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实

　　“人之初，性本善……”

　　偌大的空间里冷冷清清，半点人影也无；然而却断断续续传来声音，有点清脆、稚嫩，软软的童稚声音，有些模糊不清地，一时之间还真搞不清楚这声音是哪来的。

　　没有人的地方却莫名有摇曳的光影微弱颤动著，彷佛不知从哪里来的微风吹拂著烛火，却又见不著其所在，更不像是烛火笼灯，令人感到有些诡谲可怕……在这样静谧漆黑的华美空间里，微弱又摇曳的光影隐约可以瞧出，这里应是哪座权贵所拥有的城池宫殿，然却见不著半点人影，除了方才所听到的声音，断断续续显得有些不真切。

　　尔後，又有声音传来。

　　“习相近，性相远……”

　　依稀是方才听过的那把童音，突地又插进另一把清润女声：“错了，少主。是『性相近，□□』。”

　　好奇地顺著声音而去，这才发现转角一过又是另一番别有洞天：方才的漆黑寒冷彷佛都被隔绝在外，此处充满温暖光明，盈满了一室，极其耀眼明亮。

　　与眼前的一室温馨相比，方才的寒冷静寂彷佛不过是南柯一梦。许是这光芒太过微小，不及照亮整室整个空间……又或是此刻只有两人独处一室，不需要光芒散开照及其他无用地方，过於浪费。

　　空间的摆设显示出这里是间书房文库之类的地方，目光所见之处皆是一层又一层的书架柜格，一本又一本的诗词书经典籍，繁不胜数，简直眼花撩乱。

　　在环绕的书柜层架之中，摆设了张书案以供阅读习字、批注写文之类的，案上放置了一颗灿若明日的光珠，以充作照明之用；桌前坐著一个粉嫩巧颜的小娃娃，年纪约来五、六岁，如今正嘟著嘴一脸不满地随手翻弄眼前桌上搁置的书册。

　　一页又一页翻过，却是无心阅读。

　　“我不想念了，我要爹爹。”娃儿烦躁地抬起脸来，瞬也不瞬盯著侧立一旁，现下却因为百般无聊，正在把手翻玩著自己那一头长瀑似枫红如血般发丝的少女。

　　少女放开了原先捉在手上的发尾，一甩头便摆出架子，双手插腰颐指气使般地开口训话：“不行，今天你一定要念完这本《三字经》，为师才能放行。”

　　“什麽师父，冬佾你根本就只是拿书敷衍我。”娃儿一脸哀怨地瞅著脸。

　　他一点都看不出来，冬佾这家伙是哪门子的师父，成天到晚就只会哄他、拿他当猴戏耍，开心就弹弹曲子给他听，不开心就教他翻书背典……他为什麽得要委屈地窝在这里念这些天书？

　　“天地良心，少主，冬佾怎敢随便敷衍您呢？”冬佾耸耸肩。“要少主您念书的，可不是慕容公子？冬佾不过只是遵从慕容公子的命令，在这里督促少主念书罢了。”嘴角戏谑般地弯起：“要不，就让冬佾我好心替少主跑一趟，向主上及慕容公子说一声『少主不想念这劳什子书，因为少主觉得冬佾教少主背书是在敷衍少主』，如何？”

　　“我要爹爹……我不要背书……冬佾欺负我……”小巧的鼻子一抽一抽的，眼眶里悄然凝聚了一泡泪水，委屈到彷佛一眨眼那斗大的泪珠就会哗啦啦滚落下来。

　　腾苍泪眼汪汪是直想哭……他现在真的好想见到爹亲，不想被关在这里跟这堆满架满柜的书籍大眼瞪小眼；无奈爹爹在离开前才吩咐过他，要好好做功课，呜。

　　冬佾颇是玩味地嘴角噙笑凝视眼前正在跟自己生闷气的娃儿：“少主，别怪为师的心狠，为师的可也是情非得以……要不，现在就准许您稍作歇息，冬佾弹一曲『阳关三叠』给你解闷，可好？”

