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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浪漫抗癌
深情对白之后九山与她提起了一些曾经从未提起过的话题———关于前任。
他比永馨要年长几岁,又是这么一个光芒万丈的人,自然不会缺少恋爱经历,他可以制造很多小惊喜,可以将撩拨都进行的那样自然,其实都源于磨练。
在九山的印象中自己的每一个前任都是有优点的女孩子,他曾为她们神魂颠倒,为她们做过很多傻事,永馨越听越觉得酸溜溜的,不满地戳了戳他的胳膊:“学长,我也会吃醋的,她们跟你恋爱的时候你比现在要健康,还陪她们看电影去游乐场,还一起逛街。”
九山将永馨的头按在肩膀上,笑容之中夹着苦涩:“我也想跟你做这些,我们一起看电影,一起坐旋转木马也一起逛街,你可不许嫌弃我走得慢,要是走不动了你不能把我丢那儿。”
“学长?复查结果到底是什么?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
再迟钝的人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永馨抱住了他清瘦的身子摇了摇头,又忍不住掉眼泪:“你什么都不说是因为......因为......”
冰凉的指尖滑过她的脸颊,语气之中还有些微的俏皮:“你又不乖了,丫头,说好不哭的,医生说一年,我偏要活得比最后期限长,你信不信我?”
一年吗?学长只剩下一年了,为何失明的时候他可以满不在乎地说笑,现在生命进入倒数他也能说得仿佛是陌生人的事情,手指情不自禁地收紧,九山夸张地叫了一下:‘痛!你轻一点掐我嘛。’
病痛侵袭的时候他没有喊过一次疼,溃疡出血的时候他只是无辜地眨眼,他是个永远生长在阳光下的乐观主义者,他不会声嘶力竭的呐喊也不会怪罪命运的不公。
就是这样一个他,收敛了一身的锐气,将柔软与俏皮带给身边的每个人。
此时此刻他将整张脸都埋在了她的怀里,似乎终于控制不住咳嗽了起来,她的指尖被那冰凉的指尖抓握按在胸口,心肺相连,肿瘤转移到了肺部,他虚弱地保持着微笑,告诉她:“转移到肺上了,算是一件好事吗?说不定长在这里可以尝试放疗或者化疗。”
永馨的泪再一次蓄满眼眶,她咬紧了唇跪在地板上,抽出了手指穿过他的腿弯把九山从地上捞了起来,他没有挣扎,只是平静地回抱她的脖子,温暖的气息吹拂着她的耳畔,这一次却是告别的暖风:“小馨,你真是一点也没变,哪有女孩子喜欢公主抱的呢?有没有人说过你喂药的时候一点也不温柔。”
“学长,你别这样,我宁可你像普通病人那样。”她说不下去了,唇也被他用一个吻封上了,松开时九山手撑着床沿控制不住的咳嗽,并且因为咳嗽得太厉害有些干呕,他倔强地摇头,有一道光从无神的双眼中投射出来,他在燃烧自己全部的光与热告诉身边的每一个人不要为他哭泣不要为他难过,他根本不需要。
“我不是病人,我是个普通人,这是你对我说的。”
永馨的泪像是决堤的洪水根本控制不住,而九山自己顺了顺胸口,摸索着拖鞋去抓她的手,暖色调的灯光下他依旧保持着微笑,仿佛刚才那个虚弱的人不是他,他扭麻花似的扭动身躯,变戏法似的从裤兜里掏出两张电影票,既不是喜剧片也不是动作片,而是午夜场的恐怖片。
他似乎没了病痛,满血复活,只是扶着她的手往前走,脸颊上还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两颊边的酒窝里承载着他此生全部的善意与温情。
永馨以为九山学长失明后再不会踏入电影院,她也会下意识地回避这个问题,直到今天,这个情人节,他一次性准备了这么多的惊喜,害怕让心爱的女孩子失望,也不想做一个不能履行承诺的骗子。
“小馨,知道我为什么选恐怖片吗?因为我看不见才不会怕,你怕了就会钻进我怀里。”九山欢快地笑着,拉着她的手走得有些急,现在根本没到午夜场,他又是要去哪里呢,永馨被拉着走,一言不发。
他身高体长,即便是盲了眼熟悉了这片黑暗后也开始大步流星,现在的眼睛也不再流泪,虽然无神却也能恰到好处地使瞳孔待在正中央,他问她自己的眼睛会不会不好看,得到满意的答案后爽快地扔掉了墨镜。
一路上他蹦蹦跳跳的像个小孩子,又因为肺部的肿瘤呼吸变得愈发急促,不得不停下来用掌根撑着墙咳嗽,永馨追上他为他拍背,一句话也没说,在红眼眶之前九山将她拥进怀里先安慰她:“没事,就是我太幼稚了,医生说不可以剧烈运动嘛,但我觉得我可以,高估自己啦。”
