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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王与黄泉(五)
安乐回屋后梳理思绪,今日所见种种一定就是全部,往往最不起眼的最稀松平常的就是真相。
穿过结界之门来到了河滩,硌脚的鹅卵石,周围不长一根杂草,横向的三途川一眼望不到头,对岸也被漫天水雾遮掩,正对着他们的就是奈何桥。那桥她目测有个五米宽,桥的另一端隐藏在云雾里,若隐若现。
这阴间、鬼界诸事繁杂,天界的记载甚少,她也不甚明白。按她理解,地狱和黄泉不会太远,会不会根本没有什么黄泉灭世之力,只是当时那位找到的是黄泉和地狱的连接口?
安乐一旦有了猜想,就会想尽一切办法找证据论证。只是她有点害怕,她既不敢自己跳入三途川,也不敢独自穿过奈何桥。
思前想后,晚上偷偷去找了宁唐。
“鬼王殿下,我有个请求需要您的批准。”
宁唐对安乐的到来一点都不惊讶,这个姑娘比她想象中来得更早了些。
“说来听听。”
“我需要一些活物。”
“可以,明天早上你就能见到。”宁唐不假思索道。
“你不问问我用来干什么?”
“测试三途川。”
原来这个男人早就知道她要来,难怪这么淡定。
“答应的这么快,那我没别的什么事先回去休息了。”
“好。”
安乐本以为宁唐会对她来一番试探,她来之前准备了一肚子的话完全没派上用场,瞬间有些懊恼。有些人跳出了预想讲话办事,安乐就会胡思乱想,这个鬼王难道就没有什么想问的?
安乐又想起一件事,扶门道:“对了,活物就动物就行,千万别抓人啊。”
宁唐从鼻子里哼出一个“嗯”。
安乐的适应力极强,短短一天时间,她已经闻不到鬼界那污浊的气息,看到血腥的场面也没那么害怕。
独自走在路上,竟碰到明润,他不在屋子休息,大晚上跑出来干嘛。
“你这么晚还在散步呐?”
“不,在等你。”
安乐心一沉,看明润严肃板正的模样,莫不是又来找她说道理的吧。
“等我干嘛?”
“明日我同你一起前往。”
“帝君派你来监视我的?”
“不是。”明润的眸子今天格外的幽黑,火光映照,在他的瞳孔中摇曳舞蹈,像极了鬼界终年虚拟的星空。
“那你跟着我去做什么?”安乐有点不情愿,有明润在她就感到压抑,做事也会束手束脚。
“我担心你。”
“我有什么可担心的?”
安乐并非赌气,或者故意避开他,只是一遇到事她总能想起,关键时刻明润会站在她的对立面。哪怕知道他不是坏人,但是老和你作对的人,终究还是离远点比较好。
“安乐你行事莽撞,做事不计后果,容易出事。”
“奥,明润神君的忠告在下记住了,多谢提点。”安乐不喜欢听教训,不耐烦的表情生动体现在脸上。
“安乐……”
“明润神君、明六公子,你我什么关系呐?这么苦口婆心的,烦不烦呐?”
明润的失望毫不掩饰地在眼前划过,他嘴唇发白,原本还想张口的薄唇紧紧地合上了,安静地让开了道。
本来心情挺好的,被明润这一通教训惹得哪哪都不痛快。她都多大的人了,还有事没事耳提面命,真要是关心她,在天界的时候为何不说这些?虚伪,人前装的和她形同陌路,人后又唠唠叨叨,大尾巴狼,嘁~
安乐想到明润是个不轻易言弃的人,后半夜就偷偷溜出房门,在外面守着了。等到人送来动物,她立马就走。
天不遂人愿,昨天她万般交代过,不要抓活人,可宁唐送来的活物里面仍然有两个壮丁。
“鬼王殿下,怎么回事!”安乐气冲冲地质问道。
“动物不会开口讲话,即使有问题,也不能告诉你。”宁唐口气平淡,虽无理所应当的气势,但态度也令人讨厌。
“那也不能用活人!”
“不用活人试不出结果。”
“那我便不去了!”安乐气鼓鼓地往地上一蹲,极没形象地生闷气。
宁唐不吃她这一套,淡然道:“你不去,孤王也会派人扔他们下去。”
“你曾经也是人,还是六大世家的公子,你的仁德都被狗吃了吗!”
“可能是吧。”
贺空晴隔得老远就听见有人在吵架,就知道又是安乐,这丫头的圣母病犯了。
“怎么回事?”
“鬼王要用活人做实验。”
贺空晴看到宁唐没有表情的死人脸,叹了口气,道:“好歹解释两句。”
“抓活人有何狡辩的?”安乐抱臂反问道。
“这两个活人是自愿的,宁唐承诺会善待他们的家人。”
安乐有所动容,可这是什么该死的理由?