　　“『阳关三叠』我又不是不会……我现在不想听曲啦，我要爹爹！！”娃儿腾苍非常坚持。

　　这小子！冬佾忍不住在心底咒骂了声。果真长大就一点都不可爱，越来越死小孩样了……啧！

　　念头一转，冬佾旋即摆了个面孔要笑不笑地：“那麽少主，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

　　“什麽？冬佾你要带我去找爹爹了吗？” t

　　只见腾苍用力吸了下鼻子，然後睁大双目水汪汪地凝视她……嗯，真是可爱！只可惜，她是魔，可没有那种慈悲心肠好心待人。

　　“为师可不敢擅自未经准许便私自离开魔界。”冬佾笑吟吟：“少主要找爹爹这简单，只要你念完桌上这一叠书册，待为师得到主上允许後即可带著少主到人界去寻慕容公子，又或是请主上寻回慕容公子，让少主一解孺慕相思之苦……要不，为师即刻就到主上面前禀明事情所有的来龙去脉，当然，还包括修书快信一封呈到慕容公子跟前。”眼前此刻，冬佾笑得一脸奸诈简直就像狐狸再现似的：“可别小看了为师的功力，弦音一出，即便你想怎样拦截都徒劳无返，不论人魔两界相隔多远，都能教慕容公子立刻知晓喔？”

　　一想到冬佾可能使出「传音千里」这独门密招千里迢迢到人界去跟爹爹偷偷报讯，让爹爹知晓他一点也不乖、阳奉阴违偷懒不念书……腾苍不由自主地哆嗦打了个冷颤。

　　太可怕了！

　　依据以往经验，只要爹爹还待在宫里时，总是手把手地一字一句教他识得，还有念书给他听；因为爹爹总是希望他能够好好修习自身品行。别不学无术，那是种罪过。

　　所以，要是爹爹知道他讨厌念书的话，依爹爹那正直耿然的性格，绝对会板起脸来教训他，搞不好还会搬更多书要他学好品格道德良性操守之类的……

　　一想到这里，腾苍下意识又乖乖捧起桌上的书册：“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还有好多好多还没念完。

　　冬佾嘴角再明显不过噙著一朵欢快的笑容：“少主乖乖，等念完这些，晚点睡前为师的给你讲点故事吧。”

　　腾苍嘟著嘴，委屈又带点不满地望了眼坐在一旁、如今正好整以暇地喝茶的冬佾，他的师父。

　　“为师的脸上可没写著你要念的喔？”冬佾徐徐阖上茶杯杯盖，再姿态优雅地放回茶几上；连头都没抬，却精准捕捉到他的目光。

　　腾苍忿忿地把目光转回到书上，继续他的苦业。

　　t＊　＊　＊

　　“主上，这是今天所有呈上的报告。”

　　望著桌上越叠越高的卷宗，那双如血色般鲜艳的眼眸不禁越眯越细……重楼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搞什麽……突然冒出这一堆哪来的？！”既没有紧急军情报告与神界交境发生冲突，神魔之井亦归於平静，为什麽他现在有这麽多的工作量！

　　“主上，没有突然，是一直都这麽多。”恭敬站在一旁的下属冷静地开口回答道。

　　“罗唆！”重楼哼了一声：“秋妦，什麽时候你也变得这般多话了？”

　　“秋妦不敢。”与冬佾共同拥有著一头如枫色般长发的女人低首回话。

　　“……那你站在这边作啥，还不快回去？”重楼挑眉：“身为『翳影』一族族长的你，应该也有很多族内的事务要打点的吧？哼，本尊还没不济到要你天天守在身旁保护者。快走快走，少在那边碍眼。”

　　板著一张简直就是面无表情的脸，秋妦语气毫无起伏地开口陈述：“待属下向主上报告完慕容公子交待的事後，不劳主上费心秋妦自当离去……”话都还没说完，立即就被重楼给打断。

　　“紫英？紫英他说了什麽？”那双血色如火般的双眸刹那间似乎都亮了起来，方才因沉重的工作显得有些意兴阑珊的神情都不复见，重楼喜形於色明显到就算是扑克脸的秋妦也忍不住愣了一下：“紫英说要回来了吗！”

　　“不是。”

　　重楼一愣。“不是？不是什麽？”

　　“慕容公子没说要回来。”

　　“什麽！！”重楼大怒。“该死的，小紫英他为什麽不回来！成天就往人界跑，人界到底哪里好，好到让他总是流连忘返、乐不思蜀，连个家都忘了回？！”

　　望著魔尊那副威仪万千的气势，如今却是因为慕容公子至今未归而如此大发雷霆……秋妦默默觉得，现下的主上简直就是在吃醋、在恼羞成怒。当然，秋妦她才不会傻到如此把心中所想的给如实禀告。

　　“说！紫英他还交代了些什麽？”重楼气到有些发抖地质问一旁闷不吭声的下属。“一定还有什麽要对本尊说的，对吧？”

