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长公主

作者:咚咚锵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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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9章 夏漓审工部二犯



      大理寺正门,夏漓下马车后,见到了本朝最年轻的九卿之一,大理寺卿容云。

      这位刚刚而立之年的官员,身着大红官袍,肤白容貌也不错,一双单凤眼奕奕有神,未蓄须,出乎意料的不像刑部曹大人一样官威深重。

      “臣大理寺卿容云,拜见朝阳长公主殿下。”容云在大门处等到了今日到访的长公主,她眼带笑意,身后跟着一串衣着光鲜、气势威猛的禁卫,身旁还跟着手握利剑的东宫少詹事黎寻之,不由咋舌,这是恨不能全天下都知道长公主莅临他这大理寺小庙吧。

      “免礼,今日叨扰容大人了,还请带路。”夏漓客气吩咐。

      “是,长公主请。”

      一行人到了大理寺官衙正堂,分主次坐下后,容云为夏漓介绍:

      “殿下,这两位是刑部与御史台派来配合审案的杨推官与邵御史”。

      “臣杨誉/邵凡拜见长公主,殿下万福。”

      “免礼。”见杨誉也在,他身上已经没有了意气风发的书生意气,整个人只剩下沉稳,夏漓心中一叹:终是沉淀下来有了为官的样子,经韦氏一事,他行事想必也会有所顾忌,但愿不会再犯同样的过错。她只是一瞟,并不多言,吩咐免礼后,对容云道:

      “劳烦容大人将工部两名案犯的供词借我一阅。”

      “是。”容云已经得了东宫与承明宫的传话,无有不配合。

      夏漓拿到供词后,便开始快速翻阅。

      一时大理寺正堂中,只有夏漓翻阅供词时纸张摩擦的簌簌声。

      黎寻之进门后坐于夏漓下首并未开过口,想着太子数次说过她过目不忘,看着上首她翻阅证供的速度,不觉得稀奇,他不好一直看着上首,回首却见对面大理寺卿对着自己挤眉弄眼,他只当没看见,只是凝目仔细看了看立于容云身后的今年的新科状元,便收回目光,端起面前案上的茶水润了润喉。

      容云见上首长公主翻阅证词的速度,不由心有疑虑,这能弄清楚上面写的什么吗?刑部曹大人还说若长公主能审这人犯二人,或可有发现,他怎么不那么信呢,再见对首的黎世子对他的疑问没有回应,只得忍下心中疑虑,百无聊赖打量上首和对首的这二位,这二位已是未婚夫妻,也不知道这位京城女子趋之若鹜的俊美郎君,抗婚多年突然被赐了婚,是个什么心情……。

      夏漓翻完供词,思忖片刻,便对容云道:“我看完了,这就请容大人安排见见犯人,。”

      “是,只是殿下,这人犯二人,是否要一起带上来?”容云应声后,问道。

      “一起吧。”

      “是。”容云向属官使了个眼色,自有人出去作安排,他见她并无其他吩咐,便道:

      “殿下,案犯二人已经用过刑,只怕形容有碍观瞻,还请您恕罪。”

      “无妨。”夏漓并不在意。

      “那殿下,不知此次审理,可要记录供词?”容云再次提问。

      夏漓这才打量这位容大人,见他笑容和煦,仿似对自己言听计从的样子,她面带微笑:“此处是大理寺,自然由容大人作主。”

      容云揖了揖手,笑着对坐在更远处的主薄点了点头。

      夏漓便也笑着收回了看着这位容大人的目光,至于那主薄记录不记录的,她不在意。

      -

      不久有衙差将两个身穿囚衣、手脚带铁镣的男子押入了正堂,等犯人跪于下方后,容云对夏漓道:

      “殿下,跪于您左手边的是原工部员外郎吕文振,右边的是原工部右侍郎薛觉。”

      再对二犯道:“堂下人犯,今次由护国长公主亲审,还不拜见!”

      二人便拜倒:“罪臣吕文振/薛觉拜见长公主殿下。”

      夏漓道:“起吧,二位都跪直一点,让我看清楚二位的相貌。”

      二人果然起身跪直,左边的年纪大概有五十来岁,右边的看着似乎要稍年轻一些,她便对二人道:“二位大人,不知可有话对我说?”

