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兰·劫

　　若残一语不发的走回神殿，径直走向自己刚才起身的那张床，一屁股坐在上面，神色凝重。女祭跟在她的身后，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的神色，犹豫着想说话，却最终没有说出口。许久，若残才一抬头，看向了无声无息站在身边的女祭，嘴角扯出一抹揶揄的笑：“有事么？”

　　女祭看着若残那一抹笑靥，虽仍是带了一些揶揄，但还是让人看了痴迷——女祭不由得痴了。她怔怔的看着若残的笑，一时间竟忘记了回答。若残看着女祭这样的表情，不由的“呵”地轻笑了一下。

　　女祭怔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小心翼翼的开口：“嗯…这位姑娘，你可是有什么心事么？可以，说给我听么？”看见若残的眼看向自己，她又小声地补充道，“也许…我可以帮到你……”

　　若残再度轻笑一声，渐渐化为一声叹息：“不可能的……”女祭皱了皱眉，有些诧异这个令人捉摸不定的女子到底在叹息些什么，开口：“为什么？”若残却似是倦极地闭上了眼，不再回答。女祭也只好尴尬地闭上嘴，将一肚子的疑问咽下去，垂头站立。

　　又是许久的沉默，若残突地睁眼，开口：“女祭，你刚才说，这神殿，是那个女子指挥海国人建造的？”女祭有些惊诧，但还是平静的回道：“是的，那是下到海国的神诋所创造的奇迹。”

　　若残久久没有出声。女祭抬头，却见她眉头紧锁，皓齿轻咬上唇，低声喃喃着：“神诋呀…呵…还是‘神诋’呢…哈哈哈……”突如其来的笑，让女祭不由得惊了一下。她刚想开口，却被若残抢先：“你们海国人，是不是一直以为，她是神诋？”言语里带着鄙夷。

　　女祭当然不会知道若残在鄙夷些什么，茫然的回答：“是啊。那必是降临海国的神诋…拥有如此的天赋美貌和绝顶聪慧，是任何一个常人，都无可比拟的呢……”女祭的眼神，渐渐带了浓浓的虔诚和神往，仿若真的面对着一个无上的神诋，诉说着自己的敬仰。

　　若残冷笑一声，打断了女祭的感叹：“呵！神诋！”若残突地起身，用力扳住女祭瘦削的肩，声音尖利：“女祭！你知不知道她到底是谁？！什么神诋…一派胡言！她是个险恶的小人！可最终…还是败在了我的手下！”

　　若残发出一声刺耳的长笑，放开女祭，重新跌坐在床上，神色疲惫。女祭被这一迭的变故惊得说不出话来，许久，才试探性的开口：“那位神诋…和姑娘你…可是有什么过节么？…能否…说与我听呢？”

　　若残看了看女祭，声音低沉：“岂是‘过节’那么简单…我来的路上，遇见了她。”若残又自嘲般的摇了摇头，接着说，“她要我回头，回去我的楼兰，不要来这里。…她说，我一旦到达血霁，会酿成大祸。”

　　“其他的，她还说了些什么，我都不记得了……”若残垂首，双手抱头：“——因为，我杀了她。”女祭惊叫一声，素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嘴，露出的一双眼充满着惊讶。若残苦笑：“你叫什么…呵……”

　　她又抬头，盯着女祭惊恐的双眼看着，语气平静：“女祭，这，是不是就叫‘拭神’了？”她叹息一声：“原来…她是神呢…难怪，我的剑刺穿她的时候，没有一点血。…她就在我的面前，这样，生生的，化成了雾……”

　　女祭的眼中突地显现出了兴奋的神情，她放下捂着自己嘴的手，开口：“姑娘，问你个问题。”若残“嗯”了一声，算是应对。女祭继续说：“你当时，是确实看见她，化成了雾么？不是…有雾气从她胸口四溢而出之类的…而是，化成了雾么？”

　　若残点头：“是，没有什么溢出的雾气，就这样，生生的…化成了雾。”说着，她伸出手，虚虚的悬在空中，仿若面前就是那个被她的云痕刺穿，化成了雾气的女子。女祭“呀”了一声，似在思考着什么。若残转向她，开口：“怎么？是想到什么了？”

　　女祭微笑的点头：“嗯！我记得大祭司说过，世间的神诋各不一样，但只有我们海国、沧戥，和邻近的楼兰的神诋，是以‘精气’来修行的。也就是说，每个神诋都有自身的精气，精气聚集到一定浓度，就可以修习下一个等阶的修灵术。”

　　“也就是说，虽然他们身为神诋，但一旦精气消溢，他们也会灰飞烟灭。所以，这些神诋的死亡，就是以精气消洱为前兆的。姑娘你说的那位神诋，当你的剑刺穿她的身体时，如果她是因此而亡了，那么当有所谓的‘精气’从体内四溢而出才对。所以……”

　　女祭还没说完，若残便抢白道：“那就是说，我没有杀了她？！是不是？！”女祭看着激动的若残微笑的点头。忽地，若残坐直了身体，语气不复刚才的雀跃：“不过，女祭。”见女祭“嗯”地应了自己一声，她继续说，“我等不及了。明天，我就走。”

　　女祭“啊”了一声，讶异的说：“那么快！为什么？你急着去么？连一天也等不及？”若残点头，说：“是，我弟弟在那里。明天一早，你就带我去吧。”女祭讷讷的点头，喃喃：“可是…大祭司阁下吩咐过，一定要留您三天的呀…这，叫我要怎么办呢？”

　　若残却好似全然没有听见，面无表情的说：“就这么决定了。明天一早，我在遇见你的地方等你。”然后看也不看女祭，自顾自地低下了头，开始修灵术的冥想。女祭怔怔的看着若残，叹了一口气，起身走出了神殿，边走边喃喃：“那…也就只好骗你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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