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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
这场雨下的比张章预想中大的多。
大半夜的时候，她是被头顶噼里啪啦的雨滴惊醒的。
在床上坐了一会儿，张章慢慢起身点上灯，有些不放心睡在另一个房间的兄妹俩，披上件衣服走向门口。
轻轻打开门，张章走近床边，发现兄妹俩完全没被雨吵醒，反而睡的很熟。
略微看了两人一会儿，见两小只依然睡得香甜，张章正打算拿着蜡烛悄悄走人，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一滴水蓦地滴到她的额头，滑落到地上。
张章抬起头，这才发现屋顶上已经湿了一片，不时地就有几滴水滴下来。
这是……屋顶漏了？
张章刚刚还没完全清醒的脑子顿时打了个激灵。
这要是小小的漏点雨还好，万一漏的地方太多了，恐怕这房子会被雨压垮。
想到这，张章连忙拿着蜡烛在房间里转了一圈。
好在她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屋子里只有这一处漏的地方。
轻轻松了一口气，张章拿着蜡烛出门，又去灶房检查了一遍，也没看到有哪里漏水。
那个房间怎么会漏水呢？
难不成是平时那间屋子没人去，所以房间坏得快？
好像确实有这种可能。
之前她在外跑的时候，听那些老人家说过。没人住的地方就连房子也破败的快，因为房子里缺少‘人气’。
这或许是迷信，但既然能传下来，也肯定有一定的道理。
想着，张章拿着蜡烛出门，想着回自己住的那间房子也找找看有没有漏雨的。
只是她刚走出门，便听到自己屋门口传来开门声。
下一秒，房门在她面前打开。
满脸谨慎的萧缙正直直地望着她。
“表哥？”张章下意识喊了一声。
萧缙悄然松了口气，而后才问道：“这么晚了你怎么跑外头来了？”
“雨太大了，我有点担心橙姐儿他们，就出来看看。”张章回了一句，而后才问萧缙道：“表哥，你怎么出来了？”
萧缙闻言望向门口声音沉沉道：“外面来人了。”
张章脑子里顿时闪过无数的念头。
下雨天……大半夜……
夜黑风高，杀人必备！
不会是她这假表哥的仇家找过来了吧？
张章心里一慌，连声音也在抖，问萧缙道：“是……是谁？”
萧缙微一摇头，似乎是察觉到张章的害怕，拉了一把张章让她走近房间，自己则接过她手中的蜡烛，“我出去看看。”
张章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随即，她又感觉这似乎不太好，又加了一句：“那……你小心点。”
萧缙点了点头，正要出去，院门口却突然传来砰地一声。
张章被吓得一个激灵，猛地朝后退去，嘴里下意识‘啊’了一声。
完了完了……
不会捡个人命都丢这了吧？
张章刚一想到这，门外就传来了狂风暴雨般地拍门声，夹杂着高喊：“章姐姐，章姐姐，救命啊……”
张章一愣。
等会？
这声音她好像认识……
“章姐姐……”门外的拍门声越加急切。
张章此时已经反应了过来，“二丫？”
听出外头是谁的声音，张章刚开始的恐慌完全褪去，“来了！”
说着，她快步往门口走去。
“章姐儿。”萧缙却一把拉住了张章。
张章立刻解释道：“是二丫，没事。”
“我去。”萧缙却又将她拉进屋内，而后飞快走向远门口。
张章在一瞬间的怔忡后，连忙追了上去。
萧缙已经一把拉开院门，一眼便注意到了跌落在门口的两人。
他的目光只在对方身上停留片刻，而后望向门口。
确认后面没有其他的人了，他才低下头。
而张章已经跑了出来，看着跌落在地上的两人，张章连忙蹲了下来，“怎么了？”
张二丫脸上的不知道是水还是泪，哑着嗓子道：“章姐姐，我、我家……”
