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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海州
江宁府的几个主要官员围在一间小小的班房内,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张从海州过来的文书。
海州叛乱了。
因行赋税之法,海州的大地主们剥削农户更加严重,甚于变法之前,这样就直接导致了当地农民阶级的反叛。
海州知府已经被杀,海州府也已经是叛军的天下。
此事必须立刻解决,若是又弄出个李自成出来,那整个晟国将岌岌可危。
李玄甫站在衙门院子里,暗卫将十八爷的信交给他,就转身离去了。
李玄甫展开信,看完。
李玄甫是江苏学正,掌管的是江苏教谕,海州出了叛乱无论如何也不该归他管,但眼下江宁卫所驻军只有五千人,五千人怎么可能平得了叛?
两江巡抚将江宁城的大小官员全都叫到了一起,一起思考对策。
最终,府衙内的江宁官员们,包括两江巡抚都一致同意,派人快马加鞭将消息递到京都,等待皇帝的差遣。
这他妈算是什么狗屁对策!
从江宁到京都,再怎么着都要五天,届时等不到皇帝的消息,叛军早已过了江,打到江宁府了。
李玄甫眉头紧锁,没同任何人商量,就出了府衙。
他翻身上马,朝着海州飞奔而去。
志不求易者成,事不避难者进。
江北有个地方名唤清江浦,清江浦在这片大陆的属于南北交界,又有着运河,运河是沟通南北的大动脉,因此朝廷在这里设置了漕运衙门,漕运衙门直接隶属于兵部,漕运总兵署共管理一百二十余处卫所,共十二万大军。
李玄甫到达清江浦时已经是子时。
漕运衙门都已经关门了,他也不介意,直接盘了双腿坐在了漕运衙门的门口。
李玄甫就这样在漕运衙门的门口坐了一夜。
次日凌晨,门子开门时,见了这人,喝到:“干嘛的?”
李玄甫睁开眼,“我是江苏学正李玄甫,求见漕运总兵。”
“唷?江苏学正?”门子狗眼看人低,“学正也是从二品官,怎的二品官就在这儿坐了一个晚上?”
李玄甫懒得和他废话,立即抽出了腰间的刀,架了这门人的脖子上:“赶紧带我去找漕运总兵。”
“唉唉唉,大爷有话好说……”门子立刻求饶,“总兵大人昨天去应酬了,现在还没回来。”
“去哪儿应的酬?”
“去去……去的小凤仙那儿!”
“小凤仙在哪?”
“箍桶巷巷尾子!”
“箍桶巷怎么走?”
“直走,看见药铺左拐!”
李玄甫放开那个门子,飞奔去了箍桶巷。
此时的漕运总兵还在呼呼大睡,全然不知已经有个人进来了这房间。
李玄甫也不客气,见床上一男一女搂着,端起旁边的脸盆,然后直接一浇!。
“啊——!”女人尖叫着醒来。
漕运总兵怒气冲冲地睁眼,看见床边站了一人,这人手里还提了刀。
“你是谁?”
“在下江苏学正,李玄甫,”李玄甫一个抱拳,“事出有因,在下得罪了。”
“哼!好大的胆子!”
李玄甫不与他废话,直切主题,“总兵大人,海州发生了农民暴动,海州知府已死,若是不阻挠,定会南下。”
“操!死便死了!哪年不死几个知府?”漕运总兵边骂边起身穿衣服,“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学正,就算那边出了什么事,也轮不到一个学正管!”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李玄甫冷冷道,“身为朝廷命官,国家发生的一切事,都要管。”
“妈了个逼的!别他妈和老子扯这些!老子不爱听!”漕运总兵叫嚷道,“你他妈的一大早跑来这儿!来要挟老子!老子剁了你狗日的!”
李玄甫:“事发突然,还请总兵以大局为重,立即调兵去海州!日后李玄甫必登门谢罪!”
“哼!李玄甫,我知道你!据说是个天才,在京里很是嚣张,”漕运总兵讥笑道,“但我告诉你!地方不比京都!你骂了皇帝、太子,他们不杀你!但在这儿!你试试!”
“试试便试试!”李玄甫也不废话,冷笑着将剑搁在了漕运总兵的脖子上,“我也不是第一次杀丘八!我连太子都不怕,还会怕你?”
突如其来的刀让旁边的女人吓得晕厥了过去。
“还请总兵大人调兵海州!”
