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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强持横若无人
这日一早天没大亮车夫就到了门口,锦姐心中有事也醒得早,和幻境扎括利落轻身打扮,走时连春园都没惊动,观中独莫会已起,吩咐幻境说:“好去好回,有事你记得快快回来。”
幻境也不多想口中只管答应。
莫会又向锦姐道:“奶奶放心去吧,我这里为你祷告,事必成的。”
锦姐说:“多谢师父,我走这几日春姐就拜托您了。”
“一切放心,只管好去。”
锦姐见殿中挂着把短剑有心瞅了两眼,莫会发觉就从三清圣像前解下,递给锦姐:“一并拿去好做事的。”
这要旁人也不敢接,心中早软怕了,偏锦姐和幻境两个人非但不怕倒还一喜,锦姐接着剑,幻境说:“我也寻个家伙去。”就在殿中拿了个小铜锤,两人一个腰间配了剑,一个身上袖着锤,雄纠纠的出门上车去了。
莫会闭目念道:“天意如此,只愿速速了结这场祸事,早遇真人。”
连着几日天披星带月的赶路,第八日早上才到凤翔地界,在城外宿了一夜,次日城门一开锦姐和幻境就直奔县前大街,问了铃子巷所在,让车夫在巷口等着。锦姐把驾车的鞭子要一根在手上栓着,进巷寻到门前也不敲门,见有个挑担卖菜的,便叫住了问:“大哥,李奶奶,娘家姓徐的是住这门里吗?”
卖菜的说是,锦姐还恐不真,敲了两下门,里间一个女声问:“谁啊?“
锦姐说:“南京有信给李爷。“
一个婆子来开了门,见是两位年轻姑娘,疑惑:“你两个送信?”
锦姐开口一股南京腔调,“奶奶起来了没有,我要见她!”
那婆子听她话音与李希青和春园是一样的,知是南京人,“两位大姐有什么信只给我吧!”
锦姐掏出几十钱,塞与她手上,“李爷寄了银钱来,我不好交与你的,你让奶奶出来当面点着。”
婆子喜笑逐颜开,“快请进来坐。”请到客座倒上茶,“两位奶奶略等等,我叫我家奶奶去。”
等了不大一会儿,只见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妇人,穿着家常红对襟袄,蓝花布裙,戴着顶银丝髻出来了,锦姐打量她也是一双小脚,白净面皮五官也珑玲,身材也小巧,虽不及春园也算是有姿色的。徐绣云进门见了个礼,“劳两位奶奶送信。”
锦姐稳坐着问:“你便叫徐绣云吗?”
徐绣云心想,这人好大的架子,大爷也是怎么托女子送信,真是奇事!嘴里仍应说:“我是徐秀云。”
锦姐把茶碗朝她面上一泼,徐绣云“啊“地一声只向后倾,锦姐一把抓住发顶,就几个耳刮子打下去,只听徐绣云杀猪般的叫,脸上青紫开花,嘴角鲜血直流,死命乱挣也脱不开锦姐的手,家里一个婆子一个丫头同一个家人一起赶进来,徐绣云喊:“快救命!”丫头吓得不敢动,那家人和婆子一前扯锦姐,“你是哪里来的强盗,进人家门打人呢!”
锦姐也是有身手,有招数的了,一伸脚撂倒了婆子,那家人见自家婆子摔了只去扶,锦姐将徐秀云掼在地上,掏出鞭子只管乱抽,徐绣云惨声大叫,抱着头嚎道:“奶奶,我并不认得你,为何入门就这样打我,您说个原故我就改,求您别打了。”
锦姐听到这话也停了手,徐绣云身上脸上都打花了,衣服也破成条,坐不起身只躺在地上哼气,那婆子也问:“奶奶你有话好说,或是我家奶奶有什么得罪你处,你说出来,我向你赔罪,这样打下去怕要出人命。”
锦姐冷笑道:“这才哪跟哪儿啊,出不了人命,我打人几百鞭子,那人也不过躺了半年。”
徐绣云一听吓得魂飞魄散,也顾不得疼痛爬起来磕头,“好奶奶,我可经不得这样打,奶奶有话只说,我没有不应的。”
“呸!”锦姐一口啐在她脸上,“你现在知道怕了,你早干嘛去了。”回头指着家人同婆子说:“你们也不必跟我动手,第一你们未必动得了我,第二我是你们主人家咧!”问徐秀云,“李希青在家日子提过锦姐的名字吗?”
徐绣云想了一会儿,喊说:“敢情是姨妹妹吗?既是一家人何必动手,我有什么不好处,你就样下手的打我?“
“你这婆娘果然奸滑,我不与你论亲,要论亲我算你姑娘呢,这种嫂子休了才好!”
