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息

作者:案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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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外五


      “今天太阳好,我来看你了。”
      阚佩在墓碑前放了一束白玫瑰,蹲下身仔细擦了擦墓碑上的遗照。

      20岁的阚园园有着干净利落的短发,墨镜戴在头上,手捧的遮阳帽里是一堆奇形怪状的贝壳,她注视着贝壳,洋溢的笑容无比得意。
      放这张照片是她诉说给阚佩的遗愿。

      “晚了两天,最近比较忙,余烬应该替我解释过了。不过你应该也习惯了。”

      阚园园死后,作为唯一有联系的近亲属,阚佩第一时间收到了通知。

      不是很巧,那天是开学后的摸底考试。
      阚佩听完电话后空白了一会儿,身体的各个神经都在琢磨要做出怎样的表达。
      过了几秒,微弱的耳鸣占据了全部的听觉——曾经被打翻的牛奶的味道萦绕周身,视线里的阚园园把碎玻璃举在颈动脉的位置,以此威胁阚佩放弃重点学校,得到阚佩的点头后,她流了几滴眼泪,说:“妈妈爱你。”

      随着话音落下,这所有的一切消散而去。
      被屏蔽的呼吸顺了过来,眼睛恢复了焦点。

      阚佩做了决定,把摸底考考完再处理阚园园的后事。
      就像现在这样,离她的死亡日期晚了两天。

      阚佩没分享自己的近况,也没在她墓前干站着。他只说:“没有想念你,照惯例来看看。”
      “他们说人的真正死亡是被遗忘,所以趁我还记得,仔细挑个好点儿的命再投胎。”
      “不知道你喜欢什么花,我每次带的都不一样,要是喜欢这次的就让风吹一下。”

      等了好一会儿都没动静,阚佩笑道:“看来不喜欢,或者不欢迎我来?”
      阚佩把外套的拉链拉上了一些,双手插进兜儿里,点头道:“行吧,那我走了,明年见。”

      他转身欲走,却见不远处站着个略熟悉的身影,也不知来了多久了。
      自从那次离开永琴市后,大概有五年没见了。

      “周老师。”阚佩卡顿了一下,从脑袋里搜刮出这个许久未用的称呼。
      周先生走了过来,把几朵紫色的野花放在墓前,后一秒就有风轻抚一番。
      阚佩心说原来喜欢这个。

      “她走之前,我去见过了。”周先生温和地笑着,就像他们最初见面时那样。
      “我现在有了爱人,今年打算求婚,我很爱她,所以这是我最后一次来这里了。”周先生每说一句话,阚佩难以伪装的紧绷神色就缓一分。
      周先生说:“那么,今年能听到我的徒弟祝贺我新年快乐吗?”

      阚佩涩然,他以为要逃避一辈子的问题就这样迎刃而解。他自认不是一个懦弱的人,唯独这个心坎他跨了五年都没跨过去。
      现在,当事人却在告诉他,恶果不需要他背负,他们还是他们。

      周先生极有耐心的等着阚佩自行消化,不过无需太久。
      阚佩看到风平息了,一朵紫野花点缀在白玫瑰的花芯上。
      “师父,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师父,我有个问题。”
      “嗯?你说。”
      “为什么你身上……那么多泥?”
      “你说这个啊,我来得时候忘记买花了,半路看到一个小土坡上有这种花,摘的时候滑了一跤。”
      “……”要不他还是再内疚一下吧。

      *

      “我出去透口气。”
      许英圭拍了拍旁边人的肩膀,示意他让个位置。

      他的团队今天拿下了一个合作项目,今晚开了个庆功宴。
      许英圭作为老大被劝了几轮酒,他喝热了觉得包厢里闷得喘不上气。

      西服外套挂在肩上,领带松散,衬衫领口的扣子被随意解开。
      他把眼镜摘下来,放在走廊尽头的窗沿上。
      冬日里刺骨的晚风总算让他清醒了几分。

      “许英圭。”
      清朗的女声随着脚步渐近。

      许英圭侧身回头,额前些许凌乱的发丝在眉上荡悠。

      女生停住了脚步,她弯眼一笑,粗短的两扎麻花辫在霓虹灯的照射下一晃而过。
      “真的是你啊,好久不见,还记得我吗?”

      许英圭揉了揉眉心,试图从记忆里翻出这么一个人。
      “陈晓钰?”那个给搓搓喂了点面包的竞赛对手。

      陈晓钰道:“是我。”
      “我路过你们包厢的时候服务员开门送菜,就看见了你,不过没太确认。”

      许英圭低头把眼镜戴好,站姿比方才更挺拔一些。
      “好久不见,你现在是……?”

      “我在实习,今晚部门团建聚餐。”
      陈晓钰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道:“我差不多要回去了……我一直想问你,还记不记得我?”

