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巴

　　第二天他屋子外面一点痕迹都看不出来，只是走过那几个人倒地的地方还是嗅得到一抹若有似无的血腥味。

　　昨晚出现的那个长得和小姑娘十分相像的白衣男子也不见了，倒是老头和那人虽然还是表情严峻不苟言笑，眼神却透露着股不易察觉的兴奋。

　　小三生也没问那晚是怎么回事，也没问那个酷似小姑娘得男人是谁，反正他们一定是不会告诉他的，只是后来想想他发觉到一处奇怪的地方，那个男人似乎认识他。

　　而他一定是没有见过那个男人的，那样的一个人如果他见过一定不会忘记。

　　他们又在这里住了五六日，那晚之后的第二天老头就不知从哪里找来一位又聋又哑的婆婆顶替了小三生要做的事。

　　小三生更闲了，每天坐着没事坐，平时不会注意到的东西就看得更加细致，他发现前些日子老头和那人行动中总透着焦虑，就是一向面无表情的那人，现在想想确实也是这样。

　　然而自从那晚之后，他看着他们的变化，感觉紧绷的气氛慢慢的松动，老头的变化最明显，已经完全回到了小三生刚认识他时的模样，甚至骄矜傲慢的嘴脸上还多了分得意。

　　一天吃午饭时候，小三生偷看了眼老头的脸色还算好，试探的说了句话。

　　“小三生想哑巴了”

　　老头拿筷子的手一顿，没有接话，也没有因为这称呼发怒，继续吃饭。

　　小三生继续又问，“这些日子哑巴没事吧？我们为什么要住这里？哑巴怎么不和我们一起住？”他们不都是哑巴的下人吗？哑巴都不在这，他们伺候谁。

　　最后一句小三生没问，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没问，总觉得问了会不好。

　　老头斜睨了小三生一眼，不屑的冷哼了一声。

　　从老头和本该保护哑巴的却一直住在这个院子里的这个暗卫近几天的表现来看，哑巴目前应该是没事的，只是他还是有些担心。

　　不过就是他再问老头肯定不会说半个字的，就想着随便再说句就算了，恰好想着前几日也就是那晚，他们和那个人的对话。

　　“之前不是说哑巴会来吗，怎么没来”说着小三生就低头吃饭，没想老头会答他，可等他抬头就见老头停下动作定定的看着他。

　　小三生愣了愣动作也僵住了和老头大眼对小眼。

　　老头的眼神十分奇怪，像是不屑又像是嫉妒。

　　“你不知道殿下来了？”阴阳怪气又有些不可思议的口气。

　　“啊？哑巴真的来了”

　　老头微微皱了皱眉，“殿下特地去看过你”

　　“是吗？”小三生想了想那晚，有些疑惑，皱着眉喃喃自语，“那那就不是梦，可是小三生好像听到哑巴说话了，难道是记错了……”

　　他还记得那个声音沙哑低沉，嗓子干涩粗砺得不自然，像是从地底深处的虚空传来一样不真实，可能真是他记错了。

　　“你没记错”

　　“嗯？”

　　“殿下能说话了”老头不咸不淡道，眼里得意和轻蔑十分明显。

　　小三生一下子懵了，半天才结结巴巴说出话来，“哑，哑，哑，哑巴，能能能说话了”
　　“嗯”

　　余下的两天小三生都沉浸在哑巴能说话了的惊喜中。

　　他们一共在这个院子里住了半个月才回去，回去的路上小三生看气氛还算轻松坐马车上忍不住往外面张望，一看才发现外面都是林子，他们住的那一座院子位置真是偏僻隐蔽。
　　马车走了半个时辰才看到人家，走了近两个时辰才回府。

　　回府后小三生就像脱了笼的鸟一样自在，不用再在老头和那人的眼皮底下生活了，兴冲冲的立刻就跑去找哑巴。

　　去了哑巴房里没见到人又去书房，一进院子就见一个白衣男子背对着他站在院子里，站在一株开满白花的猴头杜鹃下，抬着头似乎是在看花。

　　小三生心里一下子就猜到了这人是谁，呆呆的看着这人的背影，不自觉的放慢了步子走过去。
　　这个人是习武之人在小三生还没进这院子之前就察觉到他，这时回头看着小三生微微点头，“你回来了”

　　小三生心里莫名升出一种怪异感，一瞬间他都要将这人看做小姑娘了，在他和他点头打招呼时，冷淡却能让人感觉到他的关心，和小姑娘一模一样。

　　“嗯，嗯，是，”

　　“来找殿下？”