徐绣云也不敢顶嘴,给婆子使眼色,“姨姑娘来了,你还不快去招待?“眼睛转转,那婆子会意拉着汉子说:“我们给奶奶办酒去。”
“你们敢动!”说着一脚踩住徐绣云的胸口,“你不必跟我玩花样,你对春姐怎样?好好的被你卖窑子去了,凭谁说是你的好心?将来哥哥面前我再与你对付!春姐的孩子呢?”
徐绣云一动也不敢动,说:“孩子在邻居孙大嫂家,她生有三个孩子会照看寄在她家里养。”
锦姐对婆子说:“你去抱来!”婆子巴不得走,想着出门喊人,忙着应了。
锦姐朝幻境一努嘴,幻境就跟着婆子一起去了,婆子脸色瞬间变了,低着头乖乖走到前面。
锦姐指着旁边的椅子让家人和丫头坐下,那丫头站在门口一步都挪不得,家人扶着过来坐了,锦姐还安抚他们道:“你们别怕,你们是我哥哥的家人,我不为难你们。”
家人说:“奶奶大人大量。”
锦姐茶盘里拿了两个柿饼塞在徐绣云嘴里,也不用鞭子,坐在徐秀云身上一顿拳打脚踢,一边打一边骂,“你个狗东西,你敢欺负我春姐,若不是我遇见岂不是折你手里了!死货烂货,你道春姐是个丫头是个妾就能让你发卖吗?好毒的心,好狠的人,李希青瞎了眼,看上你什么?我看你为人只配给我春姐提鞋罢了,我今天替天行道打死了你,我在这里替你发送!“说着那拳脚着力,打着徐绣云声儿也不透,气也不闻,旁边家人也被这场景吓得面无人色,颤抖着开口:“奶奶手下留人,您当着我们的面儿真把主母打死了,我们也走不脱啊,奶奶可怜我们做下人的。”
锦姐住了手,自家整了整头发,拍了拍衣服,到椅上坐着喝茶,看着徐绣云在地上如死狗一样的,家人上前推了推也不见动弹,就哭着叫奶奶,锦姐听不得又将一杯茶浇与她头上,徐绣云咳了两声,透过气来只哼着叫疼。这时,幻境和那婆子已抱了孩子回来,锦姐一看雪白粉嫩的一个孩子,只是衣服脏兮兮的,嘴边全是米糊,那孩子被幻境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抱着倒也不哭,锦姐对地上的徐绣云说:“今日看孩子面上我暂且饶你,日后哥哥回来我再与你理会。”放下这话,便同幻境带着孩子出门去了。
屋里这起人一时谁也没敢动,还是徐绣云发声,“走了吗?快去看看!韩妈你快扶我起来。“婆子便扶了她起来,对丫头说:“你还不快去打水给奶奶洗洗。”
丫头才哭出声来:“韩妈,我腿里发软站不起来。”
韩妈叹了口气扶着徐绣云坐下了,自已去端盆打水,打来水替徐绣云慢慢擦脸,徐绣云疼得直抽气,“轻点,轻点。”韩妈感叹说:“我空活了四十多岁,不曾见过这样的强盗,难怪孩子害怕。”说着家人进来了,说:“走了,巷子没人了。”
徐绣云说:“你快上衙门找我大哥去,就说家里遭了强贼了,把我打了把孩子抢了,让他带上人去城门口拦住。”
家人领命到了衙门找到徐成森,将家中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徐成森还不大信,“竟有这种事?当真是两个女子吗?”
“当真,奶奶给打得脸都花了,身上衣服都没一块好的,要不是我拦着几乎打死,我同我那婆子两个人不经她一手。”
徐成森思量说:“这人抓怎么处置?她既是李家的妹子这不是难了吗?“
家人说:“奶奶只让人您快抓去,别让出了城门。”
徐成森因是自家妹子说话也没法儿,只得点了七八个人套了两辆骡车一起追出去,到了城门口问守城的人说没见有车出去,一伙人便守在城门口等。锦姐接上了小桃儿车就赶不快了怕颠着孩子,小桃儿睁着眼睛新奇着打量着她们,锦姐捏着她的小手,“好孩子,我是你姨母啊。”
孩子也不会说话只呀呀的乱叫,锦姐感叹:‘好可爱的孩子,不怪乎春姐放不下。”
幻境抱着孩子说:“这孩子长得真好,就是太瘦,咱回去也给她养胖一点。”
锦姐点头笑了,正想着以后,突然车停了下来,外间人有高声说:“大人就是这辆车。“
“车里坐得什么人,请下来。”
锦姐对幻境说:“你抱着孩子别下来。“自己掀帘看了一眼,那家人躲在差人们身后说:“就是这位。”
徐成森问:“奶奶就是李家姨妹吗?方才去铃子巷找过小妹的?”