      “不敢当长公主一声大人,罪臣身犯死罪,无话可说。”左边的吕文振道。

      “罪臣也无话可说。”薛觉紧跟着答道。

      “哦,不瞒二位说,二位的供词我已经看过了。虽然已有人问过二位,但我还是想问一声,二位所行之事,真的再无主使之人?”

      “回殿下,并无。”二人同声答道。

      “是吗,薛觉是吧,你确定没有?”堂下跪着的二人,虽然那位原员外郎要肯多说几个字,但她却觉得这位原右侍郎或是突破口。

      “你们不论问多少次,我的答案都是没有。”薛觉呛声道,他从被关之日开始,前前后后被问了无数次,已经没有了耐心再与人周旋,只求速死。

      “放肆!对长公主,你们态度给本官放尊重些。”容云见对首的黎世子,对堂下犯人对自己的未婚妻态度奇差,垂眸未有反应,只得自己出声警告犯人。

      夏漓不以为意:“容大人,没关系,我来此只是问问问题,我问他们答就行,其余不必计较。”

      “是。”容云揖手称是,他被一连串的‘问’绕的有点晕。

      夏漓再对堂下二犯道:“那个铁矿我去看过,规模颇大,按已经开采过的量来算,即使是商人罗家,再加上二位大人的身家,对已得利益也不过是九牛一毛。你二人说是你们三家挥霍了,这不可能。仅凭你们一个三品的和一个从五品的官员,以及一个富商,就想谋朝篡位,我不相信。”

      “……长公主殿下,罪臣只是贪得铁矿所得利益,从未有过谋反的作为,还请您不要给罪臣安上如此诛九族的罪名。”仍是那吕文振先开口反驳夏漓。

      “没错,即便您是公主,也不能随意给我等定下罪名。”薛觉也对夏漓怒目而视。

      容云则是惊讶的看着夏漓,再想不到,长公主一出手就直接给这二犯定下了如此十恶不赦的罪名。

      黎寻之见过夏漓审罗瑞时的情境,猜想到她会以言语对这二犯相激,他只面色不变的看了看她,再回首观察那犯官二人。

      夏漓笑道:“不是随意,是有根据的,从刑部到大理寺的审问,无数次的问到你二人有没有主使,就已经说明,我等众人已经认定此案不仅仅只是铁矿的买卖问题。从太子遇刺案中收缴的兵器看,除了有朝廷失窃的弓弩,还有不少新制式的刀剑等,都让人不得不怀疑这些铁器的出处。不然你们以为为什么太子一遇刺,这桩数年前的铁矿案便被翻了出来,你二人也被下了狱?”

      吕文振面带讽刺,再道:“不过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殿下仅凭这些莫须有的推断,便想为我二人定下如此罪名么?”。

      “你二人的罪名到目前为止,仍是参与偷盗铁矿之罪,我只是告知你们,在我等对你二人参与谋反的怀疑消除前,你二人被判死罪,也暂不会死。得等到一切真相大白,你们的罪责被清算后才会行刑,所以二位在大狱中多耐心等等。”

      “殿下好口才,您以为以如此罪名吓唬我二人,便能得偿所愿,让我二人供出莫须有的所谓主使么?”吕文振冷笑。

      “没错,殿下不用吓唬我二人。”薛觉额角冒汗,外强中干的大声道,他藏于袖中的手已出汗。

      夏漓再笑:“只需等待便知道我是不是吓唬你二人,你们不必激动。”

      “谋反之罪,罪及九族,难道我二人不该激动?殿下倒是说的轻巧。”吕文振冷声道。

      夏漓哼笑,端起茶水润润自己与这犯官二人白话半天的口舌。

      “本世子劝二位还是相信长公主的好,我可以告诉二位,这也正是太子殿下的意思。”黎寻之抓住时机,出言加深夏漓言词的可信度。

      容云见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堂下二人的情绪已经由死猪不怕开水烫,成了现在的激动样儿,虽然他知道这是长公主在吓唬犯人,但她所说的话,其实也是他们这些审案的人心底的怀疑,只是兹事体大,没人敢把话放在明面上说而已,便也帮腔道:

