阳光开朗。江桥从小担责，对各方面感情都接触的早一些，情窦初开也早。江溯也是，只是少见这种她神情出现。
　　江桥立即咂摸出一丝不对，眯起眼：“你俩……”
　　江溯已经恢复正常：“我俩什么？”
　　只一瞬，江桥就觉得有什么变了，狐疑地看着她，手指摸下巴，最后摇头。
　　“你俩欢喜冤家。”他最后撂下这么一句，转头又去耍赖，“林林……”

　　暮迟听了全过程觉得新奇，又结合了下那天搬书回家何年被夸害羞的反常，没说什么，笑着喝了口因为时间长已经变深色的茶。
　　听到呼唤，她和江桥对视一眼。这俩自从初中开始就是不打不相识的，应该不会。
　　她把那杯茶饮尽，不小心喝到了展开的茶叶，嚼了嚼有些苦：“你俩都是同桌，都很好，我都很喜欢。”
　　不过这个回答好像并没让两个江同学满意。
　　江溯抓她左手晃，江桥看样也是想抓，最后只是捏着她右边袖子摇，两边并不同步，像是在六月开满荷花的湖里泛舟。
　　随即耳边炸开。
　　江溯：“不行我才是你现在的同桌！”
　　江桥：“不行！我和你同桌最久！”
　　“姐，你说吧，谁是你同桌？”江溯改成掰着她手指晃荡。
　　“这我怎么选？都说了啊，你俩都可以算，只是时间前后问题。你俩都好。”暮迟哭笑不得。
　　“如果咱仨一个班，你选谁！”江桥捏着的衣袖被攥上印子，此刻正极其认真看她。
　　暮迟想了下，目视前方，没过大脑就说出那个让她总是心律不齐的人的名字。
　　江溯天塌了。
　　江桥扬了胜利的笑。江溯往后瘫倒，用力闭眼。
　　之前纠结的问题早不纠结了：如果，我是说如果，你说你不喜欢江桥才怪呢。
　　“看到没？老搭档的默契！”江桥这就炫耀上了，结果收到的是江溯随手丢来的抱枕。

　　暮迟一阵头疼。
　　一是因为自己可以说无意识脱口的名字，二是这俩人真的有那么一下子让她感觉回到了小学时代，顶多初一，再大就不行了。
　　再大点，青春期的要强和自尊一下子蓬勃发芽，好胜心一上来开始埋头苦读，基本再没打闹过。
　　他们俩练钢琴，练完了自觉做作业，不会的埋着头钻研。那个时候暮迟常常自愧弗如，只因江桥太过全能，江溯虽然在她后面，但她还是极其佩服他们竟然可以做到这两种高难度事。
　　“停！”暮迟站起来远离纷扰。海拔一高，空气都流通了，不再吵嚷，“你俩今天同时穿越回去？把这个时空的江桥江溯送回来，谢谢。”
　　“你们仨玩啥的呀？”暮怀川手里抄了半根山药，远看像个棍。他身上还有个围裙，有点滑稽。
　　“他俩一直争我同桌的位置！唉……”时隔多年，暮迟又有种带孩子的心累。
　　暮怀川哈哈笑：“好事啊，说明我闺女人好，都争你呢。”
　　“行了，刚才不是想干活吗？”暮怀川指了下厨房，“谁再去削根山药，小溯爱吃蓝莓山药是吧？你娇姨给你做。”
　　“谢谢叔！谢谢姨！”江溯一下又满血复活。
　　江桥主动请缨。他本就暮迟高出不少，一般都微低头和她说话。他走向厨房之前，瞥到江溯在看手机，于是低下头，几乎是在她耳边：
　　“嘿嘿，好开心呀。”
　　清浅的温息洒下来。
　　话落地就不见人，望过去就见厨房里多了个红影，在地上的菜堆挑拣，只露半个身子，正和厨房里的人交谈。
　　暮迟也扇了下领口，流通的空气又聚集了一下，很快散开。还以为是自己身高的事儿呢。
　　她回头找新鲜空气的由来，发现客厅某扇窗户漏着缝，有风飞来。

