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态

　　窗边的风悄悄吹进来，卷起白色的窗帘，吹进洁白的被窝，带走温热。楼雨赤脚慢慢走到窗边，眺望着整个海面。碧海蓝天连成一片，低空飞过几只鸟类，像是在朝楼雨打招呼一般欢腾地扑扑翅膀。

　　整个房间都洁白无瑕，摆放的海螺，悬挂的风铃都透露着一丝冷淡。楼雨耳边却有几个声音在低声说话。那么飘渺，却又那么真实。

　　“你说，现在是幻想吗？”楼雨闭着眼睛慢慢摸索到浴室门口，里面剃须刀的声音停下来，变成一步步缓缓的脚步声走过来。

　　“又来了吗？”在浴室里说话的肖楚，声音格外地清晰，好像那么一瞬间把其他声音都替代了一般。

　　“好像是，又开始做恶梦了。”楼雨还是闭着眼睛，就想这样沉静在黑暗之中，只想感受得到肖楚一个人的存在。

　　“这次又是从哪开始？”肖楚似乎又走了回去，剃须刀的嗡嗡声又响了起来。

　　“你猜猜。”楼雨用指尖在浴室门上轻轻扣着，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得人心慌慌。

　　“你昨晚叫了他的名字。”肖楚打开了水龙头，水流不是很急，慢慢的声音又变得很大声，肖楚开了冷水，他明明觉得很冰的。

　　楼雨转身摸索回了卧室，只听浴室里的肖楚说：“是不是故意让我吃醋？” 声音有几分委屈，楼雨听了有些脸红。

　　“让你叫我一声你都不肯，叫他却叫了一整晚。”肖楚把水龙头关上，喷了两下香水，然后慢慢走过来。

　　“楚哥……”楼雨仍然一直闭着眼睛，不用看也知道肖楚是什么表情，他一定很累。

　　“楼雨，我爱你。”能感受到肖楚慢慢附身下来靠近楼雨，楼雨抬起头，睁开眼睛却什么也看不到，只有一片黑暗占据视线。耳边的声音也仿佛沉入了水底，变得再也听不清。

　　直到被嘴唇湿润的触感惊醒，楼雨睁开眼就看到了彭宁文。

　　“嗯……宁哥……”楼雨推开彭宁文，这可是在校园里，他能不能长点心。

　　“这都能睡着，服了你。”彭宁文递了一瓶百事给楼雨，自己则是拧开了一瓶矿泉水。

　　“不是你昨晚拉着我复习吗？”楼雨打个哈欠，靠在了彭宁文肩膀上。

　　“行，怪我。”彭宁文掐了掐楼雨的脸。从他们交往到现在，已经过去四个月了，楼雨终于是长了点肉，看起来不再那么弱不经风。

　　从J市回来后，楼雨似乎想得更多了，也更加的多愁善感，碰到很小的一件事也得难过半天，即使是有爱情的滋润，他也很悲观。也许是因为当初被欺负时的紧张气氛又回来了，也许是因为对于青梅竹马的死亡所抱有的遗憾。总之，楼雨变得更加脆弱。

　　虽然整天黏在自己身边很不错，但是却依然只是披着钢甲的瘦骨头，依然提不起重剑，保护不了他自己。那曲赞歌，也迟迟都没有机会献予他。

　　“小深，想喝酒吗？”彭宁文辞了酒吧的兼职，就为了能多抽时间陪他，但是，似乎越陪越糟糕。

　　“你不是不准我喝。”楼雨嘟着嘴抬眼看彭宁文。

　　“跟我在一起当然能喝，但是没有我在就不能喝。”彭宁文觉得自己最近这段时间有点上火，每天都有个粘人精在身边撒娇卖俏，都快憋出内伤了。

　　“那听哥哥的。”楼雨搂着彭宁文的脖子蹭蹭，靠着继续闭上了眼睛。彭宁文拳头紧紧地攥着，生怕自己一个忍不住。

　　“去我宿舍？”现在的彭宁文反倒矜持起来了，哪还会像小时候一样尽想着占便宜。

　　“好，我想喝红酒。”楼雨似乎已经迷迷糊糊的了，含糊不清地说道。

　　彭宁文偏头看了看他的睡颜，安心得也闭上了眼睛。算了，一辈子只做我的小猫咪就够了，又不是护不住。

　　“宁哥，宁哥----”不知靠在这靠了多久，居然就这么睡着了。彭宁文被楼雨叫醒，僵硬的身体这才通了电全身酸疼起来。

　　“你手机响。”楼雨伸手进彭宁文裤包帮他找电话，被彭宁文一把拉住，这要乱摸还了得。

　　彭宁文打个哈欠站起来伸了伸懒腰才慢悠悠地掏出电话。

　　那边似乎很急，招呼都没打就开始喊：“你马上到校外来，我在这等你。”