      “黎世子与长公主已是未婚夫妻,说的话可能有帮亲的嫌疑,但本官的话想必二位能相信,从二位入刑部再转押到大理寺,本官与其他审理此案的同僚心中也是如此认为,所以才有了陛下让长公主到此见你们二位的今日。”

      黎寻之眸含警告盯向对面的大理寺卿:这是说这些话的场合吗?直到把容云盯的干笑方才罢休。

      要不是场合不对,夏漓得直接怼的这位容大人自抽嘴巴不可,眼下只能当作没听见,面色不改的看着堂下犯人。

      薛觉心中一慌,道:“大人,罪臣招供的话都是实话,臣真的只是收了罗家与吕大人的贿赂,为他们行些方便,绝未参与什么谋反,还请长公主殿下与黎世子、容大人明鉴。”

      吕文振见堂中众人俱是同样的作态,冷笑道:“诸位大人不必危言耸听,我等确未有什么谋反的事实,陛下乃是明君,岂会只因你等随意安置罪名,便信这无证之言。”

      夏漓讽道:“陛下确实是明君,明君出贤臣,泰安一朝至今也还算清明,并未有以言辞陷害而被诛族的冤案,我说了让你二人等着我们查明案情,何时就说要诛你九族了?莫不是你做贼心虚,已是想到自家被诛九族的情形,才如此大的反应?”

      “殿下不必言语相激,罪臣犯贪渎欺君之罪,自知罪及全家,唯有以死谢罪,不敢有任何怨言。只殿下言辞如刀,冤及罪臣的九族数千人,臣才加以辩驳,罪臣只求殿下不要罪及无辜之人。”吕文振冷静了下来,他已是五十知天命的人,自认不会受人所激。

      黎寻之见长公主的激将法不起作用,心中微忧,但在此时不能作出反应,只能面色不变作无视下方二犯之态,仅用余光一直注意她的动静,她面色看不出喜怒,似乎对所遇状况早有预料,他便按下心思,只等她的反应。

      夏漓见此人已至如此地步,仍然是如此姿态,不愧是十年寒窗培养出来的‘人才’,冷笑道:“你的九族无辜?出了你这么个数典忘祖之辈,他们不无辜,死有余辜!你以为你们售卖的铁矿都去了哪儿?你们数年饱读诗书,方有了官身,我不信你们不知道,本朝严禁铁器买卖,这些铁矿大多都被运至关外,卖到了西戎、北元这些异族人手里,被制成了武器,用于屠杀我族之军民。你们倒是告诉我,你们的九族无辜?那再请您二位告诉我,那些异族手持你二人售出的铁矿制成的兵器,杀死的无数我族同胞何辜?护卫我等边境的我朝将士又何辜!”

      堂下二人再无言反驳,垂下了他们头颅……。

      容云听得长公主掷地有声的诘问,不由也肃容,狠视向堂下二犯。

      薛、吕二人原本跪直的身子,也弯了下去,跪伏在地上。

      堂下二人并不答话,夏漓继续道:“你们读书人不是说达则兼济天下?如今却是让天下兼济了你们,吕文振,你不是振振有辞吗?抬起头来,继续大声的反驳我,让我知道我错了,你们不是我说的这种人。”

      吕文振将身子伏的更低:“罪臣死罪,无有辩驳,请殿下杀之赎罪!”

      “除非死去的人能够活过来,否则你二人的性命赎不了罪,加上你二人九族的性命也不够赎罪!我会向诸天神佛、天理公德请愿,愿你二人一定世世投胎为人,……愿你们世世代代生为茹毛饮血之异族,没有礼教教化,不知人世人情。”夏漓真心祈愿,但愿这些背叛自己族人的同类,再不能成为同族。

      “不!殿下,殿下,罪臣知罪,死不足惜,但罪臣受我族之礼教教化,只愿生世为我华夏文明之传承,绝不为异族走狗。求殿下开恩,罪臣愿付出所有,偿还所犯之罪之万一!”薛觉痛哭以头触地,他已经悔了,他不该为了区区钱财,便埋没自己的良心,他是汉人,绝不是汉奸。

      黎寻之在心中谓叹,也不知道长公主何来的这些新颖的说词,言词总是出人意料……。他回首想看看她此时的模样,却发现她并未看他,而是在对容云使眼色……。

      夏漓见薛觉情绪激动,以眼神示意容云制止犯人自残,容云忙对看押犯人的衙役道:“制止他们!”