      “?”许英圭没懂这个问题的含义。

      陈晓钰想了想,从口袋拎出一个黑框眼镜戴上。麻花辫被解开,没有了拘束的发丝蓬起,卷出不尽相同的弧度。

      许英圭终于把这样的特征对上号,是那个之前跟在余烬旁边叽叽喳喳的女孩。
      “……陈陈?”
      许英圭当年参加完培训营就不再去记同班人的信息,何况当时对“陈陈”这个称呼更为深刻一些,再者后面参加各种竞赛时,陈晓钰已经会打扮自己了,少女的面容不再被厚重的眼镜和打理不善的头发遮挡,于是乎许英圭在培训营对她清晰的脸反而没留下印象。

      “是啊是啊。”
      陈晓钰笑道:“你再认不出来,我只好去买个大棒棒糖试试了。”

      “你真想吃的话,我可以出钱。”许英圭放松了些,应和了她的玩笑。不过想到什么,又正式起来,“我之前因为家里的猫对你态度不好,很抱歉。”
      有培训营的这层关系打基底,他相信确实是自己误会了陈晓钰。

      “那都猴年马月的事儿了,没关系啦。”
      陈晓钰把眼镜收好,头发聚拢扎在后面。她收拾好,眨眼笑道:“你要是真过意不去,就帮我跟余烬牵个线。他也不参加比赛,我都没见过他了。”
      她和他们不在一个学校,基本没有见面的机会,后来在某一次赛后听许英圭提起过余烬,就知道他们还有联系。

      “我会问问他。”
      许英圭的电话正好响起。

      陈晓钰道:“行啊,那你忙吧。下次能遇上再加联系方式,我回去了。班长再见。”
      她摆了摆手,走进了拐角。

      许英圭收回目光,接通了电话。
      “你怎么接的这么慢啊?在忙吗?”

      “没有,在跟人道别。”
      “哦,那你道别好了?”
      “嗯,好了。”

      秦肖南清了清嗓,道:“Surprise!我来给你庆功了,还不快来接驾?”
      许英圭顿了一下,快步走向电梯,边问:“你在哪儿?”
      “我问了你同事地址,现在就在楼下。”

      耳边秦肖南叽里呱啦讲着话,说自己怎么跟老板请的假,怎么跋山涉水的来这个城市,说自己怎么从秦肖西手中把搓搓抢了带过来……
      “你好慢啊,黄花菜都凉了。”

      下一刻,许英圭出现在视野里,他挂了电话一步步走前。
      他说:“我来了。”

      秦肖南怀里的搓搓一跃而下,灵活的攀上了许英圭,然后慢条斯理的挂在他的脖子上。
      “喵~”

      *

      余烬去机场把阚佩接了回来。

      房间里的暖气中和着奔波的疲惫。家里的猫端坐在猫爬架上,找准机会,跳入两个铲屎官的怀中。
      这只猫就是当初珊珊姐喂的那只。
      余烬在高考后向她表达了自己的收养意愿,珊珊姐就亲自抓了猫送过来,只要求名字能让她取。

      “金球,我回来了。”阚佩把它放在地上,点了点它蹭过来的头,接过余烬剪开口的猫条喂它。
      金球满足的享受着伺候,吃好了以后,抖了抖圆滚滚的身体,钻回落地窗前的窝里——这块地方是它自己选的。

      珊珊姐原本给它取的名字是“金子”,她喜欢这种华而又实的东西,之后考虑到它不太健硕的身体,又改成“金球”,希望它在两人的照顾下能变得胖滚滚的,有福气。
      金球不负众望的长成了这幅模样。

      但是太胖了也对身体不好,于是两人这几天在慢慢提高它的运动量,导致金球除了吃饭的点,看到他们就避得远远的。

      余烬把两人的外套挂好,在阚佩脸上亲了一下,又黏黏糊糊地让阚佩亲回来。
      心满意足后,余烬把他推进浴室,道:“水温我调好了,换的衣服我也在架子上了。你洗完出来要是饿,厨房有面条吃。”
      等阚佩一一应下,关上了浴室门,余烬才回到书房继续工作。

      剩下的工作其实不多,就是余烬一直想着要去接人,效率就变慢了。
      敲定好最后一个字,余烬保存好文件,关了电脑。
      他看了眼桌面上的电子表,凌晨一点半了。

      余烬想到他工作到这个点的原因,念念有词:“美色误人,美色误人。”

      “什么?”阚佩热了杯牛奶给余烬。
      虽然阚佩闻不了这个味道,但是余烬爱喝,阚佩就勉强接受了,他不喝就行。

      余烬尴尬的接过牛奶喝了。
      阚佩等着他喝完,心想,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牛奶的原因,余烬的个头蹿高不少。

      阚佩揉了把余烬的头发,问:“你应该不能长高了吧?”
      “啊?应该不能。”余烬任他磋磨。
      “行。睡觉吧。”如果继续长高的话,阚佩会认真考虑剥夺几年他喝牛奶的权利。

      余烬起身和阚佩回了卧室。
      见阚佩真的打算睡了,没有要做的意思,余烬凑过去吻了一下他的嘴角,眼里闪烁着渴望。
      阚佩把他推开,哼笑道:“刚刚是谁说,美色误人?”他特意把“误”字咬重。

      余烬讨好的亲了亲推开他的手,不见心虚的推卸责任:“是金球说的。”

      阚佩拿他没办法,竖起一根手指晃了晃,表示只能做一次。开始后就没办法控制又是另一回事儿。

      余烬握住他的手,抱着人躺好,在阚佩诧异的目光下盖好了被子。
      “开玩笑的,不做了。你才回来肯定很累,我们好好睡觉。”
      “心疼我?”
      “嗯,心疼。”

      既然余烬这么说了,阚佩自然喜闻乐见。
      就在他快睡着时,听见余烬别别扭扭的说:“你要学会拒绝我,不能……不能心软。”
      “不能对你心软啊。”
      “……嗯。”

      阚佩没忍住笑了,他亲了下余烬的眼尾,道:“笨蛋,睡吧。”
      我的小鱼不管游到哪里,仅仅摆尾寻求我心软放下的饵才行。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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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0章 番外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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