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小可怜要翻身

　　这几日，陈氏裁衣坊的单子接到忙不过来，眼看折扣活动接近尾声，收尾工作正要完美结束时，门口来了位不速之客。

　　周大娘扭着屁股，大摇大摆地挤开正在整理模特的清雀，伸出抹了油的手，正要碰到展示柜里的衣裳时，被沈萱一声大喊打断。

　　“周大娘！”

　　只见她摆出标志性的微笑，一脸僵硬地面对着这位大娘，余光瞥了眼那件尚未被触碰的衣裳，笑道：“周大娘怎么来了？”

　　清雀和燕柒看出了她的不对劲，随即反应过来，这位大娘不正是沈家之前的债主么。
　　准是来找茬的。

　　几人尚未做出回应，周大娘就对着门外招招手，“进来，儿子，让你蓉蓉姐亲手给你做件衣裳。”

　　“哎阿娘，我来了。”周奇年纪小，除了平时和黄平平在村里瞎晃悠，甚少来镇上走动，一时间看到店内琳琅满目的衣饰，刺眼得挪不动腿，甚至上手摸了摸。

　　沈萱本想拦着，可还是迟了一步。
　　她扭头示意燕柒和清雀，无奈地摇摇头。

　　“阿娘，这些都是蓉蓉姐的吗？”

　　周奇瞪大了眼睛，手指不自觉地拿起展台处最中间那条翡翠项圈，他虽不懂姑娘家的衣裳如何，但对首饰还是见过不少的。

　　阿娘先前说蓉蓉姐在镇上做生意赚了大钱，让自己跟过来瞧瞧，顺便捞点好东西，没想到这趟真来对了。

　　他上前一把挽住沈萱的胳膊，亲切道：“蓉蓉姐，你现在可真厉害，都当老板娘了。”

　　沈萱几人被他这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她赶忙抽回手，却在周大娘的眼神中看出了其他的意思。

　　她忙着和这两人周旋，没注意身后的燕柒从后门离开的身影，只留下清雀攥着拳头气鼓鼓地站在一旁。

　　这死小子，打什么鬼主意。

　　她猜的没错，周奇脸皮脚步一挪，又靠在沈萱身边，腆着脸说道：“蓉蓉姐，我知道你最好了，以前我们那些小矛盾都过去了，姐姐现在这么厉害，该不会还和我计较吧。”

　　他年纪稍小些，说出这些话倒也不违和，但“姐姐”二字听着太别扭。

　　周大娘眼尖，看出沈萱的疏离，也没介意，眼疾手快地挑了两条上好的丝绸缎子，笑呵呵地说道：“蓉蓉啊，我是看着你长大的，这些东西…”

　　沈萱嘴角抽搐两下，回笑道：“自然是孝敬您老人家了。”

　　周大娘心满意足地拉着她笑道：“你这孩子，果然懂礼数，我没白疼你。”
　　说罢，又在店里扫视几圈。

　　沈萱心中暗骂，可若是真与他们起了冲突，以周大娘的性子，估计会大闹一场，这店铺又不是自己的，若是被东家知道了，那她这份工还不知保不保得住。

　　她想了想自己本就不多的工钱，咬咬牙决定忍下这回。

　　本想着这两尊大佛走了就好，可谁知，周大娘兴致勃勃，反而将目光放在了她身上。
　　随着周大娘带着渗人的笑意接近，沈萱心里生出了不详的预感。

　　许是沈萱表现出来的厌恶太甚，周大娘反问道：“蓉蓉，咱们迟早要是一家人的，我们又没嫌弃你，你又何必给老婆子我脸色看，不过拿了你几匹布，比起你那老爹欠我家的人情，又算不得什么。”

　　接下来她的话，才更让沈萱目瞪口呆。

　　“等你和我家奇奇成亲了，我肯定给你多准备些好东西，放心，大娘我还是疼你的。”

　　周大娘算得清楚，以周奇那讨人厌的脾气，在村里根本讨不着媳妇儿，更别提相貌美心肠好的了，相比起来，沈蓉蓉勉强能配得上周奇，毕竟他们家拿捏沈大壮这么久，以后结成亲家，沈家也只有乖乖听话的份。

　　为免这个小丫头在城里变得目中无人，干脆趁早提及成亲的事情，将她带回村里好好关着，为周家开枝散叶。

　　这不，赶忙带着周奇来套近乎了。
　　顺便捞点好东西回家。

　　“你这老太婆瞎说什么呢！”
　　清雀的一声怒吼，打断了她的畅想。

　　周大娘这才扭头看向那边的小姑娘，不屑道：“你算什么东西，长辈说话你也敢插嘴。”

　　“就是…关你什么事。”周奇小声骂骂咧咧的，但当他看见举着剪刀要吃人的清雀时，又缩到周大娘身后。

　　沈萱朝她使了使眼色，也没能平息她的火气。

　　清雀哪能咽下这口气，眼睁睁看着公子好不容易讨来的娘子被人惦记，偏偏还是周大娘这样的货色。

　　沈萱开口打破僵局，说道：“周大娘，这事太唐突了，你们还没和我爹娘提吧。”

　　她心里清楚，沈大壮是绝对不会放弃赵家这样的香饽饽，去选择周家的。

　　周大娘心虚了几秒，但好在脸皮够厚，接着道：“那又何妨，以咱们家的关系，我们先商量好了，也来得及去说。”