      有衙役将二人押着跪直,容云心中愧叹:竟不知还有如此诅人投胎之法,他真是孤陋寡闻!

      薛觉唇无血色,满面泪痕,而吕文振虽然面色不好,但还算镇定。夏漓并无出言安抚的意思,人这个物种太过复杂,不到最后是分辨不出忠奸的,且走着瞧吧。

      -

      夏漓拿起放于案上的笔,扯过空白的纸张,在上面写了几句话,交给何有才,示意他找个信封装好。

      黎寻之与容云只看得到她在手书,但看不到内容,只能看到她一手小楷形体方正,行行殊致,极其自然,不由目露欣赏。

      容云见长公主身边的内侍在等墨干后好装信,便收回目光,不经意瞄见了黎寻之看长公主的眼神,不由心中咋舌:这不像是不愿意的样子啊?他也是京城勋爵之后,黎寻之幼时便认识他,知他颇深。再定睛一看,对面的黎世子仍然是那标准的清冷样子…,难道是他眼花了?

      夏漓见信已装好,便对在一旁护卫的玄一道:“玄一,你现在进宫去将信交给陛下请旨,就说我说的,薛、吕二人不适宜再关押在大理寺,今日起便转到禁宫内狱,由禁军看管为宜。”

      “是!”玄一接过信,直接转身向外走去。

      “殿下,这不妥,好端端的如何要将人犯转狱,此案在大理寺并未审结,此时转狱并不合适。”容云出言反对。

      “容大人,铁矿一案,由我揭发,更由我提供罪证,方有了如今薛、吕二人在此的结果,所以,我自然能将他二人转至禁宫内狱亲审。”夏漓一意孤行,打定的主意不会更改。

      “……”容云气的脸色都黑了,却想不出反驳她的话,难道说你提供的罪证有什么了不起,如今人在我大理寺就该由我大理寺说了算?

      “殿下,臣去安排东宫和公主府的禁卫,以及大理寺的差役,将一干案犯押走之事宜。”黎寻之已经明白长公主想做什么了,他全力配合。

      不等夏漓答应,容云出言反对:“黎世子,你即便是东宫的人,也不能随意安排我大理寺之官差!”

      “容大人,长公主行事是得到了太子的同意的,且长公主已经派人请示陛下。”黎寻之提醒容云。

      容云:“……”

      “请问长公主殿下,为何突然要将罪臣转至内狱?”吕文振在听到夏漓说要转狱时,就将心提了起来,听他们几人谈话,这转狱的事情这就已成定局了?

      夏漓给他答疑:“我觉得你二人是重要的案犯,大理寺的安保毕竟不如内狱,你二人当着我的面都要自残,差点将脑花磕出来,我不放心,得把二位放入内狱,由内卫十二个时辰,时时盯着,才稍能安心。”

      “殿下误会了,罪臣不会自杀,罪臣自知罪孽深重,只有明正典刑伏法,方可恕罪一二。”吕文振保证道。

      “哦,那也还是内卫看管我放心些。”夏漓不为所动。

      吕文振急道:“长公主殿下!如果罪臣想要自杀,便是时时有人看着,也能死成的。”所以何必多此一举?

      夏漓抬眸深深的看着吕文振,微笑:“是吗,我劝你最好不要寻死。因为,你如果死了还好,要是没死成的话……,我会将你全家老小,从最小的婴幼儿开始,按与你血缘关系的亲近程度,一一腰斩在你眼前,让你知道自己最在乎的人死在眼前,而你只能无能为力的看着是什么感觉。”

      吕文振一个哆嗦,干笑道:“殿下说笑了,以我朝律法,罪臣所犯之罪,女眷发卖,成年男子难逃一死,十二岁以下男童需得发配边疆。”

      夏漓也笑:“你试试。”说完不再看他,只吩咐何有才给她找些吃的来,她饿了。

      “这种行刑之事,殿下只需吩咐就好,臣愿代劳监刑。”黎寻之知道长公主这回倒是真的在吓唬人,一笑请命。

      夏漓同意他的提议:“那便请黎世子先去做安排,将这二人家眷一并转到内狱,只是转狱用的囚车需得全部蒙上黑布,让人看不出哪辆囚车上是哪些犯人。”