　　这顿年夜饭形式特别，规格还挺高。菜数多，花样多，差点摆不下。一夹菜送进嘴里，还好吃。
　　色香味俱全。
　　大家一边吃，一边看着春晚，还要猜一下到底是哪个大厨做的这道菜。推杯换盏间，肚子渐渐填满。
　　“尝尝呗？”彭梦娇递了个小瓷瓶子。
　　暮迟拎起来：“果酒啊？度数高不高？不会醉吧？”
　　“五六度。”彭梦娇剥了只虾放进暮怀川碗里，“你们小朋友要不要试一下？”
　　“好啊。”江溯已经悄声把杯子推了过来。
　　暮迟倒了三分之一玻璃杯，然后江桥的杯子也来了，她倒了一样的量。
　　“你们不喝啊？”暮迟抿了一口，前调全是果味，入了喉，酒的辛辣窜上来，但不难接受。
　　林淑答：“不想喝，你们尝尝鲜吧，破例允许一次。”

　　祝酒环节不管在哪都不可少，毕竟两家是多年朋友，说的也简短。短短几句，也包进了无尽的祝福。
　　果酒一共开了两瓶，少了一瓶半时，暮迟除了有点晕乎，什么反应都没。江溯也是只有一点点。
　　江桥厉害了，好像是喝困了，答话倒很顺，但是反应变慢了，还有点傻。
　　暮迟发现他喝酒不上脸，上的是脖子，再绕到耳后。
　　等等。
　　她怎么发现的？
　　“我说阿桥你这酒品一般，长大了别应酬啊。”暮怀川喝了口橙汁。
　　暮迟的眼又回到面前的玻璃杯上，手夹菜。才发现自己一天下来已经无意之间看了他很多次。
　　江桥手指一勾，倒了点橙汁：“好的叔。”
　　江桥在此之前从来没碰过酒，酒心巧克力除外。
　　他现在有点上头，头发被撩上去成了背头，乖乖坐在沙发上，胸膛微微起伏着喘气。
　　指针显示十一点半。
　　三个大人还在喝果汁喝的不亦乐乎，江溯和她最爱的蓝莓山药面对面。最后彭梦娇一把把盘直接拿到她跟前，豪爽地说：“都吃光！就是给你做的！”
　　暮迟吃完，离席去倒了杯蜂蜜水，递给江桥。
　　“我哒？”江桥接过来好好吮着。
　　被这个语气词听的一愣，暮迟道：“你哒。”
　　她坐到一边，捞起遥控器看春晚，手一下一下摸着泰迪熊。
　　一个杯子递到眼前，暮迟看去，江桥握着杯子，眼神有点迷蒙地看她。
　　暮迟顺手就拿了，放到茶几上：“干嘛？”
　　“我喝完了。”江桥的眼睛跟着她的动作走，“好晕。”
　　“那你喝完好点没？”她放下遥控器，好奇地看他。
　　“嗯。”江桥慢慢点头，“好点啦。”
　　“咦。”他两手撑着，身体前倾，聚焦在她脸上，头发看着软软的。江桥突然想上手摸，手指张了下。
　　暮迟往后退：“江桥，你这酒量真不行。”
　　“那我以后不喝了，好不好？”他说完嘟起嘴来，“你别喊我大名。”
　　这话有点熟悉啊。暮迟抬眉，搬了条腿盘在沙发上。
　　“那喊你什么？”脑子里有段记忆碎片闪起光，她循着记忆又问一遍。
　　“你喊我，嗯……”江桥拽她袖子，“阿桥。”
　　“江哥太客套，江老师太官方，我就想让你喊小名。别人喊都不好听，就只有家人喊好。”没等她问，江桥开始数起来原因，“不过……”
　　“不过啥？”暮迟手上剥起橘子，橘皮崩出汁液，特有的香味溢出来。
　　江桥胸腔溢出一声笑，低下头，也不知道清醒了没，倚到靠背上：“你是家人，更是我喜……”
　　“唔？”
　　话未说出而被橘子拦截。
　　暮迟撇开眼，手从他嘴边移到他手上，一个缺了一瓣的橘子平躺在他手里。
　　酒精让脑袋迟缓，嘴也不听使唤。江桥塞了几瓣橘子，脸颊鼓起来才明白自己说了什么。
　　那一天她窘迫的样子又模糊地出现，即使已过去很久，他也不想再看见一遍了。
　　“对不起……我可能喝多了。”江桥敛眸，不敢看她。
　　“没事的。”暮迟的手收紧，在熊上揪了一把，“没事，你接着说吧。”
　　她呼吸间有些颤，心跳倏然雀跃。甚至想听完他说的话。
　　为什么？
　　江桥拍拍头让自己清醒一点，小心看过去时，看到她红红的耳朵，颜色好像还在加深。
　　他眼瞪大了些，忽然笑起来。
　　“你又笑什么？”暮迟坐直正色，“真喝多了？蜂蜜水不管用啊？真想拍下来给所有人看看，平常多正经的同学喝完了成这样。”
　　“对不起。”江桥举双手作投降状，“我…就是很开心。”