贺空晴接着道:“人鬼交界处除了罂.粟花什么也种不出来,人间对此花管理严格,他们整个村没有粮食,天天食用毒花度日,全村疯疯癫癫,只剩他们两个正常的。宁唐答应他们,只能他们肯牺牲,他们全村就有粮食。”
安乐焦躁的心渐渐平息,转头看看那两个汉子,面色蜡黄,一身疲软松弛的肌肉,整个人也就两只眼珠子算精神了。
“那他们两个为什么不自己说?”
贺空晴宠溺的摸摸头,道:“安乐上君你说的是一千五百年前的官话,他们只是边陲村民,他们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也是,两个人就这么被押着,也不挣扎也不喊叫,她观察的不仔细,以为是鬼族做的手脚。
安乐有些气恼,不是为了刚刚的莽撞,而是她不喜欢用人命做实验,这违背了她的现代人基本的原则。可是她也没什么可说的,人家自己都愿意了,为了全村牺牲生命,怪伟大的,她好像做不到。
“如此,安乐上君可以进去了吗?”
“催什么催,我这就进去。”
安乐四处张望,这么大动静明润怎么没出现,难不成她昨天的话说重了,伤到他了?
“明润神君突发头痛,不能来相送了。”
“我没等他。”
……
通过手链再次来到三途川,和昨天一样没什么变化,除了奈何桥上的鬼魂不同。
安乐带那二人和一鬼族翻译来到了河边,叹了口气,踟蹰再三,指着其中一个再指河,那人心领神会,病恹恹地一步一步往里面走去。
岸上的同伴哇啦哇啦叫着,泪如泉涌,和那人依依不舍。安乐听不懂他们的方言,但看这场景就觉得甚为凄凉,她又一次做了坏人。
当河水漫过那汉子的腰时,他转身,面向安乐步步后退。
他们的方言有点像泰语,她一个字也猜不出来。
“他说河水很温暖,像母亲的手,他忍不住想闭眼。”那鬼族的翻译就是第一人带路的,名叫友利。他不像上次一样戏弄她,而是正正经经的,有点像书呆子。
“嗯,请他不要闭眼。”
当河水淹过脖子,那人眼皮已经不听使唤,半合半张,嘴巴断断续续说着什么。岸上的同伴像丛林里的猴子似的,急得到处蹿,抓耳挠腮,大声喊叫。
“告诉他回来。”
那人得到命令喜出望外,可是河底似乎黏上他了,无数手紧紧抓住他的腿,让他无法动弹。紧接着,无波的河面突然掀起一个五米巨浪,朝着他的头凶猛拍去。
当河面再次恢复平静时,那人的身体飘了回来,他的同伴忍不住将他抱了回来,嚎啕大哭。
友利检查过后,得到一个令人无法兴奋的结果,这汉子人没事,但傻了。
安乐拍拍另一位的肩膀,本来是想安慰他的,但那人以为是在催促他,忍住哭声,擦干眼泪,站了起来。
友利对安乐的拖拖拉拉有些不满,带着那位先上了奈何桥。安乐也不好多说,跟着上了桥。
安乐的心里也是万分沉重,难以想象自己在做有违人道的事。
“安乐上君可以跳了吗?”友利见她思绪不宁,催促道。
安乐点点头,那人翻过栏杆,咬牙飙泪跳了下去。
神奇的是,云雾中也伸出了无数双手,只不过没有撕扯,看起来是在摸索,辨别他是人是鬼。当云手发现他是人类,反而推举着他。
友利重新拉他回来,也觉得不可思议。
“他说他只感觉到了无数双手在摸他,再没有其他感觉。”
安乐前前后后观察眼前这男子,看起来没什么区别,只是心中却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异感。
“友利,你带这两位回去吧,我自己在这呆一会。”
友利听命于宁唐,听到安乐突如其来的命令,面露不悦,但碍于鬼王的交代不好发作。
安乐不知他的心思,下一秒开了结界,推三人回去。
安乐躺在河滩,仰望着天空,琢磨刚刚那个人。
对了!他换了一个人!安乐为自己的大胆猜想感到兴奋,她听不懂方言,但是可以辨别的是他们的语句结尾通常是“la”,进来的两个人都是发的卷舌音,而桥上回来的人,发的是平舌音。
这三途川应该不是水,而是由无数幽魂组成,无论是从河边还是桥上,只要跳进去一定会被夺魂,只不过为什么从河边进的不会被其他幽魂附身呢?
安乐想的脑袋疼,再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
安乐起身拍拍身上的沙土,揉揉眼睛,她没看错吧,奈何桥不是单向的吗?为什么有个人影在朝她飘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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