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色之空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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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
　　哥哥……
　　成邵……

　　为什么笑……是因为，因为夏树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幸福……是为夏树找到了自己的幸福而欣慰的笑吗……

　　眼前，那熟悉的脸庞似是蒙上了一层梦幻的白雾，却可以看出俊美面容上的淡淡微笑。
　　幸福的感觉充斥在漫天花瓣的空气中……
　　直到……
　　直到，那张属于哥哥的身影渐渐飘远……
　　直到，消失在了纯白的天际……

　　直到……梦境慢慢消失……
　　缓缓的睁开双眼，栗色的眸子迷离片刻。

　　原来是梦。

　　浓密的发丝慵懒撒于天鹅绒枕上。
　　一抹浅淡却甜蜜无比的笑容划过唇际。

　　梦中，夏树再次见到了哥哥……
　　只不过，这次，不再是哥哥生前的画面，也不是哥哥车祸时的样子……
　　而是，如今生成在她脑海里的真实景象，那抹挂在他面容上一刻未停的……是那种祝福她的微笑。

　　羞涩感顿生。
　　夏树的双颊又变得红润。
　　重新张望卧室四周。
　　泽唏不知何时已经离开。

　　硕大的室内散发着淡淡彼梵花香，甜蜜的味道依然未退。
　　只是……
　　窗外，原本以为是满布星辰的夜空，如今，却是金灿灿的晨曦射入。
　　昨天午后发生的幕幕还荡漾于心，却没有想到一觉醒来，竟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

　　夏树的双眼重拾焦距。
　　一个猛地起身。
　　“嗯……”
　　身上的酸痛另她呢喃出声。
　　这便是自己的第一晚吗……
　　没记错的话，昨天晚上8点，晟泽唏要去参加一个重要的会议，她应该是独自休息了一晚。
　　可身体，竟还是酸痛未退。

　　脸颊变得更烫了。
　　夏树原本还混沌的脑子也终于回过神来。

　　“小姐……”
　　门外，尹芙的声音此刻响起，“温水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去沐浴。”
　　“嗯……”作为回答，她声音微弱的仿佛只有自己可以听到，“我知道了。”

　　脚步声越来越小，尹芙显然已经离开。
　　轻轻的揉搓着自己微酸的肩膀，夏树站起身来。
　　目光被阳台上空空的红酒杯吸引。
　　一丝从缓慢传来的红酒香气侵入口鼻。

　　她淡笑。
　　原来，泽唏曾独自醒来，倚靠在这视野开阔的墙上，饮着他最爱的红酒。

　　想到晟泽唏昨夜必然是用淡漠的面容望着璀璨的星空。
　　就有一种细微的幸福感，浸润到她的心房。

　　轻声走下旋梯，夏树用手梳理着刚沐浴完，依然滴着水珠的头发。
　　餐厅处传来声响引去了她的步伐。

　　“小姐，可以用餐了。”饭香四溢的屋内，尹芙满面笑容的走上前来，为夏树戴上丝帕，“泽唏少爷特意吩咐的营养搭配。”
　　泽唏少爷……
　　他的名字一出现，夏树便有些失神。
　　却在下一秒，掩饰过去。
　　“好丰盛的早餐。”她详装欣喜，自己的肚子，也的确有些饿了。

　　“是午餐……”尹芙无奈一笑。
　　“现在已经是……”夏树微怔，抬头望向窗外。
　　“没错，现在已经是中午了，”恭敬的声音里明显带有一丝调笑，“昨夜少爷离开的时候，吩咐说让小姐好好休息……没想到，这一休息，就到中午了。”

　　夏树无言，拿起刀叉，静静的进食。
　　“我知道你很累……”尹芙半弯着身子，凑到她的耳边轻声开口，“但是别忘了晚上还要出席一场宴会，还要提早准备。”
　　脸颊瞬间红透。
　　夏树根本就听不清尹芙后半句说的什么，只是清清楚楚的记住了那句“我知道你很累……”

　　下一刻，有些尴尬的进餐气氛中，一名身姿挺拔的晟府下人踏进了餐厅门内。
　　“单小姐，这是少爷为您准备的礼服，希望您在今晚的宴会穿着它出席。”
　　话声一落，男人便小心翼翼的将礼盒送到尹芙的手上。
　　夏树轻点头颅，谢过面前的晟府下人。
　　那男人似是一僵，却很快的鞠躬之后，悄然退下。