　　小三生点了点头，还是一直盯着这个人的脸看，这个人也不恼，神情仍是淡淡的。
　　“殿下正在房中会客，许是还要些时候，你若是累了先回去歇会，晚些再来”
　　“不累”小三生摇着头脱口就说。

　　“那你若是想等，可以在这等”

　　小三生点了点头，小步移了过去，站在这人身边，这人低头看了他一眼，小三生也瞪着眼和他对视，这人抬头看花他还是盯着这人的侧脸瞧。

　　不知道是这满树白花的香味还是从这个人身上传来的，这香味淡得若不是有心去闻根本就不能发现，却像极了小姑娘身上常有的香味。

　　小三生鬼使神差的就问了句，“这花有香味吗？”

　　“猴头杜鹃是没有香味的”这人回头看了小三生一眼走到一旁的石桌边坐下，手放在石桌上的剑上，低头抚摸剑鞘上的纹路。

　　看着这人的手，小三生又小步挪了过去，停在这人身侧，这次改做一直盯着这人的手。
　　“你在看什么？”

　　这人忽然出声吓了小三生一跳，“没，没有，没看”

　　“没有看什么”小三生心虚诺诺道。

　　这人拿起剑站起来走到廊檐下的长栏边侧身坐下，随手把剑放下，让它斜靠在身后的柱子上。
　　这人低着头，小三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闭目养神，不好意思再过去，就在刚刚他坐着的石凳上坐下。

　　时不时回头看一眼那个人，那人一身的白衣，一点都不会违和，不会让他觉得疏离反而下意识的想要亲近。

　　就像这树上拥簇的猴头杜鹃一样，虽然他说它是没有香味的，可是只要一看到这白花他鼻子里就像是已经闻到了香味。

　　小三生在外面等了会，老头也来了一遍，那个人也没放他进去，老头就走了。
　　等了几乎有大半个时辰，小三生才听到身后的门打开的声，开门的就是哑巴，正侧头与身后的人低声交谈，哑巴身后至少有三四个人，他们一脸严谨点头附和。

　　小三生连忙站起来，低头后退了一步，他一低头哑巴就看到了他，目光在他这处稍做停顿，就连走在他两侧的几人都有发觉，不自禁往小三生这边也瞄了眼。

　　“下官方才所说还望殿下三思，莫要图一时之快而背上一世骂名，若他日有心之人以此为名……嗯？诶……”

　　哑巴抬起手表示不必再说，这位一身常服的老官也只得无奈的叹气。
　　“那下官先告退”

　　“嗯”

　　之后三人也一同告别，跟随着老官一路离开，路径小三生身前时都是低头目不斜视，只有其中样貌最为斯文俊朗的一位目光复杂的飞快看了眼低垂着头安静站着的小三生。
　　待这几个人都走出院子，小三生才抬起头，先往外面看了眼才看向哑巴，边好奇的打量着他边走到他身边，他刚才真听到了他的声音。

　　“哑巴你真的能说话了，为什么？是吃了什么药治好的？”

　　哑了这么长时间的人忽然能说话了，怎么都觉得有些不真实。
　　“嗯”

　　“哑巴你多说两句，让小三生听听你的声音”小三生满脸笑容，还是觉得十分的不可思议。
　　“是吃药吃好的”哑巴抬起手在小三生脖子旁停了下往上放在他脑袋上。

　　小三生一脸惊奇，笑着问，“是什么药这么厉害？那为什么不早就吃药”

　　“这药也是机缘之下得到”哑巴牵着小三生的手腕走到庭院中间，小三生任他牵着走，“原来如此，那之前也真是哑巴你去看小三生，不是做梦”

　　走到庭院中间，哑巴回头看了眼站在廊檐下的白衣人，白衣人了然提着剑从一边走开。
　　“那如今哑巴你不哑了，小三生也就不能再叫你哑巴了”

　　小三生开着玩笑说道，没听到回应抬头发现哑巴光看着他却不说话，不由笑着说，“哑巴你是哑太久了，现在会说话了还不习惯吗”

　　哑巴牵着小三生继续往外走，没有一个明确的去处，就是不紧不慢的随处走。
　　“哑巴，小三生一直都不敢贪心，你已贵为皇子，享荣华富贵，小三生觉得你就是不会说话也无关紧要，可是现在你能说话了，小三生还是一样开心，像天上掉馅饼一样，意外又忐忑”
　　小三生两只乌黑发亮的眼睛笑得眯成了两条缝。

　　“会如此开心的只有你一人”

　　“哑巴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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