漕运总兵深深的喘了一口气,眼里不见一丝恐惧,反而是有些兴奋。
“漕运隶属于兵部与皇帝,没有上面的调动,任何漕兵擅自离开清江浦,都当论叛国罪。”
料到他会这么说,李玄甫从怀里掏出一张纸,“这是十八爷的谕证。”
“十八爷?老子没听说过。”
见这总兵看都不看那手谕,李玄甫眼中寒光一闪,将刀架在了他脖子上,刀由精钢淬成,泛着丝丝寒光。
“不管总兵听没听说过十八爷,在这里逡巡爷说了算!总兵大人请立刻调军海州!”
漕运总兵:“哼!清江浦漕军共十二万,漕军皆属我调使,我这总兵一死,他们更不会听你的。”
李玄甫冷笑道:“我既然现在能逼你,那我就逼不得旁人了?老子今天是冒了车裂凌迟的大罪来做这事!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漕军总兵也是笑笑,“漕兵也不是听我的令,而是听总兵令的命,就算你杀了所有人,没有总兵令,千军万马也没人听你的。”
顺着漕运总兵的目光,李玄甫发现了柜子角的铁令。
“多谢总兵大人!”李玄甫立刻收了刀,带着总兵令扬长而去。
室内又恢复了平静,漕运总兵叹了口气。
这个李玄甫,是条汉子。
他走到柜子前,掏出一把刀剑,一咬牙,朝着自己的右大腿猛刺下去。
丘八们虽然粗鲁,但若真是国家需要,丘八们也会冒着天下之大不韪,肝脑涂地。
位卑未敢忘忧国,事定犹须待阖棺。
李玄甫带着从清江浦的漕军,风风火火赶到了海州。
海州知府的尸体被吊在了城门上,死状无比凄惨。
马背上的李玄甫运气搭箭,“嗖”一声射断绳子。
海州知府像只断了线的风筝,栽了下来。
“十二万漕军听令!”李玄甫手执漕运总兵令,大声道,“海州流民作乱!即刻我等奉皇命入城平乱!各千总带好自己的人马!立即攻城!若是抵抗!杀无赦!”
“是——!”
十二万漕军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
李玄甫转头,看着海州城墙上的叛军,“束手就擒!我饶你们不死!”
占领海州城的叛军是当地流民,见了这架势已经有人是腿肚子打颤,他们毕竟只是农民,与这正规军队还是无法相比。
但无人敢开门。
李玄甫嘴角扯起一丝残酷的笑,大手一挥,“攻城!”
漕军朝前冲了过去,在李玄甫的带领下,搭天车,登云梯,众人齐心协力开始攻打海州城。
上方不断的有箭矢袭来,漕军依然在总军令的指挥下往前冲。
李玄甫一个箭步,登上了云梯,躲了几支从城墙上射过来的箭,瞅准机会,略施轻功跳上了城墙。
城墙上的守卫都是流民,见这指挥上来了,不由分说,一股脑儿的冲了上来。
李玄甫面露杀色,一刀便将这些人都宰了。
随着李玄甫的顺利登墙,其余的漕军也陆续登了上来,上来的漕军一路杀下去,一刀毁了城墙机关,城门开了。
浩浩荡荡的漕运军队就这样杀进了海州城。
叛军是由流民组成,和正规漕军比不堪一击,只杀了一个白天的功夫,海州城的流民叛乱就被镇压了。
李玄甫坐镇了海州府衙,开始主持大局,此次叛乱的几个主要头头,除了一个已经死了的,其余的都被抓进了海州大牢。
李玄甫在打斗中受了伤,右手臂被人砍了一刀,现在整个都提不起来,海州府衙的师爷已经帮他去找大夫了。
“江苏学正李玄甫何在?”
听到衙外有人叫喊,师爷以为是请的大夫到了,连忙出门迎接。
可谁料,迎面而来的不是大夫。
而是一队趾高气昂的人马,这队人马并不是清江浦的人。
他们,是江宁的卫所驻军。
“江苏学正李玄甫擅作主张,盗用兵令调动漕军,实属叛国!我等奉了两江巡抚之令特押罪臣李玄甫回江宁!”
“啊!”师爷一下子被吓的瘫坐在地上。
李玄甫拖着断了的胳膊慢悠悠地走了出来。
他脸上倒是极为平静,仿佛早已预料到了这些,一步一步,极为坦荡。
这些事他早就预料到了。
海州叛乱,江宁巡抚都没急着带人去平叛,他这么一个教书的学正又急个什么劲儿?
说严重点,就是带军作乱。
但,有些事不得不做,和自己的前途、自己的命相比,还有一些事更重要。
生当为人杰,死亦为鬼雄。
能为这个国家做点事,让更多的人不用像离山村的人死的那么冤屈,让这个国家可以有那么一丁点儿的改变,他就觉得自己这趟入仕就没白走一遭。
值了,够本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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