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 不去仙山也幸福

　　第三十九章朱闻苍日

　　凤栖到达赦道时，现场已经有四人：女后九祸、袭灭天来、伏婴师，还有一个红衣红发手拿折扇的书生。凤栖看着几个人反映：女后九祸似是强压满腹怒火，一双秀眉皱的死紧。袭灭天来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看样子是认识那位书生。至于伏婴师，凤栖只看到他的侧脸，那含笑的嘴角依然笑着，但似乎很怕冷，拢着披风。

　　四人对峙良久，九祸怒道：“银鍠朱武，给吾一个解释！”

　　书生后背一僵，唰得一下打开折扇，故作轻松的扇着，“哎呀，女后，魔皇因为保护断层深处的子民，现在还在沉睡……目前出来的是我，朱闻苍日啊……”说完给了盛怒中的九祸一个微笑，看起来无比的轻松惬意。

　　凤栖分明看到，这位朱闻苍日在九祸问话时，浑身打了个激灵——分明怕的要命，还要死撑！凤栖眼看着九祸怒火越烧越大，想要说点儿什么。毕竟都是魔人，打起来不太好看。他刚要动，袭灭天来对他摇摇手，示意他稍安勿躁，静心观看。

　　九祸被他这种游戏人生的纨绔做派气得不轻，但还是没有动手，好言劝道：“你既然出来了，就当谨记自己身份，为魔界未来打算。”

　　朱闻苍日手中折扇多晃了两下，“我有急事代办，需要出魔界，再说，我在中原，可以帮魔界了解苦境局势……”

　　“就算你有急事待办，也要等自己恢复完全才行……”九祸似乎拿他没办法，接着说道：“如今武林局势诡谲多变，日月才子、一页书、六弦之首等人均在中原，你就以五成不到的功体行走中原，不怕万一……”

　　“女后……”九祸说道一半，伏婴师突然笑道：“主君功体尚未复原，此时急需静养啊，还请女后让主君禁足，好方便主君养伤……”

　　“哎呀表弟，你不帮我就算了，怎么可以落井下石……”朱闻苍日嘴上埋怨伏婴师，但表情轻松，丝毫没把伏婴师的“禁足”放在心上，脚步挪向赦道方向。

　　伏婴师笑道：“主君，属下刚刚听凤栖公子说，他在魔界外围设了一道空间结界，任何人要出入魔界，都要经过女后或魔者的允许……”

　　朱闻苍日闻言，微微皱眉，看了眼凤栖，又转向赦道。

　　伏婴师道：“主君刚才不是被赦道拦下了吗？”他说完这句，有似笑非笑的对九祸道：“相信这点女后与魔者应有体会。”

　　九祸与袭灭天来皆看向凤栖，九祸问道：“凤栖……”

　　凤栖没等九祸问出口便道：“女后，魔者，我之前也没想到会这样，此阵最初只是我灵光一闪，可到最后，我才发现，这阵法我曾经学过，只是，具体如何我并不记得，设阵时才慢慢想起这阵的所有。”凤栖将风华结界的相关又说了一遍。

　　“原来如此……”九祸沉吟一会儿问道：“若是阵主不在，这阵会如何？”

　　“这……我也不清楚”凤栖苦恼道：“可能会消失，也可能会永恒……”

　　伏婴师闻言，轻笑道：“这真是令人担忧，又令人欣喜的答案……主君，如何，”

　　朱闻苍日不死心的看这赦道，左脚向前一步，想要踏入赦道。却见赦道突然蹿起一道气墙，挡住他的去向。

　　“嗯？”

　　伏婴师见状，不再理朱闻苍日，对九祸道：“女后认为属下提议如何？”

　　九祸看着朱闻苍日受阻，神情有些复杂，既担忧又无奈，“朱闻，你还是在魔界好好休养一阵吧，要入中原，以后有的是机会。”说完，对伏婴师道：“你随我来，我有话问你。”

　　伏婴师躬身道：“是。”

　　两人说完，也不管朱闻苍日去向，化光离开。

　　袭灭天来看朱闻苍日不死心，对他道：“朱皇，袭灭天来与凤栖也告退了……”袭灭天来说完，不等朱闻苍日反应，拉着凤栖化光回了六欲天地。

　　凤栖对朱闻苍日的身份很是好奇，他本想等没人的时候跟朱闻苍日说说话，但见袭灭天来少有的强势举动，也不好说什么，由着袭灭天来拉着他回六欲天地。到了六欲天地，凤栖挣开袭灭天来的手，好奇问道：“魔者，刚才那个人是？”

　　袭灭天来轻笑一下，“哈，伊嘛，可是异度魔界第一任战神，也是鬼族之王，螣邪郎与赦生名义上的伯父，实际上的生父，魔界新任的魔皇——银鍠朱武。”

　　凤栖想起之前在儒门听到的信息和这个有所出入，料想这是儒门都了解不到的秘辛，感叹道：“魔界还真是复杂……”

