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四十)第一间房
深夜来临。
空中一片阴沉沉的黑暗,看不到一颗星星,也没有月亮。
卫殊腰系青海剑,独自一人来到了贺略恒所说的修竹阁门口。
来之前他打听过,这个院子是一年前才新建起来的,没有人知道主人是谁,也不见有人来住过。
这个院子就像墓地般盘桓在此处,没有一丝人气,更有人传言这是精怪的住处,让人退避三舍。
卫殊站在修竹阁黑漆漆的大门前,敛神静气,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只是站着,安静地等待,等待着今晚的大戏正式开幕。
突然,大门发出吱呀一声响动。
青铜筑就的沉重大门缓缓开启,扬起一丝尘土,院子里也没有灯光,死寂蔓延在空中,就如一条通往地狱的小道,而领路人正站在门后,等着献祭品的来临。
那是贺略恒。
他依旧一身黑衣,看到卫殊如期应约,面无表情的他眼中闪过一丝厌恶。
“我本以为,你没有愚蠢到这般地步。”
贺略恒看着孤身一人,只带了一把剑的卫殊,沉声说道。
“不曾想你竟狂妄如斯,这个院子,是我的主人专门为你打造的葬身之地,一旦踏进,别说救人,你自己也必然命丧于此。”
卫殊笑笑,看向贺略恒的眼神就如看着一个死人。
“为何提醒我?事到如今想倒戈?抱歉,我卫殊身边不留叛徒。废话少说,带路吧。”
贺略恒并没有动怒,他转过身,点燃了一根蜡烛。
“若你不来,我会在别处给你一个痛快,永远不会让主人知道他的仇人已死,大仇得报。但既然你来了,那便跟着我走吧,让你受尽折辱再死去,也是一桩乐事。”
两人一前一后踏进了院子,身后大门轰然关闭,隔断了所有的退路,院子重新成为了独立于此地的幽灵坟墓,叫嚣着要将踏入之人所有的血肉吞噬干净。
卫殊走在院子里蜿蜒的小路上,目不斜视,气定神闲,仿佛只是应主人家的邀约,来游玩一趟。
没多久,走在前面的贺略恒停下脚步。
卫殊面前是一间厢房,可是没有窗户,房门也不是寻常的木雕大门,而是由整块铁板相连而成,从房间外看不到内部的任何事物。
“卫殊,这是你的第一道审判。你在位期间,横行无忌,不顾百姓安危,强行出兵屠贺略一族,造千里白骨,万年杀孽。今日,房里便是你应得的报应。”
卫殊好像听到什么笑话般,大笑起来。
“无胆鼠辈,手下败将,也敢来审判我?你们经年流窜在我国疆土边境,烧杀掳掠无恶不作,扰得我的子民们无一日安宁,我作为皇帝,亲自出征扫除毒瘤,为国为民,又何罪之有?”
卫殊动手,抽出腰间的青海剑,千古名剑发出一声长鸣,直指贺略恒。
“我虽屠尽贺略皇族,但流民百姓若愿归顺,我均接纳,他们如今亦算安居乐业,而你们却躲藏于此地,扯着大义的旗号掳走无辜之人来威胁我,竟还敢大放阙词。废话少说,开门见山吧,我倒想看看,这世上有什么能奈何得了我卫殊!”