      “是,臣这就去。”

      “……”看吕文振的反应,他并不是此案主谋的猜想得到证实,但见长公主与黎寻之二人说着就安排好了一切,容云有些疑虑,既然吕文振已经松动,再审下去,就能审出主谋来,为何一定要将人犯转去内狱?见黎寻之真的出去了,他与夏漓告罪:

      “既然长公主一意孤行,臣也只能遵命,只待会陛下的御命来,是不允准转狱的话,还请长公主不要违抗陛下之意。”

      夏漓点头。

      眼见着大理寺卿容云也出去了,转囚之事似乎真的不能挽回,吕文振开始心急如焚,惹得他旁边的薛觉警觉的看着他。

      夏漓对下面二人的动作视而不见,只等着转囚之事安排妥当。

      -

      “臣禁军内卫王乘风,求见长公主殿下。”

      听得外面是王乘风的声音,夏漓有些惊喜,对何有才道:“宣”。

      何有才大声传道:“宣禁军校尉觐见!”

      黎寻之与容云在外已与王乘风见过礼,他二人也与之一起又进了堂内,并在揖礼后坐回原位。

      “臣王臣风拜见长公主殿下,臣奉圣令听长公主差遣,请公主示下。”王乘风入堂后便行礼拜见。

      夏漓笑道:“不知道来的会是王校尉,还请稍等。”

      “是。”王乘风应道。

      “黎世子,容大人,陛下既已派人来转囚,那便准备准备,我们出发。”

      “等一等,我已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没有任何要交待的,你们为何要将我押去内狱,我不去。”吕文振见衙役这就要把他押走,奋力挣扎。

      “吕犯,不过是去内狱,相当于陛下亲审,受冤之人梦寐以求的好事,你闹什么?”容云喝到,长公主这事做的,这就看出效果了。

      刚刚黎寻之与容云出去安排转囚之事,将这堂中杨誉、邵凡及其他闲杂人等都带了出去,此时这正堂中除了容云,都是夏漓信任之人,嗯,就算容云是这案的幕后主使,此时夏漓也不怕他知道她的谋算,于是,她对吕文振道:

      “自然是因为你知道,你的主子,要么让你死,要么让跟你联系的人死。也不知道待会儿在路上会不会遇到刺杀,你说到时候是你的家人,还是薛觉的家人先被杀掉呢?”

      容云恍然大悟,长公主这用的是阳谋,先是在大理寺众目睽睽之下,以言词刺激这二犯情绪起伏,再让人大大方方的进宫请示一趟,就是要告诉幕后之人,这二人有了招供的可能。

      这幕后的人,只能选择灭口,如果不在这二人进内狱之前灭口,那么与他二人有牵扯的人必将被招供出来。如果灭不了这二人的口,便只能灭了这二人的上线。万一这二人不幸真被灭了口,更是说明此铁矿案的牵扯更大,或让长公主说准了也不一定,说不定真是谋反大案。

      那么幕后之人会怎么选呢?容云很期待。

      夏漓今日高调走这一遭,见了吕薛二人,以她的观察,她要是幕后之人,绝不会以真身来吩咐二犯做事,以这二犯的…嗯…为人本事,看着就不大牢靠。

      所以这二犯与幕后主使之间很可能还有中间人。那么这中间人是谁呢?要么被这二人招供出来,让她抓到,要么这中间人就得被幕后真凶灭口,只要有动静,抓住这幕后真凶只是时间问题。

      铁矿一案有没有幕后主使呢,她拭目以待。

      不不不,薛觉只觉兜头一盆凉水将自己浇了个透心凉:“啊…!长公主殿下,罪臣所行之事,是受了吕文振指使,是他用金银收买我,我才跟着犯了此案,求殿下放过我的家人,他们不知道我所行之事,求殿下法外开恩,臣的幼子才刚刚两岁,他什么都不知道啊!”

      薛觉痛哭着挣扎喊道,刀剑无眼,要是在路上被刺杀,他们不会护住他的妻儿家人的,他们必死无疑啊!