跌在地上的陈阿婆则剧烈咳嗽起来，全身都发着抖。
“先进来再说。”见陈阿婆这样，张章打断了张二丫的话。
张二丫连忙点头，和张章一左一右搀起陈阿婆。
萧缙在一旁护着手中的蜡烛，和三人一前一后走进灶房。
扶着陈阿婆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张章道：“我去拿两套干净的衣服，你们先把身上的衣服换了。”
嘱咐了一句，张章连忙又拿了根蜡烛，点燃跑向卧房。
萧缙将蜡烛放在桌上，拿过干毛巾递给两人，“先擦擦罢。”
“谢谢。”张二丫连连道了谢，从萧缙手中接过毛巾，飞快给陈阿婆擦了起来。
“奶奶自己来。”陈阿婆咳嗽一声，拿过张二丫手中的毛巾，红着眼眶看着张二丫，“你看你，自己身上也全湿了，快自己先擦干，别受风寒了。”
张二丫拿着毛巾，低低摇了摇头。
“对不起奶奶，都是二丫没本事，才让奶奶……”
“傻丫头，这怎么能怪你呢？”陈阿婆抹了把张二丫脸上的泪滴，“是奶奶拖累你了。”
张二丫闻言连连摇头。
张章就是这个时候拿着衣服回来的。
张章很快将手中的衣服递给张二丫，“二丫，快给奶奶把衣服换了。”
张二丫这才反应过来，连连点头。
“换好了喊我。”说着，张章看了一眼萧缙，拿着支蜡烛走向门外，而后掩上灶房门。
“你身上湿了。”一旁的萧缙在这时开口，“先去换衣服？”
张章抬头看了他一眼，而后点了点头。
回房间的时候，张章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表哥，你能下地了？”
萧缙微微点头。
“那你身上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吗？”
“已无大碍了。”萧缙回了一句，而后认真道：“多亏你这阵子的照顾。”
“这没什么。没事了就好。”张章点了点头，走进内室的下一秒又回头道：“对了，表哥，你身上的伤口不宜见水，你也快些把身上的衣服换了吧。”
“好。”
见萧缙应了，张章这才关上门，飞快地将自己身上的衣服换了。
又等了一阵，听到外间萧缙的开门声，张章才打开门走了出去，和他一起走向灶房。
此时张二丫和陈阿婆也已经换完了衣服，打开了灶房门。
只是两人到底是淋了一路的雨，张章怕两人冷，拿火折子点燃了火炉，又在罐子上煮了一壶姜汤。
忙完这些，张章才在一旁坐了下来，看向烤火的祖孙两人。
“二丫，”最终，张章的目光停在张二丫身上，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怎么大晚上的……”
听张章这么问，张二丫脸上登时又落下了眼泪。
“二丫，你别哭……”张章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掏出手帕，递给张二丫，“你别着急……”
“章姐姐，呜呜……”
张二丫接过手帕，情绪彻底崩溃，呜呜大哭起来。
“不哭不哭……没事了……”张章哄小孩似地拍着张二丫的肩膀，将人揽在怀里，不断安慰着。
陈阿婆在一旁也红了眼眶，除了悲痛外还多了丝惭愧。
她活了一辈子，没想到人老了，还有朝一日在大晚上的跑过来小辈家求助。
这实在是……
“章姐儿，这大晚上我们还在打扰你，实在是……”
“阿婆您这说的是什么话？”张章边安慰张二丫，边抬头道：“您和二丫就像是我亲人一样，说什么打扰不打扰的。你们遇到事了，能第一个想到我，我很开心。”
听到张章这话，陈阿婆的眼眸更红了一些。
“阿婆，我想知道，出什么事了。”
陈阿婆叹息了一声，而后道：“今日下雨，我家的屋子……”
听到这话，张章就完全明白了过来。
上回下雨，张二丫就忙不迭地在抢修屋子，显然他们家的屋子早就支撑不住了。