　　“林林，阿桥，你俩聊什么呢？”又是彭梦娇关切的声音。
　　“啊，没什么没什么。”暮迟随口敷衍。
　　林淑笑了下：“这俩还真是好啊。小溯你要不要过去？都吃完了。”
　　江溯在屏幕上飞快打字，心动观察组在刷屏，她努嘴道：“我姐他们聊天呢，我先不添乱了。”

　　“什么开心？”暮迟问。
　　江桥缓过劲来了：“给我新笔、陪我玩、愿意选我当同桌、给我剥橘子。就是很开心啊。”
　　暮迟打了个“停”的手势，摸出手机对着他。
　　取景框里，江桥的脸依旧红着，红衣衬得他俊俏，眉目温柔，透过镜头看她。
　　“来，再说一遍。”
　　江桥又复述一次。
　　“这些事很大不了吗，有什么开心的。”暮迟说。
　　“因为是你，我就很开心。”江桥扶了下她手机。
　　“哦……”暮迟听见自己渐进的心跳。
　　“其实去年我许了个愿来着。”他继续说。
　　暮迟很配合，双指放大了些：“什么愿？”
　　“去年今天我去找你，我想着，如果我们能一起过一个年就好了。”他难得有些不好意思，向下看，“如果一起的话，你不高兴我就能立马到你身边，我肯定能找到办法哄你开心，你就能过个非常非常快乐顺利的年了。”
　　“有人欺负你，我也能护着你。小时候咱俩互相保护，可我现在长大了，也不矮，可以挡在你前面，绝对不会让你受伤的。”
　　“太好了，误打误撞实现了。”他低低地笑起来，又抬起眼，“不过好像……又让你不高兴了。”
　　浅色的眸光直直透过屏幕落进她的眼里，暮迟深吸了口气。
　　“没有。”她说的坚定。
　　“什么？”江桥怔愣一刹，心底偷偷笑起来。
　　“没有不高兴。”她摁下结束，扫了一下全是未读的社交软件，把屏幕熄了。

　　其实很难形容这一刻的感受。
　　眼前这个人于自己的意义已经大不同了。十年前他是弟弟、好朋友、同学，至今他仍然是好朋友、同学，自己也仍然把他当“弟弟”。
　　她低落时，他在旁边；她需要时，他总能帮她解决问题。
　　江桥已经是她生活中难以割舍的部分。
　　他甚至愿意奉献自己来让她开心。