锦姐打量了他一眼,“你是他哥哥吧,你妹子干得什么事儿你心里没点子数吗?”
徐成森听她这几句话就知不是一般女子,也不敢造次,只说:“奶奶是小妹的姑娘,不满她做嫂子的只管说就是了,何必动手呢,如今惊动了官府咱得好好说说了。”
锦姐轻蔑地一笑,“原来官府是你家开的啊!”眼睛扫着众人说:“我一个女人,你们这么多人想干什么?要抓我也不需要这么多人吧!”说着从容下了车,对车夫说:‘你快架车走?”
幻境在车里问:“那你呢?”
锦姐说:“你只先走吧!”用力拍了一下马屁股,那马如飞一般上前了,幻境抱着孩子在车里往前一磕,小桃儿哇哇大哭起来。车前头两人避闪不及,也被冲倒了两个,城门口的百姓都闪在两边,徐成森叫人去追,锦姐出其不意一鞭子甩上前扣住他脖子像套牲口一样朝后一拉,徐成森三十几岁一个壮年汉子就倒在地上像市口挨宰的肥猪,那群差人谁也没想到有这一出,也顾不得追那车,只围住锦姐,为首一个拨刀说:“你这女子好生彪悍,这是我们衙门的班头大人,多少强人见了他躲着走,你是哪里的野路之人,快快放手我不与你抡刀子!”
锦姐冷笑道:“你这名头只好吓唬鬼罢了,你有刀子我怕你吗?”说着,腰间抽出剑来,明晃晃指着众人说:“要抡刀子的上前来!”那群差人惊得张目结舌,下意识只有往后的没有向前的,那街上看热闹的百姓,里里外外围了三层,七嘴八舌的议论说:“这是什么人?敢把徐班头扣着脖子踩在地上。”
“这是太行山上下来的吧!”
“不是的,太行山上有这种标致强盗吗?我看是终南山里的。”
“这是古书说的红拂,聂隐娘吧!”
锦姐环视一周,剑指着徐成森的脸,“你让他们牵马来。”
徐成森抓着脖上的鞭,看着眼前的剑锋,吓得心胆俱碎,往日一肚子主意这时一句敞亮话儿也没了,只抖着说:“快去给奶奶牵马。”
差人左右环视找不到马,只得把车上的骡子卸下来,你推我我推你,最后还是为首的人牵到锦姐面前,“奶奶,没有马这骡子您凑活。”
锦姐一收鞭子徐成森“哎哟“一声,脖上给拉出一道血痕,锦姐插上剑跳上马,说:”今日暂且饶你,有账等李希青回来再算,我要走了。”几鞭连抽,骡子撒开四蹄奔出了城门,众人在一片尘灰中眼看着她去了。
徐成森自家爬了起来,捂着脖子说:“看什么?你们快追啊!”
差人为难道:“这怎么追?两条腿也追不上啊!”
“呸!“徐成森恼羞成怒道:“亏你们自许是强梁汉子,这样一个花样的女子都拿不下吗?”
其中一个年轻的差人笑说:“班头,我们见识少经历少,像你这样拿过大贼的都让她治着,我等到了她面前怕是动弹不得。”此言一出,众人都笑,徐成森也涨红了脸,还是百姓中有个说书走江湖的说:”这种纵马如飞的人物硬取不得,只能用计,前方有镇有店。不如设下机关以逸待劳。”
徐成森听得有理,吩咐人去布置,众差人只当倒霉,叫苦不迭。
徐绣云寻了个外科医生,在家中包着头吊着手,配了几十张膏药,正让尹妈贴着呢,外间徐成森包脖子坏了脸进来了,两兄妹乍一见彼此都吃一惊,一齐问:“怎么伤的?”又一齐叹了口气,兄妹俩都遭心透了,徐绣云抹泪说:“谁知道有这种野人,平白受这场灾。”
徐成森倒还沉得住气,劝说:“妹子你也不要丧气,我已让人去追拿了,不日一定能落网,只是这人拿了回来,你打算怎么处?”
徐绣云让韩妈下去,凑近跟哥哥说:“怎么处?她口口声声说等大爷回来要同我算账,这账怎么算?你拿住了问她个强入民宅,杀人未遂,该打就打该枷就枷,没水没食给她在牢中灭了。“
徐成森听了无奈地点头:“事到如今也只有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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