　　最好是说迟些回来，然後亲自对本尊表示歉意……哼哼……重楼撇撇嘴角怒瞪面无表情的秋妦。

　　“慕容公子说……”秋妦依旧面无表情，但却不知何时人已然退至门槛边上：“过一阵子他自然就会回来，请主上别到人界寻他，否则後果自负。”也不待重楼反应过来，一下子就不见踪影。

　　“秋妦你！”重楼来不及出声唤人，只能眼睁睁看著得力下属光明正大地遁逃溜走。

　　该死！重楼脸色要难看就有多难看，更是气到乒乒乓乓把桌案上的所有卷宗都给全扫落下地。

　　这时候还看啥卷宗？！小紫英都不回来了他哪里还有心情继续待在魔界！该死的！

　　烦躁地起身，重楼在书案前踱步来回，思考著到底该拿这件事怎麽办……乾脆就直接冲去人界捉人吗？可是紫英居然要秋妦回来传那种话……不行，说什麽他也绝对不想待在这里苦等。

　　但是，就这麽一走了之，行吗？把身为魔尊的任务跟工作给全数抛下……重楼脚步顿了一下。

　　不禁感到有些迟疑。

　　哼！他可是魔界至尊，怎麽著就怎麽著。有谁不要命胆敢干涉他？

　　方才停顿的脚步复又继续往门口移动。

　　不过……把腾苍这小子给丢著妥当吗？

　　一思及此，原先风风火火的步伐这下倒是真的硬生生地停住了。

　　他忘了！

　　重楼感到有些犹豫了。

　　他都忘记宫里还有著一个甩不开的黏人精了！

　　“……依那小子缠人的程度，恐怕要瞒著他很难……”重楼喃喃自语道。

　　一想到腾苍平常总是又哭又黏地总爱缠著紫英到处转啊转的，非得要紫英又抱又哄，甚至板起脸孔来说教才会稍微收敛一点。每次紫英要离开魔界总是免不了一阵的乖哄，总要哄到小子入睡才能脱身离开，走得仓促甚至没能好好跟他温存一番……重楼的脸色又不禁阴郁了几分。

　　不行不行，要走就得走的不知不觉，就连那小子都最好不知道他原来是到人界去追他爹爹。

　　一打定主意，重楼顿觉不如马上行动。

　　才正打算开口催动咒文，说时迟那时快，门扇突然砰的一声被用力撞开。

　　“父王——”随著一声高呼，重楼还来不及反应顿觉一物滚进他怀里扑成一团。

　　“小楼儿？”怎麽来得这样巧？！

　　“父王，我要年兽！”只见怀里的小楼儿睁大双眼眨呀眨地望著他。

　　“少主御书房不能乱闯啊……”冬佾迟了一步。“主上！”见到如今父子俩坐在地上滚成一堆，不禁哑然失声。

　　“冬佾，这是怎麽一回事？”血色如火般的双眼锁住眼前的少女。不久前才刚闪了一个，现在又跑来一个！重楼不禁有些发怒，这对双生子在搞什麽花样？

　　“少主还不快下来？”冬佾小声地向腾苍催促。“我不是说了这事找主上也没法子吗？”

　　“可是我想要嘛……”越说越感到委屈，腾苍不禁红了双眼。

　　“冬佾！”双臂环报住怀抱中的小子後，重楼回身坐回书案前。

　　“主上。”冬佾不禁感到有些尴尬。“这有点说来话长，还请主上听冬佾解释……”

　　话说，当小楼儿好不容易默默啃完《三字经》一书的所有内容，他立刻就把书给甩在桌上然後迅速跳下椅子直接奔向寝殿那张既舒服又温暖的大床，也不管背後冬佾到底有没有开口对他说了些什麽或是呵斥的话语……念完《三字经》他累了，他现在只想睡觉。

　　也想念爹爹。

　　“少主！”

　　背後传来由远渐近的冬佾的声音……腾苍把脸朝向床内侧睡背对著外面，不想面对自己的师父，假装睡著了也可以免去师父的责难。

　　“唉，少主你累了吧？为师明白，其实你心底非常怨我……”冬佾没等腾苍出声反驳或说什麽的，就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但是这样逼少主念书是为了你好……毕竟，这也是慕容公子的想法。虽然从为师的角度来看，未尝不觉得屈就一群区区凡人的智慧、并加以学习这念头有些愚蠢……可少主要知道，你身上流著主上跟慕容公子的血，慕容公子又是凡人修炼成仙，所以少主和人界不能不说没有那麽一层因缘……少主，你睡了吗？”

　　“……睡著了。”