　　“真是的。”江桥肩头被怼了一拳。
　　他们俩话还没说完，窗外接连不断一片焰火，五颜六色的。
　　然后暮怀川就赶着小孩下去放烟花了。
　　江桥把火印给暮迟，两个人手里的仙女棒都向外冒着火星。
　　“真是什么？”江桥的声音裹在一阵风里，“呜呜，又打我。”
　　“没打，哭的太假了。”暮迟看着不停的黄色光焰，“阿桥。”
　　“在在在。”酒劲一过，再加上寒风一吹，他脑袋无比清明。
　　“你真好。”她转头，头发因为静电吸在羽绒服上，看着乱七八糟的。
　　她心中有万语千言，可不知道怎么说，从哪说。
　　或许一切的答案要从他予她的心跳开始寻找，应该需要很久的时间。
　　一个问题的答案，永远是要慢慢追寻的。她不愿意草率，太过轻浮，也对不起他们十年间的感情。
　　所以真到嘴边，她现在只能说“你真好”。
　　“你一直是个很好的人。”她笑看手中慢慢燃烧的烟花，“具体的我先不告诉你。”
　　“好。”江桥也笑着，垂眼看她眼里映出光亮。

　　“哇，你们那放这么多烟花呀！”江溯正在和七人组开视频，惊于万卿伊那边的盛况。
　　万卿伊的脸色黄了绿，绿了紫，说话全靠吼：“对！我这边带弟弟妹妹一起放呢！可热闹了！”
　　李蔚和廖葉全在自己卧室里，不参与放烟花的活动。
　　何年就精彩了，背景极其开阔，甚至能听到杯子碰撞的声音。何月闯进镜头也打了个招呼。
　　“我这放烟花呢，仙女棒。”江溯翻转摄像头，然后“不经意”对向另一边说悄悄话的二位，“你俩打个招呼！他们视频呢！”
　　“啊？”暮迟看过去，“哈喽，过年好过年好！”
　　“过年好啊迟姐！”李蔚答的最积极。
　　“过年好。”江桥点点头。
　　“还高冷上了江桥？”廖葉唏嘘。
　　“哪有？”江桥走近两步，拉链往下一扯，“这样呢？红色的喜庆不？还高冷吗？”
　　那边很快有人笑起来，江桥这种一本正经的幽默猝不及防。江溯让他点了根新的棒，有自己跑一边了。
　　另一边彭梦娇和林淑还是在聊，永远说不完，像年轻时一样。暮怀川留在楼上整理桌子，没有下来。

　　江桥自又回到暮迟身边。暮迟正握着手机，回了某个人的消息，神色平和。
　　又有烟火在上方炸开，万千星河缓缓升起，再降下人间。
　　“好漂亮。”暮迟仰起头，轻叹繁华的夜空。
　　江桥赞同，却看向她：“是很漂亮。”
　　“新年快乐阿桥。”暮迟今天都很开心，咧开一个开朗明媚的笑。
　　“嗯。”江桥伸出手，迎着她的笑，不管家人有没有在看，大胆地轻拥了她，“新年快乐，林林。”
　　一下就放开了。因为那双他刻在心底的杏眸惊讶地瞪圆，瞳孔放大，轻掩着唇偏过了头。

　　江溯刚好转头，想让他递打火机，然后瞳孔地震。
　　买的所有烟花都在江桥那，林淑心血来潮，才转身，正好看到。
　　林淑大喊：“江桥你干什么呢？”
　　彭梦娇就在她旁边：“阿淑你这一惊一乍的，好朋友嘛，他俩之前也没少拥抱啊？”
　　“那不行啊，现在大了。”林淑一个箭步就给了他一巴掌，羽绒服发出闷响，“你占林林便宜？等等……”
　　林淑突然想到江桥是有喜欢的女生的。
　　她指指他又指指看向别处低头的暮迟，明白过来。她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又扬起手。
　　“林姨别打！”暮迟适时回头，“没事的！我同意的！好朋友嘛！”
　　江桥躲在暮迟身后，仗着这句话，笑个不停。
　　局面变成了林淑试图数落江桥，暮迟像儿时一样护着江桥，江溯看戏，彭梦娇尝试拦着林淑。一阵鸡飞狗跳引得小区其他人侧目，最后追累了，大家和解。
　　看来这个年注定充满欢声笑语。

　　江桥微喘着气，和暮迟对视的瞬间，二人都捧着腹笑起来。
　　江桥注视她，在心里又说了一遍祝语：
　　新年快乐，我喜欢的人。
　　因为你特别好，所以我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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