      夏漓汉气:“听天由命吧,或许是我等杞人忧天,你二人真的只是犯的偷盗铁矿罪,路上不会有人来刺杀也可能。”

      “吕文振,你快告诉殿下,是谁指使你干的,啊?快点说出来,你不在乎你的家人,可我在乎我的家人,你可害苦了我,你快说!快说!!。

      吕文振挣扎着想挣脱衙差的桎梏,喊道:“没有人指使我,是我一人所为!”

      夏漓起身,走到了吕文振面前:“不用你招供,我想要的答案,自然会自己伸手取,歇歇吧,挣扎多费力气。”

      “不,殿下……”薛觉的大叫戛然而止,他和吕文振已经被堵上了嘴。

      出了堂门后,容云对夏漓提议道:“殿下,不如囚车中还是装着禁卫或者衙差吧,如若真有劫囚之人,也好冲出来将劫犯一网成擒……”,犯眷中毕竟还有女人和婴儿。

      “不必,将所有囚犯全部绑了堵上嘴,再以黑布蒙上,此法最为妥贴。”黎寻之插言,刚刚便是他示意随侍堵住薛、吕二人的嘴。

      夏漓则是戏谑的上下看着容云:你这是在帮这些囚犯求情?还是在为那所谓的真凶降低难度。

      容云被她的眼神看得汗毛倒竖,只觉不妙,再听黎寻之也出言反对他的话,他脑中急转,大理寺人多口杂,要是被发现囚车上不是犯人,而是衙差,只怕今日就功亏一篑!不由额头冒冷汗,他这是无意中帮那幕后之人的忙啊,他忙道:

      “是,黎世子说的对,本官想岔了。就依原先议定的来办,不必更改。”

      一行人行到大理寺正门外,夏漓见容云与杨誉、邵凡三人都是准备跟她一起走的样子,她不赞成道:“容大人与杨、邵二位都留下,不必送了。”

      “殿下,此次转囚之人数目众多,臣得一并相送才行,不然臣不放心。”容云揖手争取,此行凶险,他得去帮忙才行。

      “不用,如果需要你们相送的话,我何必多此一举让禁宫内卫来押送。”夏漓拒绝,就衙差的战力,那还不是白送人头。

      “这……,黎世子,您看?”容云指望黎寻之帮着说说话。

      “有我在,不必你们。”黎寻之直接道。

      “……”容云被噎的不轻。

      容云只得与杨、邵二人看着公主车架后,跟着一群囚车浩浩荡荡的前行。

      容云叹道:“不想有朝一日,本官也有被如此嫌弃之时。”他可是最有前途,最年轻的九卿啊。

      他今日算是了解了,长公主与黎寻之二人真是人不可貌相,一个说要将人罩黑布带走,一个就说要绑了堵上嘴再押走。明知囚犯毫无反抗之力,遇刺只能等死,依然不改主意,这二位俱是心狠手辣的主。

      不过,他很佩服,行事必得有所取舍,只有如此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的处事,方有将事情快刀斩乱麻解决的可能。况且,他现在也想明白了,长公主的一言一行俱有成算,将这些人带走引蛇出洞,才是她今日此行的目的。

      此时,邵御史问道:“容大人,臣不明白,即使要转囚,转这薛、吕二犯即可,为何要将他们的家小一起转走。”

      “自然是为了震慑这两位犯官,让他们知道,他们家小俱是捏在谁手上。”

      杨誉插言答道,他今日只在一旁旁观,只帮上了安排囚车的忙。上一次他见她以法例将韦氏入罪,这一次就见到了她以公主之尊,与两名犯官周旋,一步一步将犯人的情绪激溃,到最后却又不急着审出幕后之人,他心中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她一定还有后着。

      “没错,这是原因之一。”除了震慑犯人,更是为了告诉幕后之人,想要灭口吕、薛二人,现在是最后的机会。

      朝臣无人不知,陛下手中的内狱是出了名的严密,只要进去的人,从没有不招供或者被灭口的。这二犯的家小都被内狱接管,让二人招供更是成为可能。

      只刚刚杨、邵二人都不在堂内,不知道会有可能的刺杀劫囚,且即便刺杀劫囚,囚车众多,给幕后之人增加劫杀难度的同时,让薛吕二人害怕会伤及家人,一石数鸟。

      容云不好将这些话说出,只能点头赞同杨推官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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