　　冬佾闻言不禁失笑。

　　“况且，少主既然拜冬佾为师，要修习音乐就不能不懂人界写就的乐谱曲集……”温柔地看了一眼床上背对著她侧身入睡的娃儿，冬佾伸手帮他盖好被子。“多念一点书，对少主总是好的。况且，慕容公子也会为少主感到欣慰。”

　　“……”

　　“好了，时间也不早了，少主安心睡吧。”冬佾站起身来准备离去。“冬佾告退。”

　　才正要离去，却听到背後小声传来。

　　“……冬佾，说点睡前故事给我听。”

　　“少主？”冬佾诧异回头，却见到方才歇下的小人儿如今却蜷著被子窝成一团坐在床板上可怜兮兮地望著她。

　　“我睡不著……我想爹爹。”眼眶又红了。

　　嘴角微扬。冬佾转身走回床榻前，伸手抱住腾苍并安抚他躺下：“那麽，就让为师的说一个人界的传说故事好了。”

　　腾苍乖乖躺下，一双大眼直盯著冬佾的一切动作，一脸充满期待。

　　“传说，在人界远古的时代，人类的祖先时常遭受一种怪兽的威胁，这只凶猛的野兽叫做『年』。年的头和狮子一样威武，身躯比大象还要粗壮，力大无穷，它只要一声怒吼，马上山摇地动。

　　年平时捕捉百兽为食。到了冬天，它找不到冬眠的动物，食物短缺，它就下山骚扰人类居住的地方。一开始只是猎食牲畜，到後来甚至吃人。人类那些寻常百姓们被年惊扰得不得安宁。”

　　“那……人类怎麽办呢？”只见小小的脸蛋上布满害怕的表情，冬佾见状不禁感到有些好笑，於是继续说下去：

　　“时日一久，人们逐渐发现这头年兽的弱点。原来它害怕三样东西，一是红色，二是火光，三是响声。因此人们就想了个办法，到了冬天，年也要出现时，家家户户都在门里还通宵不睡，敲敲打打的弄出各种声响。这天夜里，年正要进村猎食，只见家家户户门前都有红色及火光，吓得回头就跑。人们看见年跑了，胆子一壮，更加劲的敲打器具，一路追向前去。年吓得跑进深山，再也不敢出来了。

　　第二天天一亮，大家高与得出门互道恭喜。还张灯结彩，杀鸡宰羊，饮酒设宴来庆祝。

　　为了纪念这次的胜利，以後每到冬天的这个时间，家家户户都贴红色的对联在门上，并点灯燃烛，敲锣打鼓，晚上通宵守夜，第二天早上也互相祝贺道喜，这些习俗一代代的流传下来，就是成了人界适逢新旧节气交替时，那所谓的『过年』了 。”

　　“刚好，现在人界的时节，算一算也差不多该是快过年的时候了。”冬佾笑道。“好了，少主快点睡吧，明天再说别的故事给你听……”

　　“……年好可怜。”

　　“咦？”

　　“年好可怜。”腾苍认真地开口解释：“它只是想填饱肚子而已，可是现在却被人类给赶走，都吃不饱不能过冬，真的好可怜……”说著说著，眼眶又红了。

　　“……”冬佾有些不解；只是说著解释年的由来，为什麽会让少主难过成这样？

　　“我决定了！！”

　　“少主？”

　　冬佾纳闷看著小楼儿猛地从床上一跃而起，双眼炯炯有神、闪闪发亮地开口：“我要养年兽，好不让它饿肚子！”

　　“可是少主，『年』只是个传说，没有实凭根据能证明人界真的有这种野兽……少主！”冬佾手忙脚乱地擦拭腾苍那不住迸出的泪水。“别、别哭啊……少主……”

　　“明明就有年兽！明明就有！冬佾你这坏心的师父，为什麽要骗我说没有……”到了最後竟转变为嚎啕大哭。

　　“好好好，有年兽有年兽……少主你别哭了。”冬佾无奈地顺著话应道。

　　“对嘛！我就说有年兽。”哭得通红的小脸这才破涕为笑。

　　“没错，是有年兽。少主这下可以安心地睡了吗？”冬佾拍拍小楼儿的後背，再度安抚著小孩儿躺下。

　　本来小孩儿是乖乖躺下了，但是又因为突然想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所以再度坐起身来。

　　“少主？”又怎麽了？

　　“……我要去求父王让我养年兽！”

　　冬佾一愣，还来不及反应过来，只见小小的身子已经迅速冲出寝殿门外了！

　　“少主！！”冬佾连忙跟著追了出去。

　　“……事情的大概就是这样。”冬佾小心翼翼地觑了眼重楼。“少主根本就不听属下的解释，直接奔到这儿来了。”