　　袭灭天来又笑了一下，叮嘱凤栖道：“知道复杂就好，以后遇上这三人一起，万不可随意插嘴，要是惹上不必要的麻烦，可没人能保得住你。”

　　凤栖不以为意，“我觉得女后是明理之人……”

　　“再明理，女后也是女人……银鍠朱武对她影响力不小，难保不会有例外。再说，伏婴师此人心性莫测，不可不小心。”袭灭天来又将朝露之城的人物关系说与凤栖，让他以后注意应对。“除了这两人，朝露之城尚有银鍠孤月需要注意，这位公主是伏婴师未婚妻，却异常迷恋伊之兄长银鍠朱武……这四人要是碰面，魔界真的是永无宁日了……”

　　凤栖理解不了袭灭天来口中的永无宁日，眼中尽是迷惑不解，“为什么这四人不能碰面？”

　　袭灭天来注意到凤栖的迷惑，问道：“吾刚才说的这几人关系，汝没有理解吗？”

　　“理解了啊，”凤栖扳着手指道，“女后是朱武主君的弟媳，但他二人有染，还有孩子，伏婴师是孤月公主的未婚夫，但孤月公主喜欢朱武主君……可这些私人关系又与魔界安宁有什么关系？”

　　袭灭天来看着凤栖，想到一步莲华记忆中初见的鸠槃神子——不懂情为何物的魔人——袭灭天来突然有种命运轮回到原点的感触，叹息道：“汝现在不懂没关系，日后总会明白情之惑人与杂乱，汝只要记住，遇上这几个人小心应对，能少接触就少接触。”

　　“可是，我还是不懂……”

　　“汝只要记住就可以了，”袭灭天来拍拍他的肩膀，“凡是顺其自然，随遇而安，不可我执，不可强求……”说到这里，袭灭天来恍惚了一下：我执？强求？

　　凤栖听袭灭天来说到一半，突然停下，以为袭灭天来担心他不听劝告，怕他一味强求答案，惹魔界猜忌，心下感动，笑道：“魔者放心，我与我的前世不同，不会执着他人的关系及秘密……”他想了一下，又道：“这个世间能让我挂心的人、事、物很少，就算未来时局逼迫，我也不会行走极端，让自己全无退路……”

　　袭灭天来看他笑容自信，问道：“你与剑雪无名是同一灵魂，当初更是同在一身，怎么会有不同。”

　　凤栖笑道：“魔者这话问差了，我是我，他是他，不同的人在相同的条件下，会选择不同的路……就拿开赦道那晚来说，我能理解剑雪的作为，但我若是他，绝不会被吞佛童子骗去……退一万步来讲，就算我被吞佛童子骗去，也不会被杀后毫无怨怼地挂心他的安危。”凤栖说到这里，略微黯然，“这一点，魔者应有体会才是，魔者融合一步莲华的记忆，若是遇到一步莲华遇到之事，可会做出和他一样的选择？就算因为种种原因做出一样的选择，但出发点可一样？”

　　“吾是伊之恶体，吾之选择自然与伊不同……”袭灭天来心中激荡：吾与一步莲华是不同之人？！不同之人！！但还是问出了他对来处的恐惧。

　　“哈，”凤栖轻笑一下，“魔者想太多了……我眼中的你，只是袭灭天来，与一步莲华无关。”他看袭灭天来在沉思，恍然明白袭灭天来的疑惑，知道他正在打开疑惑的关键时刻，有心引导他，接着道：“若是一步莲华当初没有释出天魔扰心时的疑惑，而将其藏在心中，那么我看到的只是心思不定、犹豫不决的圣尊者而已。毕竟人有时候受理智与感性拉锯，产生两种截然不同的想法很正常……而圣尊者当年是将疑惑释出体外，又让其成为独立的个体……我看到的便是两个独立存在的人……无论最初是花、是剑、是灵思，一旦拥有独立思考的能力与躯体，那便是独立的个体了。所以……”

　　袭灭天来思绪豁然开朗，制止凤栖说下去，笑道：“这是吾听到的最有意思的说辞，没想到会是你……”

　　凤栖讪笑道：“其实‘我是谁’这个问题，我也迷惑过……我刚入世的时候，遇到一些人叫我剑邪，但也遇上一些人劝我正视过去，正视自己，如此才能坚定自我，不会在自我的道路上迷茫。想必魔者也是正视过去，正视自己，才会有今天的魔者。”

　　袭灭天来闻言怔了一下——正视过去，正视自己，坚定自我吗？袭灭天来恍然大悟，对凤栖慨叹道：“汝很幸运。”

　　“是啊，能遇上魔者，我很幸运。”凤栖正说着，一道光影落在二人旁边。凤栖一看是朱闻苍日，想到刚才袭灭天来的嘱咐，退到袭灭天来身后，一副乖乖下属的样子：不知道我和魔者刚才的对话，他听进去多少。

　　朱闻苍日貌似很急，一来也不客套，对袭灭天来道：“魔者可否行个方便，我真的有要事啊……”

　　袭灭天来心思恢复平静，道：“只要女后同意，吾无异议。”

