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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重逢当如初见（二）
“段千一”这三个字一出，古亦然的记忆瞬间像冲出闸门的洪水直泻千里。
是那个段千一。
是那个尽管年少却偏要追随父亲一起出警，为了保护自己跟野蛮人拼命厮打的人，是那个亲手把自己交给古家，让她拥有完整的人生，曾最依赖的人。
古亦然完全记了起来，这个人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他是在当年那个绝望的境遇里，唯一爱她的人。
她垂下头，用手挡住自己的双眼，像是再也无法招架那些悲痛的过去。
“亦然？你怎么了？”
段千一有些慌张，忙上去安慰她。
“噗哈哈哈哈，我逗你呢！”
古亦然还是老样子，她突然将手放下，仰头对着他大笑起来。段千一舒了口气，也摇着头无奈地笑了。
“我当然认得你千一哥，我这辈子忘了谁都不可能把你忘了。你终于回来了！我记得你走的时候可是说三个月之后就回来找我，结果一晃都十年了，连你的名字我都快等忘了！”
古亦然向他抱怨，却还向从前一样撒着娇围在他身边，周身似乎因重逢而洒满了光。
她还想像小时候那样，让他为了逗她笑，而把她高高地举过头顶。还想亲切地依偎在他的怀抱，让他一边轻拍着后背，一边不停拭去她因恐惧而流下的泪水。
可现在，她长大了，她变得比任何人都要坚强。
“真的很惭愧，其实真的三个月就想回来的，但是突然接到任务……你也知道，警察嘛。”
“嗯，我就知道，你老早就把自己当警察了。”
“那可不是。你现在要去哪？我看你刚才心情是不是不太好，怎么了？”他半天才反应过来问她。
“没事就是被老师批了一顿，我都已经习惯了。”
“以前还真看不出来，你居然越长越皮。你要现在没事的话，我带你吃饭吧，我看你们学校门口好多好吃的。”段千一抿嘴笑着。
“那还叫你带我？不管怎么样你付钱就行了，哈哈。吃饭可以，我得给我妈说一声，估计我妈突然听到你回来了，激动得心脏病都得犯了。”
“我有那么不可思议么？”
“你以为呢？”
时间无法擦拭彼此在对方内心深处的影子。不管多久没见，真正的朋友只需三言两语，就能跨越一切时间的距离。
“亦然，这些年古父古母对你都不错吧。”
二人漫步寒暄。
“当然了。我现在真的觉得自己很幸福，也很幸运，从原本一无所有到拥有这么一个完整的家，多亏了你千一哥。”古亦然停下脚步，接着笑道“小时候任性不懂事，自从你走了之后我才明白过来，一直想给你说谢谢。”
“你不用跟我说谢谢，你那么小，家是你应得的。我身为一个警察那是我该做的。”
“呦呦又开始播撒你的正义之爱了，别这样我不习惯。”
男孩把手插进大衣兜里，吐着寒气笑着，面部的肌肉有些变形，眼角轻微的皱纹却显得他更加瘦弱。
对于古亦然来说，他是最帅气最伟大的。
“那你呢，你这些年呢。”她默默问道。
段千一停下脚步，他背对着古亦然，不想让她看见自己的脸。
不知该从何说起，或许，根本不想提及。
古亦然心里能够明白，他吃了多少苦。这个将除暴安良奉为毕生信条，十四岁就坚决要拿着枪杆跟随养父出警的男孩，他的人生一定肩负了太多。
还好，还好。如今他能完完整整地站在她面前，这便是她最大的心愿。
“还能怎么样呢？流血流汗，也玩过命，我也挺感谢我爸的，要不是他当初同意，我也不会那么小就能受到锻炼。我不后悔。”
古亦然听了一时说不出话来，她被家人保护着，殊不知他为自己求得平安是有多么不易，而那份辛酸，或许她永远无法感同身受。
古亦然眨了眨眼低下头，眼睛微微泛红。
“亦然，你还记得我临走的时候，你给我写的那封信吗？我一直珍藏着。”段千一瞬间转移了话题。
“啊？什么信？”
虽然他问的很期待，但对于信的事，她确实没了什么印象。
段千一拍着胸口，无奈地笑了笑。毕竟时隔那么多年，她也不再是从前那个总挂在他脖子上的孩子了。
以前的回忆也没什么可值得宣扬，不记得就不记得了吧。
“哈哈，也没什么。”
他不在意的回道，右手在衣兜里攥紧了一个药丸大的金色小球。
“然然，你怎么在这儿？”
段千一刚想安慰她，古父古母却突然不知从何处跑来，他们提着大包小包的蔬菜水果，看样子是刚去超市扫荡了一波。
“爸妈？你们怎么来了？” 古亦然擦了下眼角，抬头惊讶地望着他们。
“我们来买菜，这是……”古母指着身边的男人，刚开始没仔细看，如今却越看越觉得眼熟。
“千一？你是段千一！”
“哈哈，对是我。”段千一站在古亦然身侧笑着应道。
“千一你回来啦！天呐你，你回来啦！”
古母激动得语无伦次，说着就上前去拥抱段千一，像亲儿子回家似的。
“你回来怎么也不上家坐坐！太好了我们老两口可天天盼着你回来。”她拍着段千一的手臂。
这孩子虽然看上去不怎么结实，但身高和古亦然还是有很明显的对比。
“妈您克制一下情绪可以么？他又不是您儿子您盼他干嘛呀。”
古亦然就知道会是这种结果，天知道怎么会这么巧就碰见她的爸妈。
“你怎么说话呢，人当初对咱多好这孩子怎么那么不懂事呢。”
“千一快走，上家坐坐，你古母给你做好吃的。”
古父也在一旁起哄，欣喜的笑容一直挂在脸上。
“叔叔，我们俩说好在外面吃的。”段千一有些为难。
“外面吃的多不卫生啊，你古母手艺不比外面的差。”看来古父并没打算放他们出去。
古亦然无奈地撇着嘴看着老两口，却又突然想起了什么。
“对了妈，你们都出来了，阿成一个人在家吗？”
“成成？没有啊，我们左等右等你们都不回来，就以为你们在外面吃饭呢。对了你们两个怎么没在一起？”
古亦然有些慌乱，但心里却又不担心。
“哦……那他应该还在学校。”她看向段千一。
“千一哥，要不你先跟我爸妈回去，我得把阿成找到再回去。”
“那行，有什么事随时叫我。”
“放心吧。爸妈那你们先回吧。”
段千一帮着拎起老两口手中的蔬菜，左右虽然有些失望，但并没有表现在脸上。还是随老两口一起回去了。
古亦然没多想就朝学校的方向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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