　　“……小楼儿，”重楼默默低下头注视怀中如今哭得抽抽答答的娃儿。“那只是人类穿凿附会的传说，并没有实凭根据，所以不可信。”

　　“可、可是……”只见腾苍抬起一双如今充满泪水的双目，边用手抹去不住流出的斗大泪珠边用哭噎的嗓音反驳：“红姨、黑叔叔，还有白叔叔跟青龙他们是真的存在的啊！”

　　“所以，一定有『年』的存在！”

　　面对小楼儿这般信誓旦旦、理直气壮的表情，重楼顿觉哑口无言，一时间找不出什麽话来开口。

　　守护天地四方的圣兽的确是真的存在……就连麒麟他都曾经见过。但是，这世界就算穷尽一切，却也没办法找到「年」的形体，因为这是人类依据自然四时节气等法则而规划出来的生活方式；只有人，才会需要这「年」的存在，从其而体现出他们的生活方式跟目标、文化。

　　……所以，这世界上并没有所谓的「年兽」。

　　只是，他该怎麽跟一个才五、六岁大的小孩说明白？重楼顿时感到头似乎有些沉重。

　　更何况，他想瞒著所有人偷溜到人界去的啊！怎能让小楼儿也吵著跟去？！

　　“……无论如何，不准你去。”

　　“咦，为什麽？！”小毛头立即跳起来大声抗议。

　　“没有为什麽！”重楼火眼用力一瞪：“哪里都不许你去，给我乖乖待在宫殿里不准乱跑。”

　　被重楼那起先的厉声一喝给完全吓住，只见腾苍张大了双眼，怔了一秒後——

　　“呜、呜呜……啊……哇……哇哇……哇哇……”

　　“主上！”冬佾连忙抱过重楼怀中如今放声大哭的腾苍：“少主年纪还小，不能让您这样吓哭的！！”

　　“哼！”重楼撇过头去。

　　……他又不是故意的。

　　“主上，冬佾可是说正经的。”

　　虽然总是放肆玩闹、甚至喜爱捉弄自己的徒儿，看他一脸受到委屈无辜的样子，可冬佾至少还知道小娃儿就该受到呵护疼爱……更何况，这是他们魔界唯一继承主上如此尊贵血统的後裔啊！

　　“……”重楼也知道自己是有些太过了。

　　正想著要展现一下身为父亲也不只是严厉、该慈爱时也是有温暖的重楼，才想要从冬佾那里抱过他儿……却没想到哭得双眼通红、一双小手紧紧揪在冬佾胸前的腾苍，却睁著一脸哀怨的表情用力说道：“哼，父王不许，我自个儿去找青龙他们商量去！”

　　“什……”

　　重楼尚未反应过来，说时迟那时快，突然腾苍浑身转透出一股苍蓝幽茫的光晕，随同他脸侧浮现的纹章，还有眉心极为特殊的印记——那是属於星宿的铃印——笼罩住腾苍全身，不过一瞬旋即整个人消失无踪。

　　“少主？！”冬佾错愕地望著自己如今怀中空无一物的双臂，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麽事。

　　少主人呢？少主到哪里去了？！

　　“该死！”重楼用力搥向书案，砰的一声发出很大声响震落不少书籍文具。

　　“主上……”冬佾有些不知所措地只能望著重楼。

　　……浑身笼罩著一股骇人的气势，尤其就连脸侧的纹章都显现出来，说有多恐怖就有多恐怖。

　　“……那小子，”重楼用力闭了闭双目後再睁开。“利用了他与生俱来的星宿力量。”

　　冬佾一愣，迟半拍才想起腾苍少主那极为特殊的血缘关系：“……也就是说？”

　　“连本尊都无法干涉，就连神界都不能。”重楼难得地皱起双眉，显露出一副苦恼非常的表情：“只能拜托紫英了……”

　　“可是主上，慕容公子目前在人界不知何处……”冬佾呐呐地开口。

　　就算是她以琴音传讯，要在茫茫广大人界中寻找不知现在人在何方的慕容紫英，也少不了需要费上那麽一点时间跟功夫。

　　只见重楼重重哼了一声：“所以，本尊打算亲自去寻人。”

　　“咦？”

　　“除了本尊，还有谁可以迅速找到小紫英？哼哼……当然只有本尊！”末了还附上一句「哼」得意气风发的气长鼻音。

　　“主上？！”这是打算正大光明地翘宫走人吗？冬佾不禁傻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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