　　“干什么，又和你小男朋友吵架了？”彭宁文听着着这略微尖锐的声音，来电显示都不用看就知道是彭北笛。

　　“哥……检查结果出来了。”彭北笛那边突然低沉下来，难得的严肃一回。

　　彭宁文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滚动了两下，回头看了一眼还在低头玩手机的楼雨，稍微走远了一些才敢继续说话。

　　“结果……算了，在那等我，我马上出来，别告诉其他人。”彭宁文紧了紧拳头，又担心地回头看了楼雨一眼，楼雨已经走了过来，一脸疑惑看着自己。

　　彭宁文马上挂了电话，脸上的紧张神态也恢复如初，嬉皮笑脸迎上去搂着楼雨的腰。

　　“你先回宿舍，我去买酒。”彭宁文深情款款盯着他，已经猜到了他会说什么。

　　“你不准去，我是去准备惊喜，你等着我就行。”彭宁文吻了他一下，把他的话堵在嘴里。

　　“拿好钥匙，乖乖等我。”楼雨抿抿嘴笑着，嗯了一声，拿着钥匙一步三回头走回了宿舍。

　　直到完全看不见他的背影，彭宁文才往校外赶，希望真的是惊喜，不要是惊吓。

　　“你干什么！”楼雨浑身都湿透了，有些愤怒地瞪着眼前这几个女生。

　　“你贱不贱！骚货！居然还有脸待在这个学校！”那个拿着汽水瓶的女生把已经泼空了的瓶子砸在楼雨身上，要不是有其他人拉着，肯定就要上来和楼雨打起来了。

　　“你说话注意点，别以为你是女生我就不敢动你。”楼雨已经很久没有被人这么指着骂这么难听的话了。听她那些恶毒的字眼，恨不得上去把她嘴缝上。

　　“你打啊！陈玲录下来，让学校的人都看看，这个贱货都干些什么好事。”那个女生指着楼雨一顿臭骂，另外的那个叫陈玲的居然真的掏出手机来录像。

　　楼雨本来想上去给她一嘴巴，哪想那个录像的女生说：“居然打女生，果然是他妈的人渣！”说这还竖了个中指，楼雨更是火冒。

　　才刚迈出去一步就有另外一个人冲上去抢过了手机，想都没想就一把砸在地上，手机顿时被摔得稀巴烂，那人还不解气地上去踩了两脚。对着那群女生吼道：“还不滚！几个泼妇！”

　　那个被摔了手机的女生冲上来和姜唤直动手，哪想被其他人拉住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那个女生才捡起摔坏的手机瞪了楼雨一眼，顺便和楼雨家亲戚挨个打了个招呼才气冲冲地走了。

　　楼雨浑身都黏糊糊地，衣服贴着皮肤十分不舒服，骂了一句之后才捡起那个空瓶子，扔到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谢谢。”楼雨回头朝姜唤直抬了抬手，然后就继续朝宿舍那个方向走了。

　　“等等，你他妈到底怎么回事！不知道那些人为什么搞你吗？”姜唤直拦住楼雨的去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怒火瞪着楼雨。

　　“那又怎样？她们要怎么对我是她们的自由。”楼雨避开姜唤直，不想听他唠叨。

　　“楼雨！那种人不值得你抛开所有的一切！”姜唤直紧紧抓住楼雨的肩膀，希望他能多少听进去一点。

　　“他值不值得，不是你说了算。”楼雨不为所动，就连挣扎都没有，任由姜唤直掐疼他的肩膀。

　　“值得？他根本不是好人！他！……”姜唤直一时口快，竟差点把那件事说出口。

　　果不其然，被楼雨一巴掌抡到了脸上。

　　“积点口德吧。”楼雨瞪他一眼，姜唤直嘴角竟然被嗑出了血来，可见楼雨这一巴掌是有多实在。

　　“你别后悔。”姜唤直虽然知道自己说错话，但是却不后悔说出口，因为实在是不想看到楼雨一步步沦为整个学校的公敌。

　　楼雨头也不回，对姜唤直的话当作没听到处理，只是心乱如麻的感觉却令人十分不好受。

　　“宁哥，你值得，我知道的。”楼雨在心里默默给自己一颗定心丸，尽量不去往坏的那一方面思考。

　　不是好人吗？又有谁是真正的好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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