　　“这次又是什么款式的……”接过花样繁复华丽的礼盒，尹芙自言自语道。
　　走到桌边，将礼盒放置在桌面，她便开始小心的解下缠绕于上的丝带。
　　夏树将脸从午餐中抬起，也淡淡的望向尹芙手下的盒子。
　　“啪——”伴随着清脆的声响，礼盒被轻轻打开。

　　宝石蓝色的光芒瞬间倾泻而出。
　　“好滑的面料。”尹芙感叹，忙弯下腰来将顺势掉落在地面的裙摆拾起。
　　是一条难得见到的华丽晚礼。
　　夏树安静的看了片刻，然后低下头来，继续着自己的晚餐。

　　中午的鸟叫声慵懒轻盈，尽数传到了寂静的单府餐厅。

　　“不喜欢？”看到小姐平静异常，尹芙转身问道。
　　却没有得到夏树的回应。
　　“少爷也很用心的，”尹芙无奈，轻声启齿，“每天要处理那么多的文件、事物之类的，还要腾出一部分经历专门放在你的衣食住行上。”
　　一抹浅笑浮上唇边，夏树重新抬起目光，“我都知道。只不过……我不想他太累……你明白的……”
　　——

　　还记得那天……

　　“这是什么？”同样晴朗的天气，同样安静的单府，当尹芙将她衣饰上最后的装扮打理好，她才慢慢的转身，重新面朝眼前的人，轻声问出这样的话。
　　窗外和煦的日光倾斜于室内，而此时静立着的夏树，便更加显得高贵动人。

　　小艾有一丝失神，却在下一秒，强迫拉回自己的思绪。
　　她垂眸，目光重新落回自己刚刚递去的物品上。
　　微弱的声音传来，“是这么多年来，少爷从未段用过的药。”

　　一个呆怔。
　　夏树的眼神不再转移，而是直直的看着面前的小艾。
　　她的手指渐渐抽紧，内心有种不好的预感蔓延。

　　“因为什么……”夏树强压着自己轻颤的声音，“要服用这样的药。”
　　“因为疲劳。”

　　疲劳……
　　小艾的话，如同一个针芒划破心头。

　　原来，他曾肩负着如此繁重的体力底线。可她，却丝毫不知。
　　明明是那样宛如神明的人物。那样作为人们精神支柱而存在的新市骄子。却在这样不为人知的寂静之地，吃着这些不为人知的药物。

　　“为什么他从未告诉过我。”夏树呢喃着，目光落在遥远的海天一线。

　　终于，当飒企大厦门前的闹剧解除，当许依珊完全的离开了他们的生活。
　　她以为他真正接受了她，真正喜欢上了她，真正，想要与她分享他的一切的时候。
　　却丝毫想象不到，他竟还是一个人。
　　什么，都不曾对她说，对她讲……

　　华丽的圆桌上，那瓶轻薄剔透的药瓶，冷清的泛着蓝光。
　　白白的药片，像极了此时夏树逐渐苍白的双唇。

　　为什么，她明明已经拼劲全力，想要跟随在他的身边，却还是换不来完全的信赖。

　　“小姐……”小艾轻唤着走神的她，“少爷并非有意瞒你。”
　　话音刚落，夏树睁开了刚刚轻闭上的双眼。
　　“这件事，不光是您，除了少爷本人和医师之外，没有任何人知道，甚至是……夫人。”

　　是吗……
　　没有，任何人知道。

　　“这也是小艾在无意中发现的……”
　　——

　　当下人送走小艾后，单府厚重繁复的大门被再次紧闭。
　　夏树轻轻的叹气，走到圆桌前，将透明的药瓶置于眼前。
　　“砰——”
　　闷闷的一声，瓶盖被打开。

　　浓烈的苦味泄漏出来。
　　夏树的双唇，划过一抹淡笑，很凉，很苦涩。

　　小艾说，泽唏少爷的作息时间从未稳定过。
　　每天，他都会安静的坐在办公桌前，处理着来自各处的文件。没有时间休息，也很少休息。
　　之所以天天都会引用红酒，是因为他已经抵抗了日日用咖啡来提神。
　　这样的工作这样的忙碌，就算是神，也无法这样坚持一辈子。