他的下巴抵在永馨的头顶,生生将咳嗽憋了下去,他的指尖像是一把岁月剪穿过了她的长发,带着洗发水芬芳的发丝被凑到鼻尖,他深吸一口气轻声笑着:“小馨,今天不可以哭鼻子啦,哭了就不好看了,不用把我当病人,走不动了让你抱我好不好?乖。”
九山的脚步慢了下来,与她十指相扣,他们一起逛了女孩子喜欢的精品店还有服装店,他完全信任身边的她,没有带盲杖也没有带墨镜,只是像普通情侣那样和她约一次会。
他们看的电影是《午夜凶铃》,永馨看着电视机爬出来的贞子面无表情,倒是那个说自己不怕的人捂着耳朵缩进了她的臂弯,她低下头去看着这样的学长觉得他竟出奇的可爱,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背小声安慰着:“马上结束了,你这电影看的太浪费了,声音也不听。”
电影终于结束,九山树袋熊似的挂在永馨身上,露出的半截儿手臂上全是鸡皮疙瘩,这回说自己不怕牛皮吹过了,实际吓得汗毛竖起,路也走不顺了,东倒西歪,有个风吹草动就一个激灵儿。
快到家门口直接挂在了她身上,还一脸惶恐地说着:“贞子不会从电梯里爬出来吧,不会从床底下爬上来吧,太恐怖了,抱我抱我,今晚睡觉也要抱紧我。”
“噗呲,学长你去看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你明明说你不怕的,结果那个胆小鬼是你呀。”
被嘲笑之后一片红霞从九山的脸颊一直蔓延到脖颈,手指按在脸上一副古怪的表情,用咳嗽声掩饰着尴尬,又胡乱揉了一下因为惊吓开始乱跳的胃,委屈巴巴地又抱紧永馨:“呜,谁知道恐怖片的那么吓人,早知道就看那种恶心吧啦的爱情片了。”
他们一路有说有笑地在这个夜深人静的夜晚回到家中,他其实早已精疲力竭,咽下一大把药之后有些难受,只是闭目靠在沙发上,也不与她说,她也不问,转身进了浴室在浴缸里放满热水。
她缓慢地走过去,学着他经常做的那样亲吻他的额,然后将他从沙发上捞了起来,九山没了精力说笑,只是窝在她怀里保持着嘴角上扬。
笑,早已成为他的本能,无论快乐还是悲伤。
九山任由她一件件褪去衣衫,为他泼水涂抹浴液,始终保持着微笑,配合到了极致,热水终于将他苍白到病态的肌肤泡出了几分红晕,但腹部纵横的伤疤、消瘦到肋骨明显的身躯告诉彼此———他是个没有未来的癌症病人。
永馨忍住泪水决堤的欲望,将他从水中捞起,体位的变化使他一阵逆呕,没消化的药不小心吐在了她的肩头,他受惊地挣扎开,手忙脚乱地拿着纸巾擦,不停地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永馨只是下意识地摇头,不管他能不能看见,不迭地解释着:“这不是你的错,学长,是我不好,你不舒服还要帮你洗澡。”
九山蹲在地上,眼圈不知为何红了,可能是因为觉得自己没能给她一个完美的情人节,怨自己还是让小丫头失望了,他抬起水汪汪的眼睛,对她说:“小馨,我还是做不到像普通伴侣那样给你一个完美的情人节,对不起,真的不想吐在你身上,没忍住,请原谅我。”
永馨蹲下身来,用指尖一点点擦去他的泪,然后重新将他从地上捞了起来:“没有,你已经很好了,你为我们买了房、订了蜜月旅行,与我逛街看电影,教我如何面对挫折,让我学会宽容,学长,你真是令我用尽全力奋力追逐的那个人。”
九山抿紧了唇没再说只言片语,只是泪水不停地从眼眶中流出来,他是个坚强的人,极少用无用的眼泪宣泄情绪,一生的眼泪都因永馨的温暖相伴而流尽。
桌子上的电暖宝充好了电,永馨拿来塞在了九山的手下,用吹风机缓缓吹干头发,隔着被子虚抱了他一下:“学长,你真的已经很好了,好到天妒英才。”
“小馨又在说笑,而且你真的很不会安慰人哦,别安慰我啦,我没事,你快去洗洗。”九山的笑容重新回到脸颊上,虽然被中的手恨不得将电暖宝按在胃上,面上依旧云淡风轻,他努力转头转向她的方向,连那无神的双眼也在微笑。
她不再忤逆他的意思,转身留给他自我疗伤的空间,任由热水冲刷掉那痛彻心扉、肝肠寸断的悲切,他们只有一年的相处时光了,学长他忍着病痛只为一条条地履行承诺。
是否,即将进入轮回的他可以进入一个幸福的家庭,依旧有着爱护他的父母,身边有着陪着他疯陪着他闹的朋友;是否,学长可以拥有一个健康体魄、一段只有欢笑的邂逅。
只是明知注定要分离,进入倒计时的时刻还是不舍,想贪心地多留他一些时日,想和他多留下一些美好的回忆,想将他伟岸的身影永远刻录在脑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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