　　“哎呀，魔者，有表弟在身边，九祸她一定不会同意啦，你就通融一下吧……朱闻苍日这里先谢过了……”

　　“朱皇不如想想办法……女后不是不讲道理之人……”

　　朱闻苍日见袭灭天来油盐不进，垮下脸，急得在梅林中转圈。

　　凤栖看着很有意思：不知道什么事情让他那么急？他不是和女后关系不一般吗，魔者也说他能影响女后的决定，“去找女后多说说不就好了……”凤栖发现自己不自觉的将心中所想说出口，忙道：“朱皇，属下随便想想的，不是有意……”

　　袭灭天来暗暗叹口气，伸手制止凤栖再说话，对朱闻苍日道：“三日后，素还真邀魔界公平石一会，朱皇是魔界鬼族之主，要不要参与此会呢？”

　　朱闻苍日闻言大喜，对袭灭天来作揖道：“魔者，大恩不言谢了，日后若有需要，朱闻苍日随叫随到。”说完匆匆走了。

　　“不敢。”袭灭天来看着朱闻苍日的背影，深深觉得银鍠朱武若也是这种性子的话，魔界前途还真是堪忧了，难怪伏婴师要看得这么严了。

　　“魔者，我没说错话吧。”凤栖有些忐忑：不知道这算不算插入那四个人的关系中了。

　　“以后要谨言慎行……”

　　“知道了。”

　　接下来的两天凤栖一直呆在六欲天地，袭灭天来这两天好像很忙，经常被女后叫过去商量事务，凤栖猜测应该是和朱闻苍日有关。说不定魔界领导层会有变动……凤栖突然想到，他将风华结界的阵主定为女后与袭灭天来，不知道此举会不会给魔者带来不便——嗯，是不是应该适当调整一下，把朱闻苍日加进去？可是看朱闻苍日的性子，若将阵主交予他，魔界前途只怕一片黑暗。

　　“凤栖魔将，魔者请您前往大殿议事。”

　　“知道了。”凤栖看着前来报信的魔兵眼生，问道：“你是哪一殿的？怎么之前没见过你？”

　　“回魔将，属下是隶属鬼族，刚调到第二殿。”

　　“嗯，我知道了。”看来魔界领导层真的要变动了。

　　凤栖到时，魔界大多数人员已经到了，这些人中凤栖就认识十个，其他人看着眼生。凤栖坚定了心中的想法，看了眼站在袭灭天来下手位的吞佛童子，在玉蟾宫下手位站好，等着九祸发话。

　　过了一会儿，进来两位老者，走在前面的人凤栖见过一次，名叫逃山补剑缺，是魔界的铸剑师。身后那位老者梳着高翘的发辫，凤栖猜测此人应是传说中看守戒神宝典的戒神老者。

　　补剑缺进来便道：“有什么大事，需要这么大阵仗，把我们两个老骨头叫出来……”

　　戒神老者也抱怨道：“是啊，有什么事你们决定好，找个人传话就行了……让老人家走这么远的路，很没魔性哦……”

　　九祸安抚道：“狼叔，老者，是九祸考虑不周，但魔皇既出，总该让众人做个见证。”

　　朱闻苍日满脸郁卒，似十分无奈，跟两位老人家打招呼，“狼叔，老者，好久不见，无恙乎？”

　　补剑缺看到朱闻苍日，摸着下巴笑道：“原来是你们啊，哎呀，伏婴师、小黥武也在……看来你们恢复的不错，这么快就出来了……相信断风尘他们不久之后就会与咱回合了。”

　　朱闻苍日闻言，深深叹了口气。

　　九祸双目微闭，道：“既然人到齐了，吾要宣布几件事情：第一，魔皇再出，吾将退回朝露之城，负责魔界后勤之事，吾在第二殿负责之事交予魔皇负责。从即日起，魔皇将与魔之尊者一起负责第二殿，领导异度魔界。”

　　众人道：“属下领命。”

　　“第二，伏婴师，银鍠黥武你二人负责保护魔皇安全，不可让他在苦境单独行动。”

　　“是。”

　　“第三，其他众人听从魔之尊者调遣，如有不从，杀无赦。”

　　“属下不敢。”

　　九祸发完号令，又道：“这次公平石之会，魔皇将与魔之尊者一同前往，这一路上，伏婴师、黥武、凤栖，你们三人要小心谨慎，随机应变……”

　　朱闻苍日笑道：“女后多虑了，有魔者与吾，要小心谨慎的应是中原一干人吧。”

　　“哼，”九祸冷哼一声，“小心驶得万年船。”

　　“女后放心，我们会小心谨慎，不会出差错。”伏婴师似笑非笑。

　　九祸这才面露霁色，“魔者可还有补充的？”

　　袭灭天来淡淡的道：“并无。只是，明日魔界防御还要女后费心。”

　　九祸道：“吾相信吞佛等人，不会让魔者失望。”

　　“如此甚好。”

　　“众人回去准备，迎接明日之局。”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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