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瓷

　　小贞尚不知自己被委以重任。萧楠最近太忙，小贞每天自己先回家。这天，她接到蒋斌的电话，说有事与她谈。

　　她回到翰林院时天已擦黑。出了电梯，角落黑影里里忽然有人咳嗽一声。

　　“哎，到的很早啊！”小贞头也不回，边说边开门，“进屋说吧。”

　　黑影里走出来的自然是蒋斌。

　　“你自己坐，我给你找点水……”小贞进屋就忙着张罗，翻翻捡捡，从厨房角落的纸箱里翻出两瓶矿泉水。

　　蒋斌在玄关站住，不往里走。他四下打量，及其简单，毫无章法的装修。别说萧楠，他甚至觉得这装修对小贞来说都随意了一些。未及细想，小贞一手拿了一瓶矿泉水走出来，看到他仍站在门口，“咦”了一声，扔了一瓶过来。自己拧开另一瓶，咕嘟咕嘟灌了几口。

　　“真热啊！”她感叹，一边将散落一背的长发拢至胸前一侧。

　　“到底什么事儿？”小贞见他不进来，也不再让，自己靠在厨房门口与他说话。

　　蒋斌见她还是这样，一件宽松T恤，被挺拔的胸部撑起来，又在纤细的腰肢处随意塌下去，下摆再被浑圆的翘臀顶得微微翻起。紧实修长的腿毫不在意地裸露，肆意彰显着野性的美丽。她斜靠在门框，胳膊交叠在胸前，细长的眼睛，眼角微翘，略厚实的嘴唇还挂着水珠。

　　然而，蒋斌想着将要说的话，一丝绮念也无。他看了她许久，终于说：“你知道，明天要开会。”

　　“当然知道。”小贞说。

　　“明天……”蒋斌实在不知如何说。

　　“明天是大日子了！”小贞笑起来，十分开心。这么久了，事情总算要有个了结。也许不是最后的了结，但应当可以松快些了吧？至少，萧楠不用事事压在心里了！

　　蒋斌却说：“你明天别去。”

　　“为什么？”小贞其实还没想过明天要不要去，但蒋斌这么说她不明白。

　　“明天，万一……我是说万一，硬碰硬对上了呢？”

　　小贞并不太在意：“哪有这么严重。”

　　“我也不知道会怎样。”

　　“那我就去。你放心，就凭黄耀祖和黄家栋，加起来也顶不上我个指头。”小贞说着，还伸了个小拇指出来晃了晃。

　　蒋斌勉强笑了笑：“那如果是我呢？”

　　小贞看着他，一时没明白什么意思。

　　“那如果是我呢？”蒋斌又说。

　　“你什么意思？”小贞站直了身，微微眯起眼睛。

　　蒋斌深吸一口气：“如果，你对上的是我呢？”

　　小贞盯着他，没有说话。蒋斌的话一句句钻进她耳朵里：

　　“明天不是结束，明天只是个开始。”

　　“你以为夺了他们父子的股权她就能停手吗？”

　　“她真的甘心天泽姓了蒋吗？”

　　“她已经陷进去了，哪里停得下来？”

　　“她不会就此罢手的。你期望的日子永远不会来……”

　　他还说了许多，小贞只是听着。半晌，她“嗤”了一声，勾起一边嘴角：“你是来挑拨离间的？”

　　“我是为了你好。”

　　“那到不必。”小贞说，“如果她要我去，那我就一定会去。我和她说过，我会在，我一直都会在的。”

　　蒋斌看着她，眼里竟有一丝不忍：“你这样为她，她又怎么对你呢？”

　　小贞不解其意：“你到底要说什么？”

　　蒋斌闭了闭眼，终于说：“去年，萧楠回星城的第三天，我和她已登记结婚。”

　　小贞不太记得蒋斌后来又说了什么，也不太记得蒋斌是什么时候走的，反应过来，她已站在顶楼阳台上，靠着栏杆，点了一支烟。

　　是啊，这多么合情合理。萧楠谋划这些年，摘出一个严沁芳都费尽心思。蒋文武是她最重要的合作伙伴，双方合作怎么可能只凭信任呢？她孤身一人，手无寸铁，什么样的合约对她来说都是君子协定。别人毁约，她只能任人宰割。只有一纸婚书，牢不可破。

　　只是，她为什么不与自己说呢？这种婚姻不过是另一种契约，难道自己不能理解，难道自己不值得信任？就是现在，自己也并没有因此感到被背叛或因此自怨自艾。

　　然而，终究是不快的。这也许不是□□上的背叛。但，萧楠正在往另外一条路上狂奔。她自己预料到今天了吗？

　　小贞缓缓吐出一口烟，看着烟雾慢慢飘到阳台外面，飘向远处的万家灯火。她想起宿舍应急灯下萧楠对她一笑，想起西安卧房内她纤细柔软的腰肢，想起她窝在沙发上捧着小说等自己回家，想起她从灶台上端过一碗汤……

　　她刚把烟头按熄在栏杆上，就听到门口的响动。走进屋，萧楠已站在玄关。萧楠只一眼就看出小贞神色不同往常。

　　“怎么了？”萧楠问。

　　小贞愣愣看着她不说话。

　　萧楠没太在意，走进屋，将一个手提袋递给小贞：“天泽的章都在这里了，暂时保存在你这里。”

　　小贞看着她走到厨房拿水，也跟过去，说：“明天开会吧？”

　　“嗯！”萧楠回答，声音略带些雀跃。

　　小贞忽然问：“明天之后大概就轻松了吧？”

　　萧楠张了张嘴，半天又“嗯”了一声。

　　“蒋文武可靠吗？你有没有什么后手？”

　　萧楠不懂说谎，尤其是对着周宜贞。其实有什么不能说的呢？她与蒋斌的婚姻显然只是法律文书，这不都是为了天泽，为了爷爷？明天之后当然不能轻松，她与蒋家还有得纠缠。但这与她们俩过日子又不矛盾。

　　然而不知为何，萧楠莫名觉得理亏。她笑了笑，没有说话。

　　小贞分明看到她眼睛闪了闪。但她已不是七年的小贞，站在萧家回廊前，像个怀春少女般质问萧楠是否背着她有了男朋友。

　　她不再追问，也不再说破。

　　“我……”萧楠想要说什么，小贞一把抱住了她。无论萧楠要说什么，已被她的嘴堵回去。萧楠被按在墙上，滚烫的唇印在她的上，柔软的舌深入探究，萧楠已无法呼吸，她被咬得生疼，又被烙得难耐，挣扎着轻哼出声。

　　换来的是更炙热的燃烧，更猛烈的进攻。小贞决意要将自己的火引到她身上，如同烈日要焚烧大地，紧紧地包裹，剧烈地蒸腾，再用火热的能量无数次狠狠地贯穿。

　　沉浮喘息间，萧楠似乎听到小贞在她耳边说：“我们结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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