贺略恒见状,也不再多说,他手按上铁门,暗运内力,将这两扇约有百斤重的大门推开,走了进去。
房间里和卫殊设想的大相径庭,里面居然空荡荡的,只有四面光秃秃的墙壁,没有家具,也没有隐藏的暗器。
“放心,这里没有致命的暗器,就这样杀了你,多无趣。”
贺略恒一直面无表情的脸上突然露出笑容,可惜满脸的刀疤让这个笑容变得有些扭曲。
“你乖乖听话,受了该受的惩罚,我的主人看了心情舒畅,那个少年便能安然无恙。”
说着,他突然出手,射出一把小刀,小刀并没有袭向卫殊,而是朝着他头上的屋顶飞去。
卫殊听到有绳索被割断的声音,他的瞳孔一缩,但担心瑾璋有危险,还是按捺住闪躲的本能。
一口巨钟从天而降,轰然落地,将卫殊整个人罩了进去。
“狗皇帝,你虽说得大义凛然,可当初我们贺略的将士亦有归顺之意,你却诓骗他们放下武器,再屠杀那些手无寸铁的士兵,将他们赶尽杀绝!你听不到他们的求饶,也听不到他们响彻天际的惨叫,耳既不聪,留之无用,今日,我便帮你讨个彻底的清净。”
贺略恒走近困着卫殊的大钟,手上聚起雄浑的内力,青铜铸就的钟体像是感应到什么,发出一阵阵颤鸣。
“听闻你们皇族之人若有人离世,都会敲钟三下以表默哀,今日,你便为我们牺牲的贺略一族受下这三声钟响吧。若你能活着撑过去,离你心上人便近一步了。”
刚说完,贺略恒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挥出了第一掌。
内力撞击在有五指厚的钟壁上,发出的钟响如同响彻山间的虎啸声,直击耳膜,又传到心脉,被困于其中的卫殊首当其冲,硬生生受下了这一击。
他双脚一软,眼前发黑,耳膜轰鸣,还好已提前运起内力护着心脉,否则可能已七窍流血,命毙当场。
但第二击来得比他想象中还要快,贺略恒没给卫殊喘息的机会,第二次撞击比第一次更重,甚至钟身都凹陷进去一个掌印。
卫殊喷出一口鲜血,双瞳已漫满了血丝,鲜血从耳朵里流出来,即使精神即将要被钟声震得溃散,他也清晰地意识到,若再这样下去,第三击必然会取他性命。
察觉钟内之人居然还有呼吸,贺略恒皱起眉头,他屈膝下蹲,扎了个马步,双手平推,再次运气。
这次他双掌同出,脚底下的地板居然被他踩出了蜘蛛纹裂,他势必要在这最后一击断了卫殊所有生路。然而,就在他碰上青铜大钟的一瞬间,卫殊在钟内也摆出了同样的姿势,他凭着敏锐的感知能力,竟如同能透视一般,双手不偏不倚地对上了钟外的贺略恒。
两股可怕的内力隔着青铜大钟互相抗衡,钟体发出不堪重负的悲鸣,裂缝开始在钟身蔓延。
这三声钟声响彻天际,不光整个院子,甚至连皇城有略有感知。
瑾璋仓惶抬头,他什么也看不见,但心中像被看不见的大手攥紧了心脏,痛得血流如注。
终于,钟声渐渐消散,贺略恒后退几步,嘴角流下了暗红色的鲜血。他脸色阴沉,如鹰隼般盯着已崩坏大半的钟体,和里面那个还强撑站立着的男人。
卫殊呼吸急促,破碎的青铜碎片在他脸上割出无数的血痕,他的眼睛,嘴巴和鼻子都有鲜血的痕迹,最严重的是耳朵,他虽还有听觉,但巨大的轰鸣声一刻不停地在耳朵里响着,光是听清话语已要费尽全力,还想听声辩位,已是不可能。
卫殊眯起眼睛,硬生生将涌到喉头的鲜血压下,一步一步地走出了困着他的青铜大钟。
“你们的能耐就这一点?”
他已经被激起了所有的血性,雄狮正发出令人胆裂魂飞的低吼,慢慢靠近自己的猎物。
贺略恒在他的压迫之下有一瞬的僵硬,但他很快恢复过来,擦掉嘴角的鲜血,淡淡地对卫殊说:“恭喜你过了第一关,但你现在听觉受损,战力已大不如前。若你聪明,只要还没进第二个房间,你还有机会转身离去,捡回一条性命。”
“这个世界上,能让我踌躇不前的,只有一个人。”
卫殊再次提起青海剑,他的右手没有一丝颤抖,仿佛刚刚受到的重创已经消失。
闪着寒光的剑尖指向贺略恒,卫殊露出一个无所畏惧的笑容。
“闭嘴带路吧。我要尽快把我的人接回来,没空在这里陪你们玩这种无聊的游戏。若耽搁了我们的旅程,你们贺略一族的血脉今日就要断送在此地。”
见状,贺略恒不再说话,他转身走出这个已一地狼籍的房间,再次担任起引路人的职责,带着身后这个危险的男人,向下一个房间走去。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