而这回，雨势太急，再加上上回也不过简单地修了修，这回屋子就完全倒了。
所以，张二丫两人才会冒着大雨，在大晚上过来这里……
“阿婆，你们没被砸到吧？”张章忙不迭地问了一句。
“没有……”张二丫抽抽嗒嗒地抬头，道：“屋塌的时候，我和阿婆在外面，想、想盖一下屋顶挡雨……”
“人没事就好。”张章看着两人，道：“没事儿，等雨停了，我们再回去看看，看有没有什么其他的办法。”
张二丫点了点头，“谢谢章姐姐。”
“没事没事。”张章摇了摇头，道：“今晚就先在章姐姐家对付一晚，有什么事都等天亮。”
说到这，张章思索了片刻。
家里一共就三张床，两个房间。其中一个房间是她和萧缙在睡，如果让两个大人也睡到这个房间，人就太挤了一些，所以让两人睡在另一个房间要好一些。
就是那个房间是张橙儿和张家衡在睡……
张章望向萧缙。
萧缙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口中道：“让衡哥儿和我睡，橙姐儿抱你床上。”
“成。”张章点了点头。
陈阿婆嘴唇颤抖着，面色满是不好意思：“章姐儿，我们……”
“没事阿婆，”张章宽慰道：“人这一辈子，哪能事事都靠自己啊？您今晚什么都别想，安安心心睡下。您只要不生病，对二丫来说，就是最珍贵的了。”
陈阿婆眼眶红红地点了点头。
“姜汤煮沸了。”张章说着，站起身从橱柜里拿出四个碗，倒了四碗姜汤递了过去，“都先喝杯姜茶祛寒，然后我们就去睡觉，其他事我们明天再说。”
张二丫和陈阿婆皆是点头。
沉默地喝完姜茶，张章将火熄了，把碗放在灶台，引着张二丫两人来到房间。
两兄妹大概是年纪小，到现在还睡的很沉。
张章索性也不叫醒他们，让张二丫两人直接睡后，和萧缙一人抱了一个，把人抱到了自己床上。
都已经换了一张床，兄妹俩也没醒来的迹象。
“小懒猪。”张章好笑地点了点张橙儿的鼻子，而后起身，走向外室。
看了一眼已经躺在床上的张家衡，张章望向萧缙，道：“今天晚上辛苦你了，得让你照顾衡哥儿了。”
“衡哥儿也是我的弟弟。”萧缙道。
张章微愣，随即点了点头。
让萧缙早些睡觉之后，张章才回到自己的床上，躺了下来。
……
张二丫两人是差不多子时末刻过来的，现下又耽搁了这么些时间，已经快过了丑时。
因而第二天，张章还没醒过来，张橙儿却已经睁开了眼睛。
眨了眨眼，张橙儿盯着头顶愣了片刻，而后又望向张章。
咦？她怎么和姐姐睡在一起呀？
昨天晚上睡觉前，她不是和哥哥一起在另一个房间吗？
想着，张橙儿翻身坐了起来，目光好奇地看着张章。
被人盯着看，睡梦中的张章仿佛也意识到了什么，猛地睁开眼。
入目的是一张放大的小脸。
张章心头一跳，那小脸上已经绽开了一个笑容，甜甜地喊道：“姐姐，你醒了哇？”
“橙姐儿？”张章蓦地松了口气，缓缓坐起身，问道：“这么早就醒了呀？”
“嗯嗯。”张橙儿先是应了张章一声，而后才问道：“姐姐，我怎么会在你房间啊？”
张章将半夜里张二丫两人过来的事和她说了，而后嘱咐道：“待会见了二丫姐和阿婆，别乱说话，知道吗？”
张橙儿听话地点了点头，“嗯嗯，姐姐我知道的。”
张章问道：“还要再睡一会儿吗？”
“不了。”张橙儿摇头，“姐姐，我已经睡醒啦！”
“那我们起床？”
说着，张章率先起身，披上外套。等张章穿戴整齐了，张橙儿自己也已经穿好了衣服，拉着张章的手走出卧房。
外头，张家衡还在睡觉，但是一旁的萧缙却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房间。
张章微微皱眉，就听张橙儿朝着床上的张家衡做了个鬼脸，“哥哥是个大懒猪。”
做完之后，她望向张章，奇怪地道：“咦，哥哥去哪了呀？”
张章：……谁知道呢？
昨天晚上萧缙已经能够行动自如了，今天……
不会走了吧？
不是吧？