　　沈萱实在控制不住想扇人的心思，强忍着道：“大娘，还是不要乱说了，今天这布匹我送给你们，就当是还了以前的情，你们也别得寸进尺。”

　　她早就知道，息事宁人也要分对象的。

　　周大娘被说的面子上过不去，面目也变得狰狞，“你这小丫头，翅膀硬了，以为自己挣大钱了不起了，别忘了以前你们都是周家接济的，要是得罪了我，以后你们可别想好过。小丫头，我能看得上你是你的福气，不然以你们家那穷困潦倒的样，谁会娶你。”

　　周奇到底是小孩子，心性不通，这时也不懂得缓解这针锋相对的气氛，反而将目光全放在身旁货架上的珠宝上。

　　“回家好好想想吧，可别到最后，哭着来求我。”

　　周大娘觉得脸上挂不住，转身要走，沈萱松了口气，抬眼又瞧见周奇那小子怀里鼓鼓囊囊的，露出一颗串线的珠子，那分明就是货架上摆着的珍珠璎珞，被他顺了去。

　　她不再想忍耐，拦住鬼鬼祟祟的周奇说道：“人走，把东西放下。”

　　“你…”周大娘怎会不知儿子的小动作，赶忙辩解道，“怎么，你在这打工还真把自己当老板了？我今个不和你计较，你也不要多事。”

　　“对，我不是老板，但他偷东西就是不对，我没将你们送进官府已经是良善了。”

　　“你还敢报官？你这个死丫头，算个什么东西…”周大娘抬手就要将她推开，好在被清雀及时抓住手腕。

　　“怎么，还想打人？你们店大欺客是不是？”

　　周大娘总是能说出许多歪理，连带着周奇也附和道：“就是就是，沈蓉蓉你又不是老板，还为难我们…”

　　清雀忍不住道：“她当然是…”

　　“是什么？”周大娘见她吞吞吐吐，撒泼追问道，“是什么你倒是说呀，说不出来了吧，我看你们这些人就是…”

　　“她当然是老板！”

　　门外，一道月华色身影逐渐逼近，来者身量颀长，姿态高傲，可眉眼间却隐约透着怒意，大步迈过门槛，衣袂随着走动而微微飘起，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走向正看呆眼的沈萱，随后挡在她身前，温柔的语调重复道：“也是我未过门的娘子。”

　　“公子，这两人在店里闹事，还欺负蓉蓉。”清雀偷偷松了口气。

　　“你怎么..”
　　沈萱不可置信地看向他，想从他的眼神中得出答案。

　　在看见他身后跟着的燕柒时，她心里明白了七八分，只是不敢确定自己的猜测。

　　她瞪了眼身边的“东家”，犹豫的话被咽了回去。
　　等眼前这事摆平再和他算账。

　　因外头日头正盛，他又逆光而行，在没看清样貌时，连周大娘都要感叹一句，这是谁家的好儿郎。

　　周大娘还愣在原地，一张巧嘴也说不出话来，心里憋屈想着，蓉蓉何时遇到了这么一位俊俏的公子。

　　片刻后，周奇结巴道：“娘，他好像是..赵家那傻子！”

　　周大娘瞪大了眼。她很少见赵忱出来走动，还不如她儿子周奇见得多，一时认不出也正常，对于他的风言风语，也只是在村里无事闲聊时听来的。

　　如今一见，倒是和想象中不太一样。
　　但他为何和蓉蓉那么亲近？

　　周奇率先喊道：“你这个傻子，谁让你多管闲事了！”

　　他早就清楚赵忱待人的态度反复无常，想来是傻子的性格和常人不一样而已。

　　周大娘这才反应过来，打量着面前神情阴冷的男人，迟疑道：“怎么，你是老板？骗谁呢，当我们村里的人都不认识你？”

　　傻子装什么深沉。
　　这是周奇嫉妒的心思无法排解时，心里暗自嘀咕的话。

　　燕柒不再对他们客气，将手中的短刀拿出恐吓道：“赵公子就是这家店铺的老板，不信？”

　　周奇胆小，躲在母亲身后，又将偷拿的东西规规矩矩地放回货架上，委屈道：“我刚刚就是拿起了看看，没想偷…”

　　沈萱站直身体后，狐假虎威般地挺直腰杆，扬着眉头对周大娘说道：“东家来了，你们说偷东西的事情，该不该报官呢？”

　　虽说她现在想揍赵忱一顿，但有底气的感觉太棒了。
　　终于也有人能给她撑腰了。

　　恍惚中，她诧异于自己这样的想法。

　　抬眸看向身旁他的侧脸，一时又出了神，若不是周大娘的声音打断，她估计还没注意到自己直勾勾的目光盯得那人耳根发红。

　　“不对，沈蓉蓉怎么可能是你娘子？我早几年就看上了她，留着给我儿做媳妇呢，你说抢就抢，凭什么？”

　　沈萱翻了个白眼。
　　脸都撕破了，还想着让她做周家媳妇。

　　清雀张了张口，没敢将公子身份的话说出来。

　　倒是赵忱，摇头晃脑道：“就凭我和赵县令的关系。”

　　说完，他左右摇晃着沈萱的衣袖，低头委屈道：“娘子，好可怕，赶紧报官把他们抓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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