　　更何况……
　　更何况，现在的少爷，又有了自己惦念的人。
　　无时无刻不荡漾在脑海里的人。
　　夏树。

　　只有比以前更加快速的完成工作，更加迅速的处理完公事……
　　才能够，抽出精力和时间，来见她。
　　来见夏树。
　　——

　　“我只是……不想他太累。”放下手中的银质刀叉。
　　夏树站起身来，走到装有晚礼的礼盒前，双手轻托起盒中还闪着璀璨光芒的宝石蓝色长裙，“如果我只是一味的接受泽唏的种种安排，只能让他觉得一切都理所当然。到时……连丝毫喘息的空间，都剩不下。”

　　尹芙默默的忘着夏树闪烁的瞳仁，嘴角有种涩涩的感觉。

　　放下礼盒，夏树抬眸，“今晚的礼会还有谁会出席？”
　　“主要是江专员……和江小姐。”尹芙回答。

　　唇角划过一抹淡笑，“又是一个单人秀场。”
　　“少爷会在宴会前一个小时，接您一同前往。”
　　“这身礼服，让下人退回去，”夏树看向尹芙， “然后用最快的速度，重新准备一身。”
　　“好，有什么要求。”
　　“不要亮色系……”夏树轻屡额前的发丝，“深咖色，嗯，要深咖色的就好，少爷原来的西装，也一同换掉。”
　　“这次，还是要继续低调的出席宴会吗？”
　　“现在新市满城的挂报，就足矣看出江专员对这次大选的心思……”坐回到起居室的沙发，夏树声音深沉，“这次名为贵族聚餐，实质上不过是他宣传自己的另一种手段。”
　　尹芙站在她的身边，“那么小姐要这么低调的晚礼，是打算依然持保守态度来对付江专员的浩大造势吗？”
　　“就是因为他的浩大声势，就是因为他是政界的元老，他料定泽唏虽然也在候选之列，却绝不敢在他的面前显露半点锋芒，”夏树平静的答道，“这样连新市骄子都被迫沦为陪衬的晚宴，他怎么会不抓紧一切条件，加大宣传造势。别忘了，这次的晚宴，可是有近20家媒体跟踪报道的。”
　　“其中，还有最卖座政治月刊《New land•Insider》的主编。”
　　——

　　“小姐……”
　　谈笑之间，一名下人恭敬地立于门边。
　　慢慢抬头，夏树看向下人，轻声问道，“什么事？”
　　下人片刻踟蹰。
　　“江小姐前来拜访。”
　　夏树一怔，“江专员家的女儿……”
　　“是。”尹芙悄悄靠近她的耳边，小声肯定。
　　紧绷了片刻，夏树放松下来，释然的微笑，“请江小姐进来吧。”
　　下人鞠躬点头。
　　正准备退下的时候——
　　“等等——”
　　夏树轻喊。
　　尹芙走到她的身边帮她整理发饰。
　　“我亲自去。”
　　——

　　单府的庭院中，草木皆绿。
　　彼梵花飘舞在午后的阳光中，耀眼夺目。

　　一位年轻的女人坐在园中的欧式石凳上，安静而惬意。
　　她背对着居室，面冲花圃，让人看不到她的表情。
　　而奢华的衣物和高抬的脖颈让人看出了她的傲气和不羁。

　　“江小姐……”
　　礼貌谦逊的声音从她的身后冒出。
　　女人背脊轻微一怔，随后起身，慢慢的转向声音的发出处。
　　她把头抬得高高的，在看到身后那抹熟悉的身影时，嘴角悄无声息的划过一丝噬笑。
　　“单小姐——真是，好久不见。”

　　“哦？我们见过吗？”
　　然而，夏树只是轻轻地回问。

　　江英一愣，表情变得有些僵硬。
　　随后却还是笑道，“单小姐还真是健忘。”
　　“江专员家的独生女，我怎么敢不记得呢。”
　　夏树一直微笑着，声音也是尤其温和。
　　她不接江英的话，也不给江英丝毫机会来提起曾经在梵尔学园的事。
　　江英似乎看出了夏树的避讳，有眼色的不再提及。