这也太没有礼貌了吧？
张章心里在心里骂了几句。
虽然她想让人赶紧走，但在走之前，能不能先把她花下去的钱还了再走啊？
再不济，好歹把剩下的药也喝完啊，剩下几贴药她留着干嘛？当传家宝啊？
还有，他倒好，拍拍屁股一走了之了，她要怎么和张橙儿两人，还有村子里的人解释他的去向？
“姐姐？”
“嗯？”张章回过神，随即望向张橙儿道：“可能哥哥醒了出去走走吧。”
张橙儿立刻惊喜道：“哥哥已经能下地了吗？”
“嗯。”张章点头，“走路没问题了，可能人还有点虚弱吧。”
毕竟昨天抱张家衡的时候，她还是能感觉对方抱起张家衡有些勉强的。
“太好了！”张橙儿兴奋地喊了一声。
“嘘。”张章连连低头，轻声道：“别吵醒哥哥，哥哥还在睡觉。”
张橙儿连忙伸出两只小手，捂住了嘴，轻轻的点了点头。
不过显然已经晚了。
本来就快要醒过来的张家衡听到这动静，打了个大哈欠后，睁开了眼睛。
慢慢地直起身，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躺在萧缙的床上。
再一抬头，看到看着他的姐妹两人，张家衡惊诧道：“姐姐？橙姐儿？”
张章点了点头，而后将张二丫家的事和张家衡说了。
嘱咐完之后，张章才带着张橙儿走出房间。
外头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彻底停了，只是下过雨后，温度明显又低了好几度。
搓了搓这么一会就已经被风吹起鸡皮疙瘩的手臂，张章把张橙儿又给拉了回去，给双方穿上秋衣之后才又走出了房间。
只是这回她刚一开门，就看到萧缙推开院门走了进来。
“哥哥！”
张橙儿也在同一时间看到了萧缙，猛地朝萧缙跑了过去。
张章的目光却落在萧缙的手上。
他手里握着的，是剑吧？
张章心里猛地一颤，失声喊道：“橙姐儿！”
话音没落，张章人就已经冲了出去，猛地拉住了想往萧缙怀里扑的张橙儿。
张章脸上的恐慌太容易辨别，在张橙儿疑惑地望向张章的时候，萧缙也若有所思地看向张章。
“姐姐，怎么了？”
张章掩下脸上的神色，道：“没什么。就是突然想到哥哥身上还有伤，万一被你一撞伤口又裂开了。”
“哦哦，我知道了，姐姐。”张橙儿信了张章说的，立刻点了点头，后怕地拍了拍自己的心口。
再望向萧缙时，张橙儿的目光也落在了萧缙的剑上，“哥哥，你手上的是什么啊？”
萧缙这才收回视线，回道：“剑。”
“剑？”张橙儿疑惑，“什么是剑啊？”
“别老是瞎打听。”不等萧缙回答，张章已经笑骂了一句，道：“天已经不早了，先去洗漱，姐姐去做早餐。”
张橙儿怏怏的应了一声。
张章原本想拉着张橙儿直接离拿着剑的萧缙远些，但一想这样有点刻意，又找补了一句：“表哥，你这个剑是……”
“战场上发的。”萧缙解释道：“前几日落在村外，早上我才去找了回来。”
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找回来防身。”
“哦哦。”张章点了点头，“那表哥你先忙，我们去做饭。”
萧缙颔首。
张章这才带着张橙儿走向灶房，将萧缙撇在身后，更没注意到萧缙正探究地望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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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暴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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