　　眼前的夏树，消失了整整三年的夏树，还是和以前一样，淡漠高贵的令人不敢逼视。
　　不同的是，那时的夏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学员，借助泽唏哥的帮助，在梵尔拥有一席之地。而今日的她，却是作为新市第一小姐的身份出现的。
　　她依然凌驾于她之上——
　　她暗自不服。
　　“我说过，我会记住你。”
　　她定定的看着夏树。
　　“我还是无比荣幸。”
　　夏树淡淡的答。
　　三年前和江英的最后一面，她们就是这样的结束。
　　可现在的江英，再也不会用大喊大嚷方式的说话了。
　　夏树想到这里，轻轻地笑出了声。
　　“你也没有提前说一声要来这里，不周到的地方——”
　　“没关系，我不会介意。”
　　江英打断了夏树的话，“我今天来，一是见见你，二是——把这个交给你。”
　　说完，她从精致的手袋中拿出了一张卡片。
　　夏树接过卡片。
　　看了半晌，她抬眸，栗色的瞳仁对上江英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
　　“贵族聚会改为慈善晚会——”
　　她喃喃道。
　　“没错。”江英说的自然，“先前的消息发送错误，被派发请柬的人搞错。”
　　夏树安静的听着，脸上没有太大的波动。
　　“我专程为这件事情来给您道歉，毕竟这晚会是我们江家承办的。”
　　江英说的真诚。
　　“这有什么关系，”夏树一笑，重新合上请柬，“我会准时到达的。”

　　她明橙色的长发在阳光照射下，愈发的透明。
　　美丽的让人忘记呼吸。
　　——

　　“什么请柬搞错了，不过是借口——把你们搞的措手不及才是她的目的。”
　　不知什么时候，英姿竟出现在了她们的身后。
　　夏树和尹芙都是一惊。
　　陶英姿望着江英离去的背影，愤怒的喘着粗气。

　　她还是忘不了三年前江英恶意的整她，害的她哭了一个下午的曾经。
　　对于江英，英姿还是道不完的怒气。

　　“陶小姐不用着急。”尹芙劝阻道。
　　“不着急？我恨不得把她宰了喂狼……”
　　英姿低吼着，“不过夏树，她好像跟以前不大一样了？”

　　“你说的是相貌，说话的嗓门，还是穿着打扮——”夏树问。
　　三年不见的江英，似乎从她们最后接触的那次后，便改变了许多，成熟了许多。
　　“为人处事和内在方面……”

　　“还是和以前一样。”
　　夏树一笑。

　　“小姐，既然从贵族聚会改为了慈善晚会，那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轻松地时刻，尹芙却暗自担心着，“我们还需要准备许多东西。”
　　夏树沉默。
　　“准备什么，准备什么——”一旁的英姿大大咧咧的问着。
　　“如果是慈善晚会，就要先弄清慈善针对的目标群是谁——”
　　尹芙轻轻拿起桌上的请柬，打开认真的看，“可这上面没有写。”
　　英姿一个叹气，“果然是在整你们。”
　　“如果没有目标的话，致辞词也没有办法提前准备了。”尹芙淡淡的说，声音关心却不疾不徐。
　　“还要致辞的啊——”英姿牢骚。
　　“不是每个来宾都需要致辞，但这次晚会一定多数是政界要员参与，我们小姐身份特殊，是一定要上台的——”尹芙放回请柬，沉思片刻，“不过……既然小姐已经和泽唏少爷订婚，那么，只要少爷致辞也就够了……”

　　“泽唏不会去了。”
　　轻轻地声音，从夏树的口中发出。
　　其实早在三天前，他便告诉她这次实际上是一个慈善晚会。
　　只不过，他们还是装作一切都被蒙在鼓里的样子……
　　“大选在即，以自己的名义举办慈善晚会，是每个备选官员必做的项目。”

　　“用来树立威信，收买人心？”
　　陶英姿恍然大悟。

　　“尹芙，上楼帮我准备一下，时间差不多了……”
　　夏树说道，轻轻转身，走上了旋梯。
　　“把为陶小姐准备好的礼服拿出来，我们今晚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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